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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在黎明之前呼喚我》番外228 夢回唐朝
  歷史把時光壓縮成一張光碟讓我們可以隨意快進或倒退,在歷史彼岸看長河那端的花開又謝,是何等感歎!

  我個人比較喜歡唐宋兩朝盛世時期,人民無論男女地位、生活水平、文化氛圍、政治主張等都比其他封建王朝相對要好的多(不談末期,不談特例,貪汙、腐敗、貧窮、野蠻任何朝代都存在。主要是全面、平均看待比較)。所以我想聊聊唐宋兩朝。

  宋朝(960年-1279年)是世界上第一個人口過億的國家,其GDP是世界一半強。注意,是全世界的一半強,也是公務員福利最好的年代。他在中國歷史上承五代十國,下啟元朝,分北宋和南宋兩個階段。談起宋朝先講下唐末和五代十國。唐宋之間有一段苦難的歲月,就是五代十國,這是整個華夏民族的災難。半個世紀(907-960年)北方王朝就更替了五個,陸續在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五個較大政權依次傳遞,傳了十三個皇帝。每代皇位傳襲,最長十來年,最少不過三四月。圍繞北方黃河流域這五個主要政權,中部有以鳳翔為中心的小岐國,周邊也有十來個短命王朝瀟灑走一回,就是吳、楚、閩、南唐、前蜀、後蜀、南漢、北漢及吳越、荊南(又稱南平、北楚),稱作十國。這些國家的奠基者(建立)成分很複雜,有貴族子弟李克用(後唐)、有小地主劉隱(南漢),有鄉村無賴兼造反的流氓朱溫(後梁)、有牛販子兼土匪的王建(前蜀),有私鹽販子錢鏐(吳越),有強盜出身的楊行密(吳)、有貧困書生王審知(閩),有長工兼痞子的高季興(荊南)、有木匠馬殷(楚)、有乞丐李晟(南唐)、有漢奸石敬瑭(後晉)等等。大多是借助鎮壓唐末起義而崛起的投機分子新軍閥,各位過了一把皇帝癮,傳個兩三代就因為經營不善玩完。周邊地區還有契丹、吐蕃、渤海、黨項、南詔、於闐、東丹等少數民族建立的政權,習慣上稱之為“五代十國”,實際上中華大地哪止十國並存。

  歷史以驚人的巧合印證著“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句老話。蔡大家說:咱中國歷史每個朝代到了末期似乎都有點類似,東周有春秋戰國,東漢有三國,東晉有南北朝,唐末的五代十國等都是諸侯割據混戰,大家一起打群架的年代。借黃巢起義的東風,這個時候首先亮國號的是號稱“唐朝掘墓人”的朱溫。

  朱溫,公元852年12月9日生於宋州碭山午溝裡(今安徽碭山縣),排行老三,所以小名也叫朱三或者朱阿三。這點和明朝朱元璋小名叫朱重八一樣,農村裡的起名風俗就是這麽簡單,數字總是相對比較好記好認。

  碭山就是芒碭山,是漢高祖劉邦斬蛇起義的地方。這是在劉邦為帝後,幕僚集團為增加他的神秘色彩和高、大、上形象;朱溫為帝後,其幕僚集團編的就是他在碭山借赤蛇轉世,反正碭山出蛇精。相傳朱溫出生時,所居屋上,有紅光上騰霄漢,同鄉人相顧大驚失色,同聲喊道:“朱家起火了!”於是淳樸的鄉裡人都挑著水桶奔到朱家去救火。哪知到了一看,房子好的很,一點炊煙都沒有(女主人生娃,沒人做飯),只有呱呱的嬰孩聲,喧達戶外。

  詢問近鄰,隻說朱家新生一個孩兒,此外毫無怪異。這個異象應該當時陽光太好,遠處的鄉民產生了幻覺。在那個迷信鬼神的年代,眾人沒法用科學原理解釋異象,為托個好口彩,一致認為這小子將來定要發跡。

  發不發跡現在還看不到,但他老爹朱誠現在肯定發愁。朱三上頭還有兩個年紀不大的哥哥,老大朱全昱和老二朱存。生朱三時,作為民辦私立小學校長兼“赤腳”老師的朱誠又在為一家老小的溫飽問題發愁,就為朱三起名溫,寓意從此能解決溫飽,闔家安康,小日子還能繼續(這個理想看唐朝以後走向是很難實現了)。當然從幾兄弟的名字看來,文化人取名就是不一樣,起名水平絕對是可以的,不會狗剩、狗蛋、二狗子的亂取。

  這一年,是號稱“小太宗”的唐宣宗大中六年。

  這一年,王贄弘等擊滅巴南雞山饑民;

  這不是說王贄弘有多厲害,當時這群饑民已經因為“談判專家”時任京兆少尹劉潼的話而放下了武器。不過等劉潼一走,王贄弘和監軍就派兵屠殺這群手無寸鐵的難民邀功。

  這一年,衡州(今湖南衡陽)民鄧裴等起事,尋敗;

  這一年,“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的“小杜甫”杜牧去世,享年50歲。留給我們很多膾炙人口的詩篇。

  這一年,吳國奠基人楊行密在廬州(今安徽合肥)出生;

  這一年,楚王馬殷在許州鄢陵(今河南鄢陵縣)出生;

  這一年,吳越國建立者錢鏐在杭州臨安出生;

  這一年出生的皇帝很多,帝星璀璨。

  發愁日子也要過,所謂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雖然親子活動少,孩子還是要拉扯大。朱溫就這樣被拉扯到了六歲,也沒顯現什麽奇異之處:不怎麽愛讀書,就是喜歡舞棒弄槍,喜歡和其他小孩打鬧,一起泥裡打滾,典型的熊孩子一枚。這也不能怪朱溫小朋友,古代的農村小孩童年似乎都是這樣度過的。老大朱全昱比較懂事,會幫著做點家務,像朱老師一樣比較喜歡學習(這點朱老師比較欣慰)。但二哥朱存和老三一樣,也是個看到書本就頭痛的熊孩子,這樣的環境下,一個才五歲的男孩子不玩些刀槍棍棒真不知道還能玩什麽,總不能學女孩子繡花吧?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補習班的年代,身為新社會的我小時那一代大部分都是這樣摸爬滾打一身泥皮過來的,何況古代!

  這一年,是公元858年。以後的老對頭,貴族子弟李克用(856年9月生)在神武川的新城(今山西雁北地區)還不滿兩周歲,因一隻右眼天生超高度近視,人送外號“獨眼龍”。同樣排行老三,起跑線比朱溫靠前很多。

  這一年,全國各地發生了好幾起小范圍軍事政變:

  1、嶺南(今廣東廣州)軍亂

  2、長沙軍亂

  3、江西軍亂

  4、宣州(康全泰起義)軍亂

  幾次軍事政變的共同特征都是由都將帶頭,把上級領導或關或趕。不久就被政府強勢鎮壓了下去,軍變的士兵幾百人都全部被殺。這些或多或少給唐朝帶來了些傷害,有的還來不及恢復,就要迎接下一次傷害。

  這一年,“小李白”晚唐傑出詩人李商隱去世,年僅四十五歲。相信很多朋友都看過並喜歡他的詩: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以上事件均和小朱溫無關,他還沒到惘然的年紀,他還在繼續他熊孩子的娛樂活動。這種娛樂活動對身體是比較有好處的,幾個小孩茁壯成長,身體倍棒,吃飯倍香,並且飯量還比較大,把朱老師吃的臉都綠了。小的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但是老的還在為柴米油鹽發愁。

  朱老師一生熟讀《五經》,也專教《五經》,所以人送外號“朱五經”。老爹朱老師這幾年絞盡腦汁想辦法擴大生源維持生計,但世道艱難,小小的村溝溝大部分都是在溫飽和饑餓線徘徊著的平民百姓,無心讀書。少部分處於小康的小地主,也不怎麽看的起民辦校長朱老師。極少的富裕階層自己更有高質量家教,不需送小孩來教育水平不能保證的小私塾。生源在年年遞減,終於維持不下去,學生隻剰自家三個兒子。朱老師想過改行,但下海經商沒資金,想種地沒體力。人到中年,除了教書,別無一技之長。有句話叫“無技最苦,一技足以安身立命”,但個人專長不對社會大潮,也要被大潮拍死!怎麽辦?睜開眼睛一家五口就是要吃飯的。這樣日思夜想,朱老師最後憂勞成疾,一病不起。

  朱老師的病應該就是發燒咳嗽加點肺炎,拿到現在幾瓶鹽水滴下去最多再住兩天院就見效。但在古代就要命了,約公元859年,一直咳一直咳的朱老師終於熬不下去,咳的一口氣上不來,兩眼一閉,撒手人寰。留下一臉惶然的朱母和滿臉惘然的朱溫三兄弟。

  這一年,孔子第四十代後裔孔緯成為新科狀元,正躊躇滿志準備大展身手。

  這一年秋,晚年頗好神仙向往長生不老的唐宣宗吃了私人醫生李玄伯和道士虞紫芝、山人王樂等研究的特效藥,希望可以長生,卻導致背上生瘡駕崩升天了,享年50歲。

  他沒等到長生,然而實現了不老。

  這一年,南詔王勸豐佑也死了,他兒子世隆在權臣嵯巔的擁護下即位。

  宣宗死後,宦官左軍中尉王宗實本著先下手為強的原則殺了王歸長、馬公儒、王居方,矯詔立鄆王李溫為皇太子並即位,更名漼(唐朝末期的新皇帝都有改名的習慣)。就是喜歡美酒、美食、美女、出遊和天天開PARTY的大帥哥大才子的唐懿宗;李漼上台後又把宣宗的一些醫生、道士、山人全宰了以慰老父在天之靈。

  李漼李大帥哥剛上任,本來天下大赦,應該是舉國歡慶,其樂融融的場面。可是有些人不太給他面子,他屁股還沒有坐熱,麻煩就來了。第一個是浙東裘甫,第二個是南詔王世隆。先講第一個麻煩:公元859年年末,唐懿宗上任不到四個月,老爹唐宣宗都還沒有入土安葬,浙東(今浙江紹興)私鹽販子裘甫(又作仇甫)就在象山開始起義鬧革命。起因很簡單,朝廷剝削太嚴重,活不下去了。朝廷本來對鹽業收稅就高,增加了鹽業的各種稅收,包括了鹽酒稅。又盯上了走私這塊,各部門聯合執法,展開了嚴打活動,導致私鹽生意做不下去。而裘甫就是販私鹽的,販私鹽在那時可是個暴利行業,利潤和現在的販毒也差不了多少。唐末很多的造反派和割據分子都是販私鹽起家的,如後來要說的王仙芝、黃巢和蜀王王建、吳越國的錢鏐都是靠販私鹽獲得的第一桶金。這行就是武俠小說裡描述的闖江湖的,走南闖北增加了知識面,不怎麽會被朝廷忽悠。且大都有點技藝傍身,裘甫就屬於武林高手,血性較強,屬於一言不合就開乾的。加上這行風險(抓到是要砍頭的)和利潤成正比,都是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乾活的,溫順如羊的良民入了這行久而久之也成了亡命之徒。他們聚在一起組成社團,增加安全系數和競爭力,這就是江湖幫派了,現在我們稱為黑社會。裘甫就是這個浙東幫派的老大。平時朝廷打擊就比較嚴重,適逢新皇登基,官員要錢送禮,於是打擊的更狠了,社團損失慘重。把裘老大搞的很不爽,谷底反彈。就趁著國家政權新舊交替時組織社團骨乾號召一些真有冤屈的農民,中間還加入了一些喜歡湊熱鬧的吃瓜群眾百來人去遊行,發生了群體事件。要說這時候如果政府官員有點擔當,在雙方對陣時再好言相勸幾句並拍拍胸脯保證如何如何,做點承諾什麽的(然後秋後算帳),起義軍還不一定會動用武力解決糾紛,也許就散了。但高傲的政府官員又不屑於疏導百姓開解怨氣,導致群體事件升級。

  裘甫發火了,後果有點嚴重,他帶領百來名農民操起魚叉、糞叉、菜刀、竹竿、木棍等各色武器擼起袖子就和朝廷官兵乾起來,這些縣裡衙役、捕快、大頭兵等平時欺負欺負老百姓還行,關鍵時刻掉鏈子,慫了,被起義軍分分鍾攻克了象山縣城。攻破縣城後,起義軍做了個得民措施,打開府庫,賑濟窮人。

  這是歷史上所有農民起義初期慣用的套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舍不得糧食招不來兵。

  如果攻下縣城,搶了一把還是原班人馬撤退,那只是土匪。府庫的軍械讓大家鳥槍換炮,武裝升級,補充了些兵員後,起義軍離開象山又乘勝經寧海,過奉化。雖然人數不多,但一路摧枯拉朽,勢如破竹,雙方小范圍砰砰乓乓幹了幾架,官兵是屢戰屢敗,可以說一觸即潰,把明州城(今寧波)嚇的是白天都不敢開城門。起義軍這樣鬧騰,新皇唐懿宗知道後很不高興,督促市高官加軍區司令(浙東觀察使)的鄭祗德抓緊調兵開展平亂工作。鄭祗德收到命令還算有作為,很快展開行動,想給新皇一份滿意的答卷,等到年終做總結匯報時,考績可以為優。可惜事與願違,自己優柔寡斷,好人主義,手下不太聽使喚,執行能力又太差,局勢幾個月就不受控制。

  鄭祗德首先提手下范居植、劉勍為討擊副將和討擊副使,組織兵力和裘甫決戰。第二年正月初四(公元860年,唐懿宗鹹通元年),決戰雙方草草過了個年後就在在剡縣桐柏山上桐柏觀前各自擺開陣勢準備通過武力解決糾紛。

  雙方數據大致如下:唐軍過來的是鄭祗德派出的以討擊副將范居植和討擊副使劉勍帶領的三百東拚西湊雜兵和台州友軍友情助陣的雜兵一起大概五百人。裘甫方是起義初期的原一百骨乾加上新招募的農民、地痞等百來人,總計湊了二百多人,人數約是官軍的一半。攻擊武器雙方都差不多,都是公家的:多年不保養,刀生鏽,棍生蟲,腐朽鏽鈍。防禦武器官軍完勝,製服統一,防禦力較好;裘甫方大概布衣一半,唐軍製服一半。按理說大家武器相差不大,但官軍人數是裘甫的兩倍,防禦力還比你強,用人海戰術耗也能把對方耗死。但士氣方面裘甫方完勝,所以這就成了一場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經典戰役,如果不是雙方人數太少,史書還應該會濃墨重彩一筆。

  雙方對打仗都屬於“菜鳥級別”,和街頭混混街頭打群架差不多,沒有陣型,沒有協作,就是憑個人勇氣、蠻力你一棍子我一榔頭互毆。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一開打,二百壯漢把五百沒有實戰經驗、毫無鬥志的官軍攆得滿山亂竄。劉勍見勢不妙,腳底抹油,一溜煙自個兒跑了,當了劉跑跑。范居植就沒這麽幸運了,被裘甫粘著打,跑不脫,便掛了。桐柏觀戰役以唐軍死傷慘重,主將一死一逃,完敗結束。

  十天后,起義軍就發展到了一千余人。正月十四,輕松攻破剡縣(今紹興嵊州),繼續開府庫招壯丁,管飯還管飽。附近的失業流民本來就像離開水的魚,快要活不下去,聽說這裡管飯吃哪還管事情的嚴重性,怎麽死都是死,死前也要做個飽死鬼,於是紛紛參加起義軍,有的還拖家帶口。起義軍很快發展到了幾千人(包括老弱病殘孕),大家歡歡喜喜在剡縣鬧元宵。

  鄭祗德懵圈了,又吃了一個敗仗讓他明白靠雜牌軍很難戰勝裘甫。他決定調集浙東所有在編正規軍,大家不要以為很多,其實不滿三百,主要有兩個方面原因,一個和唐朝制度有關。唐朝的政策就是在南方隻保留小量軍隊,為什麽?怕鬧獨立。南方是朝廷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重兵的話沒有信任的人率領,萬一上崗後擁兵自重,掐住地方財政,來個自立為王,朝廷就夠喝一壺的;二個四年前地方戍軍發生過兵變,到現在都沒補齊兵員(吃空餉)。

  鄭祗德知道不夠,又臨時招募了五百名新兵增強力量。只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你一個征兵不給工資(或工資極少),二個這段時間的敗績流傳,群眾知道當兵要去和起義軍死磕,誰還願去找死。於是隻得強行征兵。強行是強行,但有錢能使鬼推磨,給錢就可以免除兵役。負責征兵的軍吏可不管前方軍情是否緊急,自家的小金庫要緊,得到這個有油水的差事,不撈一筆哪還對得起自己。於是現場情況就是這樣的:暗地給好處的就不用當兵,沒錢給好處的就老老實實去當兵吧,否則揍到你丫的爹娘都不認識。最後五百兵員名額是招滿了,可惜大都是老弱病殘,純粹的炮灰。鄭司令不知道啊,兵器壞的抓緊修理修理湊合用,全部武裝起來再說,派得力手下沈君縱當主將、張公署為副將帶領。還沒底氣,又派了望海鎮(今寧波市鎮海區)將李珪協同作戰指揮,準備襲擊起義軍。三位將軍本就沒真刀實槍打過仗,三百老兵也是一樣(時二浙久安,人不習戰,甲兵朽鈍。),軍事演習都沒搞過,純粹的兵油子。新征的五百士兵還沒訓練一個月,新兵彈子。正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三位將軍應該有點紙上談兵的理論知識,對局面也盲目樂觀,認為幾百泥腿子平起叛來還不是分分鍾。拉起三百兵兵油子五百新兵彈子還有幾百雜牌軍的聯軍隊伍還沒怎麽操練就雄赳赳、氣昂昂的出發了。從此踏上了有去無回的旅程:可憐的三位將軍還不知道這時的起義軍能乾仗的都有將近三千人了。二月初十,雙方會戰於剡縣西邊靠三溪(一條河流)一側。雙方的戰鬥力量對比,即使正面對決,唐軍都是有敗無勝。何況起義軍裡有高手,懂得用計,不和你正面戰鬥。既然雙方戰鬥選在河流旁邊,歷史上用水計的戰鬥不少,且是最不怎麽花成本的。義軍中的高手是個文化人,大概了解白起水淹嫣城、關羽水淹七軍等典故,這裡正好實踐一下,就挖了個坑給唐軍跳,於是唐軍悲催了。

  裘甫兵分三路,一路在三溪南面設了個埋伏,一路在三溪北面擺了個陣勢作為誘餌和唐軍對壘。一路派人到河上遊把水堵住大部分,本是枯水季節的冬季,水量的減少對沒什麽地理常識的唐軍來說發現不了什麽,這樣一來下遊可以直接卷起褲管涉水過河。戰鬥打響後不久,起義軍就假裝不敵,紛紛涉水逃往南邊。這邊唐軍沈君縱、張公署、李珪等一看泥腿子剛打就逃跑,以為自己王霸之氣側漏,敵軍怕了。哪還分的清是不是個坑,忙指揮聯軍來個剰勇追窮寇,也涉水攆趕。勝利在前,搶攻勞誰都不甘落人後,唐軍士氣“噌噌噌”的飆升,嗷嗷的就卷起褲管跟著義軍屁股後面要痛打落水狗。等起義軍已經全部過河,聯軍這邊還只有一半過了河,一半還在水裡。這時溪水上遊閘口一打開,唐軍還在河裡的士兵一看一卷白浪從天卷來,拚命想回到岸邊,哪裡還來得及,一下就被衝的七零八落,會游泳也沒用,在洪水中有幾人生還?大部分喂了王八,少部分離的近的僥幸上了岸,上到北岸的還好點,上到南岸的還沒喘兩口氣,伏兵就出來了。這時假裝潰逃的義軍和伏軍一起反殺,來了個反打落水狗。已經上岸的一半唐軍加上在洪水中僥幸逃了條命的唐軍一看這情況,再榆木腦袋也知道中計,心情一下和這二月的天氣一樣哇涼哇涼,士氣一下又“噌噌噌”的墜落谷底。想逃跑都沒地方了,真正的背水一戰,但老弱病殘哪有力氣和勇氣拚命,被義軍“哢擦哢擦”切菜似的沒費什麽氣力就乾掉了。

  三溪戰役以唐軍中了起義軍的誘敵深入之計,被起義軍來了個水淹三軍,幾乎全軍覆沒(隻逃到北岸的幾個幸運兒得以幸免)而結束。起義軍以微小的代價KO唐軍。沈君縱、張公署、李珪三位將軍出師未捷身先死不說,武器輜重也全部無償資助給了起義軍。

  三溪大捷後,義軍的字號算是亮出來了。附近的無業流民紛紛申請加入,包括一些士紳、地主迫於形勢也要求參加義軍。還有山賊、土匪、強盜等有前科的亡命之徒都像找到了組織,踴躍參加,全力支持裘老大的事業。起義軍很快壯大到三萬多人。裘甫有點飄飄然了,他的理想又變的遠大了些。於是自稱陸軍總司令(天下都知兵馬使),還做了皇帝乾的事,把年號改成羅平,並造了個玉璽,上面寫著“天平”。以剡縣為中心建立了自己的小政權,建好自己的草台班子和兵工廠,厲兵秣馬,磨刀霍霍,準備一展身手。

  起義軍良莠不齊,但也招了一些武力值比較高的江湖人物,還有一些智商比較高的讀書人,主要兩位,一位是前面水淹三軍的激進派代表劉暀(?-860),任總參謀(謀主)。一位是穩重派代表士紳王輅(?-860),還是個進士出身,裘甫都覺得自己撿到了寶。進士造反,這和現在清華、北大研究生畢業後賣豬肉、種田的一樣稀少。

  手下這麽多,還有部分騎兵,怎麽管理?參謀團給出了方案。裘甫任結拜兄弟劉慶、劉從簡為偏帥。把手下分為三十二隊,每隊安排以前社團骨乾和後來入夥的武力值高的如洪師簡、許會能等任隊長(均置小帥統之)率領。然後開始了他的開疆拓土之旅。三月份,裘甫派手下小隊兵分幾路,分別騷擾衢州、婺州(今浙江金華)、明州、台州(今浙江臨海)等幾個一線城市,自己帶領萬人隊伍親自攻上虞、慈溪和余姚等二、三線城市。

  義軍是多點開花,漫天撒網。來看看政府軍的應對情況,衢州、婺州有押牙房郅、散將樓曾、還有個號稱衢州十將之一的方景深在,這幾人應對還算合理,知道揚長避短,不宜硬拚,隻堅守險要之地,義軍攻堅技術沒有經過培訓,水平不及格,短時間無法撕開防線,兩州守衛成功。

  明州有高人做民眾的思想政治工作,聚集大家夥引導大家往義軍的殘暴上做文章,說:“賊軍如果進入城中,我們的妻兒老小都要會被剁成肉醬,何況家中的錢財,就更別想保存了。”這句話也不是空穴來風,隨著義軍隊伍的壯大,吸收了大量三教九流、五花八門的人物,很多都是有嚴重犯案前科的亡命之徒,加入隊伍就是為了搶錢、搶糧、搶女人。義軍根本不管,有的隊長還帶頭燒殺擄掠。這段時間很多負面新聞都傳入城裡,加上政府方面有意向的引導,明州城民眾對義軍好感全無,積極參加明州守衛戰。

  大家行動起來,有錢出錢,沒錢出力,團結起來打好了城市守衛戰,義軍也無法攻入。

  大城市不好打,小縣城就倒霉了,人力、資源有限,守不住。義軍不久就佔領了唐興(今浙江台州天台縣)、上虞,接著又向東南沿海一帶發展,佔領了奉化(今屬浙江)、寧海(今屬浙江),然後調轉槍頭又回到打響起義第一槍的地方:把象山圍了。

  一路打來,如蝗蟲過境,所過之處一片哀嚎。年青女子是一定被搶光的,年青男子被強征壯丁,裹挾著一起鬧革命。剩下老弱病殘,對義軍來說屬於浪費糧食,全部被殺。

  農民起義的弊端已經慢慢凸顯。裘甫本就出身社團,對各種人物收容並蓄。開始為了隊伍壯大,抵抗來自朝廷的壓力,來者不拒,吸收了很多山賊土匪、殺人放火等作奸犯科的窮凶極惡分子。這些凶惡分子多少還有點能力,參加義軍不久就能提個一官半職,混得風生水起。真正的窮苦農民反而只能是最底層士兵,淪為他們為惡的強有力工具。最後,義軍變成了一個更大的山賊、強盜組合。裘甫開始起義是為了反抗政府壓迫,最後自己變成了更殘忍的壓迫階級視人命如草芥而渾然不知。

  鄭祗德慌了,這樣下去越州都怕是守不住了。要知道越州可是大唐的經濟第一大都會,那到時自己真要玩完。隻得一邊八百裡加急向老板唐懿宗匯報工作,一邊向鄰居求援。鄰居不好不派人來,要不大老板唐懿宗會判你個見死不救之罪,前程性命有點懸。於是象征性的,浙西派牙將凌茂貞率四百人,宣翕派牙將白琮率三百人,一起奔赴浙東,前來報到。這個舉措在年前康全泰起義時用過,並取得成功。可惜現在情況有點糟糕,兩地軍隊士氣低迷,紀律松弛,互不配合,再加上人數還沒義軍零頭多,哪敢出戰?

  鄭祗德開始還是蠻高興的,友軍來支援,肯定要表示表示,於是發獎金犒賞犒賞,友軍的津貼就“蹭蹭蹭”翻了幾番,都達到個人基本工資的十幾倍了。再給援軍開小灶,肉啊米啊緊好的先給援軍:鄭大人的待客之道真的很不錯。按理說發了錢該做事了,可惜援軍嘗到甜頭還想更多,酒照喝,肉照吃,獎金照拿就是不談出戰。問起來支支吾吾含含糊糊應付,催的急了,一個皮球踢回來:請鄭祗德派當地兵做向導聯合行動。

  本地將領不樂意了,我們的兵工資都發不齊,每天鹹菜蘿卜湊合。憑什麽你們的工資比我高,夥食比我的好,還要我跟著一起去賣命?你們生活這麽美,想的就不要太美了。既然外來的和尚好念經,那你們念去,恕不奉陪!

  不敢明著抗令,但方法難不倒他們。打仗不行,歪點子扯皮還是行的。於是今天有說生病起不來,明天有說騎馬摔了,十天半月下不來床的。後天說夥食太差沒力氣,還沒發工資士兵鬧情緒,推不過又一起要求先升官加薪再出戰的人,總之能拖就拖,和援軍打口水仗互相指責。都不願和義軍正面交鋒,隻願當個有素質的吃瓜群眾-安靜旁觀。

  鄭祗德威信全無,又不好意思重罵手下和友軍,這點他是個“老好人”。算了,無力剿匪,還得向大老板求救。唐懿宗忍不下去了,從安史之亂後,朝廷失去了對豐饒的華北平原的控制,如今收入主要靠江南地區。如今義軍的地盤已經威脅到唐朝東南的稅收和漕運,再這樣下去,國稅地稅都要打水漂,今年要勒起褲腰帶過了。還能不能讓朕愉快的聚會、喝酒,旅遊了。地方不行,那就出動中央正規軍。

  唐懿宗招來宰相夏侯孜叫他想個辦法,挑個人選。

  夏侯孜已經是唐懿宗上任幾個月來的第四任宰相,宣宗留給唐懿宗的宰相令狐綯換崗當了山陵禮儀使,第二位宰相白敏中摔傷了腿,第三位宰相蕭鄴也於唐懿宗登基當年十一月調動去當荊南節度使。

  夏侯孜的人選是安南都護王式,唐懿宗覺得可以,就采納宰相夏侯孜的建議派安南都護王式調為浙東觀察使,頂替鄭祗德趕快上任,盡快平定地方。至於鄭祗德,托手下的福,得了個“懦夫”的稱號,被調去擔任個太子賓客閑職高高閑置起來。

  王式這個人還是有真材實料,肯乾實事的,是個名副其實的儒將。我們來看看王式的個人檔案:

  王式,字小年,公元810年生。原籍並州太原,戶口所在地:揚州。

  學習經歷:出生學者之家,從小接受高等教育,自幼節儉,勤奮好學。

  身份:官三代

  家庭背景關系:祖父王恕約公元756左右在揚州開始任倉曹參軍

  伯父王播(759年~830年)最高官職為唐文宗朝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封太原郡公

  二伯父王炎,比較有名的詩人。

  父親王起(760年-847年),為當世名儒,初為校書郎,補藍田尉。李吉甫辟掌淮南書記。太和末,累遷中書舍人。歷戶部尚書,判度支。武宗時,四典貢舉,所舉皆知名士。終山南西道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封魏國公,王式為其第三子。

  兄王龜,官太常少卿,同州刺史,文學家。

  堂兄王鐸,二伯父王炎之子。官檢校尚書左仆射,門下侍郎,僖宗朝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諸道行營都統,太子太保,檢校司徒,封晉國公。

  社會背景:好友李怡,後改名李忱,兒時玩伴和摯友,即後來的唐宣宗。

  好友夏侯孜,公元826年進士,公元860年唐懿宗時期(即王式剿匪裘甫時期)當了大半年宰相。

  個人工作經歷:約公元826年以門蔭補為太子正字(校刊文字),因工作表現突出被評為過年度先進(賢良方正科),不久升官任殿中侍禦史。

  文宗初年(公元827年),王式通過鄭注與宦官王守澄結交,遭到禦史中丞歸融的彈劾被外放為江陵(今湖北江陵)少尹(副市長)。

  宣宗大中年間(公元847年),王式調任晉州(今臨汾市)刺史(高官)。時逢當地發生天災,沒有收成。饑民紛紛外出逃難,相鄰州縣都拒而不納,惟有晉州給以賑恤,救活數千人。在年終的地方官吏考核中,晉州被評為“善最”(善指德操,最指才能稱職)。

  大中十二年(858),王式調任安南(治所在今越南河內)都護,罷歲賦外的搜括,修治壕柵,鎮壓暴動有功。

  大家看到王式的家庭背景和社會背景是否感覺亮花了眼?父輩、兄輩、友輩都是牛人。

  從以上個人檔案我再補充講解下,王式出生太原王氏,那是了不得的家族。從魏晉到唐朝都非常顯赫,列為五姓七族高門之一,皇帝都要巴結的。王恕是太原王氏旁支,依靠本家的有限支助和自己努力,得了個揚州倉庫管理員的八品小官。王恕剛落戶到揚州時是比較貧困的,基本只能維持溫飽。就是這樣的條件,王恕養的三個兒子卻都爭氣。可以說王式家族仕途起步在祖父王恕,但發揚光大在伯父王播和父親王起。

  揚州王氏良好家風到了王式這一輩也得到延續。王式從小養成樸素、節儉、勤奮的好習慣(所以說小時候的習慣很重要)。

  王式和同年的唐宣宗李忱能成為朋友。是因為小時一起讀過書,是同學,關系有四大鐵:所謂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一起分過贓。這關系屬於四大鐵之一。這在古代很普遍,官員送子弟陪皇子一起讀書,從小形成自己的社交圈。如今也是一樣,當官的、有錢的子弟都固定到某某學校,最後成為同學。什麽叫贏在起跑線?這就是了。

  以前做官最大的榮耀是什麽?封妻蔭子!這點王起做到了,王式受益了。

  王式想從政,都不用通過正常的科舉考試,托個門路,就以門蔭關系進了中央做了太子正字(比父親王起的校書郎地位稍低,職能差不多),負責朝廷各種發布文件的校刊工作。這個起步很不錯了,自己也比較爭氣,崗位工作表現不錯。年底還評了個先進(賢良方正科,伯父王播也得過該榮譽)。不久就提他做了中央紀委一員(殿中侍禦史)專門查些官員上朝開會、出行、穿著、坐姿等違章違紀的“兩違”小問題(不查違法),工作表現都獲得了上司和同事的肯定。但是後來年輕人有點自己的進步要求,急功近利,認識了詭譎狡險的鄭注,想讓他搭橋站站權監王守澄的隊。

  鄭注本來姓魚,冒充鄭這個大姓,被戲稱為“魚鄭“,年輕時是個江湖行醫的,俗稱“赤腳醫生”。從江湖郎中到朝廷大臣,靠的就是坑蒙拐騙和貴人王守澄。

  王守澄呢,是個曾三度參與皇帝的廢立的太監,從元和末(公元820年)到大和末年(公元835年)在朝中掌權達十五年之久,皇帝都要看他臉色的。說是個好人,沒人會信。鄭注就是他在朝廷的代言人,這個是官都知道。

  雖然太監權力很大,但總也有不畏強權的。明面上官員結交太監也是受鄙視的,王式這招犯了職場大忌,被上司禦史中丞歸融抓到行賄的把柄就給舉報了。好在家裡有人,皇帝也念他年少,沒有追究什麽。但中央不能待下去,就外放到江陵(今湖北江陵)擔任少尹(副市長)。

  年輕人,行差踏錯是一定會的。本來仕途坦蕩、前途無量的王式因這場意外被貶為個小小副市長,且一呆就是二十年。但他沒有消沉,混日子等死,而是知恥後勇,在崗位上踏踏實實工作,積累經驗,等待機會。最後竟等來了發小李忱為帝,這可能是他也萬萬沒想到的。

  他也沒想到這次外放是因禍得福,和王守澄從此劃清了界限,斷絕了往來。因為幾年後,鄭注和王守澄都因為宮廷政變死於非命。

  唐宣宗李忱剛上任,內憂外患,正是用人之際。當然要提拔下發小,不久就調王式到晉州(今臨汾市)當刺史(高官),從從四品到從三品,連升兩級。

  王式運氣有點背,熬得苦盡甘來,一到晉州走馬上任,晉州附近又發生很嚴重的饑荒,導致農民成饑民,隻得到處去流浪,都跑到城裡來乞討。這種情況下,本來政府應該馬上組織賑災工作,但晉州鄰近的所有縣城官員怕不好管理,竟然不讓饑民進城。只有王式可憐饑民,對得起這烏紗帽,展開救助安置工作,救活了幾千饑民。為此,年底考核評了個“善最”(德操稱職)的高評價。

  在高官崗位上幹了十一年,王式治理晉州嚴密戒備是出了名的,當時有個特峨胡的部落也發生大饑荒,準備搶劫汾河、澮河一帶地區,聽說王式在晉州,都不敢過境,並告誡其部落“晉州刺史還是避開的好!”

  對老同學王式的政績,唐宣宗也比較欣慰。在公元858年,就把王式提為安南(治所在今越南河內)都護,去收拾前任都護李琢留下的爛攤子。

  沒錯,就是越南。唐朝以後,中國永久失去了越南這片領土的佔有權。但在當時,越南還是屬於中國,屬於唐朝的一個藩鎮。

  安南局勢不是很穩定,時不時有反政府武裝(蠻兵、惡民等)開展恐怖行動。王式到交趾上任不久,有一次剛坐下來吃晚飯,反政府武裝分子就來圍城,吆喝著想詐開城門。夜色中也不知道多少人,手下就趕緊勸王式撤退先。可王式很淡定的一邊吃飯一邊說:“我一走,城馬上就守不住了。”於是不理會手下勸阻,繼續享用晚餐。

  慢慢吃完後,王式抹抹嘴,穿上衣甲,在親兵簇擁下來到城頭,命手下立上將旗,自己就在旗下邊悠哉喝茶邊指責叛軍。這口才比得上諸葛亮,還真就把叛軍給罵走了。(想必是叛軍看到王式這麽悠哉,認為城中有準備,不敢攻城。)第二天,秋後算帳,所有叛亂分子全被逮捕歸案,判了死刑。

  前任都護李琢為了加強城防,就在交趾(今越南北部紅河三角洲地區)周圍用木頭圍了柵欄當城牆用,由於以前木頭沒有很好的防腐措施,容易朽壞,所以每年又以此為名目向當地百姓收稅(加征歲賦),作為修補城柵的費用,順便狠狠收刮一票,充實自己的小金庫,把當地百姓整苦了。

  王式到任後,做了幾條利民利國措施,主要有以下幾條:

  第一、減少百姓壓力。改用不易腐壞的芍木(十多年保質期),又疏通護城河,河邊種上刺竹、荊棘,這樣既鞏固了城防,又免了百姓的歲賦,減輕了百姓負擔。王式這招得到了百姓的擁戴。

  第二、鎮壓打擊當地反政府武裝的一些暴動。如地頭蛇洞蠻杜氏家族,那是從隋朝以前就養成的蠻橫、驕縱、不服管教還欺壓政府的毛病。用了招離間計就被王式擊潰,酋長杜守誠戰死。這招打擊了當地武裝的囂張氣焰。

  第三、緩和蠻族的敵對情緒。蠻族為什麽對政府這麽敵對,前任領導李琢是罪魁禍首。都護李琢屬於棺材裡伸手—死要錢。自私、貪婪,金錢面前,國家利益都靠邊站的。強買洞蠻牛馬時,一頭牛馬僅付鹽一鬥,按重量比較十斤肉才換一斤鹽,跟白送一樣。洞蠻肯定也不同意,他們雖然沒有什麽知識,但不是沒有常識啊。這麽賠本的買賣誰願意做?於是大家聯合舉行群體事件。李琢不怕你鬧,一言不合就殺了叫的凶的洞蠻酋長杜存誠,致使蠻人怨怒,自己明著抗爭不了,就引導南昭侵犯邊境。南詔來了,李琢又找到名目征稅加強防守力量,歲賦就是他加征的。王式大棒揍了這些蠻族一頓,但也給胡蘿卜,不加稅,不強買強賣,緩和了蠻族的敵對情緒。

  第四、犒賞軍士。要知道王式的前任是吸血鬼,再加上安南鬧了幾年饑荒,士兵基本工資都經常被克扣,更不要說獎金了。王式一來,不但補齊士兵工資,還額外有點活動獎金。這招得到了廣大士兵的擁戴。

  第五、懲治驕橫將領,收攏權力。二把手都校羅行恭仗著手上有二千精兵,而一把手都護衛隊才幾百老弱病殘,經常是不經過都護同意就代替發號施令。王式不是好欺的主,找了個理由就杖擊羅行恭,把他罷免流放到邊塞。

  第六、遣返藩邦人質。使佔城(中南半島東南部)、真臘(今柬埔寨境內)等周邊小國家又開始派來使者,大家禮尚往來。這招緩和了唐朝與周邊藩邦的關系。一年多時間裡,王式在新的崗位上政績十分出色。安南本來六年都沒有上交中央財政,王式一來,在減少百姓壓力情況下還重新上交國家賦稅。真是官比官羞死官。

  明明可以拚背景,但他拚的是敬業。這叫一些沒背景還不敬業的人情何以堪!這叫一些隻拚背景不敬業的人情何以堪!

  有背景、有人脈、有能力,你不起來誰起來?就這樣,在宰相夏侯孜的推薦下,新皇帝唐懿宗想到了他,名人王式又準備接受剿匪總指揮的新職位。

  王式去剿匪,李鄠繼任為安南都護,剛有點起色的安南又回到了從前。在當年十二月就被當地武裝力量和南詔聯手攻破了省會,李鄠(hu)也被趕到武州去辦公。第二年組織民兵奪回了辦公所在地,但老板也不喜歡,不久被貶到海南管戶口去了(儋州司戶)。六月,鹽州刺史王寬升任安南都護兼經略招討使。

  王式帶兵很有點韓信的味道,就是多多益善。當時王式接到命令,入朝拜見唐懿宗,唐懿宗在太監的陪同下接見了他,並現場考驗他,詢問他討賊之法。王式就說:“但得兵多,賊必可破”。這句話比較騷包,惹人反感。當時在場有人不服氣,心想有得兵多,還需要你帶領嗎,一頭豬帶隊都能打贏。旁邊一個太監(中官)首先反駁,當然他不會直接說這句話,政治在於委婉的表達。搶在唐懿宗回答之前,他就跳出了說道:“發兵太多的話,所花費可是巨大的,朝廷負擔不起啊。”王式有做業務員的口才,他解釋說:“兵多到足夠消滅賊人,表面看是花費很大,其實是省錢啊。大家想下,如果兵少的話,不能一下搞定賊人,雙方打持久戰。賊人的氣勢肯定更加囂張,恐怕到時對方串聯長江淮河附近的江洋大盜,直接就把漕運堵了。一旦漕運堵了,上到皇帝大臣,下到軍隊,左右羽林、龍武、神武、神威、神策十軍沒有補給,都要喝西北風了。到時這個花費那可真是天文數字。”一句話說的唐懿宗也有點冒冷汗,看來這次平叛就像一次大買賣,要想賺錢,最好是一次性付清貨款,要不以後按揭付款利息太高。唐懿宗就拍板:“好吧,你說的很有道理,就多派些兵給你,你自己統計數目點兵。”也不與宰相夏侯孜商量了,直接和太監幾個人定下政策,下詔書命令忠武軍、義成軍和淮南等地軍隊組成聯軍一起平亂,全部聽王式指揮,任王式為浙東觀察使總負責浙東剿匪事宜。

  王式剿匪還有一套自己的領兵理念。第一選偵察兵(斥候)喜歡用膽小的,騎快馬,每隊人數卻不多,部將都不理解,請原諒我也不理解這意思,偵察兵不是要求膽大心細嗎?膽小如鼠的看到前面塵土冒煙就要哧溜回撤了,還談什麽查看軍情?王式解釋原因是膽小,人少就不敢輕易碰到敵軍斥候就去幹架而忘記本職工作偵察情報,馬快也是讓他容易逃跑。第二不設烽火台。要知道古時打仗,烽火台就是眼睛,是行之有效的消息傳遞方式,可以起良好的報警作用。王式不用,問起來也是諱莫高深,一臉欠扁的神秘樣子。

  等王式三軍、糧草都準備妥當,正式開赴前線已經到了三月下旬。這段時間義軍包圍著象山,佔領的地方有剡縣、唐興、上虞、余姚、慈溪、奉化、寧海等地。其中余姚的領導班子(縣丞、縣尉)和寧海的一把手(縣令)跑的慢,還因公殉職,都被義軍宰了祭旗。可以說義軍的戰果還是比較輝煌的,除了大城比較難攻打,浙東的幾個主要縣城都成了裘甫的地盤,浙東大部分地方改姓裘。

  王式最終還是來了,不但帶來了忠武、義成、淮南等地軍隊,還額外帶來了昭義軍和二百名在江淮當地用糧食忽悠來的吐蕃和回鶻騎兵!

  裘甫正在寧海縣高級酒樓裡和下面各部門主要負責人愉快的召開座談會,飲酒聽歌暢談未來前景時,哨探前來匯報了王式到來的消息。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名人效應就是不一樣。裘甫以前是聽過王式的威名的,聽到王式帶領軍隊要來,當時裘甫臉上立馬變了顏色,手一抖,差點掉了筷子。還好這段時間陸軍總司令(天下都知兵馬使)不是白當的,瞬間掩飾了慌張,順手用筷子敲起桌子來。但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當時的緊張心情,嘴裡不住的念叨著:“怎麽辦啊怎麽辦......?”

  在場領導班子成員大眼望小眼互相呆看,冷場了幾分鍾。這時激進派謀主劉暀畢竟是個有智慧的,腦袋瓜子想了想,梳理了下一步行動方針。覺得事情還沒這麽糟,於是安慰裘甫,大概意思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有幾萬兵,難道還要未戰先怯嗎?這次王中丞(不覺用到尊稱)前來,聽說他是智勇無敵,不出四十天,就能達到這裡,我們不如一邊趕快把越州拿下,倚靠大城池城高牆厚,資源充足和敵軍來個持久戰;另一方派五千精銳守住西陵,沿浙江一帶擺開陣地堅守,然後收集船隻,進攻浙西。如果幸運攻下的話,就可以乘勝渡過長江,掠奪揚州物資做補給,還可以加強石頭城的防禦作為都城。這樣的話,宣翕(今安徽宣城、翕縣)江淮地區的道上兄弟肯定會有人響應我軍行動。這時我們再派大將劉從簡率萬人從海路向南,偷襲福建,這樣的話,朝廷的貢賦都是我們的。”

  這個計劃雖然也存在一定風險,有一半的概率浙西沒有攻下來怎麽辦?海路遠程攻打福建,勞師遠征,萬一失敗局面會不會更糟糕?但什麽計劃都會有風險,富貴險中求,既然幹了造反的買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愛拚才會贏。劉暀的想法比較符合客觀情況,不盲目自大,也不自卑,還有道理、有闖勁:目前起義軍佔領的都是二三線城市,易攻難守。而且兵力資源有限,要每個守住不太現實。不如集中優勢兵力佔領個易守難攻的一線城市越州和政府軍打持久戰,然後以越州為屏障,在南方搞運動戰,奪取政府的經濟命脈,打仗打的是什麽,錢啊!那時我軍有的是源源不斷的補給,就能把政府軍耗死。而且目前的形勢,如果集中攻打越州,成功率還是很高的,因為有內應。義軍在攻佔其他縣城時就派了間諜到城裡開展策反工作並且取得很大成績。越州城的富戶、官軍、平民、小販等各階層都有為了身家性命和義軍眉來眼去,暗送秋波的“唐奸”。時不時還在鄭祗德的眼皮底下向義軍匯報些政府軍行動的小道消息。義軍開始的策略本來是先把浙東的縣城全部佔領,以“農村包圍城市”戰法,最後來吃越州這塊大蛋糕。但目前情況必要先把這塊戰略重點拿下。

  劉暀的給大家規劃的藍圖應該是仿照三國時吳國情況,劃江東而自治。裘甫文化底蘊不高,想了想,還是沒想明白。這時穩重派代表進士王輅站出來了。

  以王進士為代表的一夥人參加革命以前還是個政府基層官員,現在還一直穿著原單位發的綠色工作製服,對此,義軍隊伍很有意見,認為他們只是迫於形勢才參加的義軍,不是真心與政府劃清界限,所以對他們有點不太友好。

  王輅先充分肯定了劉暀的計劃是怎麽怎麽的有進取心,怎麽怎麽的充滿雄心壯志,讓人熱血沸騰等等。然後話鋒一轉,從三國孫權為何能在東南建立吳國展開闡述到政府在當地的目前現狀。 從兩者影響力、控制力、人力物力等各方面做出比較。然後給出自己的觀點:認為現在最保險的計劃是守。隻佔領沿海幾個戰略地區,關起門自給自足,自力更生,等待中原局勢變化就行。沒必要和政府軍太拚,如果實在還守不住,從沿海可以直接退到就近島嶼上去。

  這條計劃也有可行性,雖然最終肯定是退到島上當海盜,總比丟了性命強。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但仔細比較的話,還是沒有劉暀的計劃好。前者是打開局面,爭取壯大自己實力。後者是把退路挖好,然後縮進烏龜殼,和政府慢慢磨,最後不是烏龜殼被政府敲破就是逃進海島當海龜。

  兩個文化人的支持團隊也就各自觀點都旁征博引提出證據展開激烈的補充辯論,卻把裘總司令是聽得雲山霧繞的。可憐的裘老大哪裡讀過什麽書,有這麽多的花花腸子想東西。以前當社團老大走江湖時,領個百來號人,都是和官兵玩捉迷藏的。後來一時頭腦發熱在象山打響第一槍後,基本上都是順風順水,欺負些軟腳蝦。從沒像現在這樣碰到硬骨頭,要退一步思考這麽複雜的戰略問題。裘老大可能在想:“佔領揚州,攻佔福建?我都從沒想過離開浙江。退居海島當海盜?我也不想這麽憋屈啊,我只是想大口吃肉,愉快喝酒罷了。”政治不是裘老大的強項啊,他的最大目標不過就是佔領浙東地區,過過自己的小日子,就很滿足。從根本上說,他還只是想當個大點的山大王。

  早知道就不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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