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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在黎明之前呼喚我》番外309 聖光踐踏者二
    晨風輕頌,兩人一路說笑很快就到了那座連接山谷與外界的石橋。這幾天接連下了幾場大雨,河水比平時上漲了一些,那潺潺的水聲聽上去又快又涼。石橋的橋面已經在那次戰鬥中被那名魔法師給摧毀了,現在的橋是人們在那幾個僅存的橋墩上,用現成的木料搭建而成的。索魯與希兒過了橋,已然踏在了外界的土地上了。

  “好開心啊!我第一次出遠門呢!”希兒興高采烈的跑向前方,在一棵腐朽的老樹樁前采下一朵可愛的小黃花。“外面的花都比較好看呢!”

  “……實在沒感覺外面的花花草草跟山谷裡有什麽區別。”索魯撓了撓耳朵,無奈的搖搖頭。

  “你真是個不浪漫的人!”希兒白了他一眼。

  “我們去前面那顆大樹下的草地休息一會吧。”希兒指著不遠處的一棵盤根錯節的、看起來很有年頭的老樹。樹下有一片點綴著許多小黃花的草地,向後延展過去連接一大片金色的草灘,掩映著蔚藍的晴空。希兒不等索魯回答,就將他連拖帶拽的拉了過去。

  “我肚子餓了,你帶了什麽吃的嗎?”

  “你除了吃就是吃,也沒見你會點別的!”希兒似乎顯得很不滿意。

  “肚子餓也有錯啊!”索魯一臉不可思議,摸了摸打鼓的肚子,蹲坐到老樹下。“到底有沒有呢。”

  希兒翻起了行囊,索魯在一旁伸長了脖子窺望。

  “忘了……”

  索魯一屁股跌坐到草地上,這一跌似乎引起了他舊傷的疼痛,不由得皺起眉頭捂住了胸口。

  “你沒事吧?!”希兒慌了,急忙扶住他。“我就說哪有好得這麽快的,你還說你不是硬撐!”

  “不過被那個祭司傷成這樣,你還撐得回來算你厲害!”

  “我不是自己回來的。”索魯喘了口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當我醒來時我就在床上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難道說是有人救了你啦?”希兒陷入了沉思。“會是誰呢……”

  此時,樹後的草灘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算了!我就知道你一定靠不住,找食物什麽的我最擅長了!”索魯把袖子一挽,不顧希兒阻攔徑直朝那片廣袤的草灘深處走去。

  “等等,你的傷還沒好呢!”希兒急忙跟在他後面追了進去,不過她哪裡追得上索魯,很快的那濃密的蒿草叢很快湮沒了他的身影。

  當希兒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那些一人多高的草莖給包圍了。這些金色的芒草密密的生長著,妖冶的在風中搖擺,叫人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草叢中似乎有一個白東西在驚慌的逃跑,索魯認定那是一隻兔子,緊緊跟在它後面一路追趕。然而這片遠看起來很美麗的金黃色草灘,進入其中才會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刁難人的迷宮。他撥開草叢一腳深一腳淺的追趕著前方那個影子,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基本上已經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白影終於停止了逃竄,躲到了不遠處一堆茂密的亂草堆底下。索魯大喜,躡手躡腳地走到附近,猛的朝那堆亂草撲了過去。誰知那道白影比他想象中要敏捷多了,突然朝旁邊一竄,不僅叫索魯撲了個空,還順勢在他後背上一蹬……索魯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手足無措的被這一股力朝前方的草叢推了過去,壓塌了草堆這才發現,那後面是一個相當高的陡坡。此時驚慌已經來不及了,他不知道載了多少個跟頭,

一直從坡頂滾到坡底下……  “索魯這個白癡,跑到哪裡去了!”希兒跟丟了索魯,不免開始有些著急起來,開始在草叢裡亂走。這時,她的身後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

  “哥哥?”

  沒有人回答。

  “搞什麽啊?!”希兒開始覺得有些害怕起來,本能的轉過身來朝後方退去。

  突然,一道影子飛快的在她周圍那茂密的蒿草叢裡穿梭起來。希兒警惕的環顧著四周,嚇得不知所措。

  “什……什麽東西?!”她顫抖地喊道。

  那東西快速的在草中移動,霎時間,一道黑影從裡面躍出,朝她猛撲過來。

  “哇啊啊啊!!!”希兒尖叫著掉頭就跑,慌不擇路的、踩到草中半埋的一塊石頭摔了個大跟頭。

  光陰流轉,逝水無痕。聖城艾德蒙的榮耀,並沒有因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有絲毫改變,那些風霜的痕跡或者歷史的銘刻、不知在何時就已被不動聲色的修複完整。他永遠是一位完美的王者,居高臨下的向凡人展示他那毫無瑕疵的聖潔微笑。

  這片土地上所發生的災難不能對他的輝煌造成絲毫影響,就好像歷代俯視著這座城的帝王們一樣,僅僅只剩下的那些離奇的傳說與故事,被吟遊詩人們街頭巷尾的在塵世間傳誦著……

  艾德蒙城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了,通往皇城傳送門的主大道兩旁插上了華麗的旗幟,整條街被裝飾一新。花瓣漫天灑下,彩帶飄舞,幾乎全城的人們都爭先恐後的跑到這條鋪滿白金砂石地磚的長街上熱烈的期盼著什麽,一時間這條主乾大街上接踵摩肩、人頭攢動,喧囂與呐喊聲此起彼伏。數隊聖城衛兵艱難的築起人牆,好不容易才將這些熱情的人群攔到了道路兩邊。

  嘹亮的號角聲此起彼伏的從城門口傳來,一隊整齊而肅穆的精銳先鋒隊伍從人們面前開過。緊接著,在人們熱情的歡呼中,伴著馬蹄的頓挫,一個騎著白色珀伽索斯馬(珀伽索斯(Pegasus):形狀如馬,是一種生有雙翅能夠飛行的罕見珍獸,體力及速度都是普通馬的好幾十倍。資質最頂級的頭上會長出角,數量更加稀少。)的年長男子的身影漸漸清晰,他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胯下的珀伽索斯頭上生有三隻純白的角,鑲金的馬籠頭上嵌著薩特皇族的紋章。

  他金棕色的長發束在腦後,銀光閃閃的鎧甲上鑲嵌著許多精細的金色花紋,從其上那些長短不一的舊劃痕中可以看出它曾經受過不少次戰爭的洗禮。他的目光並不凶惡,面容上歲月與滄桑的痕跡也無法掩蓋那雙翡綠色的雙眸中的平和與正直,須眉中又隱隱透著一股堅毅不屈、和那一種天成的王者氣質。

  “雷格蒙頓親王!!!”人們不約而同的激動著喊,場面差一點失去控制。

  雷格蒙頓(Legemeton)親王略微拉了一下韁繩,放慢了腳步,微笑著舉起右手向左右兩旁人群示意。人群更加沸騰了,爭先恐後的想要湧到大道中央來,衛兵們不斷拚命攔阻才不至於使秩序更加混亂,他們不住的伸出手想要觸摸雷格蒙頓親王的手和馬匹,並為他獻上花環和各種禮物,親王面帶微笑一邊和大家握手一邊在被擠得很狹窄的通道上艱難的朝皇城前進。

  人們簇擁著親王的隊伍一直到他進入皇城的傳送門,熱情的人群還久久不願散去……

  這時,由遠及近的又傳來一陣號角聲。另一支規整的隊伍踩著凌亂不堪的路面朝著皇城傳送門得方向駛來,大家不約而同的朝那個方向看去。

  這位年輕的女性將領騎著一匹獨角的栗色珀伽索斯,並沒有穿戴沉重的盔甲。隻著一身素淨的白衣,胸口等要害部位包裹著暗啞的銀色護甲,身後披著一張藏藍色的繡有些許金花的長鬥篷,滿頭亞麻色的長發編成發髻分別盤束在耳後,臉上的表情沉著而穩重、也許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右手,或者那應該被稱之為義肢吧,盡管套著寒鐵色的片甲護臂,還是能隱約看出她的整條右臂,似乎都由一種晶藍色、發著微光的半透明神秘物質構成。

  人們沉寂下來,自覺的退到了大道兩旁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沒有歡呼,也沒有鮮花和禮物的夾道歡迎,在大家冷漠的目光注視下,這名女性將領率領著她的軍隊,寂靜的走過那條大道朝著皇城前進,馬蹄踩碎了那一地凌亂的花瓣。

  前方不經意間有個彩色的皮球悄悄滾到了道路中央,一名小男孩突然從衛兵的空隙裡竄出,衝到了馬前,想要去撿回那個球。

  這名女性將領吃了一驚,若不是及時拉住了馬,這個男孩差點就被她的坐騎踩中了。她翻身下來,將那個球撿起放到了男孩手中,被衛兵擋在身後的他的母親已經嚇得不知所措了。

  她將那個孩子送回了他的母親身邊,並摸了摸他的頭,這名婦人用顫抖的聲音不住的說著謝謝。

  “凶手……”男孩抬起頭,一雙清澈而稚嫩的瞬子裡滿是懷疑與憎惡。他盯著她的眼睛隻說了兩個字。他的母親嚇得臉色都變了,慌忙捂住他的嘴。“凶手……”男孩抬起頭,一雙清澈而稚嫩的瞬子裡滿是懷疑與憎惡。他盯著她的眼睛隻說了兩個字。他的母親嚇得臉色都變了,慌忙捂住他的嘴。

  女性將領聽到這句話,似乎略微有一些觸動。她沒有多作停留,上了馬又繼續前進,身後傳來那位母親不斷的道歉和感謝聲……

  逗留在大街上的人群竊竊私語著,漸漸散去,艾德蒙城又恢復了日常的平靜。

  “這是為啥?為什麽同一時間來的兩個人待遇差這麽多。”一名背著包袱的青年人,駐足旁觀了這一切,喃喃自語的說道。

  與他擦肩而過的一名負責清掃路面的工人回過頭,白了他一眼後便不再理會,仍繼續手中的工作去了,使得這名青年心中好生羞憤。

  “年輕人,你是從外地剛來這不久的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的角落裡傳來。

  他回頭望去,那是一位吹奏笛子的老乞丐,髒兮兮的已經看不出來顏色的破披風裹住他全身,只能看到一大束灰白的長須糾結在胸前,懷中抱著一隻同樣肮髒且破爛不堪的鱷魚形布娃娃。靠背的屋子的房簷上,蹲著一隻羽毛凌亂的禿尾巴老雷鷹,正在半醒半睡的打著瞌睡。

  老乞丐那雙滿是泥垢的灰褐色手上舉著一隻精巧的白色小豎笛,顯然他是聽到這名年輕人的自言自語才停下演奏的。

  “臭乞丐,連你也瞧不起外地人麽?!”年輕人惱羞成怒,“你只是首都街頭的一個肮髒的流浪乞丐而已,你有什麽資格嘲笑我!”

  “如果你能給我幾個銅板的話,我倒是願意講給你聽。”老人呵呵的笑起來。

  “那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年輕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交叉著雙手站到他跟前。

  老人慢慢將笛子收到懷裡,開始了冗長的講述:

  “首先是那位先來的老年男性——雷格蒙頓親王,這位偉大而正直的聖騎士,是伊盧米雷特女王以及現在的女王希娃父親的弟弟,即她們的叔父。他與他們的父親是感情極好的兄弟,有說他在人民中的聲望甚至一度超過他的哥哥。”

  “雷格蒙頓親王不願意與他的兄弟爭奪王位的繼承權,便請求親自率軍去前線參與對抗魔族的進攻。然而這一走就是好幾十年,但是聖城以及整個帝國的和平卻由於他在邊境的浴血奮戰而得以維系。尤其他的這次凱旋回歸,他們徹底在邊境上打敗了魔族的軍隊,將他們趕出了帝國的邊境,這樣偉大的勝利不僅宣告了一段歷史的結束,同時也足以使得他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無可取代的英雄。”

  “至於隨後趕來的那名女子,相信任何人都不會陌生——她便是若琳,前女王伊盧米雷特的養女,這位當時被譽為‘黎明之女武神’的最優秀的年輕將領。”

  “然而她卻因為得不到王位的繼承權,爭執間失手殺害了伊盧米雷特女王,而她卻在這場爭鬥中失去了右臂。不過之後在元老院審判之時有所悔悟表現,承認了希娃女王的合法身份,使得希娃女王得以順利即位。”

  “按照律法來看,她的所作所為是一定必死無疑的。但是希娃女王即位後,宣布要大赦天下,給她指明了一條活路,這個條件是必須到前線上援助雷格蒙頓親王打退魔族,這場戰爭一天沒有勝利她便不可踏足艾德蒙一步。”

  年輕人聽老乞丐講完故事,若有所思的咂了一下舌頭轉身便要離開。

  “嘿……年輕人,你答應給我的銅板呢?”老人晃了晃跟前那個盛硬幣的破瓦盆。

  “哈哈!我可沒有答應過你!”年輕人粗暴的甩開了他伸出的手,瓦盆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裡面的硬幣撒了一地。而他卻頭也不回,自顧自的向前走去,很快消失在了人群裡。

  “不要後悔哦,年輕人……”

  老乞丐並沒有起身去追趕那名青年,只是笑著從衣袋裡掏出笛子,又開始不慌不忙的吹奏起來……

  “只不過不知道這麽一個破事,就被小瞧!”青年人一路走一邊冷笑,“看來這個首都的人果然跟傳聞中的一樣歧視外地人啊!”

  前方的道路上,數名工人正在做路面的清掃和修整,各種工具就隨意的擺在了路旁的地面上。年輕人邊向前走邊想著剛才的老乞丐講的故事,一個不留神踩著了那些工具腳下一滑,向前撲去。慌亂間,他手忙腳亂的又絆倒了前面擺放的一架梯子。

  梯子向著街道對面倒了過去,誰知道對面的房屋前有一名工人正爬在另外一副梯子上進行工作。他看到迎面向他倒來的梯子不由得慌了神,慘叫中人和他腳下的梯子一起朝後面倒去,看著他朝自己這邊砸來的年輕人嚇了一大跳,傻在原地不敢動彈。

  第二十二章逝者與生者

  萬幸的是那架梯子只是重重的砸在年輕人頭頂上方的屋頂上,工人也安全的落在了這邊的屋頂並沒有大礙。年輕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摸了摸砰砰亂跳的胸口。

  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屋簷上的厚重石雕突然斷裂,不偏不移的砸在他仰起的頭顱上,腦漿和鮮血濺了一地。

  人們察覺到出事了,紛紛朝著出事地點圍攏過去。

  熙熙嚷嚷的街道上,年老的乞丐守著那一地散亂的硬幣,依然在吹奏著他的笛子……

  闊別多年的家鄉仍然不減當年的輝煌風采,這座飄浮在蔚藍色蒼穹中巍峨的皇城不僅沒有受到歷史的侵蝕與風化,反而被建設得更加壯麗恢弘……雷格蒙頓再度踏上那條熟悉的冰晶拱橋,他眺望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回憶與歸鄉的激動一齊湧上心頭,眼眸中的喜悅溢於言表。

  遠處流雲間的數道飛瀑直垂天際,雲層間漏下的祥瑞聖光籠罩著那座被彩虹輝映的、金碧輝煌的巨大主城,一群群白色的飛鳥自天際掠過,在這些殿堂上空穿梭,黛紫色的群嵐在遠方的地平線上若隱若現。那座金色的雄偉城門前聚集著大量皇室宗親與顯貴,兩隊皇家衛士分別在兩邊一字排開,保持著標準的軍禮,在他們後方的天空中,二十四名昊天使沐浴著神聖的蒼穹之光,手持金色聖劍與純白的聖女百合頷首而立。

  雷格蒙頓親王率軍鄭重的從這些莊嚴的儀仗隊中間走過,進入城門後,他立刻下了馬。親王示意軍隊繼續前進,隊伍邁著規整步伐一直向營地開去,而他則被那些激動的皇室貴胄們拉住話長道短、噓寒問暖,大家一路簇擁著他朝內城湧去。

  “為何沒有看到女王呢?按道理我們贏得這樣偉大的勝利,她不是應該要親自迎接麽。”一直緊緊跟隨在雷格蒙頓親王左右的他的副官貝利亞爾(Belial)小聲說,似乎有所不滿。

  “應該是有其他要事無法分身吧,我們能成功打贏得這場戰爭也少不了希娃女王派來的得力援助……”雷格蒙頓親王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對了,若琳呢?為什麽她還沒有到。”

  “這個……我馬上派人去查看情況。”

  侍女們用最高禮節接待了雷格蒙頓親王,並引領他去寢殿休憩,並告知他晚上女王陛下要舉辦盛大的宴會與慶典以慶祝他的凱旋。

  此間,若琳率領著軍隊進入了皇城的領域,這裡的一草一木、所有熟悉的景物讓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回憶再一次浮現在眼前,她埋下頭,不願意再去回憶……若琳沒有直接進入內城,而是隨著軍隊一起回到了營地,在營帳中安頓下來。梳洗過後,她重新整好發髻並換上一身素色的便服。若琳披著一條水藍色的短披風走出營地,那冰冷的右手中拿著兩束早就準備好的、盛放的純白色雪蘭草,朝著這片熱鬧的城池最冷清的角落走去。

  城裡一片人聲鼎沸,所有人都在欣喜的準備和期待著晚上那盛大的慶典。若琳穿過人流,雪蘭草上晶瑩的露珠沿著花瓣的邊緣滾下,使得這歡樂景象中點綴了一抹不和諧的哀傷。

  她在墓園的門口停下腳步,穿過那些鏽蝕的黑鐵與花崗岩製成的圍欄,向深處走去。這裡的寂靜與肅穆是城裡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的,寬闊的林蔭路旁排列著整齊的深灰色老舊十字墓碑,雜草肆意的在它們的縫隙間生長,一直蔓延到道路上的那些磚石的龜裂處。

  若不是林間偶爾傳來的一兩聲雀鳴,這裡的萬物仿佛都進入了沉睡。

  若琳懷抱著那一捧雪蘭進入墓地裡。跨過那些瘋長的雜草,目光不斷的在那些銘刻著風霜的老舊石碑上搜尋掃視。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在遠處的僻靜的角落裡,有一個身影背對著她站立在墳塋前。若琳放慢速度,緩緩朝著那個人所在的方向走去。樹蔭下站著的是一名女性,她撐著一把黑色的、鏤空花紋的八股陽傘,身著一襲華麗的魚尾暗紋長袍,臂間攏著條鐵灰色的、嵌滿細小明亮金剛石的鉤邊長披紗。盤束在腦後的青色的長發垂至腳踝,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一捧沾滿晨露的白色玫瑰,安靜的躺在她前方那座逝者的安息所前。“就像你讓若琳帶去前線的那個神秘的壺,如果不是在最後那一場戰役中我們遭到埋伏命懸一線,她永遠也不會放出那隻九頭毒龍……”雷格蒙頓親王長歎一聲,回憶當時那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沉痛的皺紋爬滿了他的面龐。“而且我始終也相信,若琳絕對不會是刺殺伊盧米雷特的凶手,她隨我在前線上征戰了十五年,她的為人我很清楚。”

  “雖然她不肯說,但是我知道這裡面一定有什麽陰謀……”

  “但你們不僅活了下來,還獲得了勝利不是麽?”希娃撫弄著祭台上那些搖晃的燭火,暗影在她身後的石牆上扭曲變幻。

  “你不應該使用這些邪惡的力量,這種行為背棄了聖光,背棄了我們薩特神族的先祖!”

  “你在質疑我作為皇族正統繼承人的身份嗎?”希娃抬起頭來,直視著雷格蒙頓親王那雙翡綠雙眸,壓低了聲音,“或者我應該放任你們去死?”

  “相信叔父你很明白,這個王位本來就是我的。”她突然微笑,沉默下來。

  “希娃,無論是發色、瞳色還是能力,你一直都是最特殊的,而你身上又確確實實的流淌著純正的皇族的血,一直都被哥哥視作掌上明珠。”雷格蒙頓聲音沉痛,他頓了頓又接著說。“確切的說,你的容貌長得最像神殿裡供奉的那位至高無上的先祖,也就是那位艾德蒙的建立者,造物主——阿斯特拉(Astral)。”

  “所以,停止你這種背棄聖光和先祖的行為!你應該知道,這種邪惡的黑暗力量一定會給我們的家族、以及這片土地帶來浩劫!”

  “背叛聖光和先祖嗎?呵呵,你要知道,我們的先祖其實……”

  “住口!不要再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雷格蒙頓親王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雙手沉重的扶在那面巨大的皇家徽記上,埋下頭。

  寂靜良久。

  “叔父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一個人嗎?”希娃走下祭台,來到他身邊聲音漸漸柔和下來,“我原本以為您會帶著家眷一起回來,這樣這座冷清又單調皇宮裡一定會更熱鬧。”

  “我……”雷格蒙頓聽到這番話似乎有點詫異,很快又垂下眼簾。“沒有,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真可惜呢。”希娃失望的淺笑,搖了搖頭。“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預備晚上的宴會和典禮,叔父你也早點回宮,我們還要一起慶祝這場偉大的勝利呢!”

  希娃邁著優雅的步伐朝門口走去,踏上墓室門前的台階。

   “停止使用那黑暗的力量!希娃,如果你依然一意孤行的話,我會盡我所有的力量阻止你!!”

  雷格蒙頓親王嚴肅而沉重的聲音響起,久久回蕩在昏暗的空間裡。

  希娃停下腳步側過身來,冷風劃過她的裙擺吹入石室,祭台上的那些乾枯花葉被風吹到了燭火上,那些燃燒的灰燼飄散在兩人間這片昏暗的空地,那支沾滿晨露的新鮮雪蘭掉到了地上。

  背後那堵滄桑的石牆,火光搖映著那由雪蘭草、四大元素及聖劍組成的神聖的皇家徽記,映襯著兩代人不同表情、但同樣堅毅的側臉……

  今夜的艾德蒙熱鬧非凡,這片土地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過這樣歡樂而盛大的慶典了。全城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人們都沉浸在一種久違的喜悅氣氛中。一陣轟鳴響徹大地,深諳的夜色中升起數道華麗而爛漫的各色煙火綻放在天際,火紅的、青綠的、金黃的還有亮紫和深藍的,如金燦燦的女神的發絲般徐徐飄下,又像垂落天際的銀河般翻銀湧雪的劃過昏暗的夜幕,將那些籠罩在上空的雲翳靜靜的虛胸輕染上了昏暗的顏色,虛暝的夜空被這些熱鬧而繁複的煙火們襯得一片猩紅。

  寬敞而華麗的殿堂裡裝飾著各色彩帶與鮮花,鑲嵌在四壁及天花板上的數顆耀眼的淡金色夜明珠將大廳照得明亮又輝煌,那些生有透明翅膀的精靈樂官們正在演奏著動人的樂章。

  女王盛情的接待了雷格蒙頓親王一行人,若琳本來不想出席,但是拗不過也被雷格蒙頓親王拉到了宴會上。她隻好挑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一邊沉默的用餐一邊聽著那些貴族們的寒暄,直到宴飲過後。她隻停留了半刻,乘大家不注意的空擋,便悄悄穿過那些在華麗廳堂裡舉行舞會的王公貴族溜到了大廳外面的懸空走廊。

  冰涼的高空的風,吹過欄杆的空隙撕扯著她的衣裾。沉悶的轟鳴響徹夜空,遠方升起的焰火映照在昏暗的走道上,忽明忽暗。她覺得有些疲憊,似乎沒法適應這裡的氣氛,隻想趕快回到營地好好休息一下。

  不一會兒,醉意卻有些湧了上來,她隻好扶住牆壁停了下來,當她抬去頭打算繼續向前走時,卻恍然發現似乎走錯了方向。

  “我真是很久沒有回到這裡了,竟然連路都不記得。”若琳自言自語的笑道,向前走去,試圖摸索一下怎樣走到出口。

  去了不多遠,她忽然發現前方的廊柱後面似乎還有一個人,正倚靠在白色玉石的欄杆上放著煙花。

  “也許可以向他問問路。”若琳這樣想著,便緩緩走上前去……“這……我不能要,這不是您家族的傳家之寶嗎?!”希娃大驚,想要推辭之時卻被沃德緊緊攢住了手掌。

  “你從小在宮廷長大,無法體會塵世的艱辛與外界的危險,但事情已經弄到了這個地步,我希望你能憑著自己的力量好好的活下去!”“相信自己,即使離開了皇宮失去了尊貴的身份,你也絕對不能夠喪失勇氣和希望。”沃德望著她那蓄滿淚水的雙眸,眼神裡滿是沉痛的悲哀,“這塊‘大地之心’的碎片,能夠讓你得到大地的祝福與庇護。”

  “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樣而已了。”

  “沃德老師……”希娃已然泣不成聲,將那塊褐色的石製護符狠狠握在手心中,“對不起,澤維斯老師、沃德老師,可是我……”

  三名護衛走上前來,立身向兩位老人行了個莊嚴的軍禮,將囚車上的黑色帷幔慢慢拉上,在那最後一絲光線裡,希娃看到澤維斯那憂傷又絕望的眼神,淚水忽然決堤而下。

  馬蹄聲躁動,隨著一聲響亮的鞭響,斑駁而略有鏽蝕的車輪開始緩緩滾動。這輛黑鐵囚車在一隊灰袍騎士的簇擁下,沿著這條白金砂石鋪成的平整大道向遠方駛去。

  街道上川流著各色的人群與車馬,艾德蒙城如往常一樣單調的熱鬧,誰也不會也不想知道,這張黑色的帷幕下禁錮的是一位怎樣的囚徒,甚至說她的身份是不是一位貴族或公主,或許她就仿佛這暗色的幕布一般,是一個應該被抹殺的存在吧。

  從此不再被人記得,不再被人提起,如同這不斷遠去的車輪的轍痕,很快就會被那永不停息的風霜所掩蓋……

  希娃癱坐在鐵籠的中央,木訥的望著太陽與月亮東升西落,緊握著胸前那塊褐色的石片,也許今後這也是唯一能夠寄托她對家鄉思念的物品。

  長路漫漫,不知道行進了多少日,遠征的隊伍漸漸進入了一大片白茫茫的荒漠之中。矗立在沙地中的那些古老的殘缺十字界碑,將它們的手臂伸在天空,使得這帶寂靜的地方仿佛是一片廣漠的刑場。

  沙塵一陣一陣的跟著護衛們的腳步揚起來,布滿碎石與黃沙的丘陵上留下長長的碾痕與足跡。天空漸漸由白而灰,空中飛蕩著一片灰沙,馬匹也開始有些不聽使喚。這樣的景象,往往預兆著不久之後將有一場大沙暴會侵襲而來,騎士隊長立即下令,命其他人將囚車駛到一個安全的背風所在扎營,等到這場沙塵暴過去後再前進。

  他們把馬匹和囚車趕到絕壁下,隊伍在一處高聳的風蝕巨岩後面安頓下來。當這一切剛剛準備停當之時,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頃刻間,昏天暗地的呼嘯的狂風卷著飛沙仿佛一頭狂暴的野獸般肆虐在這片土地上……

  天空將黑暗傾下,這荒郊野外的黑夜格外駭人。風沙的呼嘯似乎開始漸漸平息下來,石壁下的營地裡也生起了灼紅的篝火,希娃促膝坐在鐵籠黑暗的一角,望著那些聚攏在火堆旁的人們。從他們的隻言片語間,她依稀的知道了那個大家口中所說的‘滄海’應該就在這片廣袤沙漠的彼端。

  她斜靠著那冰冷牢籠的欄杆,思念故土的同時又在想象著那片從來也沒有去過的地方的樣子。跳躍的火光搖映在她那雙清澈又憂傷的銀眸中,倦意湧上,希娃漸漸合上雙眼,沉沉睡去……

  他轉過身去,在壁櫥後的一個大箱子裡翻出一件華麗的禮服,和一些女人用的脂粉首飾。

  “對您這樣美貌的小姐來說,那身粗陋的衣裳實在是不適合。”黑曼巴微笑道,將那些物件塞到了希娃手中。

  希娃細看手中那件白色的、綴滿碎鑽與珍珠的過膝長裙,它的質地似乎並不是常見的絲綢,心中有些詫異。

  “呵呵,你發現這布料材質的特殊之處了?”船長大笑,“這是來自滄海另一頭的東方大陸的產物,是由那裡特有的一種靈獸——黼黻的絲織成的,十分稀有。”(黼黻:東方大陸的珍獸,形狀如蠶,長七寸,黑色,有角有鱗,用霜雪覆蓋著它,它就開始作繭,黼黻繭長一尺,五色斑斕,用這種繭的絲所織成的布,水打不濕,火燒不爛。)

  “可是……”她似乎想要推辭。

  “別不好意思了,都說了是見面禮。”

  希娃捧著這件珍貴的禮服,心中有些許不安。她無意中掃視了一圈這間船長室的裝潢,發現那些看似簡單的裝飾品,其實都應該絕不是凡物。巴蛇之鱗、九尺長紅玉珊瑚樹、如月光般明亮的鮫珠、夔牛皮做的鼓……這些都是在宮廷中也十分稀有的、東方大陸的諸國才出產的珍品。更有很多東西,連她這位在皇宮中閱盡無數寶物的公主也叫不出名字。當然,希娃並沒有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船長等人,她已經不再是帝國的公主了,只是一名被流放的罪犯而已。

  希娃看到這滿滿一屋子的寶物,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是海上的商人,往來於弗雷西大陸與東方大陸進行貿易。”黑曼巴船長看到她詫異的表情,大笑起來。“可是……自古就從來沒有人能夠穿過這片汪洋,成功到達彼岸……”希娃小聲自言自語般。

  “呵呵,某種程度上的確是這樣——但是,若真的沒有人到達過東方大陸,那麽這些關於那塊大陸的傳說和流傳在市面上的那些寶物,又是從哪裡來的呢?”他笑道,順手從案桌上拿起一隻暗紅的獸角,打開下面鑲嵌的蓋子,裡面的火苗竄了出來。

  黑曼巴點燃了手中的煙鬥,一邊抽著煙一邊笑望著希娃。

  “可是傳說中這片深不可測又廣闊無垠的黑暗水域中,肆虐著各種各樣的怪物與邪靈,還有那被稱為深淵魔神的滄海巨怪。”希娃還是覺得十分難以置信。

  “這艘‘黑翼蛇神號’是我祖輩傳下來的,我的家族一直都是靠海上經商為生,同時……”他忽然神秘的一笑,湊近希娃的耳畔,“同時,繼承下來傳家寶除了了這艘船還有一樣——滄海古卷。”

  希娃大吃一驚,她在格雷斯特林魔法學院學習的期間,曾經在圖書館的典籍中看到過這個滄海古卷相關記載。它當中不僅記載了如何平安通過這片危險水域的方法,更值得一提的是,它還是一張藏寶圖,暗示了沉睡在這片龐大深淵底下的上古巨龍的寶藏所在地。

   “這真是……太神奇了,能夠和您一起進行……怎麽說呢,這樣……這樣的航行,才是我的榮幸。”希娃從小就幻想著滄海另一頭的那個神秘的國度,如今竟有這樣的機會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的。雖然說是以這樣的形式出現,但是她心中還是充滿激動。

  “我一直有個疑問,像您這樣美麗又纖弱的、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千金的小姐,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荒蕪的沙灘上?”黑曼巴滿臉不解。“我……我住在那片沙漠的後面,在一次外出的途中被那幾隻獸人劫持,隨行的人都被他們殺死了,只有我一人僥幸逃出了他們的巢穴。”希娃不願提起那段充滿哀傷的過去,於是捏造了一個身世,“原本我以為我死定了,逃跑到這個海灘後……後面的,就像您看到的一樣了。”

  “原來是這樣,真像是場惡夢般……不要再想了。”黑曼巴船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歎息了一聲,“希望我們一起能有次愉快的旅行!”

  “你在船上可以隨意走動,不過不要接近船底的貨倉,你不熟悉規矩如果那些貨物被弄亂的話我們會很頭疼的。”

  希娃點了點頭。

  誰也沒有注意到,船長室的門口有一個不明的黑影忽然閃過。

  希娃與黑曼巴閑聊了一陣後,回到房間。她對這次航行充滿激動的同時又感覺有些忐忑不安,她總覺得那位船長的和藹可親的神情中總有那麽一絲的不自然,也許又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她在鏡子前換上了那一套禮服,不可磨滅的高貴優雅的氣質再一次得到展現。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起了父王、姐姐還有遙遠的艾德蒙城,希娃坐了下來,倚靠在床頭閉目傾聽那隱約的海浪的聲音……

  門外的走道上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希娃下了床,打開門朝外望去,只見船員們匆忙的跑上了甲板。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跟隨其後也走了上去。

  “趕緊降下所有的帆!要準備轉向了!”甲板上滿是水手們手忙腳亂的凌亂身影。

  這時,她突然意識到環境有些不對勁,風完全靜止了,一層淡淡的紫黑色薄霧飄蕩在水面,寂靜而神秘。而這片蒼茫的海面上的那一輪慘白的滿月從昨夜起就沒有移動過位置……

  “這是怎麽回事?!”希娃扶住船舷,不禁訝然。

  “這代表著我們已經真正進入滄海的水域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她轉頭看去,黑曼巴踏著台階從船頭的甲板上走了下來。

  “果然是一位舉世無雙的美人!”他看到希娃換上了那套華貴的禮服,不禁驚歎。

  “不必驚慌,這是滄海的特有異象——不沉之月。”

  船長命令手下,將船頭對準那輪冷如白霜的月亮所在的方向,順著海流一直航行過去。

  “很快就要起霧了,希娃,你回去船艙裡的房間吧。”黑曼巴觀察了一下海上的情況,對希娃說。

  希娃向船長行了個禮,穿過那些忙碌的水手向後走去,並沒有按照黑曼巴的話徑直回自己的房間,她想要繼續觀察並研究一下這片神秘水域的異象。這時,她忽然看到船長的副手,那個叫做維塔的大漢,和兩個船員抬著一個畫滿各種奇怪咒文的大麻袋從船艙後面鬼鬼祟祟的走出來。

  希娃心中疑惑,急忙閃避到一根大桅杆後躲開他們的視線。並一路尾隨在這些人後面,想要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她小心的利用各種物體掩藏自己,不經意間,她發現那群人經過的地上竟然有著零星的血跡。

  “這太不正常了……”希娃不覺有一絲寒意,這條船上,一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

  眼看著,維塔和那兩個船員將那個大麻袋抬到了船尾,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後,一鼓作氣的將它丟入了大海……希娃不再看下去,趁那些人沒有往回走之前,急忙跑回了船艙裡。

  “對了,黑曼巴叫我不要接近貨倉……而那兩個人好像就是從貨倉出來的,那……”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甲板上忙碌,船艙裡現在應該只有她一人。希娃覺得這正是個大好的機會,她小心視察了一圈後,從房間裡偷偷拿出一盞燈,輕手輕腳的沿著那昏暗而仄狹的樓梯走了下去。

  這個黑暗空間的盡頭是一張厚重的大鐵門,上面掛著一把大鎖。希娃被噬魂石所縛,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魔法,此刻終於解開束縛的她隻將手指輕輕一劃,那把大鎖應聲掉下,她忙不迭的接住,生怕驚動了其他人。

  希娃小心翼翼的放下鐵鎖,慢慢打開了那張沉重的大門。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渾濁的臭氣撲面而來,希娃不由得捂住了鼻子。她舉起提燈照了過去,眼前的景象使她驚恐萬分。

  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晦暗景象呈現在眼前,微弱的燈光下是一條布滿各種穢物的狹窄過道,貨倉室悶熱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惡臭,分列兩行壘做上下兩層的大鐵籠子裡密密麻麻的關著許多人,有獸族、精靈、人類甚至還有魔族……他們擠在狹小的空間內,多半奄奄一息,時不時的一兩聲呻吟與咳嗽。這些被囚禁起來的各類人群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呆滯而充滿憤怒與懷疑的眼神直盯著這名提燈的女孩,仿佛想要把她生吞下去一樣。

  “難怪黑曼巴不讓我接近貨倉……”希娃心中充滿憤怒與厭惡,“原來這夥人乾的的是販賣人口的肮髒勾當!”

  希娃意識到自己似乎上了一條賊船,一邊思量著對策一邊轉身向門口走去。這時,那張沉重的大門突然吱嘎一聲被人關上了……希娃大驚,急忙朝門口跑去。搖晃的微弱燈光,映出了一名船員的影子。希娃回退了幾步,做好戰鬥的準備。

  那名船員取下帽子,一雙紅瞳在黑暗中灼灼熠熠。

  “好久不見了,希娃……”“法拉默()。”狼族獸人抬起頭。

  “我叫做奧爾(Owl)。”小個子青年湊近了鐵欄。

  各人互相對視了一下,卡厄斯繼續說道:

  “我們有兩件事絕不能失敗,第一,我負責去偷維塔身上的那把黑沙玉鑰匙放所有人出來。”他轉頭看向希娃,“第二,而希娃你想辦法接近黑曼巴,他應該對你沒有太多戒心,查出他把滄海卷軸藏在什麽地方。”

  “這兩件事必須同時進行,若他們任何一方有所察覺而提高警惕,那麽整個計劃就會失敗!”

  大家對這個計劃沒有異議,卡厄斯和希娃一起出了貨倉。

  “你必須盡快找出滄海古卷,即使我偷到了鑰匙我也必須等你找到古卷後才能放出關押在貨倉的那些人。”卡厄斯悄悄說。

  “為什麽?”

  “一旦把他們放出,這艘船上必然會大暴動,從他們那種充滿憎惡與復仇火焰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是絕對不會服從指揮的。”

  “我們完成任務後,在貨倉門口、也就是現在所在的地方匯合。”

  二人將那把大鎖按照原樣鎖好,開始分頭進行行動。

  希娃左思右想,在船艙裡漫無目的的轉悠,無意中她發現那間雜亂廚房的橡木桌子底下,幾個菜筐掩著一瓶上好的葡萄酒,這應該是哪個負責飲食的船員私藏的。她沒有多想,偷偷拿上這瓶酒,硬著頭皮朝船長室的方向走去。

  船長室裡亮著燈,黑曼巴似乎已經回到了這裡。希娃輕扣了幾下門,很快房門就被打開了。

  “是你呀希娃小姐,快請進。”黑曼巴連忙敞開門,熱情的招待她。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受到您這麽久以來的照顧。”希娃拿出藏在身後的酒瓶,“讓我敬您幾杯,表達我對您的敬意與謝意吧。”

  “噢?”黑曼巴捋了捋下巴上那挫小胡子,眯著眼睛笑起來,“這應該是我船上哪個臭小子私藏了好酒送給你吧?”

  “這……”希娃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沒關系沒關系,這群沒見過女人的家夥。”他竊笑道,轉過身向屋內走去,“別站在門口發呆呀,趕緊進來吧。”

  希娃進了房間,打開了那瓶酒。在案桌上拿起了兩個白水晶酒杯,絳紅而晶瑩的液體滾入杯中,她趁黑曼巴沒有注意之時,偷偷在一杯葡萄酒中下了使人沉睡的咒語。只要他喝下睡著了,她便可以放心大膽的在船長室裡找那張卷軸。

  希娃捧著兩個杯子走到黑曼巴面前,心裡緊張到了極點,微顫而又恭敬的將那杯施了咒語的酒遞給了他。這位船長似乎絲毫沒有懷疑,毫不猶豫的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過了不久。

  “哎呀,是不是我年紀有些大了,怎麽喝了這麽一點點就有些頭暈起來。”兩人閑聊嘞一陣,黑曼巴忽然有點支撐不住的樣子,扶住了桌沿。

  “您沒事吧?”希娃急忙扶住他,心中暗喜。

  “沒有關系的,我去床上休息一會就好了。”他擺了擺手,蹣跚的走向不遠處的床。躺下後,很快就響起了鼾聲。

  希娃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沒想到比想象的要容易許多。她確定黑曼巴睡著後,開始在整個船長室裡四處翻找起來,這間房間雜亂的堆滿了各種圖紙及許多航海書籍,翻遍了書堆以及所有的櫃子與抽屜根本就沒有那張卷軸的影子。

  希娃內心焦急,她一回頭,忽然發現主人座位後面的牆上掛著的那張航海圖很是異樣,不細看還真的不會發現,它竟然是倒掛著的。希娃快步走到那張圖面前,停了下來。

  “莫不是這後面有什麽機關吧?”希娃揭起那張圖紙,一個刻有披羽蛇翼龍浮雕的按鈕露了出來,使得她一陣狂喜。

  “終於找到了!”她按下了那個按鈕,霎時間,右方的書櫃緩緩移動,原來那裡竟隱藏著一個密室。

  希娃點燃桌上放著的燈,舉著它慢慢朝那張暗門走了過去。

  在那間隱藏的房間裡,燈光所照之處盡是奇珍異寶,看起來這裡應該是黑曼巴收藏貴重物品的倉庫,希娃跨過那些金珠寶貝,在其中翻找那張最重要的滄海古卷。

  “奇怪,怎麽會沒有?”然而她將這個密室也翻了個底朝天,仍然是一無所獲。

  就在她遲疑之際,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希娃站起身,剛要回頭的一瞬間後腦遭到了重重的一擊,她瞬間暈了過去……當他上到船艙之時,囚犯們與船員已經廝打成了一團,過道上到處噴濺著觸目驚心的血跡……卡厄斯抓起一個奄奄一息的船員,大聲吼道:

  “你們把希娃藏到哪裡去了?!!!”

  “我……我……不知……道。”船員滿臉是血,顫抖著回答。

  卡厄斯雙瞳變得血紅,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抵在他的喉頭。

  “不要……殺我!我只看、看到……船長將昏迷的她帶去了底艙!!”

  卡厄斯丟下那名船員,飛快的跑向通往底艙的樓梯。周圍的空間越深諳,那隱約的慘烈尖叫也越來越近,終於,底艙的門出現在了盡頭。卡厄斯憤怒了,一鼓作氣朝那張邪惡的大門狠狠的撞了過去,然而這張厚重的木門卻異常堅固。

  裡面傳出希娃絕望的叫喊和那些男人們的淫惡言辭,卡厄斯脖頸上的黑色紋身發出一陣光暈,猛烈的焚風摧殘過整個門廊,轉瞬之間他已經變成了一頭頭上生有兩隻利刃一般長角的漆黑的、像猛虎一般的巨獸。

  他迅速撞破了大門,不由分說將那些五名來不及反應的醜陋男人撕得腸破肚碎,鮮紅的血液與稀黃的腦漿濺了一地……

  卡厄斯深深喘息著,逐漸冷靜下來,恢復了人形。

  他轉身看去,希娃全身赤裸的癱倒在房間中央的那根梁柱前,雙手被反綁在其後,潔白的身軀上血跡斑斑。慘灰的面頰上全是淚痕,一頭凌亂的青絲覆蓋著那雙充滿深邃恐懼的、仿佛失掉了靈魂的銀瞳。她的淚水似乎已經流乾,神色呆滯的坐在原地一言不發。

  卡厄斯靠近過來,撿起地上那件有些殘破的白色長裙掩住她的身體。撫起她額前的亂發。

  “希娃……”

  希娃仍然呆若木雞的坐在原地,空洞的眼神裡看不出任何反應。

  為她勉強套上衣裙後,卡厄斯拔出腰上的匕首割斷了她手腕上那條串滿噬魂石的繩索。突然間,希娃奪過他手中的匕首一把將他推開。

  “別這樣!!!”

  眼見她抓起那把鋒利的匕首朝自己的胸口刺去,卡厄斯搶先一步衝了上來,一手強奪她手中的匕首,另一隻手臂攔在了她的胸前,兩人爭搶間利刃貫穿了他的小臂,鮮血順著他的胳膊流淌下來,那件潔白的禮服染上了觸目的殷紅。

  希娃的痛苦瞬間爆發出來,嘶叫、咆哮,最後跌倒在地上泣不成聲……他拿過了她手中的利刃,將它丟到了一邊。

  卡厄斯緊緊抱住希娃,任憑她發泄著自己的痛哭與哀傷……她開始明白澤維斯與沃德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殘酷世界。此刻的她隻想一死,用雙手瘋狂的抓著地面,指甲的劃痕和著血跡布滿了那暗色的地面。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卡厄斯緊閉雙目,聲音哽咽。“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單獨行動……”

  “請你不要這樣了!”他抓住希娃那已經抓出血來的雙手,掰過她的頭看著那雙蓄滿淚水的銀眸。

  “我已經沒有勇氣再活著了。”希娃的眼淚決堤,在她蒼白的面頰上肆意流淌。

  卡厄斯悲傷的眼神中充滿自責,他明白,其實自己早已愛上眼前這名青發銀瞳的、艾德蒙的皇女。他也明白,這樣的禁忌之愛無論是本族還是薩特神族都是絕對不會允許的。然而他無法違背自己的心,無論這個女孩變成怎樣,他對她的愛永遠不可改變、不可磨滅……任何人也無法阻止,就像滄海上那澎湃的潮汐,永不停息。

  他扶住希娃站起身來,轉身取下那盞昏黃提燈上的黑鐵扣環,來到希娃的面前拉起她的左手。她詫異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麽。

  “嫁給我。”卡厄斯在她面前單膝跪下,目光誠懇而堅定。

  希娃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這裡,我找不到更好的戒指了,只有這個……”他攤開手心,露出那枚黑鐵的扣環。“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

  “或者我不是一個最優秀的男人,今後的生活會很艱苦;或者我們在一起會受到雙方族人的反對與狙殺,受到各方面難以預料的壓力……你願意和我一起面對嗎?”卡厄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凝視著希娃那錯愕的目光,“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永遠會給你我最好的,永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永遠不會再離開你,永遠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如果你不願意,在我為你戴上這枚戒指之前,你都可以拒絕。”卡厄斯拿起手心的黑鐵戒指,慢慢朝希娃左手的無名指套去。維塔大吼一聲朝卡厄斯衝來,揪住他的脖子將他朝船艙上狠狠甩去。

  “卡厄斯!!”希娃驚叫。

  轟然的巨響聲後,殘骸裡騰起一陣塵埃。維塔沒有給卡厄斯任何喘息的機會,再次猛撲了過去,兩人在船艙的廢墟中扭打成了一團。

  希娃眼見著那四散的揚塵裡兩個人激烈搏鬥的身影,想幫忙卻使不上力,只能站在一旁乾著急。

  卡厄斯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一股黑紅的火焰瞬間洗煉過那鋒利的長角燃燒起來,暗色的皮毛上隱現出許多暗紅色、發出光芒的符文。他猛然將頭一揮,維塔慘叫一聲他的一條手臂已被斬下,鮮血噴濺出來染紅了地面。那黑紅的火焰吞噬了血液後燃燒得更猛烈了,卡厄斯低下頭,給予了維塔的身軀沉重的一擊。

  他應聲被撞飛出去,慌亂間抓住了一根飄蕩在船舷的纜繩。希娃沒有多想,急忙從腳下的屍體手中奪過一把長劍,朝那條繩索砍去。

  伴隨著維塔那聲嘶力竭的絕望吼叫,那張扭曲而憤怒臉很快就被船底那翻滾著的、血紅的巨浪所吞噬……

  希娃與卡厄斯默契的對視了一下,二人都緊張而沉重的喘著氣。

   “必須盡快製服黑曼巴,問出通過這片魔鬼海域的方法!”沒有再遲疑,卡厄斯讓希娃迅速爬到自己背上,載著她朝最高的那處甲板奔去。

  此時,狂瀾掩映下的那一輪滿月已經完全變成了深紅色,海上的洶湧的浪濤也越來越劇烈。巨浪一邊翻騰一邊醜陋的狂笑著,起伏高山時而跌成深谷,起伏的深谷時而又掀成高山,這些來自滄海深淵的水的猛獸毫不留情的朝船身襲來,這條船隻仿佛漩渦中的一片枯葉,隨時都有可能被掀翻的危險。

  船身搖晃得越來越厲害了,各種雜物以及戰敗者的屍體隨著船身忽左忽右的傾斜在地面上被顛來倒去的翻滾。卡厄斯閃過這些障礙,一路上到了船頭的甲板。

  黑曼巴隻身站在船頭的那座灰黑色的披羽蛇翼龍雕像上,身後那一輪血紅的滿月將整個甲板染得一片昏紅,他猙獰而得意的笑著,手指間環繞著數圈閃耀著暗色光芒的魔法符文……面前聚集著大量船員與囚犯,他們呆滯的眼神仿佛被什麽攝走了靈魂一般。聽命著黑曼巴下達的指令,瘋狂的、奮不顧身的抵禦著那些不斷湧上來的囚犯們。然而,更可怕的是,不論任何人只要是接近黑曼巴所在的那個范圍,立馬就會變得和其他人一樣,成為被黑曼巴操縱的忠實奴仆。

  很快的,整個甲板上只剩下那名狼族獸人法拉默,憑一己之力在拚死抵抗著那些不斷向前襲來的人群。他躊躇著,似乎並不敢對那些人進行全力的攻擊,因為其中大多數曾經是他的同胞和同志,眼看他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法拉默!我來幫你了!!”卡厄斯放下希娃,朝那道人牆奔了過去。額上的長角挑向那些纏住法拉默身軀的混亂的人群,將他們甩出去老遠。

  “看來所謂的魔族和我們獸族似乎有一些相似之處呢!”法拉默瞥了身旁那頭長角的黑色巨獸一眼,齜牙笑道。

  “要是大難不死我就結為兄弟吧!呵呵!”卡厄斯也衝他齜牙一笑。

  “一言為定。”

  二人左衝右突,很快就將那些黑曼巴的奴仆們揍得落花流水,哀聲遍地。黑曼巴收回了魔法,盛怒的睜圓了雙眼。

  “不要得意的太早!你們這兩個下等種族的賤奴!!”忽然,他仿佛想到什麽主意般,轉動眼珠狡獪的笑起來,“你們想做好兄弟是不是?!哈哈哈哈!可惜你們注定要陰陽兩隔!!!”

  黑曼巴有節奏的揮動雙手嘴裡念念有詞,詠唱起了不知名的咒語……頓時,法拉默發出痛苦的嚎叫,抱著頭跪倒在地上。

  “法拉默!!”卡厄斯急忙趕到他身旁。

  只見法拉默咆哮著眼神變得呆滯起來,黑曼巴繼續加強了咒語,那些圍繞在他手指間漂浮的魔法符文變得越來越明亮起來。

  “住手!!”卡厄斯猛然掉頭,高高躍起朝黑曼巴襲來。

  刹那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後腿,未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就將他朝甲板下方扔去……整個船艙在這猛烈的衝擊下完全垮塌,殘垣斷木散了一地,塵埃四起。

  卡厄斯甩了甩頭,支撐著身體爬了起來。他抬頭看去,那一輪血色滿月與衝天的暗紅色狂瀾的前方,法拉默眼神空洞的跨在甲板邊緣垮塌的圍欄上張開雙臂,發出一聲徹人心骨的暴戾長嚎。維塔大吼一聲朝卡厄斯衝來,揪住他的脖子將他朝船艙上狠狠甩去。

  “卡厄斯!!”希娃驚叫。

  轟然的巨響聲後,殘骸裡騰起一陣塵埃。維塔沒有給卡厄斯任何喘息的機會,再次猛撲了過去,兩人在船艙的廢墟中扭打成了一團。

  希娃眼見著那四散的揚塵裡兩個人激烈搏鬥的身影,想幫忙卻使不上力,只能站在一旁乾著急。

  卡厄斯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一股黑紅的火焰瞬間洗煉過那鋒利的長角燃燒起來,暗色的皮毛上隱現出許多暗紅色、發出光芒的符文。他猛然將頭一揮,維塔慘叫一聲他的一條手臂已被斬下,鮮血噴濺出來染紅了地面。那黑紅的火焰吞噬了血液後燃燒得更猛烈了,卡厄斯低下頭,給予了維塔的身軀沉重的一擊。

  他應聲被撞飛出去,慌亂間抓住了一根飄蕩在船舷的纜繩。希娃沒有多想,急忙從腳下的屍體手中奪過一把長劍,朝那條繩索砍去。

  伴隨著維塔那聲嘶力竭的絕望吼叫,那張扭曲而憤怒臉很快就被船底那翻滾著的、血紅的巨浪所吞噬……

  希娃與卡厄斯默契的對視了一下,二人都緊張而沉重的喘著氣。

   “必須盡快製服黑曼巴,問出通過這片魔鬼海域的方法!”沒有再遲疑,卡厄斯讓希娃迅速爬到自己背上,載著她朝最高的那處甲板奔去。

  此時,狂瀾掩映下的那一輪滿月已經完全變成了深紅色,海上的洶湧的浪濤也越來越劇烈。巨浪一邊翻騰一邊醜陋的狂笑著,起伏高山時而跌成深谷,起伏的深谷時而又掀成高山,這些來自滄海深淵的水的猛獸毫不留情的朝船身襲來,這條船隻仿佛漩渦中的一片枯葉,隨時都有可能被掀翻的危險。

  船身搖晃得越來越厲害了,各種雜物以及戰敗者的屍體隨著船身忽左忽右的傾斜在地面上被顛來倒去的翻滾。卡厄斯閃過這些障礙,一路上到了船頭的甲板。

  黑曼巴隻身站在船頭的那座灰黑色的披羽蛇翼龍雕像上,身後那一輪血紅的滿月將整個甲板染得一片昏紅,他猙獰而得意的笑著,手指間環繞著數圈閃耀著暗色光芒的魔法符文……面前聚集著大量船員與囚犯,他們呆滯的眼神仿佛被什麽攝走了靈魂一般。聽命著黑曼巴下達的指令,瘋狂的、奮不顧身的抵禦著那些不斷湧上來的囚犯們。然而,更可怕的是,不論任何人只要是接近黑曼巴所在的那個范圍,立馬就會變得和其他人一樣,成為被黑曼巴操縱的忠實奴仆。

  很快的,整個甲板上只剩下那名狼族獸人法拉默,憑一己之力在拚死抵抗著那些不斷向前襲來的人群。他躊躇著,似乎並不敢對那些人進行全力的攻擊,因為其中大多數曾經是他的同胞和同志,眼看他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法拉默!我來幫你了!!”卡厄斯放下希娃,朝那道人牆奔了過去。額上的長角挑向那些纏住法拉默身軀的混亂的人群, 將他們甩出去老遠。

  “看來所謂的魔族和我們獸族似乎有一些相似之處呢!”法拉默瞥了身旁那頭長角的黑色巨獸一眼,齜牙笑道。

  “要是大難不死我就結為兄弟吧!呵呵!”卡厄斯也衝他齜牙一笑。

  “一言為定。”

  二人左衝右突,很快就將那些黑曼巴的奴仆們揍得落花流水,哀聲遍地。黑曼巴收回了魔法,盛怒的睜圓了雙眼。

  “不要得意的太早!你們這兩個下等種族的賤奴!!”忽然,他仿佛想到什麽主意般,轉動眼珠狡獪的笑起來,“你們想做好兄弟是不是?!哈哈哈哈!可惜你們注定要陰陽兩隔!!!”

  黑曼巴有節奏的揮動雙手嘴裡念念有詞,詠唱起了不知名的咒語……頓時,法拉默發出痛苦的嚎叫,抱著頭跪倒在地上。

  “法拉默!!”卡厄斯急忙趕到他身旁。

  只見法拉默咆哮著眼神變得呆滯起來,黑曼巴繼續加強了咒語,那些圍繞在他手指間漂浮的魔法符文變得越來越明亮起來。

  “住手!!”卡厄斯猛然掉頭,高高躍起朝黑曼巴襲來。

  刹那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後腿,未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就將他朝甲板下方扔去……整個船艙在這猛烈的衝擊下完全垮塌,殘垣斷木散了一地,塵埃四起。

  卡厄斯甩了甩頭,支撐著身體爬了起來。他抬頭看去,那一輪血色滿月與衝天的暗紅色狂瀾的前方,法拉默眼神空洞的跨在甲板邊緣垮塌的圍欄上張開雙臂,發出一聲徹人心骨的暴戾長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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