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緝凶

　　韓老拐眼角瞥了下角落裡一株奇怪的小小藤蔓，見它也在微微搖曳，便點點頭，縷縷胡子道:“嗯，看起來今晚定然有戲！”

　　言罷轉頭朝耿大人拱拱手道:“縣太老爺，來小老兒小店怕不就是為了此事吧?”

　　“不錯，本縣就是為此事而來，至今，算上他剛剛說的那孩子，已然有六個嬰兒遇害，之前五個也都已死，時間已經半年有余，現下怕已上達天聽，你可有良策?”

　　“敢問縣太爺，以前的幾次是否也有類似記錄?”

　　“嗯，兩個大戶人家嬰兒死亡當晚，有專人值夜，有類似記錄，說是午夜有類似貓頭鷹一樣的黑色怪物，盤旋於燈下;那怪物飛得愈怏，小兒喘氣之聲便愈急促，直至嬰兒斷氣，黑色怪物才離去。”

　　不等韓老拐說話，就聽那鄂捕快惡聲惡氣叫囂:“待某家一箭射死那怪物，除了此害！”

　　耿大人皺眉似乎想要說什麽，卻見韓老拐哈哈一笑:“哈哈！縣太爺，這便好辦了！就依他所言，今晚去那汪小六家裡，守在嬰兒身邊，一箭射死那燈下怪物不就結了！”

　　耿大人稍稍猶豫便點點頭:“如此也好！”

　　鄂捕快哈哈一笑:“某家回去拿了弓箭便去汪家守著！”

　　韓老拐抬手阻攔:“不必，孫子，去後邊牆上拿了那張長弓和旁邊的箭囊，現在就去吧！射完了再給我送回來！”

　　朱子曦聽了此言，兩眼圓瞪，他從來都沒進過雜貨鋪後院啊！哪裡知道什麽長弓、箭囊的?去哪裡拿呢?隻得眼巴巴看向自己老爹。

　　朱奇秒懂，大手撈起兒子就往後門走去。

　　不大一會兒，父子二人出來了，朱子曦抱著著長弓背著箭囊，顯得恨不協調。

　　正當他要將弓箭遞給鄂捕快的時候，卻聽韓老拐道:“你拿著，用的時候給他就好！”

　　“啊?我拿著?那不是要跟他一塊兒射殺怪物去?”

　　朱子曦有點兒傻眼，可看看韓老拐一慣笑眯眯的那張老臉不動聲色，便帶著滿滿幽怨，咬牙點頭道:“好，韓爺爺，小子就跟他一塊兒殺怪去！”

　　“好小子，不錯，是個敢當的！走，咱們同去，射殺了那鬼東西！哈哈哈！”

　　鄂捕快大手一把拍在朱子曦小肩膀上，笑聲朗朗。

　　小狗子一個趔趄，呲牙咧嘴，卻雙手環胸抱緊了弓箭。

　　耿大人衝鄂捕快擺擺手:“去吧！射殺妖孽，護好朱家小郎！”

　　大漢大聲應答:“得令！”

　　說完轉身就走，朱子曦抱著弓箭跟在後面也屁顛屁顛跑了。

　　剩下三人相視苦笑，韓老拐道:“縣太爺，您現在回衙怕也會不安吧?不如在小老兒家裡喝杯水酒靜等如何?現在一更了，二更以後便見分曉。”

　　“哦?那般快嗎?”

　　“放心放心！朱小子，去張家酒肆弄些酒菜來！”

　　不時向外追索兒子不見了的背影又被韓老頭瞪了好幾眼的朱奇馬上答應:“好好好！馬上就來！”

　　不提這裡三人喝酒吃飯等著，單說朱子曦跟著鄂捕快小跑兒出了大門，剛跑過兩條街，他就發現不對，趕緊快跑幾步上前問:“捕快大爺，您是不是走錯了?前邊不是大柳樹巷嗎?不對呀，汪家老宅在城東，得走左邊兒。”

　　“嘿嘿！小狗子你這幾天怕是沒出門吧！你家那個五進的大院子現在就是汪家的了！”

　　“啊?到底讓汪家六爺給買了嗎?”

　　“不是六爺買的，

是汪家老太爺買了，汪家敗了，東城那麽大個院子都賣掉了，他們全家都搬到你家原來的院子裡了！”　　“做了什麽能敗家那麽快啊?那得欠了人家多少錢?”

　　“嘿嘿！大老黑別說二老黑，你不是更會敗家?”

　　“啊……?”

　　兩人說著話就到了小狗子原來大柳樹巷的家門口，門楣上“朱府”兩個大字改成了“汪府”，黑夜敲門，自然等了好一會兒。

　　應聲開門的居然是那個醉漢汪老六，此人一臉憔悴，再不複十五那天氣焰囂張的模樣。

　　他一見小狗子朱子曦，腳下就是一個趔趄，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穩穩神兒看清了帶頭兒的鄂捕快，連忙拱手作揖:“鄂捕頭，是不是縣太爺派您來抓那怪物的?”

　　見對方點頭，又看了看小狗子懷裡的弓箭，趕緊側身讓路:“快裡面請，裡面請！小狗子也是一同來幫忙的?”

　　“沒錯，頭前帶路，去你家小娃兒的房間！那怪可來了?”

　　“大爺，不知道啊！全家隻那守夜婆子敢守在娃兒身邊，別人都不敢近前！”

　　“一家子慫貨！就不怕孩子給吃了?快走，快走！”

　　朱子曦跟著兩人往前走，越走越是熟悉，臉上的表情也越加古怪，原來此路居然正是通往他自己原本居住的小跨院。

　　到了那跨院院門口，汪小六就停下腳步，無論如何都不進去了。

　　朱子曦兩人撇撇嘴徑自邁步走了進去，整個院子黑兮兮的，沒有一絲亮光。

　　按說小孩子最是害怕什麽妖魔鬼怪了，可這小狗子卻不知為什麽，竟然沒有一絲害怕，還一個勁兒腹誹汪小六這個當爹的膽小，心說:要是我爹，怕不是一直守著的吧！沒準兒還會親手捉了那怪，給我出氣！

　　跨進院門他就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頭，可一到屋門前，他氣得差點兒驚叫出聲兒，卻是汪小六說的那婆子居然就坐在門口台階上，拄著手臂睡著了！

　　“喂喂，醒醒。”

　　同樣氣悶的鄂捕頭上前就踢了那婆子一腳，將其踢醒，喝道:“你就是照顧小孩子的婆子?怎地在外頭睡覺?那小嬰兒呢?”

　　“啊?屋——屋裡呢！我……我……，不敢點燈，燈一亮，怪物就來了！我害怕！”

　　“害怕你還能睡著了！真是心大！趕緊滾蛋！院子外頭候著，等某家射殺了怪物再叫你！”

　　“是是是！”

　　婆子如蒙大赦趕緊跑路。

　　兩人進得屋來，朱子曦摸黑點燃蠟燭，好在這裡他熟悉，剛搬進來的汪家，燭台煙火等等物事擺放也沒換地方。

　　一下子亮堂的屋子裡，小小搖籃擺在中間，一個小嬰兒，蒼白著臉，呼吸時輕時重，睡得極不安穩，不時發出低低的喘息呻吟，小眉頭緊緊皺著，小拳頭緊攥，還不時抽搐幾下，看得兩人不禁歎息:“真是造孽！”。

　　鄂捕頭沒有挪動搖籃，只是將燈台拿到靠近窗子的地方，拉著朱子曦躲進陰影裡。

　　“給您，瞄著吧！一會兒，怪物來了就射死它！我給你遞箭！”

　　朱子曦將懷裡的長弓遞過去，又抽出三支長箭，遞過去一支。

　　“好！射死它！”，鄂捕頭擎起長弓道。

　　兩人等了好長一段時間，遠遠傳來二更鼓響，果然燈下就那麽突兀地出現了一隻奇怪的黑翅怪鳥，雙翅伸展有成人小臂長，全身漆黑，貓頭鷹一樣的臉，雪白如紙，墨綠貓眼，黑短鳥喙，一雙利爪雪白。

　　憑空出現的怪物，卜一出現就在燈下繞著圈兒飛行，起初很是緩慢，才飛了兩圈兒就開始加快速度，而那搖籃裡小嬰兒的喘息聲，也同樣由慢轉快，開始急促起來，粗重不似小嬰兒的喘息，打破寂靜的夜幕，透出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和陰森。

　　“射！”

　　朱子曦急急出聲。

　　同一時刻，鄂捕頭長弓上的箭矢已然飛了出去，“嗖”地一聲，正中怪物，只聽“噶”地一聲怪叫，那怪物一個傾斜，險險跌落，隨即，雙翅奮力拍打，堪堪穩住身形，便猛然衝向窗欞， 就那麽帶著一根箭，一頭撞破窗紙，飛了出去。

　　朱子曦和鄂捕快連忙追了上去，只看到窗子上帶著血跡的一個大洞，透過窗洞，半空中那個搖搖晃晃的黑色影子，漸漸遠去。

　　燈下有一溜鮮血由內而外。

　　“大人，你把它射傷了！”

　　“嗯！順著血跡就能抓住它！我去追，你叫人！”

　　鄂捕頭將手裡的長弓塞給朱子曦，直接跳窗奔了出去。

　　朱子曦抱著弓箭跑出去，交待守門兒發呆的婆子一聲，直接衝出大門，估摸了個大致方向，也跟著追了下去。

　　剛剛跑過兩條街，就見前面一個大院子，有火光逐漸亮了起來，有人高喊:

　　“來人啊！進賊了！捉賊！”

　　“關緊大門，別讓他跑了！”

　　朱子曦心知那怪物大約就進了這家，連忙跑過去等在門外。

　　沒過多久，大門打開了，鄂捕頭拎著個長得跟猢猻一般的老太婆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長串兒滿臉稀奇的下人，當前一個灰白胡須的老者，與他並排而行，笑容滿滿，嘴裡不停說著什麽。

　　鄂捕頭出來看到朱子曦，笑道:“嘿！你小子倒是機靈，正說你呢！”

　　轉頭對那老者道:“你看，這孩子懷裡的就是我剛剛用的弓箭！你老讓管家帶兩個下人跟我回衙門答話吧！”

　　老者連連稱是，指派人手。

　　朱子曦卻說:“你既然抓住了人，那我就先將弓箭還給韓爺爺去！”

　　“好好好，你去吧！”

　　鄂捕頭說完就帶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