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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雨蒙蒙》第62回 楊開可果斷買下楊家田 張16守望郭家小木樓
  楊開可也很關心土改的事,可是,除了貧協開會學了《土改法》,聽他們讀了一些報紙外,沒人再和他談過土改的事。說實在的,貧協開會學習也就湊個人數,楊開可根本就聽不懂那些新詞,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楊藝比他父親也好不到哪裡去,基本上就是一頭霧水。而張彩荷、張桃花雖然也會和人談起土改的事,可多半和她們說話的都是一些女人,女人們沒幾個對土改這種屬於男人們管的事情上心的,即便有文娟這樣清白一些的人,也不過是一知半解,哪能對土改政策理解得那麽透徹,以至能夠解答遇到的實際問題。本來這也沒什麽,農民嘛,只要能種田就行,管不得那麽些彎彎繞的東西,事情真的來了,隨大流就是。好在楊家已經進了貧協,比那些沒進貧協的人家還是要強一些的,沒什麽值得擔心的。可要緊的、與土改密切相關的事情偏偏首先發生在楊家,就在邵華彪來運糧食的那幾天。

  下雪那兩天事情少,邵華彪找到胡亮說了楊開可交租的事,胡亮把張豐凱、趙懷德、劉金殷叫上,一起去了楊開可家。打開了他家的谷倉,問了楊開可的意思,又征求了張豐凱、趙懷德的意見,覺得沒什麽問題,就同意了邵華彪收租的請求。

  邵華彪是在雪化了後來運的租子,劉金殷現場監督執行。一共九百二十斤谷子,分毫不差。在文書上簽了字蓋了手摸也就了事了。

  之後的一個晚上,邵華彪來到了楊家。出來喂豬的張彩荷首先見著了問還有什麽事,租子都交完了。邵華彪還沒來得及說,楊開可聽到聲音迎出門來,把邵華彪讓進了屋。

  張彩荷放下豬潲跟了進來。邵華彪坐下來說道:“三叔!三嬸!是這樣,我爺想把這裡的水田、旱地連同池塘、山林一起都給你們家。”張彩荷一聽當然高興,問道:“這還能說給就給的呀!”邵華彪說道:“三嬸真是好人。你們要是過意不去,我就代表我爺說個數,也不要現在就給錢,放在這裡什麽時候有閑錢了什麽時候給。三叔!你看呢?事情定下來了,這房子就是你們家的了,你們愛怎麽住就怎麽住。只有一樣,祖宗堂不能毀了。”楊開可隨口說道:“哪能毀祖宗堂,這房子歸了誰,都不準。”

  楊家林、邵華彪之所以要將田產脫手,事情是明擺著的:一旦土改,楊開林人不在這裡住,戶口不在金家台,他的田土也是要拿出來分的。雖說不是像地主的田土那樣沒收,應該是征用,但不給錢,征用和沒收沒什麽區別。而土改還有一項重要內容,山林和池塘那是應該歸到集體名下的。也就是說,土改後楊開林除了房子什麽也剩不下。如果有人居住有困難,或者生產不方便,房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楊開林在城市聽到的情況,了解的政策都比楊開可多,他設想:讓楊開可接手自己的田土,得一點算一點。哪怕是當成楊開可繼續交幾年的租子,也比被土改了去強些。

  楊開林跟邵華彪說的是一百擔谷子的錢,邵華彪跟楊開可說的是一百二十擔。

  楊開可說道:“按說這價錢一點都不貴,只是我家現在拿不出這麽多錢了,能不能讓我再想想。”邵華彪說道:“不要你現在就給錢,每年給一點,三五年給清就是。”“那我也要盤算一下,看做不做得來呀。”

  楊開可心裡有數,一百二十擔谷子,如果六年還清,每年二十擔谷子,這八畝田,還有旱地,不遇凶年完全做得下來。只是現在土改在即,他想問一問明白人。

他擔心土改政策一下來,自己不需要出錢就可以得到這些田土;那樣的話,現在拿錢買了這些田土,不是白瞎了錢嘛,正應了“扁擔沒扎,兩頭失塌”的話,被人家恥笑,本來不出錢就可以得到田土的,出了錢也只是得了同樣的田土。他當然希望既能買下這些田,又能以貧農身份分到更多的田,兩頭得利。  張彩荷看出了楊開可的心思,說道:“彪子,你也知道,村裡面已經把田土登記過了,也上了圖冊。能不能給改,我們還得問問。”邵華彪說道:“不用問,我問過了。歷朝歷代那個時候不準田土買賣了?沒有。現在也是可以的,圖冊也能夠改。”張彩荷說道:“還是先問問吧,我們沒買過田土,不曉得怎麽辦手續。”邵華彪沒辦法,隻得同意。本來,就算楊開可同意,今天也辦不了手續。

  自那以後,楊開可向李昭福、劉金殷、胡亮、趙懷德打聽土改的事,得到的答覆都不令他滿意,如鯁在喉。所以,在王友才家吃刨湯的時候,他和張彩荷又去問了區楚良。

  當時,區楚良和李禹成談過話回來,見劉娭毑坐在旁邊的桌子就邀她上主桌,劉娭毑謝絕了。畢竟區楚良也是客,不好硬拖也就作罷,回到了主桌的位置。坐下後,老覺得不妥,想要唐三賴去請,又擔心壞了本地習俗、王家的慣例,很是猶豫。

  當時主桌上坐著李昭福、魏保國、曹長庚、唐三賴、張豐凱和區楚良,王友才的位置還空著。楊開可坐過來,張彩荷站在一邊。

  楊開可問區楚良:“現在田還能不能買?”這話一出,李昭福、魏保國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沒有做聲等待區楚良說話。唐三賴說道:“你也要買田呀!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呀。”也不知道唐三賴是從哪裡學來的這詞。

  區楚良不太認得楊開可,見過幾面,知道在路對面住,僅此而已。但對唐三賴不尊重楊開可的言語有些反感,說道:“也不是不能買,可以買。”繼而,又說道:“你不是要買李家的田吧?那不能買,李昭福!”李昭福沒想到區楚良會問自己,驚了一聲,說道:“我哪敢賣田喲,是楊開林,他的老東家的田。進城了,田交給他在做。”“這樣喲!”區楚良說道,“你自己拿主意,政策是允許買賣的,就算是土改後也還是可以買賣。也還是可以出租,收租子的。土改也不能面面俱到,有時候,田分得很散,要跑很遠的路,這種情況也有。”區楚良這話是隨口說的,他沒有交代胡亮,或者在主桌坐著的張豐凱關注這事,算是他的失誤,可這也沒法怪他。楊開可還想問什麽樣的價格合適,猶猶豫豫、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麽開口。唐三賴說道:“就要上菜了,你們還是先回去,要還有什麽問題,吃完飯再問。”楊開可、張彩荷隻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去了。

  真能再問嗎,想清楚詞後?問一次已經夠麻煩人家的了,還能再三問!楊開可隻好作罷,連詞也不想了。

  吃完刨湯回到家,張彩荷問楊開可到底買不買,楊開可沒有作答。張桃花說道:“還是買吧!買了就是自己的了,誰也拿不走。分的,不見得是,靠不住,要是民主政府垮了呢,不得還回去呀。吃點虧就吃點虧,趁這幾年都能做。”張桃花的話有道理,民主政府才成立這麽長一點的時間,就和美國佬打仗,和五十年前的義和團有得一拚。好多人都在擔心這事。

  楊開可想得更深遠了些:能自己買,想著不花錢去分人家的田土,這不是成心壞規矩嘛,這和強盜有什麽區別!要不得。他們要分就讓他們去分,我不眼紅,不摻和,只求個心安理得,安安穩穩。

  張彩荷也同意楊開可的說法。他們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本分的農民。他們不求什麽,真的不求。

  當晚,楊開可讓楊藝去跟邵華彪回了話。第二天,邵華彪就帶著文書過來了。楊藝把李禹成請了過去,將文書念了一遍,楊開可就在文書上簽了字,邵華彪用楊家林留在這邊的章子蓋了印。緊接著,楊開可拿著文書,領著張彩荷去找張豐凱蓋紅印。張豐凱吃席沒有回來,他們在張家耐心等著。

  李昭福問李禹成楊藝找他去是什麽事。得知是字據的事,要李禹成去趕緊去跟胡亮說說。胡亮得知情況趕到了張家。

  “三叔!買了?”張彩荷回答道:“買了。落心了!”胡亮說道:“說不定也能分到你手上,土改的話。”楊開可說道:“土改不是沒有來嘛,還不定是什麽情況,還是買了好些。”胡亮問道:“多少錢?”楊開可答道:“所有的加在一起一百二十擔谷子,便宜,沒這麽便宜的了。”胡亮說道:“為什麽這麽便宜,你想過沒有?你覺得是老東家,還是邵彪子算錯了帳嗎?”見楊開可和張彩荷沒說話,胡亮說道:“要不這樣,緩一下,過完年再說,要是邵彪子問起,你就說我們貧協不同意。”

  聽了這話,再加上張豐凱沒在家,楊開可和張彩荷就回家了。晚上,張豐凱聽說楊開可找過他,就過來問是什麽事。張豐凱二話沒說就給蓋了章,回去就把田土圖冊給改了。

  這是張豐凱擔任村長以來,最大的一次施政,將八畝水田、五畝旱地、一個池塘、二十畝山林改了主人。其實,張豐凱哪來這麽大的氣魄,全因邵彪子的陳情。邵彪子也在陸家吃席,兩人照了面,說起了這事,張豐凱當然遵照執行了呀。

  胡亮不知道情況,過完年後,還專程去杜李問過區楚良,區楚良把黃克儉、張順生都喊來討論,給出了暫時不要動,等土改工作隊來處理的意見。胡亮連忙去楊開可家通報這一情況,楊開可把蓋了章字據拿給了胡亮看,把胡亮氣得眼睛都綠了。不好當著楊開可的面發脾氣,跑到李昭福那裡發了一通牢騷。最後,經區楚良同意,把村裡的公章轉到了胡亮自己的手上。

  當然,這是後話。那天,王友才家殺年豬的那天,張十六不是到郭玉明家吃刨湯去了嘛,和趙懷德一起去的,這裡面還有故事。

  那天,長工馬維遠的老婆,喚著“馬婆子”的婦人,隨馬維遠一起起床了。收拾了一下,天就大亮了。馬維遠所要做的是在屠夫沒來之前把場坪掃乾淨,等郭喻氏起床,取了鑰匙把祖宗堂後邊的香和錢紙拿出來放到場坪的一角。今天要殺兩頭豬,香和紙錢自然要多拿一些的。這裡的規矩鞭炮不用主家準備,由屠夫帶來。也不是說把買鞭炮的錢和殺豬的工錢一起算,那有幾個錢!只是腎腸,或者尻子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帶走了。

  馬維遠回到房間,告訴馬婆子:“下了水霜,應該是個好天,可以曬饊飯。”“曬哪裡?殺年豬呢。”“我還不曉得殺年豬呀!曬樓上南頭的瓦上。”“不讓,嫌樓上不乾淨。”“那就算了。”

  馬維遠的房間在文佳霞房間的下面。這是一棟正面衝東北的兩層小樓,一樓為土木結構,二樓為全木結構,是以前給家裡的姑娘住的閨房,因為那年的大火沒燒著,也就一直保留至今,連一樓的土磚也沒有換。樓梯在中間,有折轉平台。樓上北頭隔出了兩間房,可以住人;南頭沒隔,可以做涼台使用,天氣熱的時候,睡在這裡比睡在房間涼快。

  郭玉明沒有女兒,這樓房一直由馬維遠家住著,住了二十幾年了。由於馬維遠一直沒有小孩,樓上的房間一直空著。前年冬月郭玉明做壽之前,說有一個小姐要過來住,馬婆子仔仔細細打掃了一番。因為當年上過桐油,外面看上去灰蒙蒙的,裡邊乾淨得很。郭喻氏又拿來了一架新的生布蚊帳,一床嶄新的鋪蓋,房間立馬亮堂起來了。住進了人,有了人氣,也就說不出哪裡不好了。

  住進來的是文佳霞,住了十來天,過年前回去了。沒想到去年剛栽了禾不久,又來了。這一來,就沒有離開過。別說離開,就是下樓都很少。去年郭玉明做壽下來過一次,今年還沒有下來過。應該下來的時候沒下來,病了。十月份,那場秋雨,打了好幾個炸雷,把她嚇著了,一病不起。

  那天的情況馬婆子記得再清楚不過了。那天少爺回來了,少爺很少回來,前一次還是過年的時候回來過的。少爺回來後,沒多久上樓了。過年的時候上過樓,這次回來又上樓了。少爺一從樓上下來就下雨了,好大的風,好大的雨,好黑的天。就算是這樣,少爺還是走了。馬車是東鄉的,一直在等著少爺。後來金算盤的堂客說少爺快要結婚了,是什麽什麽領導的女兒,馬婆子這才知道,那天少爺回家是來說這件事的。只是她搞不清少爺回來和文佳霞生病有沒有關系,她想應該是沒有關系的,恰巧碰上了。

  準確地講。劉魚兒不是金算盤的堂客,是續弦。金算盤的堂客都死了好些年了,死的時候兒子金大奎還不會說話。劉魚兒應該不會知道郭寶麟在城裡的情況,多半是聽金大奎說的。金大奎經常在外面混,很少回家,好些年了。

  文佳霞這病,病得久,病了兩個多月,到現在還不見好。馬婆子前些天跟郭喻氏說過,這病拖久了會生根,治不好了。郭喻氏說沒什麽,她年輕熬一熬就過去了。那天晚上郭玉明還真上去看了,沒說幾句話就下了樓。下樓後跟馬婆子說,沒什麽大礙,會好的。

  又是好些天過去了,還和以前一樣:見不到人。每天早晨,馬桶和空熱水瓶放到折轉平台。每餐的飯菜按時放到門口後,過一個時辰再提下來,菜和稀飯會少一點,米飯不會少,還是現樣子。這情況一直延續到當下,大夥都在忙過年的時候。

  大房子那邊有了動靜,應該是郭屠夫他們來了,馬維遠趕緊出去幫忙。馬婆子站了站,覺得自己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照例打開樓梯外的大鎖,上樓去提馬桶,這才發現煤爐子上面炆著蓮子,這是好久沒有的事情了。之前文佳霞每天早上、下午都要炆兩次蓮子。

  砍蓮子的活是馬維遠的,馬婆子有時候也做。馬婆子每次做這事都要把手洗乾淨,才去拿蓮子。馬婆子兩口子早就把拿下來的蓮子砍完放回去了,文佳霞沒再給她蓮子,他們好久沒有砍蓮子了。

  馬婆子喊了兩聲“文姑娘”,裡面有了應答。馬婆子走進了房間。“你好了?”文佳霞轉過身來,把馬婆子嚇了一跳。這文佳霞皮膚本來就白,兩個月沒見陽光,更是白得不能再白了。文佳霞笑了笑說道:“勞歪你了!”“你病好了?”“我沒病,我是不想活了。現在不那麽想了。我走不了多遠,一走路就踹。”“這些日子我也看了,你尿裡面又帶紅了,這蓮子不能斷的。今天殺年豬,要不要吃豬肝,吃豬肝補血。”“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吃得下。”“不管,我去跟他們說。”

  郭家的這兩頭豬主要是馬婆子和馬維遠在喂,馬婆子認為自己有資格決定豬肝的使用,至少能決定其中的一副豬肝。

  金算盤見趙懷德領著張十六進院子有些吃驚,連忙過來跟趙懷德說道:“趙爹!這十六可有些不懂規矩,你可得看好了。”趙懷德家因為有甘蔗吃,這幾天張十六很聽趙懷德的話,所以趙懷德滿懷信心地說道:“無礙。你去做你的事。”

  張十六確實很老實,他拿了一把竹椅子,拿到場坪西頭靠近文佳霞小木樓的地方。趙懷德說不準他離開場坪,他就不敢把椅子移到流水溝那邊去。張十六反坐著把手放在椅子背上,下巴放在手臂上。望著文佳霞的木樓發呆。張十六沒有從這樓正面凝視過這棟木樓。

  他知道,文佳霞還在這那間屋子裡住。有幾個夜晚,她聽了裡面的聲音。那個下雨天的晚上他聽到的是哭聲,下雪那天晚上,他又聽到了笑聲。張久同說,那樓上沒人了,張十六知道文佳霞就在那間房間裡,盡管好些天了,那裡沒有再亮過燈。

  文佳霞通過窗戶的縫隙往外看,看到了場坪裡忙碌的人。一塊一塊的肉從案板上割下來扔進大缸子裡面,馬維遠一趟一趟地來回走,還往缸子裡面撒著什麽東西,應該是鹽。金算盤在指揮屠夫砍肉,大一塊,小一塊,全由他說了算。文佳霞就隻認得這兩個男人,她推測戴著黑色皮圍裙的一定是屠夫,其他的,就不認識了。有一個胖子,胖乎乎的,反坐在椅子上。是在朝這邊看,還是睡著了?文佳霞沒有看清楚。多半是睡著了,這天氣是容易讓人產生睡意的。要是再睡沉一點,椅子倒下來,豈不可笑。文佳霞很想悄悄過去從背後推他一把。

  哦,那胖子動了一下,他沒有睡覺,他在朝這邊看。文佳霞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靠。文佳霞發現自己的動作,並沒有讓胖子產生反應。胖子大概都是這樣傻乎乎的,文佳霞又想到了另外的一個胖子,可只是一閃的感覺,並不記得是哪個時候,在哪裡看見的是哪個胖子。她隻記得有那麽一次,和一個胖子有過接觸。她不由得站起來,走到床邊,走到後邊的窗戶前。她想起來了是窗戶下面的胖子,衣服很爛。

  “啊,天呀,就是他呀!”文佳霞走回前邊的窗戶,衣服不是以前的衣服了,以前天氣沒有這麽冷,那是吃柚子的季節。對是吃柚子的季節,是城裡捎來的柚子。文佳霞坐回了床邊,她有些困了,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想柚子,想城裡帶來的柚子。

  張久同跟著他爹爹張豐科也來了,見張十六連忙跑了過來問看什麽。“霞。”“什麽?”“霞。”“天上的那個霞?”“嗯!”“哪有?”“有。”“你是看那屋子吧!那屋子沒有人住。”“有。”

  張豐科喊了一聲,張久同跑開了。

  張久同走了,四眼狗過來了。剛才屠夫把一根長筋扔給了它,它大概吃跑了,睡在了張十六的腳邊。張久同會跟張十六說話,狗不會,張十六願意它靜靜地睡在自己腳邊。

  馬婆子端著東西上了樓,進了那間房間,這說明裡面有人。張十六念叨道:“我說有人吧。”四眼狗舔了一下張十六伸過去的手。

  馬婆子端來的是一小碗煮熟的豬肝,看見床邊文佳霞的腳,說道:“也不知道該放薑,還是胡椒。郭屠夫說這天氣該吃薑,也就把薑切成了碎末,放了進去。”文佳霞坐了起來。問道:“我睡著了嗎?”“不知道。你試試。”文佳霞舀了半調羹湯,吹了吹喝了,喝完後點了點頭,從馬婆子手上接過了豬肝湯。

  馬婆子想收了碗才下樓,退一步,站到了旁邊。文佳霞讓她坐,馬婆子說道:“那個老太婆都服侍了,你服侍不得。我就喜歡服侍你,說話細末末的,好聽!”“坐在那裡的胖子是誰?”“哪裡?”“大房子前面,殺豬的旁邊。”馬婆子到門邊看了看,回來說道:“張十六,一個哈包。”文佳霞也不是真想知道張十六是誰,她是想讓馬婆子離開一會,好讓自己大口把豬肝吃完,所以也就沒認真聽馬婆子說話。吃完了豬肝,才回想起來,覺得這名字十分古怪,也就記下了。“十六”“石榴”“時柳”……文佳霞猜測著各種可能。

  馬婆子拿著碗下來,跟張十六說道:“十六!你不能這麽盯著那間房子看。”“為麽子?”“會把文姑娘嚇出病來的。”“哦!那我不看了。”張十六把椅子搬了回去,坐到了準備開席的桌子旁。

  此後的每一個傍晚,郭家小木樓的下面再也看不到張十六的身影了,不知道這和馬婆子說的那句話有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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