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遊退回琴香和文雯中間,三人默契地向裁判長老拱手致意、又向圍觀的台下眾人抱拳,這才趕緊走了下來。
沉寂的擂台之下,知道秦遊等三人消失,才響起來稀稀拉拉的掌聲和喝彩聲,並且伴隨著激烈的討論。
“認輸啦,結束了?”已然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遊到底練的什麽武功啊,一個人贏了高博他們仨,兩位小姐都還沒出手呢!”有人不免驚歎和略帶遺憾地道。
“還出什麽手?這秦遊太厲害了,前後不過三十招,打得高博毫無招架之力。小姐還用出手嗎?站著就贏了!”有人解釋道。
“什麽三十招?真正打的就是那一招!一招啊,就打敗了三個人!好厲害的掌法啊,我從來沒見過!”有看明白的人糾正道。
“掌法神奇,內功也太恐怖了,這小子好變態!”有人感歎道。
“快別亂說話。他武功那麽高,又和兩位小姐關系近,小心說話!”有熱心人提醒道。
“我那是誇他,佩服他!真牛啊,難怪兩位小姐都要和他一組。”那人一邊解釋,一邊恍然大悟道。
……
校場一端,趙潛一臉陰寒,默不作聲。黃宇和周凡面面相覷,久久之後,黃宇似乎有話想說:“趙兄……”
趙潛猛然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冷然道:“也好,先讓他逞足了風頭。站得越高,我就打得他越疼!”他橫眼看了一眼黃宇和周凡,忽然笑道:“這麽容易就沒自信了?”
二人哈哈一笑,道:“有趙兄壓陣,我們怕什麽。我們就是看不慣這小子得意罷了!”
趙潛呵呵一笑,沒有多言,“走吧,其他的比武,也沒什麽好看的了。”
……
由於秦遊首戰實在過於震撼,剛剛下完擂台,就有不少人陸陸續續圍了過來。琴香對著二人輕輕一笑,道:“我還有其他大會的事情需要處理,先走了,回頭再找你們!”說完立即從尚未合攏的人群包圍中逃了出去。秦遊和文雯見狀不妙,也連忙從人群裡穿過,直接離開了校場!
“喲!挺厲害的嘛,就在一旁看我和爺爺過招,就記住了這麽多招式!”秦遊拎著食盒,文雯一邊走路,一邊笑道:“你那九龍天罡掌練得不錯啊,都可以分開打兩個人了。”
秦遊不免得意一笑,道:“我這些日子一直在練,沒想到今天一掌就真打出來了。嘿嘿,不錯,確實厲害!”
文雯嘻嘻一笑,道:129“你這下可是出了大風頭了,誰也不認識你那一掌到底是什麽武功,而且啊,別人也不知道你就會這麽一掌,說不定還都以為你藏了好多招呢。嘻嘻,看以後還有誰敢小瞧你。”
二人嬉笑中,已來到了“玉璧山莊”木屋之前,遠遠傳來黑伯的笑聲,道:“倆小朋友遇上什麽事情了,這麽開心?”說完一個黑影閃過,已從秦遊手中接過了食盒,隔著木盒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頻頻點頭稱讚。
文雯抱著黑伯的胳膊走進木屋,笑嘻嘻地剛才比武的情形說了一遍,說道秦遊一招“蛟龍出海”,越過高博分打李遠和陳霜二人時,黑伯面上微微驚詫,卻一反尋常嬉笑模樣,反而有些罕見地嚴肅。
“爺爺,我這一招打得不對嗎?”看到黑伯的表情,秦遊有些擔心地問道。
黑伯輕輕歎了口氣,道:“半個月時間,你能練到這個程度,著實不容易,我當初看你在武學上頗有天賦,但也沒料到你可以學得這麽快!”
秦遊嘿嘿一笑,
道:“我昨天都還不純熟,今天運氣好,一次就使出來了!不過,這一掌,可真是厲害,那兩人更是措手不及,一擊就中!” “那當然,老頭子一輩子心血創出來的武功,打敗那幾個臭小子有什麽稀奇!”黑伯驕傲道,表情卻依舊嚴肅,道:“秦遊,你這招練的不錯,卻打的大錯!”
秦遊和文雯臉上的笑容登時凝固。黑伯輕輕搖頭,道:“你們還是太年輕了,如此高深的武功,又不是生死關頭,不該輕易使出。你留著不用,其他人不知道,那不管以後遇到什麽風險,手裡總是有一道殺手鐧。現在你手裡的功夫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人要對付你們,就更加輕而易舉了!”
文雯嘻嘻一笑,道:“我們這是在山莊裡比武啊,都是自己人,又不會有人害我們。”
“是麽?”黑伯搖了搖頭,道:“偌大的山莊,成百上千人,你知根知底的又有幾個?這其中,有沒有魔教打入山莊的臥底、有沒有金燕宗安插的眼線,誰能說得清楚?你們總歸要踏入真正的江湖,腥風血雨、陰謀詭計,切不可大意。”
“爺爺,你在唬人呢吧?”文雯嘖嘖歎道。
“嚇唬你?嘿嘿。就說飛盒山上那事,你們想過金燕宗會冒出他人名頭,誘騙秦遊上鉤嗎?這中間,李如風是被騙了,還是給金燕宗通的秦遊的消息?”黑伯笑道。
“他被打暈了啊!”文雯剛要反駁,陡然豁然開朗,道:“爺爺你是說他們這是苦肉計?”
“現在也沒有證據,不能斷言。但李如風進莊已經十八年了,如果他真是金燕宗的人,那看來山莊早就被人盯上了。”黑伯笑道。“李如風這些天肯定不會有什麽動作,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要親自去探探他的底。若是對山莊忠心耿耿,自不能讓他委屈了;若是有二心,也絕不能放過他。”
二人自然明白黑伯的“不能放過”是什麽意思,不由地心中一震。文雯更是哼了一聲,道:“本來開開心心的事情,被你一說,都感覺背後有涼風了,晚上都睡不著覺了。”
黑伯哈哈一笑,斥道:“你這死丫頭,明明是秦遊做錯了事情,老頭子提醒你們,你倒好,胳膊肘盡向著他,反倒怪起我來了。”
“爺爺,是我考慮不周翔,不該……”秦遊的道歉隻說了一半,文雯已搶著道:“做錯了那也做出來了,你教這掌法的時候又沒說不能使。哼,那他‘蛟龍出海’都已經叫人看見了,你是不是應該再多教幾招了?”
黑伯鼓起了圓溜溜地眼睛,倍感無奈道:“你這是什麽邏輯,剛剛犯了錯,現在反而要獎勵、要教新招,還說得這麽理所當然、底氣十足。無恥,無賴!”
黑伯嘴上雖然說得堅決,但面對文雯的不依不饒、死纏爛打,終究抵擋不過,他擺了擺手,道:“要學可以,但從第二招起,我只能教你們一個人。你們倆選吧,誰來學?”
“秦遊哥哥學啊!”文雯輕松自在地道,“你好好練武,以後有臥底、眼線要害我,你替我打死他們!”
文雯的輕松自在,卻令更加成熟和深邃的秦遊感動,他看了一眼黑伯,並沒說話。
“丫頭,你去外面吧。”黑伯輕輕歎氣,淡淡地說道。
文雯這方面卻很是機靈,知道黑伯是要教秦遊武功,痛快地點了點頭,飛似的去了後堂。
秦遊又一次看向黑伯,黑伯眯起眼睛,也看了看他,忽然輕歎一聲,語重心長地道:“文雯那丫頭,滿心思都是在為你考慮,你也看出來了吧。”
秦遊心頭微微一震,輕輕地點了點頭。
黑伯笑了笑,道:“你小子武學天賦不錯,行事也較為穩重縝密,老夫是比較喜歡的。但老夫教你武功,最為關鍵的,你也知道,還是因為這個丫頭。”
秦遊又一次點了點頭。
“這丫頭是個直性子,看上你了,也是你的運氣。可你小子不知好歹,卻沒有認真對她。”黑伯忽然轉為嚴厲,聲音也剛硬了很多。
秦遊和文雯的“親密感情”被黑伯當面拆穿,秦遊卻沒有絲毫驚慌,心中反倒更多了一份坦然。他對著深深鞠躬道:“爺爺,我和文雯之間,原本也只是要好的朋友,並非所謂的‘情侶’。先前假冒,就是想讓您更痛快地教我武功,所以才故意欺瞞您。請您原諒!”
原本還擔心黑伯會因此震怒,卻不料他隻微微一笑,道:“你能對老頭子說實話,可見品性仍然不錯。”他嘿嘿一笑,道:“你們以為老頭子是真老糊塗了,能被你們倆給騙著了。”
秦遊臉色微紅,同時心中更生出一絲感恩,道:“原來爺爺你早就知道了。可,那您還教我武功……”
黑伯呵呵一笑,道:“你學武資質不錯,老夫又不是真如那丫頭所說是個小氣鬼,教你的修習內功的基礎法門,有什麽大不了。”
“那九龍天罡掌可是您苦心多年創出來的絕學。”秦遊補充道。
黑伯一聽到“九龍天罡掌”,忽然雙目緊盯秦遊,鄭重問道:“臭小子,你到現在都沒看出來,文雯這丫頭,是喜歡你?”
黑伯的聲音雖然不大,秦遊卻兩耳一震,幾乎一個踉蹌跌倒。他撓了撓並沒有癢處的腦袋,一時卻並無話說。
“不是吧。她……我們一直都是朋友,跟好哥們一樣。爺爺你誤會了吧。”秦遊囁喏道。
黑伯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道:“這丫頭還不肯讓我說。嘿嘿,你倒好,丫頭這般對你,你倒跟個木頭一樣。”他仿佛有些兀自不解氣,道:“這丫頭的好朋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她可從來沒求著我教別人武功。飛盒山往返兩千裡,這丫頭是白陪你跑了。”
黑伯斬釘截鐵地確認,秦遊卻如遭重擊,他腿上仿佛忽然有些站不穩,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口中呢喃道:“她那是看我武功太差了,所以才……飛盒山,她不是想一塊出去玩玩……”
秦遊忽然驚醒,那天雨笙看見自己的床頭擺著虎骨鹿茸丸、化瘀散、以及熬湯的人參烏雞湯,第一反應就是“文雯小姐對你這麽好,不會是喜歡上你了吧”。雨笙說這句話時自然是有戲言的成分,但同樣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心態多少是相通的。何況,如果給自己送藥、熬湯的人不是文雯,而是琴香,秦遊還會認為她只是當自己是普通朋友嗎?
琴香!一想到這個名字,秦遊頓時清醒了幾分,他從內心的震動中走了出來,長長歎了一口氣,看了黑伯一眼,隨即低頭道:“不管文雯對我何如,我現在只是當她是好朋友。可能是最好的朋友,但……也只是朋友。”
黑伯的臉色微沉,嘿嘿一笑、笑聲中罕見的帶著一絲冷峻,道:“你先前並沒察覺,老夫也不見怪。但現在話已說明,如果你對我那丫頭還是一如平常,就算她再熱心,這九龍天罡掌後面的八掌,老夫也斷然不會傳你。”
秦遊又一次抬頭看向黑伯,他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爺爺……”
“你也別再叫我爺爺!”黑伯忽然冷言打斷秦遊。
秦遊分明感受到黑伯語氣中的憤怒,他不敢看黑伯的臉,只是緩緩跪在地上,內心翻騰,口中卻仍平緩,道:“爺爺,秦遊辜負你了。這一個月來的教授之恩,秦遊終身不忘。文雯對我的好意與恩情,我也銘記在心。只是,喜歡一個人,勉強不來。我不能拿這件事情,去欺騙您和文雯。”
“對不起!”秦遊額頭觸地,向黑伯深深地磕了一個頭,既是感恩、也是致歉,既是對黑伯,也是對文雯的恩情。
秦遊站了起來, 見黑伯背對自己,並無言語。他咬了咬嘴,深深一躬,道:“您保重,秦遊告辭了!”
“慢著!”黑伯的語氣稍見好轉,卻依舊背著身子,道:“文雯是玉璧山莊的大小姐,你跟她在一起,未來就是玉璧山莊的乘龍快婿;九龍天罡掌,以及老夫這一生所學,你只要用心學,名動天下也只是水到渠成。再者,丫頭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絕色,但容貌娟秀,也算是上上之選,並不虧待與你。聰明才智,更遠勝常人。此事關系你一生際遇,你大可不必著急決斷。三思而後行!”
秦遊點了點頭,道:“以文雯的脾性、容貌、聰慧,她能對我有意,那是我天大的福氣。論身份地位,更是天壤之別。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面對著黑伯冷峻的背影和低沉的呼吸深,緩慢卻無比堅決地道:“很喜歡!”
木屋之中一片沉寂。片刻之後,秦遊又一次深深鞠躬,默默轉身,離開了一月以來早已熟悉和充滿樂趣的“玉璧山莊”。
在寂寞的房間裡,秦遊盤著腿安靜的坐在床上。腦還真不斷浮現的,是文雯天真燦爛的笑語、是兩人不曾間斷的貧嘴打趣、是轟然踹門的熱鬧、是一邊做菜一邊偷吃的默契、是水橋鎮上偷偷溜出去喝的烈酒、是在黑伯面前佯裝親密的嬌俏與默契。秦遊的手裡,婆娑著那裝著虎骨鹿茸丸的紅色瓶子。
“這丫頭,怎麽能喜歡我呢?”秦遊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黑伯今日既然說破,往後和文雯見面,二人又該是何種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