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醉的一番規劃,直接把自己置於一個非常忙碌的境地。
他甚至沒了時間,去尋找那四位良心好友,深入探討一下良心的問題,便關閉茅屋的大門,盤坐在床上用起了功。
只是花不醉不知道的是,在他用功的時候,卻有人在惦記著他。
就在百萬裡之外,一座只有數千丈高的山頭上,一座頗有些氣勢,但陰氣鬱積的大殿裡。
一位面目陰鷙,鼻梁細挺,雙眼凹陷,二顆眼珠卻是一動不動的老者,像一隻食腐的禿鷲,渾身散發著一身濃鬱陰森的氣息。
此刻,他緊緊盯著腰板快彎成九十度的弟子,向他匯報最新探得的消息。
良久,老者終於點了點頭,一股縈繞著他周身的鬼氣,隨之也有了些波動,“辦的不錯,你且下去吧。”
腰板彎成九十度的弟子受到誇獎,臉上立刻現出一副喜不自禁的神色。
他把腰板再次努力往下拱了拱,腦袋幾乎拱到地板。
然後他就保持這個姿勢,垂著雙手,一步一步倒退出了大殿。
老者坐在寬大椅子中動了動身體,仿佛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一塊玉牌,玉牌上有一幅畫像,畫像是一位算不上英俊的青年男子。
該男子嘴角微撇,似笑非笑,雙眼大而有神,但眼角眉梢卻帶著些浮滑之色。
男子身著一襲青衫,連青衫的衣紋路都畫的清清楚楚,腳下踩著一把細長的烏黑飛劍,正在禦劍飛行。
“乾陽門,花不醉!二十多年了,不管是不是你,就當是你吧,是該給義兒一個交代了。”
老者念叨完,身形一個模糊,已消失在大殿中。
乾陽門門主許路正招集乾陽門高層議事,前山突然傳來警報,說是有人闖山。
許路心中一驚,倏地從座位上站起。
卻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厲嘯,已從前山滾滾而來。
“來人已闖過護山大陣?!”許路臉色大變。
這種擅闖他宗山門的事,是紅果果刷別人的臉,若非有深仇大恨,無可化解,輕易無人為之。
但今天,有人就在乾陽門突然之間就這麽幹了。
並且還乾成了,此刻厲嘯聲正疾往後山而來。
“成師兄,傳下訊息,全宗警戒。”
許路不愧是一宗掌門,雖然事發突然,心中驚怒,但還能保持基本的冷靜,瞬間下達了全宗戒備的命令。
“老夫五鬼宗宗主佟大剛拜山。”
尖銳的嘯聲剛停,張狂的叫聲立刻響起,隨之一股毀天滅地強橫的氣息席卷而下,直奔正愴惶奔出議事大廳的一眾乾陽門強者。
立刻一眾乾陽門強者隻覺渾身一緊,如被萬鈞之力鎮壓,身體竟是再難以動彈分毫。
刹那間,許路許掌門脹紅了臉,而那個被許掌門稱之為成師兄的壯漢,更是額頭青筋怒突。
自稱五鬼宗宗主佟大為的老者,在乾陽門一眾強者,目齒欲裂的怒視中,恍如不覺,飄然從空中落下。
然後神情倨傲,鬼氣森森地目視眾人。
“聽著,本宗主不想廢話,你們一個叫花不醉的弟子殺害了本宗主的獨子,把他交給本宗主!”
成師兄一句沒聽清佟大為說的什麽,他此刻正奮力掙扎,“噗”一口鮮血噴出,成師兄施展秘術,不惜受傷吐血,也全力掙開了束縛。
“哪裡來的陰屍鬼,敢跑乾陽門來撒野……”
成師兄不顧血跡猶在嘴角,
已是張口急著大罵。 “放肆,就你這種不入流的貨色,竟敢對本宗主叫囂,死!”
佟大剛一隻黑瘦的手掌一翻,就要對著成師兄印下去。
但就在這時,半空中突然響起了一道柔和,威嚴的聲音。
“佟兄,何必跟一個後輩一般見識,你我已多年不見,不如你我故人敘敘舊,豈不比與小輩嘔氣更要快哉。”
話語聲中,一股柔和的氣息吹過,與那道強悍的威壓相碰,卷起一道迸濺的旋風。
旋風略一盤旋後,二者竟一起消散於無形。
佟大剛臉色微變,心中有了些不安。
但瞬間他卻一聲冷哼,用冰冷刺骨的聲音冷冷地問道,“徐兄不是在閉生死關麽?”
“呵呵,閉關事小,佟兄遠來興師問罪,徐某又怎敢不予接待?”
佟大剛深凹的眼珠微微轉動,毫無感情的乾笑了一聲,卻是根本不接徐相澤所提什麽興師問罪的說法。
“呵呵,”他收回原準備印下的手掌,“呵呵,想來徐兄出的關來,必是神功大成,佟某倒該恭喜徐兄了。”
“神功大成,又豈能如此容易,徐某不過是略有些收獲罷了。倒是才百年不見,佟兄的六丁六甲搬鬼大法又再精進了,可喜可賀啊。”
佟大剛一對深深凹陷的眼珠,在內裡精光四閃,他的嘴角朝下耷拉,半禿的腦門油光烏亮。
他往那裡就這麽一站,全身自然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
不過但佟大剛的內心,並不像他的外表這麽輕松自信。
他一早就知道,乾陽門的徐相澤大長老在閉生死關中,所以才敢肆無忌憚隻身闖山。
現在徐相澤雖然還沒露面,但已發聲,說明他已從閉關中出來。
而且隻從幾句言語之中,就判定出了他主修六丁六甲搬鬼大法的深淺,讓他心中不禁暗自凌然。
佟大剛與徐姓相澤並不陌生,作為同時代的仙靈境修士,他們以往多有交集。
並在以往的交集中,他總是要棋差一著,每每落於下風。
前些年佟大剛也是閉關不出,即便是獨子失蹤,他也只是吩咐門下嚴查,自己並沒有出山.
直到年前他的主修心法大成,這才出的關來。
前番聽門下報說,見到少主的飛劍在一靈修足下,並猜測是乾陽門弟子。
他便安排下密探,嚴密關注乾陽門人動靜,並拿著花不醉的畫像多方打聽,沒費多少事,他們便查出了畫像的正主——花不醉。
但適逢花不醉去了族戰,使他們勞而無功。
但等花不醉族戰回山,立刻落入了他們的眼中,並報回佟大為。
佟大為沒想到徐相澤也出得關來了,但他先前氣勢洶洶強闖山門而入,已無退路。
雖然被徐相澤一口道破他的修為程度,並被徐相澤輕易破去他的威壓,明顯對方修為要更加的深厚一些。
另外在主修心法上也被對方所克,因此心中不免有了幾分忐忑。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佟大剛準備硬著頭皮撒潑到底。
只要一口咬定獨子被乾陽門所害,他還不信徐相澤能當面翻臉。
於是佟大剛陰森森抬頭,“怎麽?乾陽門門下弟子殺害本宗主獨子,莫非乾陽門還想包庇門下凶徒不成?”
“哼,”成師兄一聲冷哼,“五鬼宗主好大威風,跑到我乾陽門抖威不成,準備學那瘋狗狺狺狂犬了嗎?”
“你!”佟大剛殺性大熾。
但此刻已有了準備的乾陽門一眾強者,皆是冷冷地看向他,大有一言不合就群毆的架勢。
佟大剛心中暗暗後悔,今日隻身直闖乾陽門太過輕率.
隻想著給對方一個羞辱,卻忽視了乾陽門畢竟是對方的根本, 若是真下了決心與他硬抗,即便對方大長老不出手,自己也得铩羽而歸。
是以,他心中雖然怒極,卻也不敢隨意發揮。
略一沉吟,佟大剛隻得揚聲說道,“徐相澤,難道你乾陽門就是這般放縱門下,胡言亂語,不加管束的嗎?”
“佟兄言過其實了吧,”
空間微微一個波動,一位面容清瘦,帶著幾分書卷氣的中年人,忽然出現在佟大剛的對面。
“嘿嘿,徐兄終於舍得現身了,如此甚好,老夫不欲與一班小輩多言,本宗主的來意想必徐兄已經知道了,那麽請交出凶手吧。”
“凶手?佟兄說來就來,說凶手就是凶手,莫非把我乾陽門當作了你的五鬼宗了?”
佟大剛深陷的眼窩裡似有一團幽焰在跳動,“徐兄,你莫非想包庇凶手不成?”
“包庇談不上,佟兄一口咬定我門下弟子殺了你獨子,可有什麽證據?”
“證據當然有,我門下弟子親眼所見,吾兒佟義的飛劍,就在一個叫花不醉小賊的手中,徐兄,可敢把那小兒叫來,一問便知。”
“花不醉……好的。”徐相澤略一沉吟,便應了下來,“許掌門,查一下,那個叫花不醉的弟子在哪裡,叫他來一下。”
徐相澤一聽花不醉的名字,就想到了他是周萬全的徒弟。
畢竟有膽量頂替同門,參加族戰的弟子可不多,徐相澤對其還是有比較深的印像。
許路轉身就想離開,但佟大為猛一瞪眼,“許掌門想去哪裡?難道心虛了,想去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