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哥，你說有沒有可能，塗小月服毒後，沒死透，還在喘氣的時候，剛好胡嘉琪闖了進來，然後被稀裡糊塗的掐死了。”湯九插嘴說道。

　　“湯九，人在甲胺磷中毒時，會先出現頭痛、頭昏、惡心、嘔吐、腹痛和全身打抖，然後呼吸麻痹，最後死亡，這個過程不會太長，按照塗小月服毒的劑量，應該不會超過半小時。據我所知，胡嘉琪的供述裡，塗小月從頭到尾都沒有動一下，這說明當胡嘉琪動手時，塗小月十有八九已經死亡。”吳玉開口解釋道。

　　“十有八九，意思還是不能確定嘍。哎，你們法醫不是可以通過檢查傷口，確定是死後傷還是生前傷嗎?怎麽今天啞火了。”

　　“你個半吊子，知道個啥?就你書本上，學到的那點皮毛，還好意思在師姐面前賣弄啊。”

　　“哎，你別說，我跟湯九是一樣的好奇。”看到美女法醫生氣，章楚故意不以為意，依然火上澆油，笑嘻嘻的問道。

　　“好吧，那本小姐就浪費點時間，跟你們這些非專業人士講一講吧。豎起耳朵聽好了啊，我可隻講一遍。”吳玉撇著嘴，顯著有些不耐煩。

　　“我們的確可以通過檢查傷口，確定是生前傷還是死後傷。生前損傷，損傷處軟組織會有炎症、出血、充血、淤血、紅腫的表現，傷口的創面創周發紅，內有血痕，這叫生活反應。如果是死後損傷，不會有炎症出血反應，所以創面以及損傷周圍色澤不會有變化，和正常軟組織顏色基本一致。”

　　吳玉一口氣說了很多，看到章楚和湯九還是一臉懵逼的表情，問道。

　　“你們聽懂了嗎?”

　　“不懂。”兩人異口同聲。

　　“真是對牛彈琴，那我就簡單說吧，就拿塗小月的屍體舉例，她頭顱和軀乾的創傷就是死後傷。”

　　這句話，湯九聽懂了，他不屑的插嘴說道，“你這不是廢話嗎?就算胡嘉琪有凌遲的手藝，她也沒那個膽子吧，活生生的把一個人分屍，那也太可怕了吧。”

　　“你不插話，會死嗎?”吳玉氣的又鼓起了腮幫子。

　　湯九連忙笑嘻嘻的認慫，說道，“師姐，我錯了，您繼續。”

　　“正常的屍體，如果是死於掐頸窒息，那麽掐痕的皮膚下方會有明顯的出血，而死後掐頸，皮膚下方基本不會有出血的。可是因為分屍的原因，塗小月的脖子被剁的稀碎，什麽都看不出來了。”吳玉說道。

　　“那塗小月的舌頭伸出來了，是怎麽回事?”湯九又問。

　　“我們解剖了塗小月的頭部，發現她不僅僅舌骨骨折，整個下顎的骨骼和軟組織，都被分屍時的銳器破壞了，這導致了舌頭既可以伸出來，也可以縮回去，舌頭的伸縮，說明不了什麽問題。”吳玉解釋道。

　　湯九恍然大悟，看來多聽一聽專業人士的話，還是有好處的，平時看多了影視劇，被裡面符號性的表演誤導了，總以為上吊或被掐死，就會伸舌頭，而伸了舌頭，理所當然就應該是上吊或者被掐死，其實這兩者之間沒有必然關系。

　　“屍檢這一塊，我基本上沒什麽要問的了。下一步，就麻煩鄧工，催一下省廳檢驗部門的同志，加快一下對口紅的檢測進度，爭取盡快把報告拿回來。市局刑科所那裡，吳玉也催一下DNA報告，等這些書面報告拿到手，就可以向領導申請結案了。”

　　眾人對此沒有異議，便分頭做事去了。

　　過了三天，省廳的檢測報告出來了，

結果顯示農藥瓶上的口紅殘留和死者塗小月唇部的口紅成分完全一致，這佐證了塗小月服毒自殺的推測。　　為了保險起見，陶藝澄安排章楚，帶著技術科的同事，不辭辛苦的趕赴閩西省，到了塗小月之前工作和居住的地方，在她租住房的門窗以及其它家具上，提取到了塗小月生前遺留的大量指紋。

　　回到江口區分局後，在技術中隊民警經過認真仔細的比對之後，確認了農藥瓶上的指紋為塗小月所留，就這樣證據鏈的最後一環終於補齊了。

　　時間過了一個月，胡嘉琪故意殺人未遂和侮辱屍體案的卷宗被移送到了檢察院，而後面的事情，湯九就不知道了，因為湯九實習結束離開刑偵大隊的時間到了。

　　這一天，沒有湯九想象中盛大莊重的告別場面，就像他來的時候那樣靜悄悄，走的時候也靜悄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臨走前，局領導陶藝澄對湯九說了一些勉勵的話，讓他頗為感動，然後還特意交代章楚， 讓他開車送湯九回學校。

　　車子駛上國道，路過庫辰實習的交警中隊門口，湯九讓章楚停車，他給庫辰打了個電話，要他一起走，庫辰在電話裡頗為無語。

　　湯九難道忘了他是有車的嗎，沒辦法，一起走就一起吧，不就是開車跟著唄，沒什麽大不了的，庫辰掛了電話，便快速的打包起東西來。

　　這個空擋，湯九百無聊賴的在門口來回走動著，突然平地刮起一陣狂風，掀起了陣陣沙塵，湯九眯起雙眼，下意識的貓了一下腰，捂住了頭，可是過了許久，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湯九抬起頭，朝頭頂的電線杆看去。

　　他笑了笑，那裡什麽都沒有。

　　車子重新駛回國道，朝著贛東省警校的方向開去，贛東省警校就在江口區境內，所以沒過多久章楚的車子就開進校園，來到了宿舍樓下，湯九盛情邀請章楚上樓坐一坐。

　　章楚連忙擺擺手拒絕了，拒絕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忙，只是他自已感覺年紀太大，與樓上的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格格不入，就婉拒了。

　　看章楚這反應，湯九不再堅持，他覺得反正以後想見這個大哥，打個滴去一趟江口區分局，也就幾十塊錢的事，沒必要搞得這麽傷感。

　　心裡雖然這樣想，可是當看著章楚的車離開時，湯九的眼睛卻有些酸澀，他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

　　“操，怎麽進沙子了。”

　　他再看一下，章楚的車已經從視線裡消失了，湯九的心裡默念了一句。

　　“遠去了，我那光輝燦爛的實習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