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者，不沾因果，不死不滅，高高在上，渺視蒼生。

對他們來說，聖人之下，皆為螻蟻。

但即便是聖人，也有在乎的東西也有自己的私心，否則何以輕履紅塵?

所以知道十二金仙陷入黃河陣，被封了頂上三花，閉了胸中五氣，萬年修行毀於一旦，元始天尊就坐不住了，不但燃燈道人去請，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闡教弟子不多，除了所謂的玉虛十二上仙，就只有南極仙翁、雲中子、薑子牙和申公豹寥寥數人而已。

哦，對了，還得加上一個燃燈道人，其他都不入元始天尊之眼，只能算記名弟子。

燃燈道人不被待見，申公豹、薑子牙都是為封神大劫而收，一個不成仙道，主持封神大業，另一個則是專門禍禍別人上封神榜，修為和其他人相比更是天差地別。

十二金仙被打成凡人，除了南極仙翁和雲中子，闡教算是全軍覆沒，元始天尊自然就坐不住了。

本來門下就沒幾個弟子，又被人一網成擒，他再不出面，闡教就名存實亡了。

所以哪怕是以大欺小，元始天尊也親臨西岐。

為了表明自己是無奈之舉，彰顯正義，還拉來師兄太清聖人當見證人，名正言順的對截教弟子出手。

……

奇計是為聖人而來。

陸壓已經走了，所以這次西岐之行，隻為聖人而來。

他想見見這個世界的聖人，看看他們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態度！

他不懷疑這些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西遊世界時，玉皇大帝都能知道自己的來歷，說自己關系到無量量劫，沒理由實力更強的聖人會不知道。

也許從一開始，這些聖人就關注著自己。

他要改變封神的結果，改變人間的更迭，改變截教的命運，完成系統任務，就必須得知道這些聖人的態度。

否則他們翻手之間，就能把自己的一切努力抹去。

……

“拜見掌教！”

“拜見師尊！”

“拜見聖人！”

……

元始天尊入了蘆蓬，奇計跟著燃燈、薑子牙行禮。

“起來吧！”威嚴的聲音響起，似在天際，又似在耳邊。

奇計抬頭，剛好看見了一雙深邃的眼見。

一種無法言表的感覺湧現，似乎瞬間經歷了滄海桑田、歲月枯榮，更有一種渾身上下被看透了感覺。

回過神來，似乎只是刹那間的停頓，什麽都沒有發生，只看見一身白衣、白發白眉白須的威嚴面孔。

正是元始天尊。

奇計心裡大為震驚，自成為大羅金仙後，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在之前，盡管知道自己和準聖、和聖人之間有很大差距，但並沒有真實的感受過，成就大羅後遇見的幾個準聖強者，也都沒有在他面前展露過實力，以至於他不清楚自己和準聖之間的差距。

肉身達到準聖境界，同樣不是真正的準聖之力。

這一次，奇計完全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不成聖，終是螻蟻。

這一刻，奇計對這句話有了切身的體會。

在元始天尊眼裡，大羅境的自己，大概就是個螻蟻，連個頭都不出挑的螻蟻。

就像自己眼裡那些凡人一樣。

真不知道，雲霄三人是怎麽有膽子向聖人出手的，還真是無知者無畏。

是被通天教主慣壞了，還是截教真的就連這尊師重道的禮儀都不教?亦或者這種不知敬畏才是截教的教義所在?

當然了，這一眼，也不都是驚嚇，至少奇計感覺大羅後期的境界進一步松動了，回去閉關一次，大概就能突破了。

速度足夠快了，都要趕上燃燈了。

但燃燈修煉了多少年才有今天?

沒有了定海珠，還能不能突破準聖、成就過去佛都未可知了。

……

“掌教，這位是武夷山散人白孚子，屢次相助西岐，對弟子有大恩。”燃燈拜見後，為元始天尊介紹道。

“你很不錯。”元始天尊看了奇計一眼，並未表現出異常。

這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當然不會輕易表現自己的態度。

“當不得聖人誇讚。”奇計行禮道。

奇計不敢再正視元始天尊，繞過其身，見到身後的南極仙翁。

禿頂執杖，一副老者打扮。

這就是未來的南極長生大帝?

奇計看過去，剛巧南極仙翁也看過來，報以微笑。

水滸世界裡，奇計得了南極長生大帝的轉世之身宋徽宗的好處;西遊世界裡，壽星翁又專門送來玉清煉器法。

奇計沒有見過真正的南極長生大帝的本尊，交情卻不是一兩次了，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此人的本尊。很顯然，這位只有大羅後期的南極仙翁，根本不記得他這個人，否則就不會是這個表情了。

是什麽原因呢?難道西遊世界裡的南極長生大帝和封神世界裡的南極仙翁不是一個人，所以沒有關於奇計的記憶?

但這也不對，如果這樣的話，為什麽西遊世界裡的玄都大法師會知道他的化身在三國世界裡和奇計的接觸?南極長生大帝也知道水滸世界宋徽宗和奇計的關系。

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

“師尊，三仙島擺下黃河陣，一眾師兄俱陷身其中，求師尊大發慈悲，救他們出來。”此時薑子牙才有機會上前稟報。

元始很是平淡:“天數已定，自莫能解，你又何必多說?本座既然來了，斷不會放任他們不管。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本座去走一遭。”

說罷之後，元始天尊就靜坐於蘆蓬之中，燃燈道人、薑子牙侍於左右，不敢多言。

奇計待在另一個蘆蓬中，幾次想開口詢問，但還沒等他有動作，就有一股莫名的壓力湧來，逼得他無法出口。

到了夜間，天尊頂上現慶雲，上放五色毫光，金燈萬盞，點點落下，如簷前滴水不斷，不知傳到幾千裡外。

“真是裝得一手好逼！”奇計心裡評價道。

這大概是聖人的獨屬權力，旁人也學不來。看到這異像，就知道聖人降臨了。

黃河陣中，雲霄立即就知道是元始天尊來了，心下恐慌。

但瓊霄、碧霄卻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仗著九曲黃河陣和混元金鬥、金蛟剪兩件法寶，不以為意。

天亮之後，元始天尊出了蘆蓬，站在沉香輦上，在燃燈道人的引領下，帶著南極仙翁、白鶴童子、薑子牙前往黃河陣。

奇計緊隨而上。

待抵達陣前，白鶴童子叫道:“三仙島雲霄快來接駕！”

很快，雲霄三人出陣，躬身行禮:“師伯，弟子甚是無禮，望乞恕罪！”

“你們設此陣，合蓋本座門弟子有此一劫，也不多說什麽。”元始天尊道，“只是如此大動乾戈，恣意妄為，攪亂凡間，你師尊尚不敢如此，爾等有何憑依，竟不守清規，逆天行事至此?”

“爾等為截教弟子，本座也不好多言，且進陣去，我自進來。”

被教訓了一番，雲霄三人臉色都不好，沒有反駁，當即行禮告退入陣，做好迎戰的準備。

“爾等且在外面等待，本座去去就來。”元始天尊吩咐了一聲，沉香輦凌空而起，祥雲托定，瑞彩飛騰，就要入陣。

“聖人稍待。”奇計突然開口，“久聞黃河陣大名，貧道也想見識一番，還請聖人應允。”

九曲黃河陣的名頭太大，三霄又有混元金鬥和金蛟剪，奇計可不敢自己進去，否則就算能安全離開，也得暴露真正的實力。

奇計這話一出，燃燈和南極仙翁都嚇了一跳，他們可是知道元始天尊的性子，那可真是說一不二，現在有人提出這樣的請求，真當聖人是聖人了。

倒是薑子牙，因為在昆侖山時間太短，見元始天尊的次數屈指可數，不了解這情況，還以為師尊真是那種心懷蒼生、大公無私的人。

但出乎燃燈道人和南極仙翁預料的是，元始天尊竟然真的停了下來。

“上來吧。”他朝著奇計說道。

奇計縱身上了沉香輦，站在元始天尊身後，沉香輦自動飄入黃河陣中。

聖人座駕，果然不凡，雖然沒有九龍跟隨，但這車輦也是難得的寶貝，奇計現在都煉不出來。

一進黃河陣，環境大變，原本天地澄清的世界變成了霧蒙蒙的世界，黃沙漫天，陰風怒號。

更可怖的是，有一種外力總想往身體裡鑽。

盡管奇計不知道這是什麽力量，但卻知道不能讓這力量進入身體，否則一定會有不好的後果。

但還沒等他行動，沉香輦就升起一層無形的防護，把這種力量隔絕在外。不知道是沉香輦本身自帶的能力，還是元始天尊出手了。

玉虛十二仙被混元金鬥拿下，丟入黃河陣中，此時入眼所見，十余人橫睡直躺，閉目不睜。奇計小心探過神識，被壓製的很厲害，在太乙真人身上探查了一下，果然已經跌落仙境。

元始天尊歎了一聲:“只因三屍不斬，六氣未吞，空用功夫千載。”

“聖人何須擔心，經此大劫，破繭重生，想必貴教很快就能湧現一批大羅金仙了。”奇計說道。

元始天尊隻點點頭，沒有開口，也不與八卦台上盯著他們的雲霄幾人說話，沉香輦就要飛出。

“還真敢出手不成?”奇計心裡腹誹道。

果然對面沒有讓奇計失望，一顆耀眼的明珠照著元始天尊的後腦打來。

只可惜，不等接觸到元始天尊，就化成了灰灰。

“還真是頭鐵呀！”奇計心裡感歎，“現成的軟柿子在你都不捏，偏要對元始天尊動手，這不是腦子有毛病嗎?”

“尤其是，你好好一顆戳目珠，針對眼睛視線的法寶，居然用來從後面偷襲，這也是沒誰了。”

回頭朝著八卦台上幾人一笑，沉香輦已經出了黃河陣消失不見。

“回去吧。”出來後元始天尊並不停留，沉香輦直接到了蘆蓬之上。

“掌教，陣內幾位師弟如何?”燃燈上前問道。

元始天尊雖然讓眾弟子稱他一聲“老師”，但燃燈有自知之明，可不敢以元始天尊平輩自居。

“三花削去，閉了天門，已成俗體，即是凡夫。”元始天尊道。

“眾位師弟遭此困厄，方才老師為何不破了此陣，將眾道友救下?”燃燈心裡一激靈，又問道。

幸好沒大意入陣。

元始天尊笑道:“彼是截教弟子，本座雖是長輩，卻也不能無端懲處，當請問過道兄才行。”

話剛落音，就聽空中鹿鳴之聲，元始天尊起身:“八景宮道兄來矣。”急忙下篷迎接。

元始天尊動了，其余人自然不敢怠慢，緊跟著出來，立在元始天尊身後。

然後，半空中出現兩道身影。

一個中年在前，手裡握著一根韁繩。

一個身著道袍白發白眉白須的老者端坐在一隻……一頭青牛身上，自虛空踏步而來。

聽見的是鹿鳴之聲，出現的竟然的一頭牛！

元始天尊上前笑道:“些許小事，有勞道兄駕臨，甚為抱歉。”

“何必等我?你就是自己做了，他還能說什麽不成?”老子說道。

原始笑著搖頭。

燃燈為首，眾人拜見了老子，重又回到蘆蓬上來。

“那黃河陣，師弟可曾去看過?”老子問道。

“已經看過了，所以在等道兄。”元始天尊說道。

“給他們個機會，若今日放人便罷，若執迷不悟，明日就去破了黃河陣，早日回山，紅塵不可久居。”

“便依道兄之言。”元始天尊答道。

……

奇計看那玄都大法師，同樣只是大羅後期，尚未達到巔峰，也同樣沒有認出自己來。

難道說每個世界，只有最頂端的那些人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個世界南極仙翁、玄都大法師的實力不足，所以才沒有了自己的相關記憶?

那麽準聖巔峰的鯤鵬，會不會還記著自己?

奇計心裡想著，聽見元始天尊和老子的話，本想著自己又該離開了，突然一陣恍惚，然後就發現換了環境。

一座亭台，三張石椅，周圍茫茫一片，不知何方。

而端坐著的二人，正是元始天尊和老子。

同樣是白發白眉白須，但元始天尊和老子的形態卻一點也不像。

一個是精神抖擻的中年，一個是老態龍鍾的暮年。

“小友請坐。”老子示意道。

“聖人面前，哪有晚輩坐下的道理。”奇計搖頭，“不知二位聖人有何吩咐?”

“不是我們有什麽吩咐，而是你有什麽疑問，我們可以酌情為你解答。”元始天尊笑道，“此前之所以阻止小友開口，一是擔心泄露，二來也是等道兄一起。”

“原來如此！”奇計恍然，“那晚輩還真有一個問題。”

“這封神的真相，二位聖人都知道嗎?”

“呵呵……”老子和元始天尊相視一笑，“知道，不但我們知道，所有聖人都知道，而且經歷了不止一次。”

“對我們來說，除了那些意外的域外天魔，這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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