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這是張德勝最喜歡的事情。
他活著就是為了吃飯,他賣掉爹媽留下來的所有東西,賣掉桌子板凳,賣掉衣服,甚至賣掉碗筷都是為了換吃的。
他不知道怎麽種吃的,跟著村長他們張德勝每天都有飯吃,所以他心知絕對不能反抗村長跟木匠,盡管他心裡恨死這兩個人了,但他們給他飯吃,所以張德勝願意讓他們打,讓他們罵。
旅店有飯廳,他們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雖然張德勝很不自在,但有飯吃,他可以忽略一切。
“誒,”村長攔住了張德勝的手,“我來打飯。”
張德勝每次打飯都跟吃這輩子的最後一碗飯一樣,恨不得把鍋裡所有飯都裝進去,一向吝嗇的村長不爽很久了。
村長舀了一瓢飯給張德勝,張德勝愣住了,這還不夠他吃兩口的。“來,我也幫你打。”村長接過木匠的碗,可給木匠盛的飯明顯比給張德勝的多多了。
張德勝瞬間感到十分委屈,他的眼淚在眼睛裡打轉,村長看見了,隻假裝沒看到。
張德勝含淚把飯扒完了,想再去打第二碗,村長又攔住了他。
“飯不可以吃得太飽。”
木匠嗤笑了一聲。張德勝拿著碗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但村長跟木匠兩人慢條斯理的繼續吃著飯,看都不看他一眼。張德勝扔下碗跑了出去。
他家裡還有兩張硬邦邦的餅,他回家吃餅去。張德勝委屈的心想。
等他走後,木匠輕笑了起來。“怎麽打他都刺激不了他,這下才真的刺激到他的自尊心了。”
“嗯。”村長面無表情的說。這時木匠一碗飯也吃完了,他站起來打第二碗,村長伸出手說,
“飯不可以多吃。”
操你大爺的!木匠無語的摔碗而去。這個村長,真的是摳到屁股縫裡去了。
張德勝在小茅屋裡一邊流著淚一邊啃著餅,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哭,他就是覺得委屈,沒有吃的他就委屈,他就活不下去。
這餅不知道放了多久,吃起來就跟屍體一樣,可張德勝還是不停的往嘴裡塞,他要塞得心裡滿了才行。
這時木匠出現在了門口,肯定是來笑話他的,張德勝翻了個身,側躺著繼續啃餅。
“你啃什麽玩意兒呢?”木匠一把奪過了餅。
“還給我!”張德勝憤怒的大吼。
“呵呵,你想吃這個,還是想跟我去喝酒?”
喝酒?張德勝瞬間瞪大了眼睛,他有多久沒喝過酒了,上一次喝還是兩年前吧,不知道從哪家偷的。
“跟我走吧。”
張德勝跟著木匠回到了他家,這是張德勝第一次來木匠家,他知道木匠身強力壯,所以平時偷東西都不敢來他家。木匠家很整潔,一點也不像個單身漢的家。張德勝想到自己家,又小又髒又臭烘烘的。
以前老寡婦在的時候至少不是臭哄哄的,張德勝住了之後就那樣了,但他自己很習慣那個味道。
“喏,”木匠一腳踢了個板凳出來,手裡拿著一瓶燒酒。張德勝左看又看沒有其他菜了,有個餅也好啊,他肚子一點兒也沒吃飽。
“沒有其他吃的了嗎?”張德勝終於開口問。木匠斜著眼睛看他,“你想吃什麽?”
“沒,沒什麽。”張德勝又低下了頭。木匠把酒遞給他後,又進屋抓了一把花生出來,張德勝這才喜笑顏開。
張德勝想著要多吃點花生填飽肚子,但沒想到這酒越喝越得勁,於是一個勁兒的喝酒。
“行了。”木匠踹了他一腳,怎了,張德勝暈暈乎乎的,自己喝多了嗎?
“把花生掏出來。”木匠不滿的說,原來是張德勝一邊喝著酒一邊把花生揣進兜裡,木匠沒吃兩顆,都被張德勝揣兜裡去了。
他這小偷小摸的毛病可是深入骨子裡了。
“好了,回去吧。”木匠喝兩杯得了,他下午還有活,一般不輕易喝醉。可張德勝此時已經頭重腳輕天旋地轉了。他暈暈乎乎的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