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都有立國之本,這你們應該知道吧?”
天舞茫然地搖了搖頭,夢仙兒卻輕輕點了點頭。
“嗯。劍鋒的俠客,摩梭的夜嚎,千夢的劫夢術,羅蘭的不死國師。”
聽到‘不死國師’,謝蝴蝶的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容,但並沒有表現的特別明顯。
“沒錯,你們可知道我芳菲公國的是什麽?”
“不是你的謝氏飛刀?”天舞搶答道。
謝蝴蝶搖了搖頭:“這種小眾武功修煉過難,確是我們的殺手鐧之一,但並非立國之本。”
“那是?”
“情報。”謝蝴蝶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是鏗鏘有力,顯然及其自信。
見二人表情都有些不明就裡,她解釋道:“我們芳菲公國位置特殊,位於交通要道,接壤四國,發達的情報網是我們自保的重要手段。”
謝蝴蝶頓了一下,雙眼微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們的情報機構,叫做暗查坊,由我直接負責。其中人員,稱暗查使,均為訓練有素的間諜,遍布世界各地。”
“哦!”天舞恍然大悟道,“難怪那天的人叫你坊主大人。”
謝蝴蝶笑了笑,繼續道:“鄰國的任何風吹草動,我們都能快速得知。憑此,我們擋下了千夢王國的兩次進攻和無數次偷襲。”
天舞驚訝道:“沒想到你們芳菲還有這種不為人知的手段,真是不可小覷。”
“現在你們得知了我芳菲公國最大的秘密,千萬不可透露給任何人。”
“以劍客的名譽擔保,此事絕不外傳!”夢仙兒也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們。日後若有任何需要,盡可來找我。”
天舞感激地說道:“芳菲公國對劍鋒的鼎力相助,天舞定會如實稟報。”
謝蝴蝶哂然一笑:“這不止是為了國家,更是因為我願交你這個朋友。若不嫌棄,今後你我也以姐妹相稱如何?”
“太好了蝴蝶姐!”天舞驚喜交加,“既然姐姐對妹妹如此開誠布公,妹妹也就無需隱瞞了。”
“你也有秘密?”天舞的話激起了謝蝴蝶的好奇心。
天舞看了一眼夢仙兒,開口道:“其實,我本名並非沛天舞。之所以姓沛,是因為我的義父是沛珉。”
“劍聖是你義父?”謝蝴蝶表情愕然。
“沒錯。”天舞點了點頭。
“難怪旭銘對你如此忌憚。”謝蝴蝶釋然道,“派你來真是派對了。”
“我本名其實叫白天舞。”
“你姓白?”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名字。”天舞神色有些黯然,“我八歲前的記憶完全沒有,隻記得在一片林中醒來,身上有一張紙片,寫著‘白天舞’三個字。想來這應該是我的名字。”
說著她從懷中拿出一張破到不能再破的紙條。
“這麽久前的東西你居然還留著!”
“這是得知我身世的唯一線索。姐姐既然掌管情報組織,應該會有些線索吧?”
“我看看。”謝蝴蝶小心翼翼地接過紙條,拿在手中端詳起來。
“字體雖然潦草,但還算娟秀,想來是女人所寫。”謝蝴蝶抬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夢仙兒,“既然天舞並非沛姓,想必伯母也並非她的生母吧?”
夢仙兒的臉色有些蒼白,輕輕搖了搖頭,眼中神色黯然。
猜測得到了證實,謝蝴蝶微微一笑,目光在天舞和紙條之間轉換,
自顧自地陳述起她的分析。 “那這字條應是你生母所寫,既然有文化能寫字,必是大戶人家。字跡潦草,應是情急之下所寫。字條在你的衣服裡,應該是為了讓你知道自己的名字。既然為你取了名字,定然是對你有感情。
我推測,你生母應該是在迫不得已之下將你拋棄。既然能提前將字條放入你的衣服中,說明這並不是無心之舉。那麽一個母親,在什麽情況下才會故意拋棄自己所愛的孩子呢?”
謝蝴蝶陷入沉默,天舞則屏氣凝神,靜靜等待著答案。
過了約半柱香,謝蝴蝶再次開口道:“當時你生母應該是遇到了生死危機,很可能是被人追殺。她為了保護你,將你的名字寫在了字條上,並把你藏了起來。若真是如此,你生母恐怕已經…”
“蝴蝶姑娘不愧是情報人員,竟能通過一張紙條推測出如此之多的信息,仙兒佩服。”一直沉默的夢仙兒此時忽然開口,打斷了謝蝴蝶的分析,“但這也僅僅是推理而已吧。”
“確實。”謝蝴蝶點了點頭,“這之中有不少漏洞。”
她看了眼面色沉凝的天舞,繼續道:“你說你有記憶時是八歲,而八歲的孩子不可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而且要把一個八歲大,失去意識的孩子藏在森林裡而不被發現,難度很大。所以那裡肯定不是你被拋棄的地方。
你被拋棄時,應該尚未識字,我估計應該尚在繈褓之中,這樣能藏得住才比較合理。而你只有八歲之後的記憶,假設你被拋棄是是一到兩歲,就會出現這七八年的空白期。這期間你在做什麽,記憶為何會消失,就不得而知了。”
謝蝴蝶再次摸著下巴思索起來。三人都是一言不發,空氣陷入了可怕的寧靜。
“哈!”謝蝴蝶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大叫一聲,嚇了天舞和夢仙兒一跳。
“你今年多少歲?”
“十六。”天舞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年齡正好!”
“什麽意思?”
謝蝴蝶神情激動,快速地陳述著她的分析:“你姓白,年齡又正好,倘若我們不去管那七八年的空白期,你的身世很有可能是……”
“別說了!”夢仙兒忽然打斷了謝蝴蝶。二人看向她,發現她不知何時開始已經是淚眼婆娑。
“媽,讓姐姐說下去。”天舞眼神堅定道,“我想知道真相。”
“我來說吧。”夢仙兒有些哀怨地瞟了一眼謝蝴蝶,“你猜得沒錯,天舞正是白瀟雨之女。”
“你……一直都知道?”天舞一臉震驚。
“果然。”謝蝴蝶低聲對自己說道。
“你義父第一次見到你,便猜到了你得身世。”
“那他為何不告訴我?”
“他不告訴你,是想保護你,不想你被身世所困。白將軍被奸相陷害罷職,又在老家被賊人滅門,僅你一人不知是何原因活了下來。你若得知此事,定然一心報仇。你義父不想你如此,他希望你能像平常人般快樂地生活下去……”
砰!
天舞拍案而起,打斷了夢仙兒:“豈有此理!我既生在白家,父母遭人殺害,我豈能罔若無事般活在這世上?”
“妹妹你先別激動,坐下消消氣。”謝蝴蝶趕忙安慰道,同時向夢仙兒遞去一個歉然的眼神,“伯母也是為了你好。”
“你若真去報仇,殺光那奸相一家,他琴家子嗣日後定然又會來找你報仇。這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那我白家該讓人滅門?我白家就沒有骨氣的嗎?!”
夢仙兒無言以對,隻得輕聲抽泣。
“妹妹你先冷靜,即使真要報仇,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上湧的怒火散去,冷靜了一些的天舞看著夢仙兒姍姍落淚的樣子,心中一揪,自知失言,便再次坐了下來。
三人都沉默了片刻,夢仙兒見天舞怒氣消了許多,才繼續勸導道:“那琴家勢力龐大,門下高手如雲,又是當朝宰相,豈是那麽容易對付的?看在你義父養你育你的份上,答應娘,不要去糟踐自己的生命,好嗎?”
天舞沒有開口, 從她複雜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內心的糾結。
半晌之後,她才開口道:“您和義父的養育之恩天舞沒齒難忘,但既然身體裡流著白家的血,這白家的仇,天舞不得不報。如若滅門之仇都能置若枉然,那我即使成了天下第一劍客又如何?還不是一條苟活於世的喪家之犬?百年之後,我又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親生父母?”
說到這裡,她歎了口氣:“媽,你放心,此事乃天舞一人之事,絕不連累任何人!”
“不!”夢仙兒猛然抓住天舞的手腕,“若你真要報仇,娘與你生死與共!反正娘除了你和你義父就再無牽掛,大不了和他琴家同歸於盡!”
“媽……”天舞呆呆地望著夢仙兒,怒火已經完全消失。
“妹妹放心,倘若有需要,姐姐也必將全力相助。”謝蝴蝶也真誠道。
“姐……”天舞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眼眶卻已經泛紅。
“放心吧,無論你要做什麽,娘都會和你在一起的。”夢仙兒向天舞伸出雙臂,天舞也很自然地靠了上去。
在夢仙兒溫柔的懷抱中,天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安心,就像是離家出走的孩子終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憤怒,仇恨,不安,愧疚,幸福……天舞心中百感交集,心緒上湧,不由得鼻子一酸,哇地哭了出來。此時她和夢仙兒之間僅存的那一絲結締也煙消雲散,真正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夢仙兒眼神憐愛地看著懷中放聲大哭的天舞,什麽都沒說,只是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任由她宣泄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