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妖人

　　就聽小皇孫有模有樣問道:“好了，說半天等於啥也沒說，我現在不問你來歷出身啥的了，反正不是父王就是皇爺爺派你來的啦！不說就不說吧！”

　　黃半仙乾枯的老臉馬上笑成了菊花盛開，連聲道:“好啊！不問了，就都休息了吧！玩兒了半宿了，也該洗洗睡了！小孩子要睡好覺才能長身體！”

　　弘歷聞言，小臉一黑，冷哼道:“哼！我要問你玩忽職守之責！”

　　“啊?我沒有啊！”

　　黃半仙大感奇怪，真真覺得自己冤枉了！

　　“沒有?小七姐姐，你問！”

　　小皇孫看著小老太太憋屈的模樣，一個走神兒，想不起下面的問題了，於是，毫不猶豫地甩鍋。

　　小七笑眯眯上前兩步，問黃半仙:“黃二奶奶，你不是應該一直跟在小皇孫身邊保護他安全嗎?那你是怎麽知道城裡那間宅子裡要上演那麽一出大戲的?還那麽匆忙地跑過去，要不是你自己走不出幽苑，怕也不會帶上我們吧?過去的時候連落腳點都踩得清清楚楚，你是啥時候去過那裡的?還有那個大黑棺材，你怕不是就衝著那東西去的吧?還將小皇孫陷入險境，你說你是不是玩忽職守?”

　　黃半仙聞言一跺腳，雙手狠狠拍在一起，發出“啪”地一聲脆響，很是不滿地抱怨:“嗨！敢情兒你們就是要問我這個呀！直接問就得了唄！何苦弄這麽大個架勢，還說讓我陪小皇孫玩兒啥審案子，嗨！真是的，沒啥不好說的，來來來，過來，坐下，坐下，都坐下，讓我慢慢告訴你們說——啊——”

　　黃半仙拉長音兒說著話，就一屁股坐在了原地，雙腿盤起，抬手招呼眾人坐她身旁。

　　其余人等相互看看，由小七帶頭很是聽話地過去盤坐在她身邊，好像要聽老奶奶講故事一樣，就連小皇孫也帶著小太監坐在了她的旁邊，等著她講故事。

　　黃半仙清清嗓子開講:“嗯嗯，小丫頭，你白天不是把我給丟出車廂外頭了嗎?不是我說你，就你那點兒道行，要不是那個小仙童在邊兒上，老娘我哪能給你那面子，還讓你甩出去?”

　　小七點頭，還有些不好意思，顯然老太太的能力她是真真認同了。

　　老太太笑笑接著說:“你也別抹不開面皮，小小年紀你也算不錯了，像你這麽大丁點兒的時候，老娘還不如你呢！不說這個了！今天還真虧了你那一甩，我一出車廂，就看見老遠處娘娘廟的方向，金光一閃，眨眼就沒了，然後就是一片黑暗，那個破敗了多少年的娘娘廟後身兒的白塔都看不見了！嘿嘿！你們知不知道那說明了啥?”

　　白爍搶答:“有寶貝，還有大妖，大妖去那裡搶寶貝了！”

　　滿意地看過身邊幾雙好奇的星星眼，老太太嫌棄地瞥了一眼白爍:“不懂就別瞎說！我告訴你們說啊！那應該是鎮壓什麽東西的符咒或者法寶到了時間離開了，然後那被鎮壓的東西出來了！我見那黑暗沒一會兒就消失了，料想應該也不是啥太邪惡的東西，就忙過去看看，哪成想廟門口就遇見了一個大仇人！”

　　“嗯?你還有仇人?我幫你報仇！”

　　小皇子攥著小拳頭說道，身邊的小順子此刻也不害怕老太太了，跟在旁邊直點頭。

　　黃半仙兒咧嘴一笑道:“不用，本大仙兒哪裡需要你來啊！上去就捏死了！”

　　小順子一個哆嗦，小臉兒上又充滿了恐懼，捏著兩根手指顫聲問:“您……您老真的捏死他了?啥仇啥恨呐?”

　　老太太恨聲道:“那還留著他啊?他害得我千裡奔波替人賣命，

少了多少快樂逍遙！千多年的修行就耗在皇家院子裡看著個小屁孩兒，你說啥仇啥恨?捏死他都便宜他了！”　　“喂！說誰呢?又不是我讓你來的！再說殺人要犯王法的！你不能隨便殺人！還敢說給我聽！”

　　弘歷不幹了，義正言辭。

　　“不犯法，老太太那是自衛，姓朱的那個王八羔子手裡那把尖刀剛從老廟祝胸口拔出來，那血噴得他一身一臉，我記得那個娘娘廟還曾經得了你皇家冊封呢！好像有好幾百年了吧！所以我殺的也是你皇家欽犯！明天官府去探查的時候就清楚了！你們瞧好吧！”

　　小七有些不耐煩，打斷道:“都別打岔，趕緊說究竟是怎回事兒，壞蛋殺了就殺了吧！後來呢?”

　　黃半仙兒抿抿嘴繼續說:“我進了小廟就看見一個鬼差帶著個女鬼在院子的天井那兒拆開了一個半尺長的小包袱，包袱皮兒就是一方繡著竹子的白手帕，裡面居然是個黝黑黝黑的小黑棺材，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冥府裡的好東西，正要上前，可那個鬼差手腳倒是麻利，三下兩下就又給包上了，還飛快地揣進懷裡。”

　　“你老那麽厲害，還不能從兩個小鬼兒手裡搶回來?”

　　敖泗涼涼地問。

　　“別說是我了，你也搶不回來，那東西一被包上就不見了，鬼差的鬼手剛一收回來也發現了不對，連忙再往懷裡摸，可他自己也啥都沒摸到，還以為被誰給偷走了呢！四下裡亂找，看見我在廟門口，舔著臉問我是不是我給他順走了，被我狠狠揍了一頓！要不是那個女鬼哭嚎得太難聽，我都能把他魂兒給打飛了！”

　　小順子一臉崇拜:“哇！你太厲害了，能看見鬼，還能打鬼呀！”

　　小七瞪他一眼道:“閉嘴，別打岔！”

　　接著轉臉問黃二奶奶:“你老是不是不甘心，就跟著他們去了那家院子，知道了他們的落腳處，然後回來等著晚上他們出來作祟的時候再去！”

　　老太太又一拍巴掌認同道:“可不是嘛！要不是聽到禮炮響，知道你們要進皇莊了，怕擔乾系，我就一直在那裡等到晚上了！哪成想進去就出不來了，要不然哪至於讓小皇孫跟著遇險呢?都是那倒霉的妖人朱爾枚作怪，還有那個小王八羔子胡亂攀扯，不然我用得著這麽憋屈麽?想我黃二奶奶貴人圈兒裡悠閑自在，想上哪兒呢就上哪兒多好啊！可現在——，唉——”

　　老太太憂愁地拍著大腿不住歎氣，小眼睛還不時翻翻身邊的弘歷，那是要多煩惱有多煩惱，把個小皇孫氣得直瞪眼。

　　正當他要發作的時候，白爍忽然開口問:“朱爾枚和那個姓朱的混蛋就是害你到皇家當差的惡人嗎?你捏死了姓朱的混蛋，那倒霉的朱爾枚呢?你也把他捏死了嗎?他怎作妖了?對了，你說他是妖人，是不是給燒死了?”

　　鬱悶中的黃二奶奶似乎來了傾訴的興致，搖搖頭道:“那朱爾枚當年可是個大大有名的術士，可不是我能捏死的，再說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也用不著我來。他會一些迷惑人的妖法，還專門挑那些達官顯貴人家裡行走，進京混了幾年，居然被稱為“神仙”，連皇家的人都對他很尊重。”

　　“有這樣的人嗎?我怎麽沒聽說?”，弘歷問道。

　　老太太回答:“那時候還沒你呢！你哪能知道?要不是十二年前，他自己作死非要招惹人家東閣大學士熊大人，他也沒那麽快就敗露了，興許還能多活幾年。”

　　弘歷一聽有自己知道的人，很是興奮，問道:“熊賜履熊大人嗎?我知道啊！他很有學問的，皇爺爺都很讚賞他，還給他諡號‘文端公’呢！那個妖人怎麽惹了他了?”

　　黃二奶奶撇撇嘴道:“那家夥， 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那年年底，非要去拜見人家熊大人，連著登門求見了三次，可人家熊大人根本就不見他，那天白天剛碰了釘子，誰知他晚上又去了，那看門的當然不讓他進了，可他跟那家人說了好一陣兒，什麽熊大人今天穿了什麽衣服，吃了什麽酒，傍晚讀書坐在什麽位置等等，說得頭頭是道，還都是真的，那家人也知道，於是就跑去跟熊大人說了！”

　　白爍瞪眼問:“這麽神奇！那大人見他了嗎?”

　　“他想的美！人家熊大人聽完後，淡然一笑說:‘他朱某人推測的果然件件不錯，都能稱得上仙了，可唯獨我心上有不喜見妖人五個字，他是稀裡糊塗一無所知啊！哪配稱仙?’，這就把他給打發走了！嘿嘿！據說，那家夥灰溜溜走後，還去了文淵閣大學士李大人府外徘徊了好一陣兒呢！真不知道他中了什麽邪了！在京城混了好幾年，怎就非得那天找人家大學士的晦氣呢?”

　　這邊一大群孩子外加一個圍觀吃瓜的朱軻，圍在黃半仙兒身邊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真真是在聽故事，可窗外兩個聽壁腳的大人卻都皺起了眉頭，十四皇子劍眉倒豎，抬腳就要往裡去，卻被雍親王抬手攔住了，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又往屋裡指了指，想要繼續聽聽。

　　十四皇子看了看他，猶疑了一會兒，便跟著他繼續聽了下去。

　　這一聽不要緊，還真給這哥倆聽出來了一樁古怪的舊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