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醜寅交接時分,正是人酣睡之際,沈靈筠卻遲遲沒有入睡,她看著那隻被葉豐年溫度灼傷的手,有些輾轉難眠。自己是否也對他有過一絲心動呢?應該是有的。可是自己又怎麽有資格去談情說愛呢?
“佟佟佟…”門外發出一陣輕而急促的敲門聲,沈靈筠心裡咯噔一下,這麽晚,會是誰?難道?….
沈靈筠起身走到門口低聲問道“誰?”
“筠兒,是我。”
沈靈筠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裡松了一口氣,原來是拓跋浚。
“筠兒,你快起身,我感覺外面有些不太對勁!”聽到屋內許久沒有聲音,拓跋浚繼續說道
沈靈筠本就還未就寢,聽到拓跋浚聲音凝重便立刻起身開了門問道:“浚哥哥,怎麽了?”
見沈靈筠穿戴整齊的開門,立即說道:“我起夜時看教外山雀紛飛,如今這個時辰,應該是山中最靜之時。怕是有許多人上山來,才會驚的如此多的雀鳥離巢,我已安排了小丁前去偵查一番,你先別睡,萬一…”
“快來人!走水拉”
“快救火!”
“怎麽突然間這麽大的火!”
拓跋浚話音未落,沈靈筠就聽到了驚慌的喊叫聲!
大半夜夜的,怎麽突然失了火?
沈靈筠拓跋浚兩人急忙走了出去,如今正值炎夏,天干物燥,八鬥教的後院一時間已經火光衝天。
沈靈筠一邊安排教眾救火,一邊安排人將其余所有教眾聚集到前院的主殿門口來。
影背著長刀到了韓凝門口時,韓凝也已起身,他們一起到了正殿外,韓凝看著大火微微眯起眼睛開始思索。
不多時,教中的人都陸陸續續聚在了前院大殿前,顧悉之也在其中,教眾們看著火光瞌睡全無,當下議論紛紛。
葉豐年見起火,由於擔心沈靈筠,第一時間便去她的臥房叫她,見她房中無人,他還懸著心,現下趕到前院大殿外時,看到沈靈筠與拓跋浚早就在此,臉色便難看了起來。
沈靈韻看了一圈四周,發現葉豐年已經在了,其他教眾也並沒有什麽死傷,稍微松了一口氣。但是仔細一看發現劉行一還不在場,正欲派人前去叫他,卻見他衣衫不整慌慌張張的也趕來了。
劉行一見到家都在,拍著大腿道:“老子睡得好好的!聽到有人喊走水了,還在為是做夢!”
又看到後院這麽大的火,焦急的說道:“怎麽這麽大的火,這後院前院角角落落都有大缸,平常都蓄滿水,教內每天都有值夜之人,這大半夜的,怎能起這麽大的火!”
韓凝高聲問道:“今晚誰人值夜?”
兩個穿著麻布長衫的少年從人群中擠出來道:“總舵主,是我和白彥”
“你們今夜巡視可有發現什麽異常?後院是怎麽回事?”
其中一人說道“總舵主,我今日是負責前院的,與常沒什麽兩樣,就是在兩刻鍾前我看後院的天有些泛紅,我就趕緊跑了過去,還沒跑到長廊,就撞見了跑過來的白彥了。”
韓凝轉過頭去看白彥,白彥見韓凝冷冷的看著自己,哆嗦著說道:“總舵主,後院一向隻堆著雜物,也沒有蠟燭明火等物,我,我就偷懶打了個盹,我正迷迷糊糊呢,感覺越來越熱,再睜開眼,就發現,發現整個後院都燒起來了!但我絕對只是迷糊了一下,沒有睡熟,真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火就這麽大了,救都救不下了。”說完趴在地下,
哆嗦個不停,後院是他的巡視范圍,如今失火,他難辭其咎。 韓凝的聽完,面色嚴厲的看著後院說道:“白彥,你去教外查探一下。”
沈靈筠聽著,再看著後院的熊熊烈火,心想這火燒的邪門,不像是火燭引起那般從一個角落開始,而是像好多人故意同時在後院幾處縱火,才會一下子這麽大的火勢。
但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縱火,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這時拓跋浚派去的小丁回來稟報:“有一大批人正往山上來,聽腳步約有有六七百人,都是練家子,再約有二三刻鍾便要到八鬥教外了!”
二
眾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此情此景,山下有六七百人正要前來,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來者不善!如果不是來殺人,難不成他們來吃宵夜嗎?
雖然八鬥教現在幫眾已逾三百人,但其中有一半是在越州分舵摘星樓之中,如今一下子來了這六七百人,都心急如焚,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劉行一一聽有六七百個!還都是練家子,隻覺得頭皮發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走來走去道:“大晚上來這麽多人!難道這火也是這幫人放的?這可怎麽辦,我們八鬥教成立還多久呢!這是什麽大門大派的,帶這麽多人來,這是存心想滅了我們啊!”
沈靈筠冷冷道:“後半夜搞偷襲,想來也不是什麽名門正派會做的事。”
劉行一覺得教主說的有道理:“不是名門正派,還會有誰能帶這麽多人來呢?”
韓凝已經猜到今晚的火燒的不同尋常,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春娘被斬斷一臂後的神情,那彷佛惡狼一般的神情。
葉豐年心想八鬥教雖然時常有小門小派前來挑釁,但並未樹太大的仇敵,如果要說與誰結下了死仇的,那便只有—春娘!難道是—她?
韓凝和葉豐年異口同聲道:“春娘!”
劉行一一聽是春娘,不僅頭皮發麻,感覺渾身都發麻了:“難道—是陰陽洞?”
那春娘有個師姐,自稱凌霄仙子,癡迷於修仙長生,創立了陰陽洞,這凌霄仙子的武功比春娘這個女魔頭還要高上許多,據說她一把拂塵,千米之外能直取人首級!內勁已入化境,當今武林能與之匹敵的怕是不是不多。如今跟著她的門徒少說也有幾千人,春娘那雙修的功夫就是跟這師姐修煉的。
他除了這個師姐,還有一個神出鬼沒的師兄羅刹和尚,這和尚曾經是雷山派的首席弟子,三十年與十二元盟勾結,欺師滅祖,偷了雷山派的雷山心法奉於十二元盟盟主座下的疾風真人,轉投了疾風真人門下,作了他的二弟子,如此不忠不義之人,江湖人都唾棄他是個沒心肝的敗類!他聽了江湖人罵他的話不但不感到羞恥,反而專門吃起了人的心肝兒!並將頭髮也剃了,自稱是羅刹和尚。為人狠辣不在其二人之下!
當初被影斬斷了一臂後想必是投奔了她的師姐,如今這師姐和師兄是幫幫她來報這斷臂之仇來了!想必火燒八鬥教的也是他們這一行人乾的好事了!
拓跋浚見沈靈筠面色凝重,教中眾人慌亂,便故意哈哈哈大笑了起來,大聲對沈靈筠道:“夜半偷襲,有備而來!這是要火燒連營啊!那我們不如就請君入甕吧!”繼而轉頭對小丁說道:“你帶我們的人立刻先去教外左右兩翼設伏。”
“是”!小丁領了命便去安排。
葉豐年聽到拓跋浚的笑聲,再見他沉著冷靜的調度,暗暗想到,此人也許不是我輩中人!那沈靈筠呢?
沈靈筠見拓跋浚如此說著,知道他在點明自己。明白了拓跋浚的意思,她思索了一番,臨危不懼的對著眾人說道:“如今大敵當前,不管來者是誰,我們都要齊心對外!葉豐年,你跟顧閣主帶著尚威舵八十人跟著小丁他們去教外左右設伏,教中識水性之人皆去後花園後長廊的池塘中埋伏!影你護著韓凝和劉行一,藏身在殿中,不要出來,我與拓跋浚帶尚武舵五十人就在園中等著!他們一進來我們就把人引入八鬥教後院。”
然後與拓跋浚相視一眼,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說道:“他們火燒連營,我們就把他們往火裡引,教他們嘗嘗什麽叫引火燒身!”
然後又看了一眾人道:“他們人多勢眾,大家一定要聽從指揮,小心行事!今晚誰滅了誰還未可知呢!”
教眾見自己的教主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都不再慌亂,反而心裡湧上一股豪氣,不一會兒就按部就班的散開了去。
葉豐年看著這樣的沈靈筠,鎮定自若,調配得宜,頗有大將之風。
不過細細想來,她從來都是鎮定自若的。
三
眾人耳力都不俗,不多時便聽到教外沉沉的腳步聲,頓時都戒備了起來
咚~~~八鬥教的大門被擊碎!黑壓壓一群人衝了進來,為首的果然是春娘,還有她的師姐凌霄仙子和師兄羅刹和尚。
派人火燒八鬥教是春娘的主意,她先派了五六個輕身功夫好的先行一步去縱火,原本想著夜半時分,酣睡之際,就算燒不死這一眾人,到時候也能不費吹灰之力趁亂將他們都滅了。
可如今,她和師姐師兄剛帶著人衝進八鬥教,就看見迎面站著幾十人,個個都精神抖擻的操著家夥。
春娘等人還未回過神,沈靈筠先發製人,手腕一抖,手中拿著的那一杆向劉行一借的雁翎槍便直直的向春娘的的胸口刺去。
春娘見這長槍來的氣勢洶洶,連忙躍起踏上長槍連走幾步,翻下身咬牙切齒道:“在伏魔窟沒早點一刀剁了你,如今倒是養了個大禍患!”
沈靈筠並不理睬她,冷笑一下,雁翎槍一收一刺與之纏鬥了起來
兩邊的人喊了幾句:“乾他娘的!”便廝殺了起來。
八鬥教眾邊打邊往後院退去,陰陽洞人乘勝追擊,等完全入了八鬥教,身後突然殺出兩對人馬,小丁帶著人包餃子似的從後面將陰陽洞殺了個措手不及!
顧悉之功夫自不必說,雖然年紀不大,內勁卻渾厚自如,更有名兵在手。千機扇一出,直取首級。
葉豐年頓悟後,他的拳法一日千裡,雖然他不清楚自己的內力到底到達了什麽水平。但葉家的拳法要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必須有強大的內勁才行。
葉豐年不愛學武,但是他開蒙很早,葉大當然知道他悟性天資極高,是個武學的好苗子,所以很早就給他打底子,五歲時便親自傳授內功心法,天天督促著練習,十幾年如一日,葉豐年其實有著充沛的內勁,只是他荒於練拳,所以拳法和內勁的配合並不到位。
自從在八鬥教開悟後他拳法能一日千裡,除了他這段時間的潛心練習以外,還靠著他一身渾厚的內力。他一拳兩個,打的人飛出幾丈遠!
顧悉之和葉豐年這兩對伏擊人馬當下滅了仙人派大半門人!
那羅刹和尚見自己這夥人被包了餃子,當下便大喝一聲,身形暴漲,原本看著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突然變得面目猙獰。這羅刹和尚一下越過數人,三兩下將八鬥教尚威舵十幾個人的腦袋捏了個粉碎!大聲喊著:“過癮過癮!哈哈哈”
葉豐年見這和尚如此凶殘,腳尖一點,輕飄飄飛至羅刹和尚面前,捂著胸口說道:“啊喲!好醜的和尚,差點醜的我肝膽俱裂了!”
顧悉之見葉豐年飛去獨挑羅刹和尚,還如此囂張!一句:“小心,快…”,回來兩字還未說出口。
見那葉豐年一拳直擊羅刹和尚的氣海,打的他佝僂了身軀。隨即又一個虛晃,從羅刹和尚頭頂越到了他身後,待羅刹和尚轉身,葉豐年又泥鰍似的溜開了,那和尚一時間被葉豐年溜得無從下手。
顧悉之見此把回來兩個字咽了下去,微微一笑心想,好小子!大半年沒見,不僅拳法精進了不少,還學會連蒙帶騙了!
羅刹和尚見葉豐年並不正面硬拚,而是利用他輕功的優勢拖延著自己,呲牙咧嘴的說道:“黃毛小子!太過張狂!看我不挖了你的心肝下酒!”
於是閉目收起身形,再睜眼時又變成原先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羅刹和尚以靜製動,待葉豐年拳頭過來之時,退了半步,然後微微側身,雙手鉗製住葉豐年那握著拳頭擊向自己的右臂。
葉豐年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住,如果此時抽手,保不齊要廢了。於是索性卸下一身力道,順著那股力量被甩了出去,葉豐年在空中飛旋了一圈,落在顧悉之的身側。
兩人對看一眼,顧悉之衣袖翻飛,千機扇刷的一聲寒光凜凜,遊龍似的飛向羅刹和尚的咽喉。
羅刹和尚平退了幾步,竟然用手指抓住了千機扇。
顧悉之感覺到千機扇被一股暗勁壓下,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醜和尚,力道不夠啊!”一邊說著千機扇一邊順著羅刹和尚的勁向下一走再輕輕的從旁邊滑了出去。
那廂顧悉之與羅刹和尚功夫不相上下,火熱的膠著著。
這廂凌霄仙子見自己竟然著了這名不見經的八鬥教的道。一張老臉一皺,臉上褶子都我深了幾分,她一身白色道袍,頭上戴著玉冠,若不是那張老態龍鍾的臉,倒真的是仙氣十足的凌霄仙子了。
“沒想到這八鬥教的人還有幾分膽色!”這凌霄仙子一開口卻是十六七歲少女的音色,在這夜裡,配著她那張臉當真是詭異萬分。
只見那凌霄仙子將手中的拂塵一甩,甩出數尺長的絲線,纏繞住幾個教眾的脖子,當下幾個八鬥教眾就身首異處。
拓跋浚提著一把闊背長刀一刀斬向凌霄仙子拂塵散出的絲線,但這拂塵的絲線竟然斬它不斷,發出金鳴之聲。
拓跋浚索性用刀繞起這銀絲想借機將這個拂塵奪下,正用力之際,拓跋浚感覺腳下一輕,退了幾步,刀上纏著幾圈斷了的絲線。
那凌霄仙子收回拂塵,再一甩,拂塵又射出絲線如網一般罩向拓跋浚。
拓跋浚被罩住,掙脫不開,沈靈筠見拓跋浚被困,想去相助,連忙收了雁翎槍拿在左手,卻因為收槍的空隙被春娘伺機近身,一爪劃過她的左手,發出刺耳的”呲拉”聲,那左手的衣袖被抓的稀碎!
雪白的手臂上赫然三道長長的血痕。
沈靈筠用鮮血淋漓的左手收回雁翎槍靠在背後,右手蓄勢一掌蘭因真氣逼退了春娘。然後旋身去對陣凌霄仙子。
劉行一透過主殿大門的門縫,他的小眼睛從沒有睜的這麽大過。他借著星光火光看到外面屍首橫飛,血流成河。
劉行一握著拳頭心裡怒氣翻滾想要衝出去,但腳下卻是虛浮的,他不敢!他有些魁梧的身體塌成了一團,無力的躲在門後顫抖著。
韓凝坐在主殿的高椅上,紋絲不動,看不出表情,影握著長刀護在他身前。
一眾人且戰且退,把只剩下的陰陽洞門人往後院引去,後院的火勢雖大。但卻沒有燒過長廊下的大池塘。
等引得陰陽洞門人紛至長廊下,尚武舵教眾兩下分散開,池塘裡忽而竄出來幾十人,殺的他們措手不及!陰陽洞門人後有葉豐年尚威舵等人追擊,兩側又有尚武舵人夾攻,剩下的幾分士氣被殺的片甲不留。不多時剩下的人被團團為主,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