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之後,宋氏道:“多謝何君好意,不過阿曄已經訂下了一門婚事,是廣信士家士壹的女兒,婚期定於今年十一月初八,因此,何君的好意只能是心領了,至於阿璜,倒是沒訂親,若是何君不棄,可以幫他訂下這門親事。”
周曄松了一口氣,賈璜悲憤的看著宋氏,阿母,你這是坑兒子啊。
宋氏帶著歉意看了賈璜一眼,不過她也是沒辦法,她想幫賈璜推了這門親事,卻也沒什麽說得過去的理由,人家姑娘家世不凡,如果不是落難,賈璜也未必找得到這樣出身的姑娘,又是何顒親自說親,這事不好推啊。
何顒長笑道:“原來是廣信士家的女兒,這事好說,士燮士威彥在雒陽任尚書郎之時,我與他頗有交情,待我修書一封,說是將竇大將軍的孫女嫁與文盛作為平妻,竇大將軍乃天下士人領袖,士威彥對他也頗為仰慕,此事想必他也是樂見其成。”
周曄真的是服了何顒了,這樣也能行?還弄出個平妻來?
這年頭還確實有平妻,說是跟正妻地位相同,可是畢竟名頭不一樣,平妻畢竟只是平妻,說起來,讓竇武的孫女給周曄當平妻,如果不是竇家落難,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可是現在,這倒是個不錯的解決方案,讓竇武的孫女給人做妾是不可能的,但是做平妻,倒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了。
不過何顒怎麽就偏偏看上自己了呢?周曄這樣想著。
宋氏這一下也沒辦法拒絕了,她說:“那便等士家回話再說吧。”
何顒點頭答應,他看著周曄和賈璜道:“文盛,阿璜,你們可不要覺得自己吃虧了,她們都是出身名門,雖然流放邊郡,可是依然從小讀書,知書達禮,品貌出眾,許配給你們,絕對不會辱沒了你們的。”
事已至此,兩人也沒辦法再反對了,只能點頭認命。
雖然周曄這邊還要等士家的回信,不過周曄估計士家是不可能反對的,士家雖然是交州名門,可是跟何顒這樣的天下名士比起來,跟竇家這樣的天下名門比起來,那就什麽都不是了,要知道,竇家可是連皇后都出過幾個的,何顒親自寫信過去,士家又怎麽可能反對呢?
何顒道:“那我就在南海住下來吧,等著士家的回信。”
何顒果然第二天就給士家寫了一封信,周曄給他們買了兩處相鄰的宅院,何顒住了一處,而竇武和陳蕃的孫女一起住了一處,周曄又給她們請了不少仆婦照顧她們,當然,對外他當然不能說這兩個女孩是竇武和陳蕃的孫女,因為黨錮還沒解除,她們還不能公開身份。
過了幾天,周曄才知道,原來,這一次兩女能夠離開比景,還是虞國幫了忙。
竇家和陳家兩家的女眷被流放到比景的時候,當時的日南郡守為了討好宦官們,對她們百般迫害,兩家的不少女眷都受不了折磨,而死去了。
幾年前,虞國上任,他非常同情竇家和陳家的遭遇,因此他對兩家剩下的女眷多方照顧,不過,前兩年兩女的母親還是因為無法適應流放生活而死去了,只剩下了兩名孤女。
這一次,何顒到比景尋找竇家和陳家的女眷,希望能夠救她們於水火之中,可是來了之後才發現,兩家都只剩下了一個孤女。
虞國也聽說過何顒的大名,知道他和兩家的交情,便讓他將兩名孤女帶走了,對外就報了個死亡了事,反正兩家的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而過了這麽多年,宦官們對她們的看管已經沒有原來那麽嚴了。
周曄也聽那些照顧兩女的仆婦說,兩女確實都長得很漂亮,就是身體有一些瘦弱,不過只要休養一段時間,應該都可以養好。
不過,兩女到底怎麽樣,周曄現在也顧不上了,他現在忙得不可開交,因為高爐終於建好了,可以開爐煉鐵了。
這高爐建在工坊裡靠近河岸的地方,是用耐火磚建的,這樣的材料用來建高爐,高爐的壽命會長得多。
這座高爐高度只有三四丈,容積只有不到十立方米,在現代連過家家都算不上,可是在漢代,這可就是高科技的產物,也是一座龐然大物,讓人見了就打心底裡敬畏。
只有周曄知道,就這麽一座小高爐,如果故障率不高,原材料足夠的話,一年的產量也能夠達到數千噸, 已經等於整個大漢帝國一年的鋼鐵產量了。
至於原材料,那是不缺的,就在交趾就有足夠的煤和鐵礦石,每天都有海船來往兩地,將煤和鐵礦石從交趾運往南海,現在在工坊裡,已經儲存了大量的煤和鐵礦石,隨時可以用於高爐的生產。
至於另外一些輔助材料,比如木炭和石灰石之類的,那在南海就有大量出產,這就更加不缺了。
高爐建成後,在經過幾天的低溫烘烤之後,又經過了周密的檢查,沒有發現爐身有什麽裂紋,這證明爐身的質量是可靠的,而其余的配件,比如滑輪組、軸承、水力風箱等等也都非常正常,這證明可以點火煉鐵了。
這一天是個好天氣,煉鐵工坊的管事王難帶領著工坊的所有工人,給鐵匠行的祖師爺太上老君上了三炷香,請求祖師爺保佑。
拜完祖師爺,王難便親自開始點火了,之所以沒讓周曄去點火,是因為王難生怕不安全,會傷到周曄,周曄也就沒堅持,他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不會明知道危險而非要上去。
工人們將煤炭一鏟子一鏟子的鏟進了爐子裡,鐵礦石也用軌道和小車送上了爐頂,然後開始點火,水力風箱強勁的將經過預熱的空氣灌進了高爐,高爐裡騰起了熊熊火焰,溫度很快就提升到了一千度以上,鐵礦石很快就熔化了,這讓王難等工匠都是不可思議。
要知道他們原來煉鐵,用木炭怎麽不得燒個大半天的,鐵才能熔化,可這才多大一會兒,這鐵礦石就熔化了啊,這一下讓他們都有一些手忙腳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