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錘隻覺眼前一陣發黑,身體不由一陣搖晃,悠哉前行的腳步,再也邁不出去,翻了半晌白眼,終於倒順了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氣。
“小兔崽子,你是成心想嘔死老子是吧?老子警告你,你就算是做了神仙,那也是老子的兒子,老子要揍你個滿屁股桃花盛開,你小子還得給老子受著,你的明白?”
“了解,我一直都是這麽了解,知道你道理講不過,就會耍橫的,在這一層上,小爺雖然還是要強烈抗議,不過最終好像還是你說了算。
但有一點,我要特別強調,真理永遠都是真理,不會因為小爺懼怕滿屁股桃花盛開,它就變成歪理了。”
“娘的,老子現在也不得不有點佩服,老子怎麽會生出你這種極品兒子,屁大一個小娃,你才吃過幾兩白米飯?”
“又來了,又來了,老爹,你真要這麽說,那麽你還不如直接叫兒子投降算了,反正你是老子,你說了算,不就結了。”
“放屁,老子是這樣的人嗎?......嗯,最多才偶爾一二次......”
“呵呵,你是老子,你總是正確的......”花不醉一臉鄙視。
花大錘狠狠一巴掌煽在旁邊的一棵小樹乾上,“喀嚓”一聲,樹乾應聲而折,“呼”再吐出一口濁氣,終於感覺舒服了很多。
“你小子到底想說什麽?”花大錘狠狠地問道。
“我有種感覺,山匪會追上他們。”花不醉一轉臉色,鄭重地說道。
“那又怎麽樣?咱們已經幫他們戰鬥過一回了,難道還要再戰鬥一回嗎?”花大錘終於轉過身來,看著寶貝兒子。
花不醉緊盯著老爹的臉有一會,“果然是這樣,老爹,你也是擔心山匪會再追上他們,所以你選擇了離開他們?”
花大錘停下了腳步,神色平靜地看了花不醉有半晌,“呵呵,小兔崽子,有點思想,唉,你看出來了,老爹確實就是這麽想的。”
“那你為什麽還這麽做?”
“因為逃離了孟洞寨的這些孟氏子弟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要山匪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他們……絕無逃脫的可能。”
“咱們可以幫助他們啊!”
“咱們什麽也幫不了,就算個人的實力再強,但落在十倍,百倍的山匪群中,早晚只有敗亡一途。
小子,你不要忘了,山匪中高手眾多,你也看到了,那只在孟洞寨身影如鬼魅的家夥,老爹自認就對付不了。
還有,那個紅胡子,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但咱們要是留下了,至少能幫他們一把。”
“幫一把之後呢?與他們一齊戰死?”
花不醉張張嘴,竟發現無話可說。
孟洞寨的一場血戰,就在父子二人的談話間,漸行漸遠,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花不醉跟在老爹的身後,繞出一個圈子,向連雲鎮的方向而去。
而那隻被花大錘釋放的斷腿的山匪,在二隻同伴的攙扶下艱難地在林中跋涉。
李錯憤怒欲狂,就在山林中,狠狠抽打著他胯下的棗紅馬,一路瘋跑,整整三千的山匪,攻打一個只有幾百人的孟洞寨,但最終活下來的山匪不過八百余人。
現在整個孟洞寨在劇烈的爆炸和熊熊的大火中,化為了一片灰燼。
那些衝入山寨的匪徒,只有一隻毒蟒滿身傷痕,丟掉一隻手臂活著逃了回來,逃回一命的毒蟒簡直要瘋了,不顧滿身的傷勢,斷掉胳膊處滴答滴答不住掉下的鮮血,
不住口的憤怒咆哮。 連李錯也無法能止住他的瘋狂一二。
李錯縱馬在山林狂奔,每每思想至此,他都是憤怒欲狂。
這些年他拚命地積攢實力,為的就是要最終血洗連雲鎮,但血洗連雲鎮的希望還沒看到,在一個小小的孟洞寨,卻遭受了如此大的損失。
“難道除了徒勞地等待遊山山匪之外,老子就沒有辦法了嗎?”
突然瘋狂飛竄中的棗紅馬,蹄下一個踉蹌,轟然向地面栽去。
密林中驟然響起幾聲得意的“哈哈”狂笑。
“頭兒,咱們逮住一個瘋子,老子就沒見過在山林中這麽瘋狂騎馬的,希望馬沒摔壞,你可以騎馬了。”
密林中一左一右鑽出二隻大漢,各自的手中還拎著長長的一段雜草搓出的繩索,繩索搓的並不結實,此刻已斷成二截,在將棗紅馬絆倒的瞬間,它便從中斷開了。
二隻大漢得意洋洋從密林中鑽出,看著摔倒在山道上慘嘶的棗紅馬,還有馬上的那隻瘋子,被遠遠摔出,落進了草叢,只露出一點影子。
密林中傳出一陣蟋蟋蟀蟀的聲響,一隻拄著一根樹枝,單腳跳著的大漢,也是滿臉興奮地蹦了出來。
“去看看那小子摔死沒有,嘖嘖,多好的一匹馬,等等,棗紅馬?不好,是首領的馬。”
拄著根樹枝的瘸腿大漢一聲驚呼,“陳三,張五,快走。”
“胡升,走?你要走哪裡去。”摔倒在草叢的影子忽然動了動,甩甩腦袋,一晃站了起。
“首領?果然是首領。”
被稱作胡升的瘸腿大漢募然一驚之際,身體一陣搖晃,獨腿一個不穩,“啪通”摔倒在地。
陳三,張五卻在一愣之後,滿面驚惶中忽然一左一右向二邊竄出。
“老子一直在想,一次隱秘的偷襲,但孟洞寨卻早已有了準備,看到你們的表現,老子是全明白了。”李錯說話間手腕分向左右一抖,二道寒光疾閃而出,二聲慘叫隨即響起。
陳三,張五蹬蹬著雙腿,倒伏在不遠處的血泊中掙命。
李錯慢悠悠走向二人走去,從二人的背心分別拔下一把半尺長,一指多寬,薄如蟬翼的短刃,往袖中一縮,又消失不見。
摔倒在地的胡升已哆嗦成一團。
“首領,陳三,張五這二個混蛋,都是他們,都是他們對您下的絆馬索,真的不關小人的事。”
李錯走到棗紅馬的旁邊,棗紅馬眼見主人走了過來,“嘶嘶”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嗚。
但李錯只是冷冷地望著,猝然摔倒,斷了腿子的棗紅馬喃喃說道:“沒用的畜生,你摔死不打緊,卻累得老子平白摔了一跤。”
一道寒光從李錯袖中再次一閃即沒,棗紅馬的脖頸間猛然飆出一股血泉。
做完這件事,李錯便不再看棗紅馬一眼,臉上掛上了一抺輕松的笑容向胡升走了過去。
胡升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不顧斷腿的痛疼,一翻身跪伏在地。
“首領饒命,首領饒命。”
“饒命?呵呵,胡升,你為什麽要向我求饒命?咱們可是兄弟,我怎麽會害你呢?”
李錯的笑容親切動人,但胡升的身體,卻抖動的越加厲害。
“莫非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沒有,小人怎麽會做對不起首領的事情呢?”胡升猛咽了一口口水,大聲地叫道,只是嗓音中仍然拖著止不住的顫動。
“胡升啊,你跟著我也有不少年了吧,嗯,讓我算一算,對了,還差三個月,就滿十年了。
六年前對老王霸霸戰的一場惡戰中,我被霸戰的手下偷襲,命懸一線,若不是你奮不顧身,用身體替我擋下了一刀,我早就死了。
那一刀砍的還真夠狠的,我記得你斷了七根肋骨,只差半分心臟就要被砍穿,你流的那個血,幾乎將你身下的土地都浸透了。”
李錯動情地說著蹲下身,一隻手在胡升的頭頂輕輕摩梭著。
“但正因為你以身體,替我擋下必殺的一刀,霸戰也不由得愣了愣神,他想不到我李錯竟然有如此義氣的兄弟,呵呵,有那一愣神的工夫,對我來說已是足夠了,我用袖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嗯,直到現在我還能想起,被我拎在手中,霸戰的那顆腦袋上,那雙眼睛裡,還充塞滿滿的不信和恐懼。 ”紅胡子繼續柔聲說著。
“是,是,那一戰,是兄弟們跟著首領,遭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危險,若不是首領大發神威,手刃元凶,弟兄們都要凶多吉少了。”
胡升一個身體抖的越加厲害,匍匐在地,語不成聲地哆嗦著恭唯道。
“唉,戰後,那些草包都歸功於我大發神威,但我知道,你才是那一戰最大的功臣,當時,我以為你要死了,我真是很可惜的。
因為我要在那些蠢貨的眼中,樹立一個對手下仁愛,仁義的形象,所以,戰後我親自抱著你,大聲地呼喊著你的名字,求你不要死。”
李錯似乎越說越動情,但胡升卻哆嗦的越來越厲害。
“為了救活你,我更不惜親身潛進平江城,綁來了平江城中最有名的五位名醫,呵呵,你小子倒也爭氣,沒有辜負了我的希望,終於活了過來,從那以後,那些草包一隻隻的更是死心踏地為我賣命。
唉,胡升啊,你救我命在先,又被我用來攏絡人心在後,你的功勞不小啊。”紅胡子唏噓著又歎了一口氣。
“首,首領,弟兄們對你服貼,那是因為你的英明,胡升不敢貪天之功。”胡升跪伏的身體已癱軟在地。
“胡升啊,你總是這麽謹小慎微,從不居功,甘願屈居一個小小的巡山小頭領,你真的很知趣,所以我也總有些不忍對你下手,你看啊,混元手劉天,拚命三郎何軍,活閻羅馬並,唉,他們可就遠遠比不上你了,你安心地做著你的巡山小頭領,所以你才一直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