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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在黎明之前呼喚我》番外308 聖光踐踏者
    我到底哪裡來?她又是誰?當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據說我是魔族之子,呵呵,或許吧。

  過去也好或者身份也好與我無關,我不願意放手的只有那團我在我身邊跳動的小小火焰——我的妹妹希爾妃德(Silvery)。

  從我記事以來,這個世界就從沒有安靜過。

  聖龍的隕落、不速之客的出現、最後一隻小小的骸犬徹底結束了我努力保持的平凡生活,我會是聖光的踐踏者麽?

  若琳不禁心頭一顫,此時發色如波濤般深藍的盲女水之領主碧洛絲(Bilows)正在為女王進行治療,但是即使是治愈祖史級的水之洲的秘術似乎對她的傷勢也無力回天,女王的臉依然灰白,雙目緊閉。其余四人立於其身旁默而不語,氣氛凝重,若琳來到她的身邊與其余人對視了一下問起伊盧米雷特的狀況,話說以女王在多年前聖戰之中所受到的重創能活到今天已經算是一個奇跡,這一次的複發狀況最為嚴重,伊盧米雷特是位貞潔的處女女王,一旦女王薨逝,王族的直系血脈將後繼無人。

  整個艾德蒙以至於整個弗雷希大陸將會面臨分崩離析的局面,且不說遠古就被驅逐的魔族一方不會借此機會卷土重來,各大部族也必會各自為王,延續千年的和平將毀於一旦。土之領主沃德(Order)垂首長歎,眾人的臉色亦越來越暗沉下去。靜默之時,伊盧米雷特忽然睜開了眼睛,她勉強支撐起身軀斜靠在枕墊上,女王遣離眾人隻留下若琳以及土之領主沃德(Order)。

  “我想我的時間不多了,若琳和沃德老師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們能幫助我完成遺願。”女王滿面病容但眼神卻依舊堅定。

  “……不會的,您不可以這麽說!”若琳開始激動起來,女王握住她的手只是微笑。

  “很抱歉,女王殿下,我已經盡力了,請原諒……”

  “不要再說自責的話了,沃德老師,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只是我還有一件放心不下的事。”

  “現在,請你們隨我去一個地方,我必須完成最後的使命。”

  伊盧米雷特念出一句咒文,牆面上頓時出現了一道暗門,女王走進暗道,沃德與若琳緊隨其後。踏著數不清的石階穿過盤旋曲折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面前是一個寬廣的平台,地面刻滿了一些莫名的看起來很古老咒文。許多地方已因長年的風化而倒坍,有些粗糙而厚重的殘壁巍然屹立。

  參差而尖銳的石頭上掛了一大團一大團的墨綠野草,在陣陣的寒風裡顫抖;還有綠色的常春藤憂傷地繞著黑色的、倒塌的雉堞。三人進入平台,寒冷而清新的風迎面撲來,遠方淡紫色的群山隱現於霧靄之間,陽光伴隨著雲層的掩映,撒下一片輝煌,整個艾德蒙的景色完美地展現在眼前。

  “我從來也不知道有這樣的地方。”若琳不禁驚呼,同時也充滿了不解。

  這時,女王讓眾人將魔法能量分別灌入分布在平台三端的水晶中。水晶發出耀眼的藍色光輝,三股力量在平台的中央交織成一點,銘文開始泛出微微光芒並產生共鳴……光芒愈來愈強烈最後,整個平台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湛藍色光柱,直衝蒼穹之頂。若琳身處光芒的包圍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環繞著光柱的天空開始變得扭曲,很快在艾德蒙城的上空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深暗旋渦,女王走到平台的中央,摘下脖頸上的護符,

護符在光芒中緩緩上升,最終融為一體。天空旋渦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法陣。  “隱遁於塵世的隱者,混沌與秩序的看守人呀——聖龍王阿祖爾?亞蘭斯(Azure?),請您降臨於世,賜予所有邪惡與不正之力平等的毀滅吧!”

  護符變得越來越明亮,上面的銘文仿佛擁有生命似的,在光柱中盤旋著上升,旋渦中開始翻起怒濤——一異空間的入口打開了一部分,巨大的壓迫感使若琳不由得心跳加速,此時,伊盧米雷特走上前。“聖龍王阿祖爾?亞蘭斯,您是我們薩特神族更古以來的守護神,請幫我們秉除這場災劫……請幫我和我的族人摧毀這邪惡的枷鎖、為此我將自己的生命作為獻祭!”

  “伊盧米雷特殿下。”若琳欲言又止,只見女王開始詠唱一段長長的咒文,她汗如雨下臉色也逐漸蒼白。若琳衝上前來,女王的胸口逐漸湧現一把魔劍的劍柄,從中彌散出的強大的邪氣深深地點燃了在場每一個人內心極端的恐懼。

  伊盧米雷特勉強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艱難的念出剩下的咒文。“這就是女王的病因嗎?”“多年以來竟然用自己的身體封印住這麽恐怖的邪物,這太難以置信了。”若琳怔怔地看著這一切,隨著劍身的湧出,魔性的氣息也越來越濃烈,劍刃上透著隱隱的暗紅的詭秘銘文變幻著、中央的金色魔眼中倒映出她恐懼的臉,她不由得感到一陣痃暈。“……Calon?”腦海中閃現過一個名字,若琳感到自己的意識仿佛脫離了身體,失掉了知覺。

  “若琳!!”沃德大吼一聲衝上前來,可是已經太遲了。只見若琳雙手握住魔劍劍柄,猛然將其從極度虛弱的伊盧米雷特的胸口拔出,不給他人任何反應的余地,閃電般地斬下她的頭顱……萬物仿佛瞬間被凝固,只見鮮血如泉水般噴湧而出將地面染得一片瘋狂的赤紅,女王的身軀重重地倒了下去,這位薩特神族最偉大的王竟然死在最親信的人手中。若琳的眼神空洞仿佛被什麽攝走了靈魂一般,她轉過頭來一步一步走向沃德領主。“不好,若琳被魔劍控制住了。

  ”沃德心頭一緊,已經來不及顧上女王的屍體,沃德念動咒文召喚出了大地之牢禁錮法陣企圖困住已經失去本性的若琳,然而,面對那強大而恐怖的力量即使是這種高級魔法也一點不起作用,她將魔劍一揮,法陣轉瞬間灰飛煙滅,並借其力衝了過來朝沃德砍去,手無寸鐵的沃德領主急忙閃避開來。幾個回合下來,沃德傷痕累累,竟然被其逼得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

  “老朽還不能死!”

  沃德決定與之拚死一戰,還未等他站定,若琳卻已衝到了眼前。這次攻擊顯然躲不過了,沃德倒吸了一口涼氣。突然,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若琳持劍的右臂猝然間被那道光芒斬斷,鮮血與巨痛同時爆發,她發出一聲慘叫跌坐下來,但意識卻恢復了過來,怔然地看著眼前的場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聖龍王阿祖爾?亞蘭斯……”

  沃德看到高高的塔頂上有一位神聖而莊嚴的身影,耀眼的龍鱗灼灼煜煜,一雙湛藍色的龍目叫人望而生畏。聖龍王阿祖爾跳下巨塔,這時魔劍忽然放出強烈而妖異的光湧動著漂浮到了半空中。沃德見狀,急忙護住若琳並抱起女王的屍體避到較安全的地方。阿祖爾鎮定的看著這一切,暗自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邪氣湧動著逐漸幻化成了人形,銀色的長發金色的妖異之瞳冷漠的眼神仿佛可以看透靈魂般、叫人不寒而栗。它手持魔劍朝阿祖爾襲來,阿祖爾拔劍架住反手朝那化身刺去卻被它靈巧的避開。二人的動作都不帶一絲多余,這時,人型化身跳到半空中,銀色的發絲被風吹散仿佛翅膀一般張開,它體內的邪氣開始劇烈的湧出,在周圍形成一個黑紅色的光暈。阿祖爾似乎猜到他下一步的行動,數道凜冽的風刃如颶風般刮過地面正好與人型化身掃射而出的邪氣向衝,一聲轟天巨響,塵埃四起,兩股強大力量的相撞導致平台大面積的坍塌。

  若琳眼睜睜看著面前所發生的不知是什麽級別的戰鬥,斷臂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流血,然而那種痛卻比不上她的內心如通煉獄般煎熬,深深的自責和自身面對強大敵人時的卑微,她從未感到對現實自己會如此無力,在任何人的眼中她都是最優秀的,她一直默默地努力著並且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也得到女王最深的信賴。今日,在這個地方她的榮耀與自尊卻被無情的撕裂,她只是瑟瑟發抖,她是如此的憎恨自己,眼淚卻不自主的奪框而出……

  魔劍化成的人型絲毫沒有要罷手的意思,將右手輕輕一揮,龐大而華麗的宮殿瞬間切成兩截,並朝著阿祖爾傾倒下來,聖龍王阿祖爾也並非是等閑之輩,只是一拳建築便應聲而碎。就在阿祖爾揮拳擊碎宮殿的同時,這個邪惡的化身瞬移到了沃德與若琳面前。

  阿祖爾迅速轉身衝了過來,抓住了它高高舉起的、欲要發動攻擊的右手卻忽然感覺身軀一陣麻痹。瞬間,暗紅色的邪惡之力如同蛇頭一般翻滾著纏繞了他整隻手臂……他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一個圈套。原來它佯裝攻擊若琳等人目的是為了誘使阿祖爾近身,乘他遲疑之際,人型化身松開被抓住的右手,魔劍被拋落下來。然後以閃電般的速度用左手反手接劍朝身後刺去。

  阿祖爾躲避不及,腹部被它狠狠刺了一劍,頓時血流如注,它見阿祖爾仍然沒有放手,毅然抽出染滿龍血的魔劍朝阿祖爾迎頭砍去……阿祖爾敏捷地將頭一偏,但一道邪氣還是劃傷了其右眼。但他依然未放開手,開始在口中聚集一股密度超高的強大力量,他忍住右眼的巨痛將這個邪惡之魂拖到聖城的高空。有人這樣猜想,當然,這種事情議會的立場是不容許的,但是又最好不要與科拉普斯正面衝突。在這個動蕩不安的時刻,艾德蒙需要足以鎮壓四方各地野心家們的實力,如果這個時候與科拉普斯主教生出事端必定有人會乘虛而入……澤維斯眉頭深鎖,冷靜地觀察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科拉普斯的黨羽們在議會裡也佔了很大一部分,如何和平的解決這個棘手的矛盾確實是一個大難題。

  “女王無子嗣且唯一的養女又有謀害其性命的嫌疑,繼承人理所當然得從旁系血親中選出。”有人發表意見。

  “也許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可是旁系血親眾多,究竟哪一個才是合適的人選呢。”

  “科拉普斯主教跟隨女王領導薩特神族多年,我認為他是繼承人的最佳人選。”

  眾人頓時一片喧嘩,有不少人支持但也有部分人反對,於是有人提出要以投票形式決定,而澤維斯依然沉默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得讓他回想起一些往事來。

  “擁有直系血統又不是只有伊盧米雷特殿下一個人!”忽然,激烈的爭辯中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出了這麽一句。

  嘈雜的議員們頓時安靜了下來。元老院內的氣氛變得異常凝重……科拉普斯臉色一冷,掃視著人群。而這一句卻剛好說中了澤維斯的心事,他撓了撓雪白的鬢發,慢慢地走到廳前。

  “的確還有一人。”澤維斯望著科拉普斯。科拉普斯主教有些面露難色,但依然鎮定。

  “那個人早在伊盧米雷特殿下登基前就被長老們流放到了滄海(MistOcean),至今為止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而且那樣的罪人,是整個皇家的恥辱絕對不配做這個國家的王。”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靜寂的大廳頓時又是一片嘈然。

  “不管怎麽樣,既然那個人或許存在繼承王位的權力,我會派出人手去探聽他的下落,盡快給大家一個交代。”主教如是說。

  當然,澤維斯早以看穿他的用心,所謂的探聽恐怕就是一場明目張膽的刺殺行動,並且還可以利用尋找下落的借口拖延時間壯大自己的勢力。會議眼看要陷入僵局……這時候,大廳的銅鑄大門開了。

  “不必您費心,我已經來了。”一個幽雅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大家不約而同朝門口望去。

  那是一位相當美貌的女子,銀瞳青發,神色之中竟然略然有些跟伊盧米雷特相似。她一襲黑色的緊身長裙,肌膚瑩潔如同新雪,身材纖瘦而高挑,手持一把華麗的漆黑羽扇。身後站著的四位隨行之人也氣度不凡,一位是打扮得頗具紳士風度的帥氣的青年;還有一位是容貌豔麗且穿著暴露、的金發性感女子。

  另外一側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面容如同冰塊般冷峻的中年男人,他的肩上抗著一隻華麗的、嵌滿深藍色瑰麗花紋的神秘大壺;幫四人推開門的是一隻長相滑稽的像貓一樣的奇怪生物。這個神秘的五人組的出現不由得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你是……希娃(Siva)?”澤維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希娃——伊盧米雷特的妹妹,這個在他的學院裡最臭名昭著的學生,不只把學院搞的天翻地覆,而且……

  “怎、怎麽可能!”科拉普斯主教頓時也被她的出現弄得慌了神。

  然而希娃面對這滿屋子的人卻顯得非常鎮靜,嘴角掛著一絲淺笑。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各位元老。”她緩緩地、徑直的走到澤維斯面前鞠下一躬。“澤維斯老師。”

  澤維斯欲言又止,他歎了口氣轉身回到位置上。突然間,科拉普斯主教一聲令下,頓時從外庭湧進了大量的侍衛,矛頭直指五人。

  “這是什麽意思?”希娃淡淡地望著科拉普斯主教。

  “被流放的人若是不經允許擅自回來是要被處死的!難道你不知道嗎?!”“抓住他們五個!”

  侍衛們蜂擁而上,可是轉眼之間,第一批衝上前來的士兵就被那隻像貓一樣的生物瞬間掀飛。

  後面的士兵膽怯了,舉著武器卻不敢向前,有幾個膽大的猛然朝希娃衝去,長矛瞬間貫穿了希娃的身軀……然而,他們不由得開始顫抖起來,矛頭確確實實的刺進了希娃的胸膛,但她卻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正當眾人遲疑的時候,那隻貓人冷不防一掌將離希娃最近的那個士兵拍成了肉餅,橫屍當場。鮮紅的血蔓延至眾人的腳邊,無人敢吱一聲。

  “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氣。”希娃用手沾了沾臉上的血跡,慢吞吞地說。眼神裡飄過一絲陰冷的凶光,她的氣魄使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心頭一緊。科拉普斯主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本來這個女人的出現已經讓他倍感厭惡,而今又發生這樣的事,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泄。

  “主教的臉色似乎不佳。”希娃走到他跟前,目光寒冷如冰仿佛要把人刺穿,又妖豔似蛇般遊曳進人的靈魂。“我的出現令你感到害怕嗎。”這種明目張膽的挑釁令眾人為之汗顏,科拉普斯主教強壓怒火不敢發作。“哈哈哈……何必那麽認真呢。”她突然大笑起來,轉身走出大門,另外四人緊隨其後。

  “看起來,那位主教可不會輕易罷手哦,希娃小姐。”那位俊朗的青年小聲說。“沒關系,你們就看著吧。”希娃低聲一笑,冷豔的笑容甚是迷人。

  望著那四人離去的身影,科拉普斯主教不由得怒火中燒。

  “囂張的家夥……”

  眾人不語,頭一次看到有人敢如此放肆地向科拉普斯挑釁,要知道科拉普斯、澤維斯以及沃德這三人乃是伊盧米雷特祖父輩那一代傳承下來的元老,也是整個聖城裡資歷最老的三巨頭,即使是女王殿下本人也須仰仗他們幾分。

  “關於繼承人這件事相信一時間也很難有結果,不如暫且按下。”澤維斯輕咳了一聲,緊繃的氛圍得到了一絲緩和。“聽說沃德領主和若琳被您囚禁了,是不是真的?”

  科拉普斯從怒氣中回過神來,斯條慢理地說。“若琳親手用劍刺殺了女王殿下,這是她親口承認的。”“至於沃德,在場卻不加以製止,理當同罪!”

  “如果是真的,還真叫人難以相信。”澤維斯略有所思。

  科拉普斯繼續說道,“明天你可以親自審問他們二人。”“雖然你私下跟沃德交情頗深……我明天也會親自到場,並且,作好充分的準備。”他放下一句狠話後悻悻走出元老院大廳,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會議不歡而散,議員們各懷心事的紛紛離開。

  當夜的月光分外明朗,皇城下方的艾德蒙城就像一抹深沉的海水,泛起隱隱燈火是海面粼粼的波光。因為那場激烈的戰鬥,皇城垮塌了一個大缺口,罅隙間掠過絲絲割人的冷風,夜色中遠遠看去懸浮在空中的巨大城堡仿佛一隻張著大口咆哮著的巨大海獸,誰也不會知道這張血盆大口中接下來要上演的劇本將徹底改變世間的命運。

  走道旁的地面布滿了重重的樹影,四周一片靜寂,月影下三個人影由遠及近,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若琳,無論如何也不要放棄生存的勇氣。”沃德隔著鐵柵欄,看著仍然消沉且不肯進食的若琳。“澤維斯一定會給我們一個公道。”

  沃德理解若琳內心的沉痛,不僅滿懷親手刺死伊盧米雷特的愧疚,還飽受喪失右臂的痛苦,現在的她萬念俱灰。一個身與心皆是半殘之人,究竟該如何振作,作為一個長者沃德深刻的懂得,要從這個谷底爬出,那需要的是怎樣的一種覺悟與勇氣。走廊深處傳來一些細微的動靜,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但似乎跟平時巡邏衛兵們的聲音不太一樣。沃德警惕地坐了起來,借著火把的光望向那片黑暗的深處。

  “不可能的,你是……希娃?”

  輪廓漸漸清晰起來,沃德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女人取下兜帽,一襲淡青色的長發傾瀉而下。火把的光芒跳動在她銀色的瞳孔裡,神秘而幽深。女人將手一揮,後面的二人分別是貓怪和那位英俊的青年,他們上前來打開了沃德牢門的鎖。

  “你有什麽企圖?”

  希娃不答話只是微笑,其余二人將沃德拖出牢房帶了下去。

  “放開沃德老師!你到底是什麽人?!”若琳撲向鐵欄,幾天不曾進食的她顯得十分虛弱,不由得癱倒在地。

  “你若是再絕食的話,真的會死哦。”

  希娃輕輕將手指一劃,門便被打開了,她低頭走了進來。若琳感到這個女人身上具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別緊張,我只是想和你談談。”她蹲下身來,湊近若琳,忽然嫣然一笑。“你就是姐姐的養女嗎?果然跟傳聞一樣漂亮,這堅毅眼神和她還真有幾分相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他鎮靜的回答道,希娃這麽多年來竟然一心打的是這個主意,完全出忽沃德意料之外。

  “是嗎,您要知道若是我沒有確鑿的證據是不會問這個問題的。”

  希娃的語氣中略帶一絲威脅。

  “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沃德撇過頭,望著牆角。但他內心已開始莫名的抖動,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的野心如此之大,她究竟還隱藏了多少實力呢?傳說中‘混沌之契’是由這個世界的創始神所製造的奇跡之物,擁有它的人就等同於擁有和創始神一樣的力量,但它的具體功能並沒有人知道。而‘秩序之契’與‘自由之契’是‘混沌之鑰’的兩個組成部分。同時,在這片天地初始之時,創始神將最初統治這片土地的太古巨怪與一些擁有超越這個世界循環法則的強大魔物封印在了這二者中,它們總共有七十二位,後世將其統稱為七十二魔神,並且有傳說這兩本典籍之中記載了大量不為人知的遠古秘寶的所在地。但終究它也只不過是個在神話傳說裡出現的物件罷了,塵世間沒有一個人目睹過它的真面目。如果希娃擁有的是真正的‘秩序之契’,那也就是說她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在頃刻之間將整個艾德蒙移為平地……想到這裡,沃德不禁心頭一寒。

  “沒關系,我知道您不會輕易開口。”

  希娃打了個響指,碳爐中已被燒的通紅的烙鐵紛紛應聲而起,懸浮在沃德跟前,但他絲毫也沒有懼怕的意思。

  “考慮清楚了?”

  沃德仍然沉默。刹那間,數塊灼熱的鐵塊一齊烙在了沃德身軀上,昏暗的光線裡上升起一股白色霧氣,皮肉的焦臭味隨之而來。沃德咬緊牙關,未哼一聲。

  “果然跟澤維斯老師一樣固執。”希娃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要讓您開口的方法我並不是沒有……比如,那個叫若琳的女孩。”

  沃德頓時睜開雙眼,咬著牙瞪著希娃。

  “是不是後悔當年的一念之仁卻救了一個惡魔?”而她依然淡定自若,“念在當年的恩情,我給予充分的考慮時間。”“順帶一說,你倆明天就要接受議會的公開審判了,相信您的死對頭科拉普斯主教決不會輕易的放過你們。”

  說到這裡,希娃神秘地一笑。

  “如果想要活命的話,最好不要妨礙我的計劃。”

  她攏起黑色的罩帽,另外兩人架起滿身傷痕的沃德,朝走廊深處走去。希娃仰頭凝視窗外,冰冷的月光碎裂在她銀色瞳孔裡,冷豔而詭秘的笑容浮上嘴角。

  希娃等人回到住地,中年男子表示發現有人在附近窺視,而希娃則是搖了搖頭表示不屑。這時,金發的性感女子回來了並在其耳畔悄聲說了一些不知道什麽。“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展開羽扇,望向遠方。冷月如銀,繁星鑲夜,如此美景之下卻醞釀著一場莫大的陰謀。

  三人離去後,監獄內又恢復了平靜,那些中了魔法的衛兵和犯人又變回原狀,但是仿佛他們都不記得剛才所發生的事,仍然一切如常。

  “沃德老師!他們都對你做了什麽啊?!”

  若琳看到沃德的衣服上滿是血跡和燒焦的痕跡不禁大驚。

  “我沒有事,不必驚慌。”沃德靠牆而坐,久久地閉上雙目。過了許久,他忽然長歎一口氣。“若琳,就按照那個女人吩咐的做吧,現在的情況真是越來越複雜了,也許只有她才能暫時救你一命。”

  “可是……”

  若琳心底仍然存在著強烈的不安,顯然她對那一夥人充滿了揣測。

  “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傳承女王的意志,保衛這片土地不受邪惡染指。”沃德的雙眸抽動著,語氣堅決而肯定。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眾人各懷心事輾轉一夜。一屢陽光射進陰暗的牢房,白晃晃的刺眼。若琳睜開眼睛,此時對面的牢房門前聚集了大量人群,她詫異的朝鐵欄走去卻被人們擋住視線,看不到什麽情況。一位獄醫擠出人群,重重的搖了搖頭。

  “沃德已經死亡多時,從痕跡看來應該是自殺,趕快通知議會高層。”

  “什麽!?”若琳猶如五雷轟頂般倚著欄杆癱坐下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衛兵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隻留下兩名士兵看護現場。沃德斜靠在潮濕的牆面上,胸前插著一塊深褐色滿是血痕的石片製成的項鏈,血泊已經開始凝固了,然而噴濺在粗糙的黑色地面上道道血跡仍然叫人觸目驚心。若琳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她深深的埋下頭強忍著淚水,青灰色的鐵柵欄在她緊緊攢住的手中吱嘎作響,虎口裂開,鮮血順著柵欄靜靜流淌而下,浸紅了冰冷的地面,已經沒有詞語能夠形容她此刻的悲慟……“很厲害吧?這種植物莖脈中富含豐富的油質,同時又極具韌性,所以即使他們身軀再龐大也能在海面上輕松漂浮。”“也就是說,它們十分怕火。”希娃笑了笑接著說下去,“它一旦燃燒起來,不只是這個審判廳,甚至連整個聖城恐怕都會化為一片火海。”

  “你簡直是個瘋子!”咬牙切齒的瞪住希娃。

  科拉普斯忽然他看到一個士兵手持火把朝藤蔓的根部走來,當即驚恐地大聲朝下方大喊。

  “住手!!!不要用火!!!”

  看到首領被捉,所有的士兵都怔在原地不敢動彈。

  “你怕死麽,科拉普斯主教。”“不要說你那些微不足道的軍隊,以我的能力一瞬間就足以讓這片土地化為焦土。”希娃冷冷的說,銀色瞳孔裡飄過一縷蔑視的神情。她打了個手勢,那個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打開背上的壺,只見一股神秘的墨綠色霧氣飄散開來,一隻巨大的三頭毒龍駕著毒霧降臨在藤蔓的根部,綠森森的眼珠蔑視著那些渺小的生靈,口唇邊滴落下來的黑色粘稠涎液如同強酸一般腐蝕著地面,冒起的陣陣毒煙叫人心驚膽寒。這股強大的衝擊使得地上出現數道裂痕並產生強烈的震蕩,士兵們有的當即倒下,剩下的驚恐萬狀地四散逃去……

  “這是我好不容易才破解的封印之卵,沒想到成長起來竟然有這麽大,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話雖然是這麽說,但希娃的臉上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澤維斯念動咒語,他本想使用武力來阻止希娃的近似瘋狂的行為,然而他看到窗外的情形時不覺驚出一身冷汗,外面的混亂局面簡直叫人心驚肉跳,澤維斯深知,在聖龍王與神秘人物一戰後這座皇城已是滿目創痍,如今又遭受兩次到如此大規模的衝擊,它的承受能力應該也快要到極限了,如果這裡再次成為戰場的話……皇城及有可能在混戰中墜毀,那麽不只這裡的所有人,腳下的艾德蒙城必定也會受到牽連毀於一旦,那種生靈荼炭的畫面,澤維斯不敢想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場災難發生,他對自己說。

  第七章:封印之卵

  “你以為這種雕蟲小技嚇得到我嗎?!你別天真了!”

  科拉斯普主教念出法咒,一瞬間那些束縛他的藤須應聲而斷在他周圍四分五裂。他瞬間移動到了三頭巨龍的背上,毒龍所散發的瘴氣顯然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那頭巨獸怎麽可能容忍有人堂而皇之的踩在自己背上?三張噴著毒霧的血盆大口一齊朝科拉斯普襲來……一陣咆哮過後,巨龍的三個頭顱竟被主教切斷,黑色的血液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崩流,不要說人類,所有被黑血噴到之處皆被腐蝕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有兩下子嘛。”希娃鼓掌道,“不過你高興得太早了。”

  科拉斯普愣了一下,只見腳下那具龐大的身軀又開始移動起來,斷頭的傷口處瞬間又長出了新的,並且不是原來的三個而是六個!那些被砍下的頭顱也蠕動著逐漸長成了三頭略小一些的毒龍們,主教不禁一陣膽寒,毒龍再次發動了第二次攻擊,程度比上一次的還要猛烈更多,地面發出吱嘎聲大量的土石開始崩散落下。科拉斯普迅速地避開其鋒芒,使用羽毛漂浮術縱身躍置巨怪接觸不到的高空中。

  這不是傳說中不死的沼澤魔龍嗎,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它們應該早在幾萬年前就滅絕了才對……對了,還有那隻藤鹿,也是史書記載太古魔物——這些生物到底是……難道那個女人……不,這不可能!科拉斯普拒絕承認腦海中的推斷,開始在空中念起法咒,他想要施放大規模的隕石火雨來徹底摧毀這些討厭的怪物。

  “科拉斯普住手!!你會毀了整個艾德蒙!”

  澤維斯掙脫了那些纏人的藤蔓,飛速衝出審判廳。一刹那,漫天的赤紅隕石冒著熊熊烈炎從天而降,這種不分敵我的強大攻擊嚇得地面上的人們魂飛魄散,他們恐懼的四散奔逃亂作一團。許久之後,隕石也沒有撞上地面,原本認為死定了的人們麻著膽子抬頭望去,只見澤維斯藍白相間的長袍靜靜在風中曳動,他及時施展了一大片魔法聖盾阻擋那股瘋狂的隕石雨,若不是這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冷靜點,科拉斯普……這座城已經不能再承受猛烈的衝擊了。”他凝望著下方的艾德蒙城說,“如果皇城墜落,艾德蒙也必將隨之毀於一旦。”“我倒要看你能堅持多久!”小姑娘生氣的說。她再一次發動了攻擊,那些鏡靈配合著她,折射著那些光線毫不留情的追擊在希兒身後。大量林木在衝擊下紛紛倒垮,地面也是千瘡百孔,樹林裡塵埃漫天。希兒左躲右閃一路奔命,總算是有驚無險。那條隔絕山谷與外界的河已經出現在眼前了。

  “快趴下!”一直緊緊纏住她左腿的小狗喊道。

  希兒猛然俯身,一道光柱不偏不移的從她頭頂穿過,打在河上那座聯通外界的石橋上。發出巨響的同時橋面崩裂,磚石如雨般墜下,斷開的橋身漸漸沒入在了下面的湍流裡。希兒從地上爬起,趕到河邊時卻發現已經無路可退。

  眼看著,那名小姑娘步步逼近,她身邊那些鏡靈也舞動著、發出嗡嗡聲仿佛在嘲笑一般。小姑娘手中的球體再一次發出光,這似乎是決定性的一擊了。希兒下定決心,憋住呼吸,縱身跳進了河道的激流中。

  水面的鏡面反射減弱了小姑娘光系魔法的傷害,湍急的河水卷著希兒和小狗一直朝下遊衝去,不會游泳的希兒在水中沉浮掙扎,幾乎快要淹死。

  “這家夥真是逃跑高手呢,不過可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小姑娘收起光球,順著河流向下遊的方向追了過去。

  希兒在水中幾度被湍流卷入河底,又數次被狂瀾拋出水面。她不知道嗆了多少水,意識終於開始模糊起來,河道經過一個急轉彎後水流的速度有所緩和,然而這片看起來不像上遊那麽咆哮的水底卻是暗礁遍布,更加危險,若是硬生生的撞上去必然不死也要受重傷。希兒已經昏迷過去,任由浪濤推著她在水中沉浮。小狗叼起她衣領,使用全身力氣盡力朝一處長滿蘆葦的淺灘遊去。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小狗終於把她拖出了河道。希兒仰面倒在淺灘上仍然昏迷不醒。微風掠過茂密的蘆葦叢,發出窸窣而溫和的響聲,夕陽的最後一絲殘照輕撫過她那被水浸得蒼白的面龐,消逝在了遠山的懷抱。

  “喂!母野豬,醒醒啊!”小狗用前爪拍了拍希兒的臉,“該不會是淹死了吧?”

  小狗蓄勢向前一跳,剛好踩在希兒的肚子上,一股白水從她的口中吐了出來。希兒一陣咳嗽似乎要清醒過來一樣,但是過了一會兒她依然是那樣躺著,不見有什麽別的動靜。

  “看來用點特別的手段,你不會醒來。”小狗四處嗅了嗅,開始在蘆葦下的一處泥潭用腳爪刨了起來。

  “哈!有了!”骨頭小狗逮著了一隻大泥鰍,興衝衝的跑回希兒身邊。毫不猶豫的將那隻滿是泥巴的、滑溜溜的壞東西,一伸爪塞進了希兒的內衣裡……

  濕漉漉的大泥鰍在希兒的衣服裡蹦跳掙扎,她臉上一陣痙攣,終於忍不住表情扭曲的跳起來手舞足蹈的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什麽東西啊!!”泥鰍在她身上滑來滑去怎麽也捉不到,希兒越發驚慌失措起來,情急之下希兒就要脫衣服……

  “流氓,人家是男生耶。”小狗蹲在一旁盯著她,故作嬌羞狀。

  “你好惡心呀,肯定是你弄的!”希兒掀起衣服一陣狂甩,那條萬惡的泥鰍終於從她的衣服裡掉了出來。希兒惱羞成怒,撿起石頭就要打狗。

  “反正你一輩子打不中!”小狗蹦跳著跑到了河岸上。

  “才懶得跟你玩。”希兒丟了石頭,搖搖晃晃的低著頭爬上河岸。這樣的連番劫難已經讓她體力透支,走路都很費勁了。

  “你沒事吧?”小狗跑到她跟前。

  “哇哈哈!被我抓到了吧!!”說時遲那時快希兒一把揪住了它那晃來晃去的骨頭小尾巴。

  “放開外我!!你這奸詐的妖婆!!”

  小狗被嚇了一大跳,拚命掙扎起來。忽然,希兒突然放松了那隻抓住它尾巴的手,正在小狗詫異之時,希兒迎面朝它倒了下來。

  “我說你可別暈啊!!”小狗急忙站起來護住了她的頭,“你要是暈在這裡我可沒有辦法把你弄回去!”

  “我……現……在連邁個……步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希兒半睜開眼睛,斷斷續續地說。

  “我們去找個蔭蔽的地方,想辦法渡過今晚明天再做打算把!”小狗晃著希兒的臉說,“再堅持一下啦,到了目的地你想怎麽暈都行。”

  倦鳥歸巢,天色已經快要完全黑下去了。叢林裡開始有各種細碎的響動,野獸們也已經開始活動,這樣的時候一個人在森林走動是十分危險的。

  “小時候在森林裡玩時,曾經在西邊的山崖下發現一個山洞……”希兒輕輕地說,不知道是用爬還是走的,勉強跟在小狗的身後。

  ”希兒看完信臉色大變,“看來我這回好像闖下彌天大禍了!”“反正他們也不是什麽好人,信上還怎麽說?”“他們來這裡是執行高層下達的命令,要找什麽‘斷章’?沒聽說過呢,那是什麽東西?”希兒臉上一副大不明也的表情。“……”小狗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還有呢?”“他們還要要把找到的‘斷章’送到格雷?斯特林魔法學院進行研究,後面這一張是介紹信……”“奇怪,信上怎麽一個字都沒提到你的事?”希兒將那兩張紙翻來覆去的看。“我又不是什麽重要角色,當然不會提我啦。”小狗蹦跳著跑到了前面,“我們先回鎮上吧。”葉片上凝聚的露珠吸取了陽光的能量,沿著葉脈亮閃閃的滾落下來,像鑽石一樣晶瑩可愛。積滿金黃色落葉的草叢裡,紫色、藍色還有白色野菊花正在悄悄綻放。山谷裡吹起溫柔又清爽的微風,希兒和小狗沿著那條被雨水衝刷得很乾淨的大路,回到了克羅鎮。“我回來了!可可娜特夫人!”希兒推開了酒館的門,像平常一樣喊道。突然間,她發現推開大門的哪一瞬間,滿屋子的人齊刷刷的望向她。“怎……怎麽回事?”希兒一臉迷惑抓了抓頭髮,“今天好像不是周末啊,怎麽這麽多人?”“希兒!!!!!!!”一個尖銳的女高音直刺耳膜,可可娜特夫人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指著希兒,雙眼圓睜,那一張血盆大口幾乎要噴出火來。“你死到哪裡去了?!!!!你知道大家找了你多久嗎?!!!”希兒被她這架勢唬了一跳,傻呆呆的怔在門口。羅維大伯和諸位鄰居們急忙上前勸住可可娜特夫人。“你們又闖了什麽大禍了?!”夫人好容易才逐漸冷靜下來,拉過吧台內的一張椅子靠牆坐下,“昨天索魯那混小子被人打成重傷,渾身是血的暈在大門口的台階上,你又三天兩夜不見蹤影,你們是不是要氣死我啊?!!!”可可娜特夫人如是說,卻依稀能看到她那雙抹著誇張鮮藍色眼影的眼眶中,泛著淚光。“……對不起,夫人。”希兒第一次看到可可娜特夫人這樣的表情,怔了許久。“罷了,你去看看你哥哥吧。”可可娜特夫人搖了搖頭,從前台桌子上的方盒裡抽出幾張紙巾擦了擦鼻子。“那孩子直到現在還沒有醒來。”希兒被這突然的消息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索魯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會是……對了那個男性客人並沒有和那名小姑娘一起追來,難道說?希兒不想往最壞的方向想,撇下眾人徑直跑上樓。希兒輕輕推開索魯的房門,屋子裡靜悄悄的。床頭的花瓶裡插著一束新鮮的藍色野花,索魯仰面躺在床上,睡臉十分安詳。手臂和胸口都包著厚厚的白紗布,隱隱可以看到滲出的、褐紅色的血跡。希兒替他掖好被子,坐在了床沿上握住他的左手。看著他那滿是傷痕的蒼白面龐,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都是我不好……”她的心中充滿了自責,淚水滑過臉頰,滴落在索魯的手背上。這時,窗口傳來一陣敲擊玻璃的聲音,希兒擦過眼淚回頭看去。

  “謝謝啊!算你還有點良知。”希兒歎了口氣,撇了撇嘴。“雖然我對你這樣的三寸丁骨頭架子根本不抱什麽希望。”

  “你這是懷疑我的能力麽!?”小狗跳到她跟前,似乎很生氣。

  “好吧,那你說你都有些什麽功能,除了拿來燉湯之外。”

  “讓你見識見識我厲害。”小狗連蹦帶跳地跑到山洞口,此時,洞外已經開始下起大雨。整個森林上空都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雨霧,空氣中透著一種刺骨的寒意。小狗從洞口的老藤上找了一些沒有被雨淋濕的的乾燥枝蔓,將它們帶回洞裡,希兒蹲在一旁,懶洋洋的看著它來回穿梭,不知道它究竟要弄什麽玄虛。小狗搜集了足夠多的乾燥枝蔓後,得意的來到希兒面前。

  “是不是很冷啊。”

  “這不是廢話麽……”希兒抓了抓下巴,似乎有點明白了。“難道你有辦法點火烤嗎?”

  “哈哈,看我表演吐火絕技!”小狗憋足了勁,朝那堆引火物吹去。霎時間,一道藍紫色的火焰從它口中冒了出來,引燃了那堆乾燥的枯枝。紫色的火苗竄了起來,照亮了整個昏暗的洞窟。

  “怎麽樣,我很厲害吧?!”

  “厲害是厲害……可是,為什麽這火是紫色的啊!好詭異啊!!”希兒一臉扭曲的望著那堆跳動的紫色火焰,始終覺得心中忐忑不安。

  “這種氣氛下講鬼故事一定很……”希兒自言自語地說道,忽然她轉頭掃了一眼身邊的興高采烈的小狗,“我看還是算了……”

  大雨似乎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北風帶來的濕冷空氣籠罩了整個山谷。希兒不由得朝火堆得方向挪了挪,伸出手想要暖和暖和。

  “我說……我怎麽覺得越來越冷一樣?”她把手靠近火堆,發現這堆火焰竟然仿佛是冰塊一樣寒氣逼人。“喂!那隻狗你過來看一下!!”

  “你這完全是在幫倒忙啊!”希兒一把揪住它的小尾巴,將它拖近火堆。

  “怎麽會這樣?!”小狗一臉無辜。

  “你連自己的功能都搞不清楚麽?”希兒無奈的搖了搖頭。“你不把它弄滅了,我都凍成冰人了!”

  “不過,我似乎還真的好多事都不記得了一樣……”小狗盯著火堆只是發呆,頭顱上只有那兩個黑洞洞的窟窿,看不出它是什麽表情。

  此時,獨眼劍客似乎清醒過來。他坐了起來,只是一伸手,那把希兒和小狗費盡全身力氣也拔不出來的石質巨劍突然從地底冒了出來。

  “你要幹什麽?!”希兒和小狗驚恐萬狀的抱作一團。

  獨眼劍客從地上拔出巨劍,搖搖晃晃地朝他兩走了過來。

  “我還不想死啊,我還沒嫁人呢!”希兒撇過臉去,不敢看他。

  過了好一會,不見他有什麽動靜。希兒轉過頭來,發現獨眼劍客正蹲在自己面前。視線交匯,那眼睛的顏色仿佛湛藍的天空一樣清澈,而眼神卻像深淵般是解不開的迷。

  “你是誰?”希兒與那名獨眼劍客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獨眼劍客盯著希兒的眼睛,看得她心裡直發毛。“看來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獨眼劍客收起那把石頭製成的巨劍,站起身來。希兒向後爬了幾步,也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忽明忽暗的紫色火焰將二人的影子扭曲著、拉得很長。劍客回身走了幾步,突然他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猛然轉過頭來。希兒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得僵在那裡不敢動彈,只見他舉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希兒的胸口戳去。

  小狗來不及阻止,驚呆在了一旁。

  被他擊中胸口的希兒感到身體被貫穿一般,一陣鑽心的巨痛,頭腦中一片空白,倒在了洞窟冰冷的地面上。獨眼劍客將巨劍束在了背上,頭也不回的闖進了暴風雨中。漫天雨霧很快吞噬了他那孤獨的背影。

  當雨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了,蔓延在洞口的枯藤上嵌滿了晶瑩的露珠,經過一場大雨後,泥土的芬芳融化在了空氣裡,那一種深邃的清香使得森林裡顯得格外潮濕而清新。晨曦為林間飄浮著的薄霧鍍上一層溫和的淡淡鵝黃,若不是點綴在草葉上的璀璨露滴在訴說,仿佛昨夜的暴風雨從來沒有降臨過一樣,一切都那麽安詳寧靜

  “喂……!!”原來是那隻骨頭小狗,它正攀在索魯房間窗外的屋簷上敲著窗戶。

  希兒看了看它,又回過頭注視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索魯。

  “我不想看見你了!你走吧!”

  “……”小狗沉默了一陣,就繼續砰砰的敲起窗戶來。

  “你走啊!!!我不想再連累我的家人了!!”希兒抓起床頭櫃上的紙筒,狠狠朝小狗砸去,她的聲音激動中帶著一絲哭腔。

  此時,房門忽然被打開了,可可娜特夫人領著鎮上的醫生來複診索魯的傷勢,鄰居們跟在她身後。人們陸陸續續進到屋子裡,大家關切的圍繞在床前,看醫生為索魯診治,有很多人還帶了不少水果等慰問品。希兒攙著啜泣的可可娜特夫人坐在床頭,屋子裡的氣氛融洽得仿佛一個溫暖大家庭。

  小狗坐在窗前,用那雙黑洞般的眼睛默默地看著屋內的一切,在它那僅剩骨骼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它站起來,轉身跳下屋簷。似乎遲疑般的回過頭凝視了一會,邁開四條腿向前方跑去,直到它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一轉眼便到了傍晚時分,人們陸續散去。可可娜特夫人到樓下的店裡張羅生意,留下希兒一個人在房間裡照顧索魯。

  樓道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希兒抬頭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門口出現。

  “薩菲爾神父!”

  “噓……”薩菲爾示意希兒不要太大聲,以免驚擾到病人。“教堂的事剛忙完,所以過來看看。”

  “我聽醫生說已經沒有大礙了,要不了多久就會醒轉過來。”薩菲爾神父看到希兒眼角有淚痕,柔聲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對了……”希兒突然想起了什麽,從懷中拿出了那封從那個小姑娘法師身上遺落的信。“這是你說的那兩個可疑人物身上掉下來的。”

  薩菲爾神父將信認真看了一遍,面上漸現愁容。

  “照這樣說來,索魯之所以會受傷……”

  “是這樣的……”希兒把先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

  “如果是那樣凶惡的人,而且他們又因為你們完成不了任務,恐怕這件事不會就這樣罷休呢。”

  “都是我的錯,把我哥哥害成這樣。”希兒咬緊嘴唇低下頭來,懊悔的淚光在眼眶中閃爍。

  “別擔心,我想想辦法。”薩菲爾神父慢慢走向窗邊。幾隻燕雀從上空掠過,在被窗棱分割得很勻稱的陽光裡掠過一陣匆忙的陰影。

  神父略略沉思了一陣。

  “我想你們不能再繼續留在鎮上了。”薩菲爾歎了口氣,“那些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回來,繼續呆在這裡對你們說實在太危險。”

  “而且以他們那種極端的行事手段,甚至也許會將克羅鎮其他無辜的人也牽連進去。”

  “薩菲爾神父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去好奇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希兒攢緊裙角,淚水仿佛斷了線的珠鏈般掉落下來。

  “希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和索魯再受到傷害了。”薩菲爾神父伸出右手,扶住她的肩膀微笑著說。“你們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位於炔石城的風痕塔你知道不?”

  “風痕塔?”希兒抬起頭來,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我知道,就是在炔石城主城後面的山崖上那一座超級巨大的白色的塔狀建築?”

  “我聽常來店裡的客人說過,那裡是一座享譽盛名的魔法之塔。”

  風痕塔位於土之洲的中心地帶,原名炔石塔(Gangue Tower),它的存在有著相當悠久的歷史,腳下的炔石城也是以它的名字命名的。因為在那高聳入雲的白色塔身周圍的天空上,經常可以看到許多風精靈造成的氣流漩渦。因為這一道獨特的風景,人們給它取了‘風痕塔’這個美麗的別稱。它與聖都的格雷·斯特林魔法學院以及遙遠東方大陸的昆侖墟並稱為世界上魔法的三大聖地。

  “我會寫信拜托風痕塔的長老們——沃德爾家族收留你們,等索魯的傷勢好轉後你們帶著這封信去風痕塔,交給那裡的巴祖管事(Bazu)。”薩菲爾神父望著希兒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瞬子,只是微笑。“放心吧,我的祖上與沃德爾家族是世交,相信他們應該不會推辭的。”“我們可以在那裡學習魔法嗎?”薩菲爾神父的一番話似乎激勵了希兒。

  “當然可以,那裡本來就是一座對外開放的魔法學院。”薩菲爾笑著向她點點頭,“不過聽說他們試煉學徒的條件十分苛刻就是了……”

  “不過我有預感,你和索魯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太好了……”希兒回頭凝視著索魯安詳的睡臉,心中喜憂參半。

  “你好好照顧索魯,這段期間內如果那兩人再來騷擾,我會想辦法應付的。”薩菲爾神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哥哥,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希兒撫起索魯額前的黑發,眼神中帶著些許惆悵。夕陽已經沒入群山,留下那片泥金般的回光將天空染成了玫瑰色,寧靜的湖水還在薄暮裡蕩漾著光明,仿佛一面打磨過的金色銅鏡。那些鋸齒般的山峰隔著淡淡的霞光,勾勒出了連綿不斷的、烏黑的剪影。

  且說那兩名沒有完成任務的神庭祭司,在山谷外的河灘上碰了面,並相互交換了一下信息和意見。

  “我原來以為和你一起執行的這次任務會相當簡單,沒想到……簡直一塌糊塗啊!”小姑娘埋怨的說道,“這次真是陰溝裡翻船了。”

  “你……一……開……始……就……沒……有……看……好……行……李,才……發……生……那……種……意……外。”卡謝伊不緊不慢地說。

  “從那麽遠的地方跑到這種窮鄉僻壤來,怎麽不叫人累得慌!”小姑娘漲紅了臉,當即反駁道,“而且我在和那個半路殺出來的大煞星戰鬥時,也沒看到你出來幫一把手!”

  “我們兩人若是合力的話,不一定打不過他!”

  “……”卡謝伊只是沉默,望著那片滿是碎石的河灘發呆。

  “所以啊!你也沒資格怪我。”小姑娘撇過臉去,一股不服氣的神情。

  “這……片……山……谷……裡……有……不……尋……常……的……東……西……存……在,我……想……我……們……可……能……需……要……向……頭……領……報……告……並……需……要……援……助。”

  “聽你說話真是累死了,什麽不尋常的東西啊?”小姑娘斜著眼睛瞟向他,譏諷道。“若是頭領知道我們不僅沒有完成任務,反而把‘那個’給弄丟了,我們一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卡謝伊依然沉默著。

   “話說,這次聽那家夥的指揮找到的那一堆白乎乎的礦石還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斷章’呢!”小姑娘臉上全是不滿,開始抱怨,“那個東西滿嘴的謊話,我們一路上被它耍了多少回了?!”

  “而且,還有一件事叫我左思右想怎麽都想不通。”她兩道眉毛絞到了一起,“為什麽連你我都無法開啟的那個被封印的小箱子,會被那個像傻瓜一樣的丫頭那麽輕易的打開呢?……這些個亂七八糟的、實在太叫人生氣了啊啊啊啊!!”

  “那……你……打……算……怎……麽……辦?”

  “要回去報告你自己去,反正我暫時是不會回去了。”小姑娘氣鼓鼓的念起咒語,貓帽子的爪子再次像翅膀一樣張開,帶著她朝遠方飛去。

  卡謝伊站在原地,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長長的歎了口氣……

  時光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在指縫間流逝,不著痕跡的撫愈著萬物的創傷。森林間那些曾經被毀壞的地方,已經冒出了新綠。索魯的傷勢也一天天好轉起來,或許是因為他體內流著的魔族血液,又或者是由於希兒和可可娜特夫人的精心照顧,不出一個月的時間他竟然已經可以像平常一樣下地活動了。 醫生也對他的神速恢復稱奇,因為如果是一般人受了這樣嚴重的傷,不經過兩三個月的休養基本是站都站不起來的。

  大家在酒館裡為索魯開了一個小型的宴會,雖然大家都認為可可娜特夫人平時是個吝嗇又怪脾氣的凶巴巴老太婆,不過這次為了慶祝索魯康復,她竟然一反常態的免費營業一天,人們歡聲笑語,十分歡暢。索魯第一次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這樣圍繞著,似乎顯得很別扭很不好意思。

  第二天,希兒告訴了他薩菲爾神父的建議,看得出索魯聽到這個消息顯得十分興奮,但很快的他又將一副不屑的神情擺到臉上。沒有辦法,誰叫他一直都不太喜歡薩菲爾神父,並將他視作對頭一樣的存在。希兒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太明白他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了,一番激烈的唇槍舌戰後,索魯才勉強答應下來。二人收拾好行裝,決定明天一早就啟程。

  這是一個清新明媚的早晨,細小的雲片在湛藍明淨地天空裡泛起了小小的白浪,晶瑩的露珠如繁星般撒在草葉和樹葉上。蜘蛛網上也蓄滿了細小的露滴,如銀線般在晨曦中閃閃發亮,金絲雀婉轉的歌喉一聲一聲回蕩在湖畔濃密的樹林裡。別過了可可娜特夫人以及所有自發聚集到鎮口相送的善良人們,索魯和希兒一起踏上了屬於他們的旅途。

  山崖上巨木的陰影裡,站著一個人。他獨自站在晨風裡,目送那兩個孩子稚嫩的身影在那條曲折的道路上漸行漸遠,嘴角浮現出一絲不為人知的詭秘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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