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隱暱在城外等待入城的人群之中，小聲商討著對策。

　　“不能帶劍進去，如果有情況我們會很被動。”余清秋擔憂道。

　　白天舞想了想道:“清秋，你帶著我們的劍回去吧，我和時夏，賦禪潛進去。”

　　“可是你們沒有劍的話……”

　　“沒關系，若真被發現，即使有劍也只是多帶走他們幾個人而已。而且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抵抗力。我還有這個。”說著白天舞從懷中掏出從刺客手中得到的那柄匕首。

　　余清秋張口還想說些什麽，卻看到白天舞堅定的目光，便沒再反駁。

　　三人都把自己的佩劍遞給了他。白龍，翎雷，青霄，土火蓮心，再加上他自己水木清華，余清秋懷中抱著那令世人豔羨的五柄絕世寶劍，對三人堅定地點了下頭，便轉身想營帳的方向走去。

　　由於白天舞的面容太過出眾，又被敵人刻意通緝，不適合露臉，他們用的掩飾身份便是居住於大漠帝國的武公國商人。武公國位於大漠帝國西側，與其西北接壤。

　　那裡女性的地位極低，甚至在婚後要蒙上面紗，不能對除丈夫外的人露臉。白天舞他們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巧妙地用面紗掩蓋了自己的容貌。而且武公國是神武帝國的附屬國，連國名都是當年的神武皇帝禦賜的，因此不會被神武士兵特別刁難。

　　筱賦禪是唯一適合露臉的人，於是便順理成章地扮演了商人的角色。白天舞是他的妻子，霍時夏則變成了他的仆人。

　　三人跟著入城的隊伍來到了檢查點前，筱賦禪遞上了三人的身份文碟。

　　士兵掃了眼文碟，又看了看三人。白天舞怯生生地站在筱賦禪身後，刻意地借著筱賦禪的身體隱藏身型。在旁人看來，真如一個羞答答的小媳婦一般。

　　士兵的目光掃到白天舞臉上時，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盡管她只露出了一對眸子，可單單那剪水秋瞳，也足夠出塵絕豔。

　　“咳咳。”注意到了士兵的異樣，筱賦禪咳嗽了一聲，有些不悅道，“好了嗎?”

　　由於旭昱嚴令禁止士兵欺負平民，盡管垂涎美色，那士兵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只是咽了口口水道:“你娘子真不錯，真是好福氣啊。”

　　“再不錯也是我的，和你沒關系。”筱賦禪的語氣雖是不滿，卻帶著一絲自豪與炫耀。

　　士兵也知道武公國的習俗，便沒要求白天舞拿下面紗。見他們身上都沒有違禁武器，便連身都沒搜，直接放他們進了城。

　　回到了久違的風波城中，三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城中還是那麽繁華，街道還是那麽熙攘，哪有一絲剛剛經歷了戰爭的樣子?城中與之前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維持治安的士兵穿的不再是劍鋒軍服，而是神武軍服。城頭飄揚的旗幟，也從劍鋒帝國的劍柄旗變成了神武帝國的雄獅旗。

　　若說還有什麽提醒著人們不久前的那場戰爭的話，恐怕就是那空氣中尚未完全飄散，若隱若現的焦糊味了。

　　他們一面在街上走著，一面觀察著城中士兵們的巡邏配置，以及城牆上的駐防情況。

　　圍著城牆邊走了一圈後，三人又順著主街來到了城主府外。那裡有重兵把守，三人不敢太過明顯，假裝逛著街邊的商鋪，不時用余光瞥上兩眼布防情況。

　　最後，三人找了家不起眼的酒館，一人點了杯米酒，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白天舞掀開面紗，故作矜持地以手掩唇，抿了一口酒液，

小聲分析道:“根據觀察到的情況來看，他們城內應該至少有一萬人，再算上輪班換防的士兵，保守估計有兩萬人。”　　“嗯，兩萬人是這座城能過長期支持的最大兵力。這應該是他們長期駐防的配置了。”霍時夏用余光掃了下四周，低聲說道。

　　“他們怎麽這麽快就把主力撤走了?就這麽瞧不起我們?”筱賦禪有些不解地問道。

　　“若不是北邊的騷擾，他們的大部隊應該也不會這麽快撤走。如果能活著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一下鑫將軍。”

　　“但我們現在只有一萬來人，他們又有城牆。總體上我們還是處於下風。”筱賦禪擔憂道。

　　“沒錯，但如果援軍短時間內到不了，等旭昱解決了北邊的麻煩，返回來增防，我們就再沒機會了。三天后定沙的援軍和補給應該就能抵達了。到時候不管有沒有其他增援的消息，我們都一定要出擊了。”

　　“那我們怎麽出擊?”筱賦禪問道，“難道要強攻嗎?”

　　“就剛才的觀察來看，他們城牆的配置很平均，幾乎沒有薄弱點。”霍時夏道。

　　白天舞對霍時夏的觀點深以為然，道:“他們的排布很專業。不論留下來的守將是誰，都不會好對付”

　　“能不能想辦法讓俠客營的弟兄們全部混進來，裡應外合?”筱賦禪道。

　　“可能性不大。”白天舞搖頭道，“他們對武器的管控太嚴了，就算能混進來，也是和我們一樣被繳了械的。”

　　三人一時半會都沒了主意，無奈地看著城頭飄揚著的雄獅旗，望城興歎。

　　……

　　城樓之上，離汪剛剛結束了例行巡視。作為輔佐了旭家兩代人的家臣，他的能力絲毫不比旭氏父子差，甚至還猶有過之。可以說旭家的輝煌是他一手締造的。

　　沒人知道他為何會心甘情願輔佐旭氏，而非取而代之。神武坊間傳言，他是那神秘的縱橫一派之人，所作的一切不為名利，隻為維系這天下的平衡。不過這都是一些虛無飄渺的流言，根本沒人會信以為真。畢竟那縱橫派是否真實存在，都有待考證。

　　人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箭術連娥眉的箭術世家黎氏都讚不絕口。相傳他曾和黎家先代族長黎風琴比試箭術。當時的天空剛好飛過一排大雁。黎風琴一弦射出兩箭，同時射下兩隻大雁。離汪則是連射兩箭，竟都射在一隻雁上，相距不過半寸。

　　究竟誰更勝一籌，坊間眾說紛紜。廣為接受的說法是平分秋色。但很多娥眉人都認為黎風琴其實沒有發揮好。據自稱知情者透露，當時她的小女兒正鬧著要離家出走，鬧的她心煩意亂。否則以她的能力，一次射下五隻雁都沒有問題。

　　他們比試的地方是娥眉境內一個叫良人的地方。“良人落雁”的典故便是說的二人的那次比試。這四個字後來便在江湖之上被用以稱讚箭術高明。

　　離汪的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寸頭的男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傳統觀念在他身上似乎不存在。

　　那是離汪的親衛，是他在跟隨旭銘的一次征伐之後從俘虜中撿出來的。離汪看中了他的天賦， 自小便悉心培養，終成一代刀客，跟在了離汪身邊，為他提弓。

　　“派去尋找白將軍的人還沒有消息?”離汪眺望著遠處的神武大漠，對身旁的親衛道。

　　“沒有。”

　　離汪點了點頭，沉聲歎了口氣道:“離宇啊，你隨我征戰也有十載了吧?”

　　“是。”

　　“我自出關以來，也在這沙場征戰了快五十年了。過了七月，我就七十了，差不多該功成身退了。少爺性子太過高傲，容易壞事，你要多幫他摟著點。”

　　“是。”離宇的回應一如既往的簡潔，只是這次眼中卻多出了些什麽。

　　“等時機成熟了，你就去北嶺國看看吧。那裡是你的故鄉。星原嶺東有一個山坳，入口常年冰封，不過你的話，應該有能力進去。到時候就去那裡走一趟吧，有人在等你。”

　　“明白。”

　　“去叫斥候出城巡視一圈。告訴他們如果發現劍鋒軍隊，不要動手，立刻回來匯報。”

　　“是。”

　　……

　　白天舞三人在酒館中坐了小半個時辰，杯中酒漿見底，卻仍沒什麽頭緒。

　　“要是有劍的話，說不定還能博上一博。”霍時夏開口打破了沉默。

　　筱賦禪聳了聳肩:“這沒了劍的劍客，就是沒了牙的老虎啊。”

　　不知是不是受到他們話題的啟發，白天舞忽然美眸一閃，低聲道:“有了！”

　　二人聞言，一同看向白天舞。白天舞面紗下的嘴角微微上翹，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木牌和一柄短劍，狡黠地看向了筱賦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