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非典型西式教堂格局的建築。
二樓是一圈環形走廊,平均分布著一圈房間。從二樓中央那一圈鐵欄杆往下看去,一樓大廳景象一覽無余,整個二樓環形走廊內同樣沒有窗戶,只有穹頂上的黃銅吊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而二樓左右兩側軸線處,各有一道木製扶梯連通了一樓大廳與穹頂。
穹頂上神創世人的壁畫在最中央吊頂的黃銅燈映照下,顯出一片片光暗分明的斑駁。
葉觀火整暇以待數了一圈二樓房間,連同他剛走出來的那個,正好十二個房間,都是用同一般尺寸大小的鐵門虛掩著。
幾個還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向外仔細打量張望,葉觀火是首先走出來的那一個。
也許是正好端端站著的葉觀火給了他們底氣,陸續有其他玩家從房間中走出。奇怪的是,猩紅的血字ID都明晃晃地掛在每個人頭上,除了葉觀火自己。
“自己看不見自己的ID麽?傑克、風間、朔方、杜克、灰紳士、酒劍仙……灰紳士這種來自蒸汽朋克或者中世紀貴族的ID,和酒劍仙這種明顯酒量不行更不會劍術但自詡仙氣飄飄的ID,明顯來自兩種不同的文化。但他們看起來卻是同樣的高加索人種。”
葉觀火環顧了所有玩家一遭:“在我的視角裡,每個人的外貌、服飾都挑不出問題。結合那位老婆婆的反應,死亡遊戲應該對每個人都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偽裝。”
“那麽,目的呢?”
“只是為了帶來浸入式的遊戲體驗嗎?”葉觀火抖落了一下大概只有自己可見的單薄襯衫衣領,心底嗤笑了一聲。先暫時將這個問題壓下,率先走向最近的木製樓梯。
至於出聲詢問、交流信息,這從一開始就不在葉觀火的行動選項內。
畢竟,死亡遊戲開始時就單刀直入地告訴了每一位玩家,“所屬陣營有至少一名玩家存活至遊戲結束,所屬陣營所有玩家獲勝。”——這場遊戲,是分陣營的。
而從葉觀火目前唯一得到的信息來看,陣營的劃分既有可能依據那本日記上記錄的“被收養的孤兒”與“貴族老爺們”;也有可能根據那位老婆婆口中所說的,“為克裡斯牧師禱告”“為自己懺悔”。
在尚未明確自己所屬陣營,甚至陣營到底是什麽、有哪些的情況下首先開口,是一種極其魯莽的行為。
槍打出頭鳥,只要子彈沒飛到他頭上,槍和鳥,誰愛當誰當。
但出乎葉觀火意料的是,從他在一樓空曠大廳中的圓桌上隨意落座,到之後的十一名玩家陸續坐滿圓桌座位,所有人都同樣心照不宣地保持著彼此之間的靜默。
“這一批菜鳥的平均素質出奇地高啊。如果這場死亡沒有對我們的微表情都進行偽裝的話,那真的人人都是演技大師。”
圓桌底下,葉觀火左手大拇指扣在右手指關節上,思忖了片刻,最終沒有按下去。
於是靜默與壓抑一同填滿了整座教堂。
在葉觀火左手邊,玩家ID,傑克。
在葉觀火右手邊,玩家ID,杜克。
圓桌另一端與葉觀火遙遙相對的,玩家ID,田野。
渺遠而蒼茫的鍾聲打破了這份鋼鐵般生冷壓抑的靜默。
所有玩家神情一正,好戲開場了。
伴隨著一串嘶啞的咳嗽,一位身穿黑色牧師服,右手臂腋下夾著一本古樸書卷的中年男人,緩緩從大廳角落的甬道中踱進了眾人的視線內。
金絲單鏈眼鏡下,一對鷹目銳利。
“在禱告室中,牧羊的慈父回應了大地上羔羊們的禱告,殺害克裡斯牧師的鬼怪的確就藏在你們十二位之間。事實上,鬼怪並不止一頭。”
帶著警惕與審視,所有人轉頭打量著彼此,隨著牧師的宣告,一道道無形的高牆正式橫亙在十二人之間,將每個人劃分為孤島,直到能夠確認他人的身份陣營。
“鬼怪、人類。意思是,一出死亡版本的狼人殺?嘖。”葉觀火同樣不動聲色地隨著大流象征性衝著左右張望了幾眼,又很快將視線重新投到已經走上大廳演講台上的中年牧師身上。
“諸位,為了讓克裡斯牧師順利登上極樂的天國,也為了淨化這世間的汙濁。請大家依次進入禱告室禱告吧。行於天上的慈父在注視著我們。”
【請所有玩家依次進入禱告室抽取角色卡牌】。
一道猩紅血字突兀出現在葉觀火視線內。
而中年牧師的視線大概是根據十二人的落座順序,審視的眼神落在了葉觀火身上。
葉觀火向著牧師微微頷首,示意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跟著指引走進了大廳角落中的一間昏暗密室。
【本次遊戲可供抽取的角色卡牌如下:
“畫皮牌”一張。畫皮牌持有者,白天為人晚上為鬼。除了面對智者牌的“質問”外,在懺悔環節擁有隨意說謊的能力。當一名玩家離開遊戲時,畫皮牌持有者可以選擇是否繼承該玩家的角色卡牌和陣營。該技能在整場遊戲過程中只能使用一次。
“惡鬼牌”兩張。惡鬼牌可以在每個夜晚殺掉任何一名玩家。如果第一個夜晚殺死玩家,可以截獲被殺玩家所獲得的信息。
“幽靈牌”三張。幽靈牌面對智者牌的“質問”可以進行一次“遮掩”,以虛假信息回應“質問”,該技能在整場遊戲過程中只能使用一次。
“法官牌”一張。法官牌在遊戲所有公投環節中,視為擁有兩票。法官牌可以在遊戲的任意環節開啟前,發起一次優先度第一的單獨審判,並在此審判中擁有一票處置權。該技能在整場遊戲過程中只能使用一次。
“紳士牌”兩張。紳士牌在一名玩家因任何原因離開遊戲時,可以選擇讓這名玩家保持原有角色卡牌、陣營,重新回到遊戲,然後該紳士代替其離開遊戲。
“智者牌”三張。智者牌可以在每一次的懺悔環節發起一次“質問”,除幽靈牌的“遮掩”外,被質問者只能說真話。
遊戲流程如下:
一、卡牌抽取。第一天白天。
所有玩家輪流進入禱告室抽取角色卡牌。
二、輪流懺悔。第一天夜晚或第二天白天。
十二名玩家輪流進入懺悔室向牧師懺悔,懺悔結束後,人類將從牧師處獲得一條神啟信息。進入順序以圓桌落座順序為準。
三、彼此懺悔。第三天白天。
十二名玩家輪流進入主題懺悔室向彼此懺悔,後進入者向前置位懺悔。進入順序以圓桌落座順序為準。
四、隨機懺悔。 第四天白天。
十二名玩家在雙盲條件下隨機向一人懺悔,懺悔順序、懺悔對象無規律。
五、牧師審判。第五天白天。
每一道懺悔環節結束後,進入公投審判環節,十二名玩家投票放逐得票最多的玩家。若出現平票,本輪公投作廢,不放逐玩家。
懺悔時,除了畫皮牌,其他角色只能說真話。
每一輪公投審判結束,牧師會放逐一名玩家。
角色卡牌全部抽取完畢後,十二名玩家在遊戲開局公投選擇,白天向牧師懺悔還是晚上向牧師懺悔。
十二名玩家在懺悔室外禁止彼此以語言、文字、手勢交流。
當教堂中只剩下一方陣營玩家時,該陣營所有玩家獲勝】。
“沒有平民的狼人殺麽?但形式截然不同,畢竟不談固定的套路模板,狼人殺最關鍵的就是玩家之間的信息交流,而這場死亡遊戲卻禁止玩家交流。”
這場遊戲基本規則逐一顯現,十二張巴掌大小的古樸銅牌懸在葉觀火視線中,葉觀火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緩緩隱沒的猩紅血字,伸出手指隨意點在了一張銅牌上。
璀璨的金光在葉觀火眼前綻放,銅牌緩緩轉過。
“抽到了這張角色卡牌麽?那操作空間不容樂觀啊。”葉觀火手指骨節發出一串清脆的爆鳴。
“我是當人呢?還是做鬼?”
葉觀火右手食指與中指夾著銅牌微微發力一擰,一張半面美人紅妝,半面猙獰骷髏的卡牌映入眼簾。
日為人,夜為鬼。是為美人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