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羽箭從天而降,好在白天舞及時出手,石玉劍才沒被刺穿腦門。
四人此時身處於一個險峻的山腰小路上,一側是陡峭嶙峋的山壁,另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山壁上露出幾個腦袋以及幾個閃著寒光的弓弩箭頭。
石玉劍和王霖安見狀都是大驚。
“這條路我們不是清理過了嗎?”王霖安不解地望著石玉劍道。
“我怎麽知道?”剛剛死裡逃生的石玉劍有些氣惱道,好像王霖安是在埋怨他似的。
伏擊之人全部在峭壁之上,又有遠程武器,四人的此時處境可謂極其不妙。
劫匪顯然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優勢,態度極其囂張:“下面的人聽著,把你們衣服扒光,所有財務都留下!男的從這兒跳下去,後面那個女的跟我們走!”
瓏禦冰皺了皺眉,抬頭拱手喊道:“幾位好漢,可否有話好……”
嗖。
話未說完,一隻弩箭電射而出,釘在了瓏禦冰腳下。
“少他媽廢話!”射弩之人叫囂道。
瓏禦冰低頭看了眼腳邊的箭矢,再次抬起的眼神之中多出了一絲凌厲。
見瓏禦冰紋絲不動,一點沒有害怕的意思,匪首愣了一下,隨即高聲道:“兄弟好定力啊!”
“上面的,我們是雲水閣弟子!”石玉劍抬頭厲聲道,“現在離開,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否則,你們可要想清楚後果!”
“哈哈哈!”匪首仰天大笑三聲,“劫的就是你們雲水閣。整個望舒嶺,就你們最富!”
聽了這話,王霖安和石玉劍都是一陣皺眉。
“什麽情況?”白天舞低聲問道。
“估計是黃泥幫的人。”石玉劍緊張道,“整個嶺上敢和我們公然作對的,就只有他們。”
“大俠可有辦法登崖擊之?”王霖安湊過來低聲問道。
白天舞望了望山勢,秀眉微蹙道:“登崖不難,但必然躲不開弩箭。”
二人有眼含期待地看向瓏禦冰,卻見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能為力。
二人表情頓時頹了下來。白天舞凝望著瓏禦冰的側臉,心中沒有一絲緊張之感。與瓏禦冰在一起之後,她似乎就再沒感受過緊張害怕之類的負面情緒。
她知道瓏禦冰的實力深不可測,此時不願出手,只不過是怕暴露身份而已。
如此想著,她倒是忽然對自己的丈夫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能夠隨時隨地找到自己,又能自由出入戒備森嚴的安平府,救醒連寒江雪都無力回天的秦嵐,甚至多次將自己從必死之地救出……
她很想知道,瓏禦冰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她經常會猜測瓏禦冰的身份:也許是北方的貴族,也許是不世出的英豪,也許是秦楓曾經提過的,那神秘的靈氣修煉者。
瓏禦冰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就像是一個被迷霧籠罩著的人。白天舞能從他身上感受到的唯一真實的東西,就只有他對自己感情了——那並不是單純的對美好事物的喜愛,而是真摯的,毫無條件,視如己出的疼愛。
瓏禦冰感受到了那灼熱的目光,也扭過頭來望向了她。二人深情地對視著,臉上都帶著盈盈笑意,仿佛那山崖上的危險與自己無關。
匪首見他們無視自己,半天不為所動,就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似的,氣惱地命令手下將幾人亂箭射死。
幾聲勁力的弦聲響起,瓏禦冰感覺自己的幸福時刻被打斷,
憤怒地將手一抬,炎熱的山谷頃刻間變得冰冷刺骨。 羽箭就像被時間靜止一般,停滯在了空中,並在下一瞬化為了飛灰。
緊接著他抬起的左手向著山崖的方向一甩,幾名匪盜的身體就像被踹出的皮球一般,狠狠地撞向山壁,化為了一攤攤猩紅。
與瓏禦冰同行的三人,包括白天舞在內,都保持著瓏禦冰抬手前的表情和動作。而當他的手再次落下之時,三人便一同向下倒去,失去了意識。
瓏禦冰接住了身旁的白天舞,卻無暇去顧及另外兩人,隻得任由他們跌倒在地。
看了看地上的二人和懷中的白天舞,瓏禦冰懊惱地蹙了蹙眉,抱著白天舞輕身飛下山崖,安置在了一處平軟的草甸上。接著他又輕盈地踏壁而行,返回山路上將另外兩人扛起,同樣放到了白天舞附近。
做完這些,他深吸口氣,腳在地上輕點,下一瞬便身至百丈高空;落地之時,已然處在山巒之顛。
……
伴隨著尖銳的厲嘯,一隻碧色巨鵬展翼而至,落在山尖最高大的一顆樹上。
近乎籠罩整個山頭的巨型羽翼收起,翠色的羽毛迎風而顫。山中飛鳥見此情形,紛紛向山頂聚攏而來,在巨鵬周圍盤旋。望舒嶺空中首次出現了百鳥朝鳳的奇景。
巨鵬發出一聲低鳴,無數飛鳥紛紛落上枝頭,密密麻麻的將碗口出的樹枝都壓得有些彎曲。巨鵬鳥首頓轉頓停,凌厲的目光掃過整片山谷,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麽。
一陣疾風刮過,樹下出現了一個不起眼的兔子。
“時機尚未成熟,還望大人稍安勿躁。”兔子口中吐出人言。
鳥首低垂,看向那不起眼的兔子,鳥目之中是極致的輕蔑。鳥喙未動,深幽的聲音已然傳入兔子腦中:“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對我指手畫腳?”
兔子的雙耳動了下:“我確實不算什麽。但他已經不在這了,不是嗎?”
鳥目之中閃過一絲不悅。
“蒼穹之下千萬飛禽,還怕找不到那家夥?”
兔子掃了一眼樹冠中的無數飛鳥,深紅色的血眸中閃過一抹輕蔑:“他若有意隱藏,就憑這些靈智未開的廢物,您覺得能找得到?”
巨鵬哼了一聲,傲然昂首,巨翼再展,帶起一陣旋風,頃刻間遁入萬尺高空。
……
白天舞,王霖安,石玉劍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轉醒。看著天空中高懸著的半輪明月,三人都是一臉迷茫。
幾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石玉劍才率先開口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我……也不知道。”白天舞茫然道。
王霖安四下望了望,忽然問道:“誒,大俠您的丈夫呢?”
白天舞聞言一愣,環顧四周,才發現瓏禦冰已經沒了蹤影。
惶恐與無助頃刻間彌漫了全身,但下一刻,她便冷靜了下來。不知從何時起,她便有了瓏禦冰絕不會拋棄自己的信心。
她站起身來,接著皎潔的月光粗略觀察了一下地形,發現他們處於一個相對平坦的山腰平台之上。這顯然是瓏禦冰刻意挑選的。
“你們可認得這是哪裡?”白天舞向二人問道。
二人也起身看了看四周,都迷茫地搖了搖頭。
看著白天舞疑惑地眼神,石玉劍解釋道:“這山谷奇大,我們隻認得走過的道路。這一處,我們並不認得。也許是被打得跌下懸崖到的這裡。”說著他頓了一下,“如果真是如此,那大俠愛人恐怕……”
石玉劍沒能再說下去。他並不知道瓏禦冰的實力,自然以為他是摔到了別處,生死未卜。
“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我看今晚我們就先再次休息,明天天亮再想辦法吧。”
看著白天舞冷靜的樣子,石玉劍的表情有些訝異,同時也對這位處變不驚的神秘女俠更為敬重了一些。
王霖安先前圍繞著平台走動了一圈,此時回來道:“我們運氣不錯。此處平台地勢險要,猛獸無法攀登,還算安全。不過那邊有個山洞,裡面也許會有猛獸,應該進去查看一下。”
白天舞點頭表示同意:“如果能夠清理那裡,也行可以成為今晚的住處。”
石玉劍揮劍斬下三根樹枝,又從身上撕下一塊布片用劍切成三份,分別纏了上去。
王霖安則拾了幾片枯枝乾葉聚到了一起,又拿起兩塊石頭在上面用力敲打了幾下。
幾次嘗試之後,幾顆火星落下,葉堆徐徐冒起來青煙。
白天舞看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走過來對著葉堆輕輕吹氣。幾下之後,青煙終於轉為了明亮的火苗。
有了火種,三人在這孤寂的夜晚之中終於感到了一絲心安。
石玉劍將做好的火把分給白天舞和王霖安。三人對視一眼,點起火把,拔出長劍,並肩向著山洞內探去。
洞內漆黑幽靜,伸手不見五指;滴水之聲清晰可聞,幾人輕柔的腳步聲宛如雷鳴。
“來者何人?”
一個平淡的聲音忽然炸響,嚇得三人皆是汗毛乍起。
石玉劍與王霖安下意識地挺劍擋在白天舞身前。但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妥,便又一並退回了她的兩側。
三人並排小心前行了幾步,忽然一道金光閃過,緊接著便是一聲轟然巨響。
三人扭頭看去,只見洞外一棵大樹像被雷劈中一般,粗壯的樹乾攔腰炸斷,木屑紛飛。那一下若是打到人身上,恐怕是要當場炸成一灘血肉,連具全屍都留不得。
隨手一擊,恐怖如廝,三人都是驚得目瞪口呆。石玉劍與王霖安更是面色慘白。他們在這望舒嶺中行走了七八年,竟從未聽說這嶺中還有此等高人。
“再行向前,就休怪我不客氣。”聲音更加嚴厲了幾分,三人都不敢再行前進。
“高人,我們並無惡意。”石玉劍高聲喊道,“我們被賊人伏擊,跌落至此,隻想再次暫度一夜,明日便尋路離開。還望高人成全。”
聲音沉默了片刻,旋即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聲音漸行漸近,三人都緊張地握緊了手中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