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型纖瘦的男人扛著個麻袋來到了將軍府大門前。男人左右臉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左臉從鼻側延至耳邊,右臉從顴骨連至殘缺的耳根,為那英俊的臉龐平添幾分凶煞。他抬腿邁入大門,不出所料,被守門的士兵攔了下來。
男人不屑地瞟了士兵一眼,拿出了一個精巧的棕紅色木牌,交給了其中一名士兵。
“把這個給你們的將軍看,就說我是來領賞的。”
士兵接過木牌,打量了一下,又上下看了看男人,對同伴點了點頭,轉身走入府內。
過了約半盞茶的功夫,離汪快步走了出來。看到男人肩上的麻袋,他臉上立刻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
“閣下是混沌營的人?”離汪一邊將木牌交還到男人手上,一邊問道。
男人微微頷首,收起木牌,答非所問道:“人頭值三百,那活的值多少?”
離汪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閣下不介意的話我們到府內慢慢談。”
男人點了點頭。離汪使了個眼色,身後的離宇便走到男人面前,就要伸手。
男人警惕地後退一步,道:“幹什麽?”
“別緊張,”離汪微笑著說道,“只是檢查一下你有沒有武器。”
男人冷笑一聲:“乾我們這行的,會不帶武器?”
“那還希望閣下能主動交出來。畢竟這裡是將軍府。”
男人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劍,交到了離宇手上。
見到那精致的劍柄,離汪眼中光芒一閃,稱讚道:“閣下真是好品味啊。”
男人沒接他的話,而是有些不耐煩道:“可以進去了嗎?”
“自然。”
剛一踏入前堂,男人尚未開口,離汪咳嗽一聲,幾十名刀斧手一湧而出,包圍了男人。
男人一驚,故作鎮定道:“幹什麽!你想黑吃黑?”
“呵,”離汪轉過身來,冷笑一聲,一面把玩著那把短劍,一面幽幽說道,“閣下要裝,也要做些調查再裝吧?”
“什麽意思?”
“這短刃的主人,是我親自派出的殺手。為何,會在閣下手中?”
聞言,男人毫不慌張,呵呵一笑道:“您的賞金太豐厚了,我可不願與人分享。”說著把肩上的麻袋往離汪面前一丟,“無論如何,東西我帶來了,大人不會反悔吧?”
離宇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拉開麻袋,白天舞那絕美的面容暴露了出來,看得離宇和離汪二人都是一愣。她雙眸緊閉,表情卻很是平靜。
“死了?”
離宇探了探鼻息,對離汪搖了搖頭。
離汪雙眼微眯,看向男人。男人得意道:“人頭三百,活人是不是得加價?我相信活著的白將軍對大人的作用更大吧?”
“你……是怎麽抓住她的?”
男人淡淡道:“我本鎮西軍俠客營士兵筱賦禪,負責保護白將軍撤離。”
此言一出,所有士兵都緊張起來,離宇也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只有離汪不為所動,瞥了眼地上昏迷的白天舞,又看了看筱賦禪:“那閣下這是?”
筱賦禪微微一笑:“大人的賞金太誘人了,而且鎮西軍大勢已去。與其就此流亡,倒不如賺上一筆,下半生逍遙快活。”
“白將軍的劍怎麽沒了?”
“大人隻說要人,沒說要劍。白龍劍乃絕世神器,在黑市上的價格可遠不止三百兩黃金。
” “哈哈哈!”離汪聞言縱聲大笑,“想不到鎮西軍中竟有爾等敗類。”
筱賦禪聞言毫無慍色,也跟著離汪大笑起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能賺夠一輩子用不完的金子,幹嘛還要在軍中賣命?”
筱賦禪說罷,離汪的笑聲戛然而止,表情變得極為冰冷,眼神之中殺意閃爍:“閣下可知,我最恨不忠之人?”
筱賦禪依舊表情平淡,沒有半分懼色:“大人的喜好與我何乾?我隻知若大人不能履行承諾,恐會在江湖上失去威信。”
離汪冷笑一聲,道:“說得好。不過你品行如此卑劣,叫我怎麽信你?”
“大人不必信我,給了合適的價碼,我便立刻離開。”
離汪命人把白天舞從麻袋中拿出,架到了自己身前。他兩指捏著白天舞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一陣那絕美的容顏。
“都說白龍女神傾城傾國,我本以為是傳得浮誇了些。今日一見,才發現那竟是謙虛之詞。”說著他看向筱賦禪,眼中閃過一絲陰險,“你們軍中將士多少對她都有些傾慕之情吧?”
筱賦禪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又如何?”
“今次我就給你這個機會,當作對你的獎賞,如何?”
筱賦禪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怒。右手下意識握拳但又很快松開。“這……就不必了吧?”
“怎麽?閣下就從未想過此事?如此既能滿足閣下的欲望,又能證明你已與劍鋒徹底決裂。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我筱賦禪雖然貪財,但也不是畜生!”
“哦?是嗎?”離汪不屑地撇了撇嘴,把短劍遞了上去,目光狡黠地看著筱賦禪道,“既然如此,你就親手殺了她吧。”
筱賦禪深吸口氣,接過短劍,緩步來到了白天舞面前。握著短刃的手微微顫抖著貼到了白天舞的脖頸上。
在場的軍士全都屏氣凝神地看著這一幕,似乎是在揣測著這卑鄙的劍鋒人是否真的會犯下弑主的惡行,又似乎是在對這即將香消玉殞的美人感到惋惜。
眾人之中唯有離汪依舊面帶微笑,目光狡黠地看著筱賦禪。
筱賦禪猶豫了許久,不過這在眾人看來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弑主在全天下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白天舞忽然轉醒過來,看著面前的筱賦禪,眼中一片迷茫。可下一刻,她便注意到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劍,立刻明白了什麽,抬腳就是一踹,把筱賦禪踹得跌坐在地。
下一刻她對著身旁一人的面門就是一記肘擊,接著也是拔出了他的佩刀刺入他的腹部,拔出之時順勢橫斬,切死了另外一人。
電光火石間便是兩人殞命,其余的眾人驚滯片刻,方才立刻一擁而上。可他們又豈是白天舞的對手?寒光閃爍,白天舞在人群之中閃轉騰挪,遊刃有余,砍瓜切菜般解決了十余名刀斧手。
離宇此時也在離汪的示意下出手,舉刀劈向白天舞。白天舞剛剛斬殺最後一名士兵,下意識抬刀橫檔。兩刀接觸只聽鐺的一聲,白天舞被震退了兩步,再次站穩之時已是一臉的震驚。她沒想到神武軍中竟也有這般高手。
但這震驚也僅是一瞬。因為離宇的武功只是較之神武士兵高出不少,但與白天舞相比仍是差之甚遠。
此時坐在地上的筱賦禪也反應了過來,撿起一個屍體手中的鋼刀,起身加入了戰鬥。奈何白天舞武功實在精妙,即便二人聯手,也只是堪堪戰平,甚至略處下風。
離汪此刻早已奪門而出,打開的門,外數百支箭頭正閃爍著冷冽的寒芒。
離汪站在弓箭手前,沉聲對白天舞喊道:“白將軍,投降吧,反抗是沒有意義的。”
鏖戰之中的筱賦禪也勸道:“放棄吧將軍,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也許是因為被下屬背叛而心灰意冷,也許是迷藥的效果尚未褪去,白天舞的刀竟真的慢了下來,神情出現了些許恍惚。筱賦禪當機立斷,找準空檔把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離宇則立刻上前奪下了她手中的刀。
神武士兵們一個個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這劍鋒帝國武將之首,鎮西大將軍,一劍破千軍的白龍女神會如此輕易地被俘虜。同時也都暗自松了口氣。
離汪一擺手,一名士兵戰戰兢兢地走上前,用繩子反綁了白天舞的雙手。過程之順利甚至讓他產生了自己也是高手的錯覺。
白天舞惡狠狠地瞪著筱賦禪,咬牙切齒道:“劍鋒竟有你這等敗類,真讓帝國蒙羞!”
筱賦禪內心有愧,不敢直視白天舞的眼睛,只是低著頭任由她罵著。
離汪再次來到了二人面前,先是拍了拍筱賦禪的肩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接著眼中帶著幾分戲謔地看向白天舞道:“沒想到堂堂鎮西大將軍竟會栽在自己的部下手上。 ”
白天舞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說話。離汪也沒有多做糾纏,差人把她投入了牢中。
之所以沒有直接殺掉她,是因為活著的白天舞是一個極佳的籌碼,可以和劍鋒帝國換取更多的利益。最高級的將領被活捉,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足可以讓劍鋒淪為諸國笑柄。
剛剛押走白天舞,巡邏的斥候便闖了進來,急急忙忙地匯報道:“報將軍,城東二十裡處發現了大軍的動向,目測有六七萬人。”
離汪聞言眉頭一皺,揮手遣散了士兵們,兀自歎息一聲道:“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說罷他看向一旁大口喘息著的筱賦禪,緩緩道:“閣下的事跡如果傳出去,定遭世人唾棄。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
說罷他看向筱賦禪,見他沒有回答,便繼續道:“你幫我們擊退劍鋒大軍,我答應為你保守秘密,如何?”
筱賦禪閉著眼深吸口氣,平穩了呼吸,淡淡道:“我還有得選嗎?”
……
茫茫大漠之中,援軍與徐年的部隊已經匯合,兩撥人馬加起來足有七萬之眾。除了原本的一萬人,還有從定沙調來的五萬人以及鑫寶霖派來的一萬人。
霍時夏將白天舞被擒的消息帶到了指揮營帳之中。眾人立刻就慌了神。齊汝更是破口大罵:“你怎麽搞的!”
霍時夏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惶恐或是自責,而是把齊汝拉到一旁,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齊汝的表情轉怒為驚,最後變為了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