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驀然抬頭，有些猝不及防。

但旋即蘇明就理解了江益川的想法。

江益川加入調查局，本來就是為了復仇，現在走到這一步，各種意義上的復仇都結束了。

或許今後他會跟著江雪櫻一起向那些邪教繼續復仇，但至少前半生的復仇之路，在此刻已經畫上了句號。

蘇明看了江益川一眼，猶豫了一下，招手道:“隊長你跟我出來一下。”

江益川回望了蘇明一眼，默默跟蘇明走出屋子。

“怎麽了?”

“隊長，你接下來是要和你姐姐一起向邪教復仇吧?”蘇明問道。

“嗯。”

“但這樣不大好吧，風險太大了，因為那個契約的緣故，你姐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到緊要關頭賣你是分分鍾的事。”

“無所謂。”

兩人沉默了。

夜色中，兩人靠牆的背影化作一團灰色的剪影，氣氛莫名有些沉重。

過了一會，蘇明再次開口:“我知道你無所謂，但你死了，你姐姐情緒失控，到時候愛之惡魔突破調查局的關押怎麽辦?那時造成的傷亡誰來負責?”

江益川沉默了，提到其他人的犧牲，他也不得不仔細考慮之前自己的決定，他不能因為自己個人的意願，就把其他無辜的人的安危拋在腦後。

蘇明說的這些情況都不是信口胡謅，都是完全可能發生的情況，甚至極大概率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繼續留在調查局吧，要幫她的忙不一定要跟著她，調查局的情報收集能力並不弱，而且現在你們的目標混沌惡魔也是調查局隨時都要處理的目標，利益關系是重合的，和部長說了之後部長一定會給你其他特權。”蘇明給出了一個新方案。

江益川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

“的確，或許這樣比跟著姐姐更好。”

蘇明松了口氣，他這算是變相降低了惡魔暴走失控的風險，也算是壓滅了一次危機的火苗。

蘇明和江益川重新回到屋子裡，把新的計劃和江雪櫻說了一遍，江雪櫻聽了之後沒什麽表示，只是點了點頭，光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到底是失望還是高興，似乎江益川是否跟在她身邊，她其實根本無所謂似的。

“你那四枚釘子給我吧，或許將來用得上。”江雪櫻正大光明的向江益川索要道。

“不行，這個東西是調查局的三級收容物，我必須帶回去才能交差。”江益川冷漠地拒絕了對方。

“切！”江雪櫻不悅地皺眉，她張嘴本想陰陽怪氣的損上兩句，但想到蘇明還在場，硬生生壓製了諷刺對方的欲望。

然後，或許是覺得自己給江雪櫻製造了這麽大的麻煩，卻什麽忙都沒幫上，有些愧疚於心，江益川思考了一陣，生硬地補充說明道:

“我回去之後會找部長把目標的所有線索在聯盟的電子檔案裡搜索一遍，只要對方這些年還在活動，應該不會一無所獲，一有消息我馬上就通知你。”

“知道了，只要不把帶人來殺我，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江雪櫻冷笑道，完全沒察覺自己情不自禁損了江益川一句。

江益川板著一張臉，緊閉著嘴不吭聲。

江雪櫻:“好了，既然現在誤會澄清，你們能不能幫我乾掉這裡的鐵之魔人?”

“這和復仇有關系嗎?”蘇明問道。

“我就是感覺熔鐵島這邊有混沌的氣息，才來這邊的，這裡應該有個魔人擁有混沌惡魔的碎片，我要拿到那個碎片，增加我的感知范圍和感應能力。”江雪櫻說，“你們既然在聯盟打工，這總知道吧?”

蘇明微微頷首點頭，

表示自己略有所知。混沌惡魔的特性他聽師父說過，混沌惡魔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惡魔，甚至可以說是一群惡魔。

但因為它的碎片具有整體性，所以聯盟從理論上將這些各自都擁有意識的混沌碎片的生物，當成混沌惡魔的一部分，擁有混沌碎片的生物會繼承魔核碎片裡蘊藏的惡魔力量，同時也能感知到其他碎片的存在。

他們之間有相互吞噬融合的特性，當初在後英島上，蘇明就親眼見證了怪異白龍將怪異赤臂的混沌碎片吞掉了。

江雪櫻尋找收集這些碎片，也是為了增加自己的感知范圍，方便尋找當年誘惑了雙親的罪魁禍首。

說實話，蘇明覺得江雪櫻這種尋凶方法很落後，有點想古時候官差一邊在全國各地旅遊，一邊拿著畫像挨家挨戶詢問在逃犯線索的感覺，過於腳踏實地，以至於給人一種蠢笨的印象。

但要讓蘇明現在想出一個更好的辦法來，他倒也的確想不出來。

他自己也有事要乾，不可能一直幫著江益川追殺仇家。

作為朋友，他所能做的也僅止於此了。

“找到那個魔人的線索，然後殺掉他之後，我們就會調查局，隊長你看怎麽樣?”蘇明扭頭征求江益川的意見。

江益川點了下頭:“謝謝。”

“不客氣。”

江益川心裡有些害羞，但完全沒有表現在臉上。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感覺到外界對他的情緒反饋了，周圍所有人對他都是不冷不熱，純粹到不能再純粹的同事關系，除卻工作和需要幫忙時，沒有人會想到他。

但現在，他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他可以斷定，蘇明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摯友。

蘇明沒注意江益川的小情緒，他一隻手摸在江雪櫻身上，另一隻手放在嘴邊，不斷吮吸自己的鮮血，同時發動骨魔的生念和夏曉瑜專屬，進行傷勢的弱化和轉移。

三人的傷勢花了他不少時間才處理完畢，整個過程中，蘇明幫的不可開交，其他人完全幫不上忙。

等一個小時後，蘇明才處理完三人的傷勢，雖然花了時間很久，但比起他最開始拿到夏曉瑜專屬這個異能時，他現在轉移傷勢的速度已經快到不可思議了，這是這個異能原本的主人絕不可能達到的巔峰水平。

整個過程，江雪櫻越看越呆，到最後看蘇明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她完全有理由懷疑蘇明根本不是人，而是類似於怪異，或者惡魔一樣的存在。

因為就算是複合異能者，也絕不可能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異能，恢復、轉移傷勢、火焰、骨骼的神奇特性，每種異能幾乎都不是同一個類別的。

在江雪櫻的所見所聞，目前廣為人知的世界異能最多的人，是一名有著六個異能的異能者，那個異能者其中五個異能都是元素系，並且每個異能都很弱小，所以融合幾率高。

至於最後一個異能則是最普通的強化系異能。

那個人代表著優生學目前所能達到的異能複合極限，是異能本身力量和種類的最大妥協。

但蘇明剛剛所展出來的異能，不說六個，四五個總有了，每一個都很強，而且……全不是一個種類的。

“你……你是複合異能者嗎?”江雪櫻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不是，我的異能是奪取別人的異能。”蘇明說。

“奪取別人的異能?！還有這樣的異能?！”江雪櫻大吃一驚，嗓門都大了幾分。

蘇明淡淡瞥了對方一眼，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還以為我的名氣很大呢，畢竟之前我的賞金可高得離譜。”

江雪櫻搖了搖頭:“我不怎麽關注這些。”

說完，她抬起手，細沙在空中聚集，變成一片薄薄的岩石片，上面出現了一些文字和數字。

江雪櫻用沙子製造了一張名片，遞給蘇明:“這是我的郵箱和自由平台的帳號，有消息隨時聯系我。”

她看著蘇明從自己手裡把名片接過，心裡盤算著得想個辦法讓蘇明幫自己復仇，如果蘇明能成為她的助力，那抵得過十個江益川。

看蘇明的性格，也不像是墨守成規，固執的把怪異視作敵人的人，如果利益一致，未必不會幫她。

“我要去給我那幾個手下收屍了，再見。”江雪櫻搖搖晃晃地站起，扶著門框出了屋，和雷千心結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江益川看著江雪櫻離開的方向，目光深沉。

蘇明瞥了江益川一眼，沒理對方，拿出手機出了門就給夏曉瑜打電話。

就在剛剛，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他打算立刻回去和夏曉瑜睡覺。

……

此時此刻，夏曉瑜剛剛解決了一個“勁敵”。

夏曉瑜一隻腳踩在那個死人的後背上，刀插進了對方的脖子，將脊椎截斷，她氣喘籲籲，渾身香汗淋漓。

戰鬥很激烈，但並沒有任何危險和難度，如果不是夏曉瑜執意要延長戰鬥時間，練習自己對魔人的戰鬥技巧，她可以在遇到對方的五分鍾之內就結束戰鬥。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前幾秒鍾被她弄死的家夥，應該是鐵之惡魔的契約者，並且是深度契約，他的精神已經開始有點偏離人類了，因此可以察覺到夏曉瑜的存在。

這個勁敵的出現剛好滿足了夏曉瑜想要真正練習的目的，可惜這個勁敵的非人化程度不夠格，僅僅到能聽見夏曉瑜發出的聲音的地步，而且只有在一定范圍內發出的聲音，才會被他聽見。

於是這個實力不俗的敵人，最後還是陷入了被當成木頭人砍的地步。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對方的防禦力讓夏曉瑜對賦能技巧的掌控力有了更深的理解，總體而言也算是有了小進步吧！

口袋裡的手機響起，夏曉瑜把刀蹭的從魔人背上拔出來，在對方身上蹭了蹭，插進刀鞘，然後將整把刀繞著手腕轉了一圈，非常瀟灑的反手塞進七號置物箱裡。

“達令~你那裡處理好了?”夏曉瑜愉快地接起電話。

“嗯，很快就回去。”

“沒發生什麽意外狀況吧?”

“什麽都沒發生，一切順利。”

“OK！那咱們現在回去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回去早點睡吧。”

聽到這句話，夏曉瑜眉頭一皺，察覺事情並沒這麽簡單，雖然時間的確有點晚了，但和平常睡覺的時間比可早太多了，直接睡睡眠質量會變差的，是不是應該在睡前稍微放松一下?

夏曉瑜正打算開口和蘇明商討，突然想到今晚經歷了這麽激烈的戰鬥，蘇明應該也很累了，作為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這種時候應該讓丈夫及時休息才對，一念及此，她順口答應下來:“嗯，回去洗個澡就睡吧。”

……

蘇明和江益川結伴回到王城，半路上遇見了慢吞吞趕來的調查特遣隊，雙方互相交流了情況之後，特遣隊對江益川和蘇明表達了非常鄭重的謝意和敬意。

江益川來這裡的任務是獵殺愛之魔人，但過程中死掉了幾個鐵之魔人，也就是說熔鐵王室這一次是賺了。

對方的道謝和恭維雖然讓人覺得被佔了便宜，但江益川心情不錯， 平常也是一個飽受壓榨的打工人性格，因此完全沒有感到不快，倒是旁邊的蘇明站在江益川的立場上，批評了對方幾句。

夏曉瑜作為熱心聽眾，從蘇明嘴裡知道了江雪櫻和江益川之間莫須有的恩怨糾葛，十分感慨。

“這就是宿命啊，幸好有你在，否則隊長和他姐真的就完蛋了。你真是個特別的人，如果我沒遇到你的話，我現在應該也不知道在哪裡發呆吧，那樣的人生肯定很無聊。”夏曉瑜一頓彩虹屁亂吹，雙手緊緊抱著蘇明的胳膊，一副恩愛模樣。

蘇明雙眼直視前方，眼神有些呆滯。

夏曉瑜剛才說的話他完全沒聽進去，此刻他腦子裡想的全都是亂七八糟的計劃，要不是這件事必須緩緩來，他恨不得現在就抱著夏曉瑜飛到臥室去睡覺。

神秘之眼成員的契約中，有著特殊規定，無法以任何方式傷害其他契約者，並且不能對無關者泄露內部人員的身份，這讓神秘之眼成了一個根本不會出內奸的全封閉集團，就連曾經的最高統治者，被叫做女王的夏曉瑜也不例外。

但不能泄露，並不意味著不能探查！

之前夏曉瑜是因為記憶被封印了，所以腦子裡沒有關於神秘之眼的情報。

但現在不一樣，夏曉瑜已經恢復了全部記憶，蘇明完全可以利用【夢瞳】的特性，潛入夏曉瑜的夢境中，去窺探那些成員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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