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水袖的加入,並非只是多了一條袖子這麽簡單。紅、白、黑三條水袖的配合方式,遠遠比兩條袖子更加豐富,而且袖子越多,能夠施展出來的招式便更加精細。只是本身就那麽複雜難學的戲天神袖,若不是陳劍川自創出一套嶄新的心法,光是兩條袖子便已經讓人的思維運轉到極限,哪裡還會朝第三條水袖去想。
三條水袖同時出擊,秦遊也是看清形勢,倘若此刻還要再避,那不是被這三條袖子打死,就是被它們活生生戲弄死。而且驟見三條水袖的強大威力,秦遊的好勝之心,也終於被激發出來,之前心裡還隱隱約約擔心的那個念頭,此刻也是無暇旁顧,只要一心一意地迎接挑戰。他心念一定,頓時便變換了一副神采,眼看著那黑色水袖在紅白水袖的掩護之下呼嘯而至,立即一腳踢出,和黑色水袖爭鋒相對。
琴香見他不再躲閃,而是奮起反擊,心中卻是一喜。她歷經死戰,前三戰對手孱弱,第四戰戴志誠又自覺不敵,刻意相讓,是以她雖勝得輕松,但一身本事,卻也是從未真正展露。甚至連戲天神袖這等殺手鐧,也是直到今日,才第一次使出。她本就天生麗質,偏偏又極為聰明,小小年紀便練就一身本事,卻苦於無處施展。而大會當中,雖然她人氣之盛,遠超其他所有選手的總和,但那只是她的美貌所致,而提到真是本領的時候,大家卻都只是一直在強調石光磊、徐靖、張天豪以及如今的秦遊,沒有一個真正把她的本事放在心上。而今日對陣秦遊,正是她展現實力,讓眾人徹底為她的武功驚歎的大好時機。
黑色水袖感覺到秦遊的腳力,卻是突然卸力,原本含著內力勁風的水袖立時變成了一條軟綿綿的布條。秦遊那一腳雖然踢得沉重,只是有力發不出來,黑色水袖卻趁機纏住了秦遊的腿,與此同時,紅白兩條水袖也是再次分別來襲。
秦遊腿上灌力,想要掙脫黑色水袖的糾纏,但戲天神袖實在神奇,每次只要秦遊剛一發力,它便卸力變為普通的衣袖軟布,輕輕地貼在他身上,而秦遊發力過後,又立時將內力灌輸其中,腿上一連衝了三次,每次都是無功而返。
“這水袖剛柔並濟,內力強突,它便以柔克剛,內力不發的時候,它又以剛濟柔,剛柔轉換極快,讓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果真神奇。”秦遊心中想著,手中卻不敢稍停,一左一右兩顆拳頭虎虎生風,內力揮灑而出,將試圖糾纏的紅白水袖遠遠地逼出身體三尺之外。
“沒想到琴香姑娘居然精通這等功夫,之前可是一直小瞧了她呀。”遠方的一處高台上,普慧嘿嘿一笑,道:“原以為秦遊打敗了石光磊,冠軍便唾手可得,今天可要遭遇了大麻煩咯。”
“不錯,今年大會的前幾名選手的質量,可是比以前幾屆好得多了。本以為一個石光磊就夠厲害,沒想到出了一個更厲害的秦遊,今天更出了一個絲毫不在石光磊和秦遊之下的琴香。這龍興大會,居然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昆鵬笑道。
元陽哈哈一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也想上台一顯身手啊。你們且說說,要是這金燕宗的繼任掌門人親自上場,那冠軍之歸屬,還有懸念嗎?”
普慧卻狠狠點頭,道:“有的有的,昆鵬兄要贏秦遊、石光磊等人,自然是易如反掌,可是金燕宗高手遇到徐靖嘛,萬一心中有個哆嗦,發揮失常……”
昆鵬聽他舊事重提,今天卻不再生氣,反而伸手指著遠方擂台,
笑道:“等會張天豪下場之後,看你還有心情來消遣我否?”他手指的擂台,正是徐靖和張天豪比武較量之處,雖然此刻二人難解難分,但昆鵬料定張天豪和劉曄功力相若,徐靖既然能打敗劉曄,那也必然能打敗張天豪。 普慧被他如此一說,果然收斂了起來,道:“我只是順口開個玩笑,你又何必在意?剛才不是說得秦遊和琴香的比武麽,怎麽扯到另一塊場地去了?”
三人見他這般,均是一笑,只是看著秦遊和琴香纏鬥,與上一次和石光磊相鬥又是截然不同。和石光磊那場,二人都是陽剛之極,內力外放,招數簡明狠辣,一招一式皆使得清清楚楚,整場比武下來,別說內家行道,就算是不懂武功的門外漢,也是看得如癡如醉。而今日的這場比武,琴香以袖製敵,種種妙招都是藏在水袖之下,秦遊也是疲於應付,雖然招數精巧、應變奇快,但卻是在一針一線的小處拚得難解難分,若非極具武學眼光,隻恐還以為二人在那裡打鬧玩笑,根本就難以看出其中的凶險精彩之處。
秦遊一腿被纏,行動自然被大大束縛,琴香也知道此刻是個建立優勢的好機會,只要利用這個機會將秦遊戲耍得眼花繚亂,待他稍一分神猶豫之際,便是施展製勝一招的絕佳時機。紅白兩條水袖在琴香的操控之下,上下紛飛,左右窺探,直如萬千蝴蝶在秦遊眼前縈繞,又如兩條毒蛇暗草叢之中,隻待敵人稍一懈怠,便給予致命一擊。
秦遊自己也深知處境不利,而且雖然眼下看似最危險的是紅白兩條水袖,但真正導致他處於不利境地的,卻是那看似一動不動的黑袖。要走出逆境,擺脫黑袖是唯一途徑。他將心一橫,兩隻拳頭忽然爆出一股強悍內力,將紅白水袖遠遠逼退,隨即腿上灌入內力,第七次試圖擺脫黑袖,只是這次,左拳悄然化掌,同時如利刀一樣劈了下來。
那黑袖習慣性地卸掉內力之後,秦遊的左掌如刀,立時攜著一股強勁內力,重重切在了黑袖之上。黑袖原本纏在秦遊腿上用來束縛對手,此刻卻變成了自己脫身的最大阻礙,隻覺秦遊左掌來勢如刀,頓時將黑袖一刀兩斷。
但琴香亦是心思靈巧,眼看黑袖避無可避,乾脆徹底放棄,反而趁著秦遊左掌下沉的良機,紅白兩袖分襲兩側,秦遊右手去擋白袖,左側的紅袖卻一馬平川地殺了過來。只是秦遊在揮斬黑袖之前,就已經料到琴香會有此變招,雙腿一蹬,這個身體便倒飛而出,恰恰險險地避過了這穿胸一擊。
遠處的琴香卻是嘴角微微一笑,看著秦遊如釋重負倒飛而出的身子,紅袖在絕無可能的情況下突然一陣暴漲,頓時纏到了秦遊的軀乾之上,而與此同時琴香的袖子當中,又有一條黃色的水袖噴然而出,合著白色水袖,齊齊向秦遊身上胸口擊去。
“她到底有多少袖子?”秦遊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心中卻仍是大感疑惑,而比他更覺得疑惑的,則是主席台上那十幾名宗派前輩,顯然以他們所聽聞的戲天神袖,是絕對沒有比這更多的袖子了。
堪堪抵擋住黃白兩條袖子的攻擊,秦遊也重新站穩在擂台之上,之上胸口被縛,實在又是難受又是難看,尤其是這一條紅袖裹在身上,當真是太沒面子。秦遊眉頭深皺,連著幾個轉身,便要擺脫紅袖束縛,但琴香哪容他如此輕易脫身,黃白兩袖和紅袖逆反而上,也是貼著秦遊的胸口就縛了過去,讓秦遊左轉也不是,右轉也不是。一番掙扎之後,竟是三條袖子都綁在了他的身上。
琴香也是漸漸得意,戲天神袖,原本就有把敵人戲耍得頭暈腦脹的樂趣,而秦遊此刻周身被裹,如同穿上了彩色花衣,叫人一看便覺得有趣。只是秦遊雖然身軀被縛,但兩手兩腳卻仍是自由,他一見三條袖子都纏在身上,反倒覺得是個大好時機,幾個箭步,竟是直接向琴香衝了過來。她三條水袖均被糾纏,且看她如何抵擋。
秦遊來勢雖凶,琴香卻不慌不忙,袖口之中突然噴出一藍一綠一紫一赤四條水袖,便如琴香的手腳四肢一樣,同時從上下左右四個方向圍攻秦遊,而當中的那紅、白、黃三條水袖之中,也突然生出一股內力,沿著水袖,直向秦遊的胸口奔襲而去。
秦遊拳打腳踢,這才堪堪將藍綠紫赤四條水袖的攻勢擋住,只是沿著紅白黃三條水袖奔襲而來的那股內力,卻實在分騰不出手腳來擋,隻得暗暗將一股內力運在胸口,硬吃這一招。琴香卻是心中一笑,若是論內力之雄渾,她的確不如秦遊,但當真要拚起來的話,她卻有極大的自信能勝過他。
包裹秦遊身上那漂亮的紅白黃三股水袖,驀地發出一聲悶哼,正是琴香的內力透過水袖傳來,在秦遊的胸口打下重重一掌,而秦遊在硬扛了這掌之後,身體也是連退三步,這才穩住身形。但是怪異的是,琴香的這股內力在和秦遊相碰之後,居然鑽進了秦遊體內,經過一番短暫的掙扎,竟突然之間和秦遊的內力相互交融,化為一物了。
“哎呀,慘了慘了,香姐姐和秦遊拚內功,這下可糟了。”文雯突然拍著大腿懊惱地叫了起來。
“為何糟了?琴香姐姐的內力,就算稍遜秦遊,但也有一戰之力啊。”戴志誠奇道,何況秦遊此刻身體被縛,無法全力施展,更是以內力奇襲的大好時機,怎麽能說是慘了糟了呢?
“這個秦遊可奇怪了,他的內力和我的內力似乎是出自同門的,琴香姐姐的內力和我的內力也是同門,只怕會被吃掉。”文雯焦急道。
“他的內力和小姐是同門?”戴志誠不可思議地說道:“小姐不是和莊主學的武功嗎?他怎麽會……”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爸爸又沒說過自己有什麽師父或者師兄弟姐妹什麽的。但是同門就是同門,香姐姐要吃虧了,你快想想怎麽辦嘛?”文雯一臉淒苦,似乎是琴香取勝無望,她都快哭出來了。
戴志誠也是急著撓頭,別說他想不出什麽法子,就算有法子,擂台救急,又哪有這等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