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醉反覆做著一個相同的夢,在夢中,他看到一處巨大的峽谷,峽谷到處綠意盎然,生機蓬勃。
而在峽谷的正上方,虛空中懸浮著一座方圓不下萬丈的高台。
整座高台祥雲繚繞,靈光點點......
高台之上,有一位面容模糊,身著青衫,背負雙手,歪著腦門,四十五度角仰望蒼天,霸氣地炫耀出一道睥睨天下的偉岸身影。
......稍頃,偉岸身影的上空突然烏雲翻滾,一條條成人手臂粗細,閃瞎花不醉雙眼的金色閃電蛟龍,從雲層中竄出,撲向偉岸的身影。
偉岸的身影依舊四十五度角仰望蒼天,不驚不慌,將背負在身後的手掌,隨意輕輕抬起一隻。
一團清輝,從他手掌間一晃升起,並在閃動間蓬勃大亮,迅疾到了極點,卷向金色閃電蛟龍。
天空中,金色閃電蛟龍一碰上清輝,隻來的及明滅閃爍幾下,轉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過一浪滅,一浪生,天空中隨即又迅速冒出更多的金色閃電蛟龍。
並且氣勢更見宏大,漸漸的由成人胳膊粗細,生成到大腿粗細,腰枝粗細,再到水桶粗細。
然而這一切變化都沒有卵用,那團清輝盤旋在半空,所有的金色閃電蛟龍只要一挨上它,便迅速湮滅。
許久之後,眼看天空中的烏雲就要散去。
又背負起雙手,依然四十五度角,仰望蒼天的偉岸身影,募然發出了一陣驚天的哈哈狂笑。
但就在這時,虛浮在半空中的高台周圍,悄無聲息冒出十二條,全身黑袍,連頭臉也蒙著厚實黑絲的身影。
十二條身影方一出現,各自抬手向天空中滴溜溜祭出一物。
刹那間,眼看就要散去的烏雲,驟然又猛烈翻滾了起來。
偉岸身影大驚,似乎急欲遁逃。
但十二條黑影一湧齊上,死死將他困住。
雖然在接下來的刹那間,不時有黑影被擊飛,甚至,更多的黑影,在偉岸身影的揮手間被轟擊成肉泥,但偉岸身影欲要遁逃的企圖,也被阻了一阻。
就在這阻的一阻間,不但高台上方層層疊疊,碼滿了近乎實質的烏雲,而且烏雲更散布滿了整個峽谷的上方。
一片密不透風金色的,幽暗的,濃黑的三色雷海,就在濃密的烏雲中轉瞬生成,旋而夾著毀天滅地的氣勢,轟然擊向高台上的偉岸身影。
良久,雷海散去,烏雲消失,眩目的高台不再,生機蓬勃的巨大峽谷到處是煙火焦土。
高台消失了,偉岸的身影消失了。
十二條募然出現的,黑絲蒙面的身影消失了。
只有一堆滿目瘡痍的焦土下方,一隻小兒拳頭大小慘白光球,還在發出一絲黯淡的光芒。
又過的片刻,煙火焦土的峽谷上方,掠來幾十道強烈的遁光。
一個個爭先恐後向滿目瘡痍,焦土下的慘白光球衝去。
慘白的光球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它猛然迸發出最後的威能。
一團耀眼生花的強光閃過,它疾如流星掠過這群遁光,轉瞬間消失在茫茫天際,無影無蹤。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花不醉感覺自己一定會被惡心的,活活嘔吐至死的時候,循環播放的夢境終於消停了下來。
花不醉隨即醒來,先是動了動眼皮。
然後二隻小爪爪往身下摸了摸,他察覺到自己躺在了一張用三塊木板拚成的木床上。
他擺了擺腦袋,
試圖弄清什麽個情況。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炸雷般的聲音,已在他耳邊“砰”轟然炸響了起來。
“小兔崽子,你個王八蛋,你他娘的不是很能的嗎?醒了,還給老子挺什麽屍,滾起來!
好你個沒出息的混帳,你他娘的吃飽了撐的是不是啊?啊!啊!啊!深更半夜,不在家好好睡覺,偷偷跑去冥王嶺,你是不是活膩了?
啊!啊!啊!混蛋,混蛋,你個不學好的小兔崽子,你要是被妖怪吃掉,被惡鬼嚇死,還不如讓老子一大錘拍死算了,也省得白白便宜了那些混帳東西。”
聽到這個轟然的“炸雷”,花不醉正恍惚中的神思,瞬間歸位,他揚起了頭,趕緊的開眼吧。
啊哈……果然,眼前的一切是辣麽的熟悉。
花不醉笑了。
“呵呵,從二哥開始,直至輪到我,罵了差不多近二十年了,每次抬頭詞必然是小兔崽子,你個王八蛋,嘖嘖,一個人竟然能堅持二十年罵人不換詞,老爹,你牛,實在是太牛了。”
花不醉由衷地從心底大笑出聲,麻溜的半昂起腦袋撇著嘴。
冥王嶺上的詭異經歷,就在這一刻,已恍然成了昨日舊夢。
原本心裡濃濃恐懼的陰影,就在醒來時的一通炸雷中,被轟的煙消雲散了。
說完話,花不醉徑自伸出一根小手指,往耳朵裡挖了挖。
阿哦,真的好吵。
然後,他慢條斯理,翻身從床上坐起,使勁搖晃了幾下被“炸雷”轟的嗡嗡作響的腦袋,再裝模作樣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他朝四周扭了扭脖子,眼光隨著他扭動的脖子,把四周完全掃視了一遍。
一間小小的房間裡,此刻正擠著七個人。
除了已經出嫁的大姐花醉了之外,二哥花大醉,三哥花小醉,四姐花清醒,五哥花沒醉,老爹花大錘,老娘花林氏全部在場。
剛剛的“炸雷”,便是他大嗓門的老爹花大錘製造的特效。
花不醉眼睛掃過一遍,完全確認自己肯定是回到了自己家,自己的小房間裡了,由此心中徹底大定。
他狠狠吐出一口長氣,甩甩腦袋,乾淨利索將老爹的“炸雷”過濾,然後歪頭向自己攤開的一雙小爪爪望去。
一雙髒兮兮的小爪爪,一如往常結滿塵灰,啃的歪歪斜斜的指甲縫中,塞滿了一層汙垢。
這麽樣的一雙爪爪,對花不醉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倒是不大不小,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如果能稍微多幾眼察看,甚至還能發現,這雙小爪爪長的算是頗為勻稱,並且十指還稍顯修長,顯得頗是靈巧。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在於,要將這雙小爪爪按進水盆裡,好好來一回真正的洗刷刷,洗刷掉那一層結成硬殼的汙垢。
記得一定要多換幾遍水,重要,重要。
一雙小爪爪攤在眼前,花不醉皺眉凝目,蝦米?蝦米?自個的爪心,除了有許多處厚殼,破裂掉落了不少之外,整個爪心完好無損,哪裡有半分被荊棘扎破的孔洞存在?
花不醉的眼中不由閃過一些疑惑,他使勁伸屈了幾下一雙小爪爪,然後,再將一雙小爪爪攤到眼前更近處,瞪大了眼珠猛瞅。
沒有看錯,二隻爪心當然的完好無損。
“簡直是白玉無睱!”他毫不客氣為自個的小爪點了個讚。
“呀,雖然是白玉無睱,但好像不太好玩的樣子啊,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呢?本大三幫主可憐的小爪爪,不是被扎出了許多的洞洞嗎?”
花不醉盯著自己的手掌,不覺又開始憂心忡忡。
但就在這時,炸雷似的聲音又炸了開來。
“小兔崽子,你個沒出息的小王八蛋,快點告訴老子,為什麽深更半夜會死到那個冥王嶺去?”
“老爹, 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有理不在聲高,你怎不長記性呢?”
花不醉被炸雷驚轉回魂,他甩了甩爪爪,頭也沒抬地回了一句。
至於小爪爪洞洞的問題,這個問題太複雜。
“我還只是個小小的孩子,太複雜的問題,當然是不會跟我有半塊銅板的關系。”
花不醉最後為自己糊塗的小爪爪遭遇,就這麽定了性。
但另一邊,炸雷似的聲音,卻被嗆的為之一窒,“小兔崽子,你......”
“別你,你,你的,我說的話,還不都是花生夫子教的,你要是不爽的話,盡管找花生夫子說理去,再次聲明,我就是個傳聲筒。”
花不醉頭也不抬地回敬老爹,一邊還使勁揮了揮小爪爪。
花不醉心裡太清楚了,花生夫子是連雲鎮公認的最有學問的人。
自家老爹這種大老粗,最是信服花生夫子那一身能酸倒牙的酸氣。
因此,在嗆自家老爹的時候,抬出花生夫子,不但效果杠杠的,還能同時起到,把自己保到十萬兆保險櫃裡的作用,小屁股蛋的安全絕對不再是個事。
花不醉的目光,隨著自己揮動的小爪爪掠過,突然,他的眉頭又無意識地緊皺了起來。
他轉爾極其認真,再次盯上了他的一雙小爪爪,足有那麽三個呼吸的時間,他似乎突然想通了什麽,緊皺的眉頭為之一松,隨之長噓出一口氣,口中喃喃自語道:“啊哈哈,啊哈哈,原來複雜的問題,它是一點也不複雜,小爺我實在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