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從昏迷中醒來，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他的眼睛被什麽東西蒙住了，想活動一下身體，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綁住了，完全無法動彈，同時還感受到了來自全身各處的陣陣劇痛，他試著說話，但眼睛下方好像都被一個面具給卡住了，下巴一點都動不了。

“唔……”他只能夠發出這樣的聲音。

應該是因為有人聽到了程默發出的聲音，隨著一陣布料擦過皮膚的觸感，遮住他眼睛的東西被扯下，突然出現的亮光讓他眯了眯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天花板在勻速地向後退去，每隔幾秒他就能看到天花板上的一根白熾燈管，不過只有一部分燈管還在正常地發出光亮，其它的燈管要麽像短路了一樣一閃一閃的，要麽就乾脆隻留下了砸碎後的殘骸，拜此所賜，室內光亮並不強烈。

他聽到了轉輪劃過地板的聲音，他意識到自己被綁在了一個推床上，他使勁往上抬了抬眼睛，卻發現床頭處豎起了一塊木板，在視野的邊緣，他依稀看到木板上是一道用血畫出的誇張且猙獰的恐怖笑容。

這是一段走廊，程默努力地轉動眼睛想看清楚周圍的狀況，但他完全無法看清走廊兩邊有沒有房門、窗戶之類的東西。

“砰！”推床好像撞到了牆上，整個一顫，然後他聽到了被機械處理過的含笑的聲音。

“歡迎光臨。”

一道大門在推床碰牆處打開，木板後的人猛地一推，推床滑進了門中。

“唔！——”

推床應該是進入了一個下坡，程默能感受到推床正在加速，他看到天花板上放滿了大大小小的液晶顯示屏，屏幕上播放的是各種各樣的殘忍錄像，有的是一群人被放進了滿是食人魚的水池，瘋狂掙扎，有的是一個變態折磨著奄奄一息的囚犯，還有的是被一輛豪車撞飛在街角正不省人事的老人，一群人圍在他周圍議論紛紛……各種慘叫聲、哭訴聲以及嘶吼聲交織著回蕩在他耳邊，但他沒有閉上眼睛，他直視著這一切，因為他知道，這些和“他”的罪行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這是什麽地方?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裡?程默在心裡向自己問道。

他開始了回憶，想從自己的記憶中找出一點線索，為了殺掉“他”，他不得不以身涉險，雖然受到了不少傷害和折磨，但他最終還是成功了……

快速滑動的推床突然一顫，程默看到了天花板出現了一個折角，推床重新進入了平地，開始減速，最後，推床滑進了一個房間，停了下來。

“哢。”房間門關閉，隔絕了外面屏幕發出的光芒，這個房間變得一片漆黑，同時還安靜得讓程默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過了一小會兒，程默感覺到這個房間開始了抖動，他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哢。”數分鍾後，抖動停止，伴隨著開關聲，房間內猛地一亮。

程默聽到了腳步聲，察覺到有人正逐漸向自己靠近，突然那個人停止了數秒，然後整個推床被立了起來。

一隻手從推床後伸出，放在了面具上，那隻手修長、白皙，和程默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隨著“哢哢”幾聲，面具被取下。

“這位先生，玩的開心嗎?”那個人從推床後走出，走到程默面前。

在聽到那個人的聲音時，程默略微睜大了眼睛，在看到對方的全貌後，他心中有了一絲慌亂，因為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毫無疑問是個女人，雖然對方臉上戴著一個小醜面具，同時還穿著寬松的白大褂，但身材以及女性音色是絕對無法被掩蓋的。

“你看上去好像很驚訝呢?”對方的語氣裡帶有一絲戲謔，她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小醜面具，“因為這個?還是因為我是個女人?”

程默沉默著沒有回應。

“不過你可能弄錯了，現在這個房間內確實有一個小醜……”女人打了個響指，在她背後的牆壁上一台電視開始了播放，“不過那個小醜並不是正戴著面具的我，另外，不用想些有的沒的了，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電視上此時播放著最新新聞。

“我市一廢棄遊樂場被發現是恐怖組織的秘密據點，因恐其存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就在剛才軍隊已使用導彈進行打擊，現在軍方已經包圍了遊樂場，以防備漏網之魚，同時也請市民小心可能分布在城中的恐怖分子殘黨……”

“友情提示，如果我沒有把你帶到這裡，現在你已經死了。”女人道。“雖然一開始將你誘導來這裡的也是我就是了。”

“你到底是誰?”程默壓製心中的震驚，向女人問道。他已經明白了，這是“他們”想除掉他。“你為什麽要救我?”

這時電視上又緊急插播了另一條新聞。

“罪犯‘小醜’再次作案，卡斯塔子爵全家遇難……”

在看到這條新聞時程默略微張了張嘴，不過他終究沒有發出其它任何聲音，沉默著等待對方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因為我需要一個小醜，一個真正‘有趣’的小醜。”女人這樣回道，讓人摸不清頭腦。“至於我……你可以稱呼我為‘諾亞’。”

“諾亞……”程默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似是想到了什麽，“那個在暗網中和‘惡才’齊名的犯罪顧問?！”

“是的哦。”女人應道，“雖然我只是隨便玩玩就是了。

“不過那些東西目前都不重要，程默探員，以你的聰明才智，想必已經將來龍去脈都搞清楚了吧?比如剛才電視裡提到的‘小醜’再次作案。”

“啊，這我當然明白。”程默頓了頓，冷色道:“那是他們除掉政敵的掩護和幌子，先是卡斯塔子爵一家遇害，再之後可能是納爾斯特子爵一家，還可能是現任警察局長，總之，在掃清這座城市裡的所有障礙後，他們將成為這個城市最強大、最絕對的統治者，而一切背後的血腥罪孽都可以推到‘小醜’身上，而且只要他們願意，馬上就能讓這個‘小醜’消失。”

新聞中的那個“小醜”是假的，程默可以百分百確定這一點，因為……真正的“小醜”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了。

男人身穿休閑西服，有著一套柔順的黑發，身材修長勻稱，他將咖啡端到嘴邊輕飲了一小口，隨後便重重地將手中的咖啡杯放下。

片刻後，瀧衛咂了咂嘴，一臉疑惑地吐槽道:“所以說這麽苦的玩意兒那些人到底是怎麽喝下去的?他們的舌根退化了還是大腦某個部分出問題了?”

雖然他之前覺得在咖啡廳喝咖啡可能會給他帶來一些不一樣的體驗，但事實證明，他果然還是跟咖啡無緣。

“叮鈴！”門鈴響動，一個男人推門而入。

“呦！”進來的男人身材中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黃發，戴著黑色墨鏡，他進來後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向瀧衛打了聲招呼後接著道，“這回是咖啡廳?你這家夥也開始對咖啡感興趣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瀧衛虛著眼道，“你這爆炸狂魔又想炸哪了?”

“你個死宅懂什麽?那叫藝術，藝術你懂嗎?”男人走到廳台前坐下，打了個響指道，“先來杯伏特加。”

“這裡是咖啡廳……”瀧衛並沒有否認“死宅”這一稱呼，畢竟他已經幾乎兩年沒怎麽出過門了。

“少來這套，你這宅邸裡有什麽不是你想要就有的?”男人道。

“比如讓某個‘藝術家’自己報警去投案自首?”瀧衛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酒杯，杯中是大半杯伏特加，同時咖啡廳在酒杯出現的一瞬間變成了酒吧的樣式。

“那倒是真的不能啊。”男人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暢快地哈了一口氣道，“除非我哪天成功把‘央都’炸了，那我為了在那幫渣滓面前嘚瑟一下可能會去警局逛一圈吧。”

“然後再把警局炸了?”瀧衛給自己來了杯橙汁，虛著眼輕呡一口道，“閑話到此為止，你這次是來幹什麽的?”

瀧衛眼前的這個男人叫作麥克白·迪達拉斯，主業是恐怖分子，副業是武器商人，他在全球各地進行著爆炸式恐怖襲擊的途中，也在將各種武器(爆炸物)販賣給各種“非官方”組織，他自稱“藝術家”，並一直堅持“爆炸就是藝術”這一信條，當然，他也並不是只會做爆炸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可能是現在這個星球上最強的“匠人”之一。

說起來，這個世界也需要稍微介紹一下。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正當全世界都在為冷戰膽戰心驚時，當所有人都被籠罩在核戰爭的恐懼陰雲中時，在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情況下，一股強大的勢力橫空出世，用絕對的力量在絕不算長的時間裡統治了整個地球，並在一統天下之時，宣布了地球帝國的建立，而它的建立者自然就成為了人類歷史中第一個真正坐擁整個天下的皇帝。

國界自然是不會再存在了，帝國以“區界”代替了“國家”作為行政區域的劃分方式，但保留了各個城市的名字。

而到了一百年後的今天，該怎麽說呢?世風日下?道德淪喪?總之在帝國那套落後的封建貴族政治體系下，再配以各種各樣的內因外因，這個帝國的腐敗與糜爛的程度早就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了，早在21世紀中葉，就已經開始出現各種反抗組織了，到現在為止，各大洲的反抗組織已經積累起了相當的力量，全面開戰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順帶一提，中文和英文是如今這個世界的通用語，絕大多數人都能熟練地運用兩種語言。

時間回到現在。

“我接了一個大單子。”麥克白露出興奮的笑容，舔了舔嘴唇道，“把‘極獄’炸掉！”

“哦?是嗎?”瀧衛眼皮都沒動一下，又喝了口番茄汁道，“我猜委托內容應該是破壞極獄讓裡面的囚犯逃出吧?你覺得就憑你一個人有可能搞定那麽多反抗組織都沒能搞定的極獄嗎?極獄到現在可連一次成功的越獄記錄都還沒有哦。”

“所以我這不是來找你幫忙了嗎?”麥克白道，“是兄弟就答應我，大不了報酬咱倆五五分唄。”

“你覺得什麽報酬是能吸引到我的?”瀧衛打了個哈欠，甩了甩手道，“在家裡宅著多舒服啊，我何必陪你去搞這種明擺著就是找死的事呢?再說誰是你兄弟了。 ”

“事成之後你讓我叫你爹都行啊！”麥克白正色懇求道，但他接下來的話語卻被打斷了。

“噗嗤！”瀧衛忍不住笑出了聲，“抱歉，看來你真的非常在意你過去的記憶啊。”

“你怎麽知……難道你！”麥克白面露驚色，但驚色下一秒便化為怒意，他直接一個拍桌站起身來並揪住了瀧衛的衣領，抬起拳頭就要打下去，“你這人渣！”

“別急著打，你猜的對，發給你這份委托的人就是我，但你想要的報酬我是真的有的，所以別急。”瀧衛淡定地解釋道，“我也是沒辦法啊，畢竟我也清楚自己在你心裡是個怎樣的人渣，不這樣做的話你根本就不會再來我這了吧?”

“切！”麥克白啐了一口，松開手重新坐下，叉著手一臉不爽地道，“那麽，你這人渣讓我來你這裡是想幹什麽?”

“我想和你展開一項合作，一項長期合作。”瀧衛很體貼地為麥克白又續了一杯伏特加，微笑著道，“事成之後我就會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如何?”

“我先聽聽是什麽合作。”麥克白吊著臉一臉審視地望著瀧衛道，“畢竟這可是你這人渣第一次提出長期合作的委托。”

“放心，你會十分樂意接受的。”瀧衛微笑依舊。

“哦豁，那我還真有點好奇了呢~”麥克白舉起酒杯，一個仰首一口氣喝光。

“也不是什麽太複雜的事情。”瀧衛又喝了口橙汁，接著道，他那輕松的語氣就好像他口中所說的事情和日常的吃喝拉撒一樣，是可以輕輕松松隨隨便便就搞定的。

他舉起杯道:“毀滅帝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