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由於戰爭的原因,風波城已經進入了宵禁。寬闊的街道上只有巡邏衛兵們沉重的腳步聲和盔甲的碰撞聲。
離汪站在軍營高台之上,校場上站著數萬神武將士,皆披黑甲,一眼望去猶如一片籠罩大地的黑幕,肅殺之氣凜然。
“在場將士皆是我神武精銳,想必都還沒有忘記二十一年前這裡發生的事情。就在此地,我們被劍鋒蠻人圍困月余,數萬同袍慘死。今日,他們還想以同法炮之,我們豈能讓他們得逞?”
“不能!”數萬將士異口同聲,喊聲震天,全城可聞。
“這風波城在我神武手中六百余年,卻被劍鋒賊寇盜去二十一年,方才回歸。今日,劍鋒人還想從我們手中把它搶走,吾等豈能忍之?”
“不能!”
“今夜,便是我們誅殺敵寇,為二十一年前慘死於此的同袍們復仇之時。今夜子時,諸位隨我出戰,踏平敵營!”
“踏平敵營!”
……
子時將至,一萬神武大軍集結在了城東。離汪騎在黑色戰馬之上,一身黑鎧,背負長弓,腰掛劍簍,威風凜凜。
“傳令下去,行軍一定要安靜,不要驚動敵人。”
“是。”離宇答應一聲,將命令傳了下去。
離汪帥旗一揮,怒喝一聲:“開拔!”
大軍緩緩向著東方的神武軍營移動。雖有甲士數萬,行動起來卻是悄無聲息。
大軍悄然接近到了劍鋒營外不到一裡,飄動的旌旗隱約可見。營內沒有一絲火光,似乎真如許曉年所說,沒有警戒存在。
所有軍士都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靜靜等候著將軍的命令。
忽然,離汪一聲令下,戰鼓雷動,先是數千發火箭射向敵營,緊接著三千重騎悍然殺入,七千鐵甲則立刻向兩側展開,意圖合為。
離宇一馬當先,率領著騎兵衝入了營帳,直奔帥帳而去。一路上,他們沒遇到任何抵抗,甚至連著了火的營帳之中都沒有驚慌的士兵跑出,不禁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都睡死了。
一路深入,離宇心中不安之感越來越強。可他看到那映入眼簾的帥帳中火光隱現,將一個人影映照在帳簾上時,便不再有所懷疑,縱馬狂奔而去,意圖取其首級。
……
城主府西廂房內,筱賦禪正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收繳的兵器。一名士兵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筱,筱大人,不好了!”
“什麽事這麽緊張?”
“那四個劍鋒人跑出來了!”
“什麽!”筱賦禪猛地站起身,“此事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士兵搖了搖頭:“離將軍說劍鋒人的事先通知您去解決,然後再去通知留守的王將軍。”
“很好,王將軍現在在哪?”
“應該在城樓上巡視。”
“除了他還有其他將軍嗎?”
“沒有了,其他將軍都出城了。”
“很好。”筱賦禪說著來到士兵面前,還沒等士兵做出反應,便一劍結果了他。
片刻之後,五個人影悄然潛入,筱賦禪見到他們,立刻拱手恭敬道:“將軍!”
“你辛苦了。”飛泉鳴玉般的聲音響起,走入的正是白天舞。
“你小子演技可以啊,我有那麽一瞬還真以為你叛變了。”瓏馬說道。
筱賦禪白了他一眼,有些幽怨地對白天舞道:“將軍,下次可別讓我演這麽惡心的角色了。我都快被自己惡心到了。
” 白天舞有些愧疚道:“對不起,結束之後我會論功行賞的。”
“話說你那一箭可夠懸的,要是真把將軍射死了怎麽辦?”方玉山道。
筱賦禪有些後怕地笑了笑:“那就完蛋了唄,你沒看到當時我手都在抖嗎?不過我每次來看你們那姓離的都在外面偷聽,我也只能鋌而走險了。”接著他轉向許曉年,有些幽怨道,“老許你下手可真夠狠的,我現在還有點胸悶呢。那一下我要是沒接住可就真掛了。”
“不狠一點你能那麽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許曉年得意道,“再說我有分寸,第二次你沒反應過來我不就沒錘下去嗎?”
“行了,都別廢話了。”白天舞嚴肅道,“先做正事,賦禪,曉年跟我去解決城牆上的守軍,瓏馬,善堂,玉山負責解決掉巡邏的衛兵。記住,千萬別被發現。任務完成後在東城樓上匯合,都明白了嗎?”
“明白!”五人一齊低聲應道,四人隨後撿起了自己的兵器。白天舞則撿起了士兵的佩劍。
趕往城牆的路上,兩名巡邏的士兵從街角走出,見到三人頓是一愣。白天舞一步上前,長劍一刺一削,兩個士兵未出一聲便栽倒在地。
筱賦禪和許曉年默契地把屍體搬到了陰暗處,三人便繼續趕起了路。
……
離宇帶著部下翻了數十個營帳,驚恐地發現這整個劍鋒大營根本就空無一人。離汪看著營中火光衝天,卻沒有喊殺慘叫之聲,也覺得似乎有什麽問題。
“難不成他們都被箭射死了?”
正想著,忽聞身後馬蹄聲雷動。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他隻覺頭皮發麻。離汪當機立斷,大喊一聲“防禦”便翻身下馬躲到了馬肚子下。
下一刻,箭矢便如暴雨般傾瀉而下。距離離汪近的士兵聽到了命令迅速做出了反應,並沒有收到什麽傷害。而遠處的士兵們則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扎成了刺蝟。
緊接著,數千金甲鐵騎朝著神武大軍奔湧而來,箭矢接連不斷地射出。直到他們來到了近前,箭矢才變成了更為恐怖的長槍。
又是一陣齊射之後,神武軍陣已經開始混亂起來。袁宗浣一馬當先,帶著金甲鐵騎趁著混亂殺入軍陣,瘋狂劈砍起來。
月牙彎刀左劈右砍,很多士兵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便已經身首異處。兩千龍虎騎勢如破竹,在萬軍叢中殺了個對穿。
本就被箭雨嚇破了膽的士兵們見到那死神一般的鐵蹄,再也聽不進長官的指揮,四散奔逃起來。嚴整的大軍如洪水決堤一般潰敗開來。
不知藏在哪裡的劍鋒大軍也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分成陣列殺到了早已混亂不堪的神武軍陣之中,將本就混亂的神武軍陣再度分割。沒有了嚴整的陣型,神武士兵在身手矯健的劍鋒士兵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戰爭很快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這些劍鋒將士多數來自定沙和風波城。半月前被神武人屠殺的那些人都是他們朝夕相處的至親袍澤。積壓已久的怒火與仇恨此時被完全釋放了出來。根本不用鼓動,每名士兵都沒了命的屠殺,恨不得將眼前每一個穿著神武鎧甲的混蛋都剁成肉泥,根本沒有抓俘虜的打算。
離汪並沒有嘗試指揮或是挽救什麽。他知道以此時的混亂程度,根本沒有人聽得見他的命令。縱橫沙場數十載,這種情況他見得太多了。只不過之前都是敵軍,這次卻輪到了自己。
深知敗局已定的離汪帶著五十人的衛隊脫離了大軍,來到了營帳之中尋找離宇,想要與其匯合。
可就在他找到正指揮騎兵突圍的離宇時,幾個人也找到了他們。
齊汝帶著王庭堅, 夏岩,余清秋和霍時夏來到了他們這邊。五十人的衛隊在五人的偷襲下不堪一擊。離宇的三千鐵騎此時也被龍虎騎牢牢牽製,甚至漸處下風。
很快,離汪離宇二人便被齊汝和王庭堅逼到了角落。
簡單的交手之後,齊汝對離宇道:“兄台,你功夫不錯,死了怪可惜的。只要你肯離開,我放你一條生路。”
離宇沒有說話,只是將刀橫與身前,眼神警惕敵盯著齊汝和王庭堅二人。
齊汝歎息一聲道:“機會我給了,是你自己不惜命。”
說罷,一直在甩動的流星趕月錘向前一甩,直奔離汪砸去。
離宇刀一伸擋下了齊汝的攻擊,而自己也露出了破綻。王庭堅趁機出手,天鶴沐雲刺閃電般刺向離宇胸口……
……
由於事先摸清了守軍的布置和衛兵的巡邏規律,兩撥人馬的刺殺都進行得非常順利。五個人仿佛黑夜之中遊蕩的死神。近百名神武士兵的生命就那麽悄無聲息地被收割而去。
城牆上的士兵在換班之時發現前一波人沒一個回來,巡邏的衛兵們也發現派出去的小隊都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無蹤。
恐懼悄無聲息地在神武軍隊之中蔓延開來。有的人想要報告長官,卻發現他們的長官也失蹤了。沒了下命令的人,又沒有發現真正的死屍,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小隊長們只能命令士兵們硬著頭皮去頂替那些“消失”了的崗位。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那些人微言輕的小隊長們沒人敢冒著“擾亂軍心”的風險下令全城排查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