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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百列看著夏曉瑜拿出三張折疊凳攤開，跟蘇明一塊在床邊坐下，心裡反思自己當初做錯了什麽。

　他並不後悔當初把夏曉瑜軟禁在那個地方，因為夏曉瑜是他最重要的工具，是他實現夙願不可缺少的關鍵物品，他後悔的是自己思慮不周，竟然真的將夏曉瑜當成了一個物品來看待，而忽略了她作為人的感受和需求。

　如果讓他重來一次，他現在肯定不會用原先那種養名貴寵物的方法去照顧她，而是會選幾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和夏曉瑜一塊玩耍，這一次他不會再對那些小孩說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而是讓他們用本來的性格去和夏曉瑜自由的相處。

　這樣一來，她應該就不會逃了。

　可惜，人世間沒有後悔藥，失誤就永遠是失誤。

　現在最重要的，是說服蘇明讚同他的計劃，和他一起繼續完成混沌之心的研究，將混沌惡魔的力量轉化成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必要能源。

　人類不應該依賴無法確定和複製的異能，人類需要的是有規律可循的，可以掌控的力量，也就是科學！

　“直接說你的目的，不要拐彎抹角。”

　蘇明把手放在加百列身上，發動異能將對方的傷勢又轉移了一些到自己身上。

　“我的目的很簡單，只要你能推行我那個計劃，我就心滿意足了，其他的事什麽都可以答應。”加百列說。

　“大批量製造混沌魔人?但混沌魔人本質就是怪異，用他們這些怪異去解決怪異，並不能從根本上讓怪異消失，除非你能想到控制那些實驗體的方法，否則這件事根本不用談。”蘇明冷冷道。

　“你見過那些實驗體了吧?他們就像士兵一樣不是嗎?那難道還不夠證明它們是可以控制的?”加百列反問道。

　“那些實驗體看起來的確是聽從你的命令行事，行事作風也和人類很相似，但既然他們可以看到夏曉瑜，就證明他們精神和肉體都遠遠偏離了人類，他們的思維只是近似人類，但本質上並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又怎樣?難道只有人類才有用?獵犬不一直是人類的助手嗎?就算獵犬無法理解人類狩獵的想法，但只要給予他們想要的獎賞就能讓他們為我所用，產生刻板固定的期待行為。”

　“但他們不是獵犬，人類之所以選擇獵犬當做狩獵的助手也是因為獵犬的力量在人的掌控范圍之內，你研究的那些實驗體是獅子，你覺得獵人會讓獅子協助狩獵嗎?即使這個獅子很聽話。”

　說完，蘇明停頓了一下，接著補充道:

　“只有綜合力量弱於自己的生物才能被安全馴服，現在的人類擁有槍械火藥，當然可以把老虎獅子關進馬戲團和動物園，但你的那些用混沌碎片製造的實驗體和老虎獅子截然不同，如果說他們是老虎獅子，那大部分人類充其量就只能算是原始人，原始人會把老虎獅子抓起來戲耍嗎?”

　“但我們並不是沒有控制它們的力量，聯盟那些收容物不正好能派上用場嗎?收容物如果不用來使用，難道是放著擺設的嗎?”加百列情緒有些激動。

　蘇明歎了口氣，不想再繼續和對方辯論，改口問道:“你有什麽辦法殺掉其他人?”

　他知道加百列知道他口中的其他人是誰，而加百列在聽到這問題時表情也馬上發生了細微變化，他沒有直接回答蘇明，而是微微低下頭道:“你能幫我嗎?我相信利用混沌碎片的技術會是這個世界的未來。”

　“我不管你那什麽技術是不是未來，我只知道如果神秘之眼繼續存在，那這個世界肯定沒有未來了。”

　蘇明見加百列這樣子，便知道他也無法違背契約，做出傷害共享力量的同伴的事，但偏偏蘇明又十分確信加百列掌握著某種可以殺死其他人的辦法，只是他無法說出來。

　見無法從加百列身上問出什麽，蘇明轉而對劉泠杉說:“師父，我們開始肅清七神聯盟內部的叛徒吧，不過在開始之前你得帶我去見一下七神聯盟的最高領導人。”

　劉泠杉斜斜瞄了蘇明一眼，問道:“原因?”

　“在開始做事之前必須獲得一些許可，否則不可能成功。”

　“小明你考慮事情越來越周到了，”劉泠杉長歎一聲，“其實我最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直到現在都還沒想出解決的辦法，你有什麽辦法能把神秘之眼一網打盡嗎?”

　“沒有辦法，這件事只有慢慢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蘇明回答。

　“所以你找上面是要一道命令。”劉泠杉說。

　蘇明輕輕點頭:“師父你早就想到了?”

　“嗯，我們倆想的大差不差吧，這說明小明你在考慮一些事情的時候已經非常接近我了。”劉泠杉抬手輕拍蘇明的肩膀，“這就是我說的，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極限……我的極限就在這裡，不管活了多久，學習了多少知識，也只能想到這個程度。我相信你還沒到極限，依舊能夠進步，所以再接再厲吧！”

　“嗯！”

　蘇明無法想到把所有神秘之眼成員一網打盡的辦法，那些神秘之眼的成員就像蟻巢裡的螞蟻，他雖然可以一擊摧毀蟻巢，但並沒辦法把那些四散而逃的螞蟻瞬間殺死，他只能在摧毀蟻巢之後，再慢慢清理其他螞蟻。

　“如果準備好了，現在就動身跟我去總部吧。”劉泠杉說。

　蘇明點頭:“我準備好了，至於他……”

　他轉頭看了看躺在床板上斷手斷腳的加百列，略一思索，扭頭道:“讓隊長過來處理他，給他注射可以讓人昏迷的藥水，再給他掛葡糖糖點滴，這樣就能讓他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不能發動不可知的能力，也方便隊長照顧他。我看傷成這個樣子，他也做不了什麽了。”

　“我剛才說的，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加百列雙眼直勾勾盯著蘇明，眼神既偏執，又冷靜。

　蘇明歎息一聲，起身折起折凳遞還給夏曉瑜，而後轉過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動彈不得的加百列，用一種冷漠的語氣緩緩道:

　“等我處理好神秘之眼的其他人，到時候你若沒死，我再回來和你仔細談談你說的那些計劃……至於現在，我沒閑工夫想那些事。”

　……

　數日之後，在七神聯盟總部坐在的島嶼上，蘇明見到了七神聯盟的最高指揮人，魏炎生。

　這一次，是單獨見面。

　“老魏，我把我徒弟帶來了。”劉泠杉對端坐在桌子後面的枯槁老者說道。

　老人看到劉泠杉，緊繃著的嚴肅臉龐稍微舒展開了些，本來如刀削般的皺紋也柔和了少許，整個人的神態氣質比方才蘇明剛剛見到時要和藹不少，而那一股如鐵壁一般的冷酷也散去了，反而多了些疲倦。

　看來這才是這位老先生真正的面目，作為七神聯盟的領導人，他很累啊。

　“泠杉，這一次，這個神秘之眼，你有辦法解決嗎?”魏炎生用滄桑的聲音問道。

　“不清楚，挺困難得就是了。”劉泠杉眉頭微蹙，稍顯嚴肅，“這一次的怪異不同以往，這玩意的優先級高得離譜。”

　所謂的優先級，就是兩個對同樣事物起相反效果的能力的優先次序，好比矛盾之爭。

　在四大聯盟現有的收容物中，有著可以絕對命中目標的兵器，也有著穿上可以絕對閃避任何攻擊的衣服，而這兩種效果截然相反的收容物在同時使用時，最終生效的必然只有一個，那一個便是優先級較高的物品。

　夏曉瑜對周圍人的影響就是一種和人類自己擁有的認知能力的優先級比拚，而夏曉瑜的隱身效果，優先級幾乎勝過了所有人類的認知能力，即使是在因果系能力中也屬於絕對的那一類……也就是優先級第一。

　而其他神秘之眼的成員，在未曾發動隱匿效果時雖然可見，可一旦發動時，便能達到類似的效果，他們雖然不如夏曉瑜那般絕對，但也碾壓了現存的任何認知道具，這便是劉泠杉一直在擔心的事。

　“坦白說，我有點搞不懂那種能力的生效依據，一般扭曲現實的能力，都是異常性越強能力越強，但神秘之眼那些人的力量蓋過了我，卻沒有蓋過他。”劉泠杉疑惑地看向蘇明，“雖然還沒搞懂原因，但我想蘇明和他們應該是鎖和鑰匙這樣的聯系。”

　魏炎生眯起眼，安靜地凝視蘇明，許久，他開口道:“蘇明，你要問我要一道什麽命令?”

　蘇明深吸一口氣，一步上前。

　“我想問您要一道可以無理由殺死任何人，並且不被阻攔的命令。”

　蘇明身邊的夏曉瑜屏住了呼吸，胸膛裡心跳得飛快，她快速瞥了眼劉泠杉和魏炎生，發現這兩人的表情竟然無一絲變化，這兩個人難道早就猜到蘇明想要一道這樣的命令了嗎?

　“真是英雄出少年，仿佛看到了當年的我。”魏炎生盯著蘇明，耷拉的嘴角微微往上拉扯，蒼老的臉上竟露出了充滿活力的雄心勃勃的神情，仿佛他此刻心中依舊藏著一張正在執行的偉大藍圖。

　這個笑容讓他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老人。

　劉泠杉也對魏炎生露出微笑:“這小子比你當年強多了，你不要腆著臉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那想法都整了大半輩子了也沒個眉目，還不如局長呢……真搞不懂我當年為什麽要輔佐你。”

　“蘇明，你想好了嗎?這個命令就算是我下達的，最後也不一定沒事，這道命令只能保證你在屠殺時不被阻攔而已。”魏炎生向蘇明確認道。

　“這樣就足夠了。”蘇明說。

　魏炎生點了點頭，從桌子上抽出一疊文件展開，然後簽字，蓋公章，就像他早就知道蘇明會問他來索要這一道命令似的，早早準備好了文件。

　看到這一幕，蘇明有些驚訝，愣了一下道:“就打算這樣直接下令真的好嗎?不用什麽手段確認一下我說的話?”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魏炎生淡淡道，仿佛簽下這道命令理所當然。

　他簽完字，看了眼這文件的名字——《集體處決令》！

　【1.依據七神聯盟的《緊急事務代決權》，因該事件影響極大，已危急聯盟內部的穩定和各項高危收容物的穩定，魏炎生以七神聯盟最高指揮官的名義賦予蘇明無需請示，即可處決任何人的權力。

　2.任何阻礙蘇明執行處決者，一律視作S級危險組織“神秘之眼”同黨，可直接處決。

　3.在執行該命令過程中，應依照《緊急事態處理規范》第三十五條，無條件協助蘇明。

　……】

　這一條條命令，一條比一條離譜，一條條看下來，就能知道這是一張多麽瘋狂的文書。

　這道命令如果放在古代，那就是一到“屠城令”，並且很可能沒有任何一位將軍下達過這樣的屠城令，因為這道屠城令不是屠敵軍的城，而是屠自己的城！

　這一張紙，可謂是絕無僅有的瘋狂授權書！

　“呵！這輩子第一次簽署這麽離譜的命令，明眼人從法律層面看就是完全無效的，但我想用來開路還是沒問題的。”魏炎生喉嚨裡發出蒼老的笑聲。

　假如有人仔細考究聯盟的法律，就會確信這道授權難以成立，但其實，蘇明和劉泠杉並不在乎這道命令是否合乎規則。

　這道命令不管成不成立，結果都沒所謂，因為他們讓魏炎生簽下這一道命令的目的，本就是在瘋狂殺戮的時候，亮出正當的授權，讓那些反抗的人猶豫，從而錯過阻礙他們的時機。

　除此之外，其他都是小問題。

　“一式四份，另外三份我會在完成後送交各部門，在此前無需擔心泄露。”魏炎生笑了笑，而後用竹枝般的手指夾起那薄薄的幾張紙，示意蘇明來取。

　蘇明上前拿住那張紙，輕輕一拉，沒能拉動。

　他抬頭困惑地看向魏炎生，這位老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年輕人……放手去做。”

　“是！”

　蘇明接過這張重逾千鈞的授權書，轉身走回劉泠杉身邊。

　直到蘇明站定，處於震驚中的夏曉瑜才回過神來，聲音顫抖地問蘇明:“你要這道命令幹嘛?”

　“曉瑜，你還沒明白嗎?神秘之眼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組織。”蘇明轉頭看她，“就算是一群戰鬥力低下的垃圾，在得到那種力量後，也能像推倒積木那樣，輕而易舉地摧毀一整個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