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數了數，點點頭微笑:“一共有七個同學舉手，不過遺憾的是只需要一位同學。”

　　江超望向朱迪，發現她又輕輕咬住了下嘴唇。似乎，每次當朱迪情緒波動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做這個小動作。

　　“這樣吧……”朗朗忽然轉過來面對江超:“乾脆由這位男同學來挑選那位女同學吧！”

　　“嗯?”江超有些意外，但朗朗既然已經這麽說了，他也沒理由拒絕。於是江超笑了起來，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朱迪。

　　朱迪看到江超的目光過來，似乎有些意外，感激地抬起頭與他對視了一下，隨後低頭。

　　朗朗注意到江超的目光，順著看過去，露出笑容:“看來這位同學已經有了選擇。”

　　江超點點頭，大方自然地指了指朱迪，“就她吧。”其他舉手的女生看到一幕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朱迪靦腆地站起來，然後輕輕上去。

　　喬丹眼神變得曖昧起來，碰了碰管甜的手肘:“哈哈，我就說他們兩個關系不一般吧！”

　　管甜白了一眼喬丹，再去看朱迪，發現她已經乖巧地站在江超的旁邊，臉上粉紅一片，手背在後面，微微低頭，表情是被羞澀蓋住的歡喜，也不去看江超或者朗朗。

　　朗朗溫和地開口:“兩位同學，先介紹一下自己吧！”

　　“江超。”江超微笑，對朗朗也是對所有人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朱迪聽江超說完，才抬起頭，用不大的聲音說:“朱迪。”

　　朗朗默默記住名字，點點頭:“兩位同學靠過來一點吧。”

　　“這個遊戲很簡單，你們都會彈鋼琴對吧，可以在現場合奏一首曲子嗎?”

　　江超眨了眨眼睛，合奏?

　　朗朗的意思是四首聯彈。他站起身讓出位置，讓江超和朱迪分別坐下。

　　“隨便什麽曲子都行。但有一個要求，你們兩個要帶著感情去演奏它。然後，我們再請課堂上的同學來描述一下，分別在曲子裡聽到了什麽。”

　　眾人一聽，覺得特別有意思，注意力更加集中了。

　　“選個曲子吧。”

　　朱迪下意識看了看江超，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臉上浮現一朵紅霞:“你……你想彈什麽?”

　　江超想了想，微笑:“你定吧。”

　　“我定?”朱迪又輕輕咬了咬了下嘴唇，她忽然想起來那天在琴房門口聽到的曲子，也想起了那個想象中穿著白襯衫面向陽光的背影……輕輕開口:“要不……就海頓的D大調奏鳴曲?”

　　江超想了想，點點頭。

　　朗朗點點頭:“D大調奏鳴曲?愉快的曲子。在演奏的時候，一定要去聽對方的情緒，開始吧。”

　　朗朗說完，朱迪臉微微一紅，深吸一口氣，手準備放上琴鍵，又局下意識促地收了回來……

　　江超注意到管甜的小動作，明白她現在十分緊張。也是，在世界級的鋼琴家面前表演鋼琴，是個普通人都會感到緊張，更何況一個女學生?江超目光溫柔地看著管甜。

　　“先聽。”

　　江超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輕輕說了一聲。接著，他的手指輕輕放在了琴鍵上。又看了一眼朱迪，江超的手指才跳躍了起來。

　　瞬間，一段音符就像是清泉噴湧一般流了出來。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這美妙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裡分外動人。接著，音樂緩緩停下，像是錢塘江潮水來臨前的第一波小浪，世界再度安靜下來。

　　朗朗表情亮了起來，似乎十分意外。

　　但沒人開口竊竊私語，沒人願意打破這種靜謐的氛圍。江超微微一笑，再一次彈響鋼琴，同時溫柔地說:“閉上眼睛。”

　　朱迪愣了愣，當真緩緩閉上了眼睛。然後江超就開始了演奏。歡樂的幾個和弦鋪底，旋律輕快，一瞬間營造出宛若在篝火晚會旁的意境，歡樂，熱鬧。

　　隨心所欲。

　　這幾個小節，江超重複了三遍。第一遍，觀眾們開始被吸引，仿佛看到了篝火晚會。第二遍，他們宛若走進晚會中央，跳動的火苗，歡聲笑語。

　　朱迪也在靜靜地聽。

　　第三遍……朱迪也完全沉浸到江超營造的環境裡去了。逐漸，她忘了心跳，忘了朗朗，忘了觀眾，甚至逐漸忘了自己身處何方……哦不，她知道，她在一架鋼琴前！

　　不緊張了。

　　輕輕睜開眼，朱迪的眼中只剩下鋼琴，還有旁邊不斷跳躍的音符。然後，朱迪情不自禁地就把手放了上去。

　　第三遍，在江超彈奏這幾個小節第三遍時，一個角落裡，朱迪彈響了第一個音符。然後，在觀眾的耳朵裡，這音樂一下子變了。篝火晚會的中央，忽然出現了一個踩著歡快舞步的姑娘，她似乎還有些羞澀，輕輕揮動裙擺，青春動人。

　　幾個小節後，江超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然後，他彈奏得更快了，富有層次的演奏，讓出自他手上的音樂變得華麗，然後篝火晚宴開始變得富麗堂皇，像是讓人置身於巴洛克式的宮殿之中。

　　這裡開始，江超已經屬於江超忘我的即興。 朱迪微微詫異，但立刻跟上了江超。不是一味的歡快華麗，有時江超也會她走進安靜純淨的森林，廣闊無垠的草原……這種猜對方會把自己帶進下一個什麽場景的感覺，讓朱迪也興奮起來。

　　朗朗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隨著鋼琴樂微微點頭，似乎抓住了什麽，一副全身心投入聆聽的樣子。

　　默契。

　　朱迪負責的部分不需要用到華麗的技巧，沒有高難度的指法。但她演奏的旋律卻是整個音樂的焦點。江超用他扎實華麗的演奏技巧營造氛圍，卻沒有絲毫搶奪朱迪的風采。就像無論是在宮殿裡，還是森林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定是還那個翩翩起舞的公主。

　　普通人當然只是單純覺得好聽，也聽不出朱迪和江超誰的技巧更高明，甚至覺得朱迪的演奏更重要。而一些音樂生、音樂老師聽著這演奏都沉默了。當你有一把錘子，你會到處尋找那顆釘子。有音樂素養懂樂理的人，無一不驚歎於江超高超的音樂駕馭能力，用最華麗的技巧，卻一點都不搶沒有絲毫演奏難度不高的朱迪的風頭，這需要對音樂有多麽高明的理解?又要多麽精湛的表演技巧?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藝術的好壞，懂得人心裡都有一杆秤。

　　演奏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了。當朱迪彈完最後一個音符，她沉默下來，然後轉過頭看江超……

　　江超的側臉十分好看。

　　望著，朱迪輕輕問了一句:

　　“那天彈鋼琴的那個人……是你吧?”

　　江超微微一怔。

　　掌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