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花不醉二隻小手,又猛勁地搓上了自己的腦袋。
“傷腦筋,真的傷腦筋,都怨花生夫子,終日裡隻教些勞什子的子曰詩雲,連見鬼的問題也不知道講一講。
唉,見鬼的問題,夫子真心沒教過,可真怨不得小爺我了,編不出精彩好故事,當然也就不能算小爺的錯了。
小爺我就是睡著了,就是睡著了,愛信不信,啥也沒看見,你咬我啊,啊哈哈,英雄好漢,說睡就睡。”
花不醉雙手隻往前伸手一推,房門“哐啷”應聲打開,連那討厭的“吱呀”聲也沒來的及發出。
對於每每打開這扇房門,總會出現的“吱呀”聲,花不醉深惡痛絕。
有多少回睡不著覺時,他意圖偷溜出門,匯合英雄好漢們,一起觀摩學習,傳說中幾隻蝴蝶洗澡的模樣。
但無一不是因為這一聲一聲的“吱呀”,而被他那個耳朵靈的賽過地老鼠的老爹,一把揪住他的小耳朵扔回床上。
不過,現在是大白天的,不用擔心被揪住耳朵丟回床去,於是花不醉明晃晃的,搖搖晃晃穿過堂屋,就要去找那幾個五虎幫的英雄好漢。
“站住。”一聲低沉威嚴的沉喝,使他乖乖停下腳步。
花不醉眼角一瞄,堂屋正中的大方桌,老爹正端著那隻特大號的海碗,盤踞在桌邊,一臉沉吟之色,猶帶著幾分不爽的神態。
老娘不在一旁,花不醉小肚肚不由得哆嗦了幾下。
但下一刻,在他轉過身的瞬間,一張小臉上已布滿了全是純潔,陽光的甜笑。
“老爹,您老氣勢是越加非凡了,喝酒喝的如此蕩氣回腸,兒子可真是佩服的無以複加呢。
老爹,你看啊,娘可是說過了,我今年都有十歲了,是大人了。
哇,好香的酒啊,老爹,你看,您老是不是將大碗改為小碗,均一些給兒子啊。”
花不醉連比帶劃地說著,“老爹啊,兒子現在就決定了,從今天起一定要向老爹全方位學習,爭取早日達到老爹大碗的水準。
花生夫子說了,不想超越老爹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花大錘正舉著的特大號海碗,猛一陣搖晃,烈酒頓時灑了一桌一地。
他盡了好大努力,方才將大碗在桌面放穩,然後騰出一隻手,再也忍無可忍猛一拍桌子。
立刻,桌面上一碟花生米,一顆顆全都歡快地蹦跳了起來,劈裡叭啦胡亂灑落,落到桌面、地面,又胡亂滾動。
只有那隻頗有些粗燥的碟子,在空中飛起二寸多高。
“叭”又落回桌面,“嘩嘩嘩”地,碟子的周邊,沿著桌面一連轉動了十多圈,隨後才搖搖擺擺落定。
最重要的是,大碗酒也翻了,翻了……
花大錘慌忙將湧到舌尖上的那一個“滾”字咽回肚裡,隻把嘴一張,沿著桌面一直吸了過去。
足有半晌,翻灑的一大碗烈酒終於在他神速的反應下,就在桌面被他搶救性地吸回肚皮,有一大半左右的樣子。
“好,老爹果然了得,這一手單掌鎮乾坤氣勢磅礴,略一施展,引無數屁民競折腰。
娘,你來了,你別笑啊,這也是夫子教授的喔。”
花不醉見到老娘出現,頓時精神為之一振,連說話都更利索了幾分。
花大錘坐回椅中,又翻了半晌白眼,終於順暢了一口氣,一個氣吞山河,萬裡如虹的氣場驟然暴發。
“滾,小兔崽子,
給老子滾的遠遠的。” 花不醉沒有半分遲疑,在強大氣場暴發的瞬間,像隻靈巧的兔子,隻幾步就疾速竄出了家門。
花大錘怔怔地,狠狠地盯了二眼,早沒了花不醉影子的逃跑方向,使勁籲了二口長氣。
“小兔崽子,想跟老子鬥,你還嫩了些。”
花林氏一聲輕笑,“大錘啊,你本來叫住不醉,是有什麽吩咐的吧?”
“是啊,我是要吩咐他明早寅時,起床跟我練功的。啊,被小兔崽子氣糊塗了,不好,這混帳小子是有意激惱老子,借機遁逃?”
花林氏眼睛裡蘊著笑意,又自低頭拾著她手中的菜蔬。
花不醉竄到小鎮北邊,一處偏僻的約有二三十丈,小小樹林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英雄好漢五虎幫其它四隻英雄好漢,一隻隻垂頭喪氣,搭落著腦袋正席地而坐。
遠遠的他就大聲嚷上了,“大幫主,二幫主,左護法,右護法,四隻英雄好漢好清閑,都在曬屁股啊?”
“三幫主!”一個小胖子肉滾滾的身體從呆坐中躍起。
“別過來,不許過來。”花不醉小爪連搖,連聲驚呼。
“死胖子,讓我先看看你的褲子還換過了?”
“呵呵,一場虛驚,右護法,有前途了啊,只是屙了點屎在褲襠裡,就曉得換衣服了,有前途,有前途呢。
“我覺得這樣不好。”小胖子卻連連搖頭,“本護法呢是不想換的,我覺得本護法必須堅守,咱們英雄好漢五虎幫英雄好漢,絕不投降的風格,但二幫主他老是拿腳踹我,大幫主老是撿石子丟我,只有左護法他最懂堅持的重要,他既沒有拿腳踹我,也沒有撿石子丟我。”
“阿嚏,阿嚏,我沒踹你,也沒撿石子丟你,是一來,我腿腳沒有二幫主長,總夠不上;二來丟石子總瞄不準,丟了也白丟。但最重要的是我感冒了,什麽味也聞不到,自然就沒必要踹你,丟你石子了。”
左護法花狗使勁捏著自己的二隻鼻孔,不時將手從鼻孔間松開,麻利地朝旁邊一甩,手指間立刻便有一答答的黃膿鼻涕被甩出老遠。
“右護法,這都怨你,你往山下滾,什麽地方不好滾?偏要滾進水坑去,我感冒了,唉,我感冒了,所以我不堅持是有原因的。”
縮成一團,更顯瘦小的左護法花狗,用另一隻沒有捏住鼻孔的手掌,環抱著自己的一隻肩膀,露出一副十分可憐兮兮的模樣。
他一邊打著噴嚏,一邊不停地說著,“我真的,真的,很鄙視你們,咱們英雄好漢五虎幫,英雄好漢是不作興這樣逃跑的,呃,是害我感冒了的逃跑方式。呃,對,這裡要加個括號特別說明,三幫主不在其列。”
“小狗子,你這是什麽屁話?”二幫主花山騰地站起拖著怪怪的長音說道:“昨晚是誰最先說的:這地方太瘮人了,老大,咱們回家吧。還有誰說的:是啊,是啊,我想尿尿?”
“有人說過這話嗎?奇怪,我怎麽一句也沒聽見。難道是我耳朵不好使了?”花不醉毫不臉紅地反問著,又伸出一根小指,使勁地朝耳朵挖了幾下。
“奇怪,耳朵很好使。對了,右護法,你有聽見嗎?右護法,別忘了我既沒有踹你,也沒有撿石子丟你。”
“沒有,本護法當時正全力捍衛本幫的尊嚴,仰望蒼天,俯瞰大地,哪裡還有時間聽些廢話,屁話?”
小胖子昂著頭驕傲極了。
大幫主花虎懶洋洋地半躺在地面,百無聊耐地用腳趾頭劃著圓圈。
“你們現在最好都不要再說廢話,屁話,很快三木幫的三塊爛木頭就要來了,若是還想不到辦法,我們可真是輸了,那麽本幫的快活林,也就是本幫的唯一大本營,可真要輸給他們了。”
大幫主花虎說著略微頓了頓,停掉了用腳趾頭劃圈圈的無聊勾當。
轉而咬牙切齒,握緊二隻拳頭鄭重說道:“不過, 即使輸掉大本營,也是小事,但我們卻絕對不能落下膽小鬼的名聲。”
大幫主花虎雙腳往地面一使勁,蹭地站了起來。
“三幫主,昨晚我和二幫主,左右護法因為尿急的緣故,都要回家撒尿,你了解的吧?”
“了解,必須的了解啊!夫子有說過,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大幫主花虎一激靈當即咽了一大口口水,花不醉此言一出,他雙眼頓時大亮,本來他自己對於回家撒尿的說詞,都實在沒法滿意呀。
只是苦於找不到一個更好的理由,而不得不如此說法。
但當下,就這麽一個不是借口的借口,經花不醉冠冕堂皇的一說,竟上升到夫子教誨的高度,大幫主花虎頓時大喜過望。
再看向花不醉的眼光,簡直都有了一些崇拜的味道。
回想到昨晚,就他們那種毫無顔面,連滾帶爬的潰逃,還能升格到夫子理直氣壯的教誨,“這個果然是高,果然是高。”
大幫主花虎由衷地向花不醉豎起了大拇指。
“對了,三幫主,因為我們的不得不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自告奮勇,強烈要求獨自留守冥王嶺,你可有什麽發現?或者說看清楚什麽?”
“啊,大幫主,你英明,三幫主我自然是有所發現的了。”
“喂,趴在那塊石頭後面的,三木幫的三塊爛木頭,你們可以出來了,喂,說你們呢,你們小心點,不要弄髒了本幫的茅坑。”
花不醉笑眯眯地忽然歪過頭,對著七八丈外,有一塊大石頭的方向大聲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