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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茶煮酒江湖語》第3章 鶴陽樓(二)
  眾人均是一愕,姚振華說道:“藏劍公子,適才明明說識得這門武功,現在又反悔,卻是消遣我們嗎?”他為此事反覆折騰已久,心中頗為不耐,此時忍不住聲音高揚。藏劍說道:“在下剛剛隻說,此事是敝師弟所為,卻沒有說認得這門功夫。”不等眾人發話,藏劍就接道:“敝師弟於內功點穴一道頗有心得,這手法在下雖從未見過,但與師弟平日裡的武功路數相合,想是近年來武功精進,新練成的功夫。弊師弟性格詼諧風趣,行事往往特立獨行,這武功路數與行事風格以及各位對容貌的描述一相結合想是八九不離十。”

  原來如此,眾人暗暗點頭,唐錦說道:“這門武功縱然是賢師弟新近練成的絕技,但總是從師門武功而來,萬變不離其宗,劍兄想必也能以師門武功化解,還請不吝賜教。”藏劍又搖頭道:“我師弟武功另有所本,與我所學完全不同,說來懺愧,這門功夫,在下也是不明就裡無處下手。”

  眾人心中都是不信,心想你們既然師兄弟相稱,必是同出一門,若說門中武功博雜,所學有異那還勉強說得過去,完全不同卻是從何說起?你明明一眼就認出這是你師弟的武功,卻說半點不會無從下手,這又騙得誰來?姚振華見他言之鑿鑿,不由得心中一沉,失望之余暗暗覺得藏劍有心欺瞞,不由得“哼”了一聲。

  唐錦不死心道:“既如此,賢兄弟同氣連枝,必定時常聯絡,互通聲氣,還請劍兄告知令師弟的下落。我等也好尋去,請求令師弟親手化解。”藏劍繼續搖頭道:“弊師弟性格閑雲野鶴自由自在,在下也有大半年未曾得到他的訊息。此時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姚振華冷冷道:“這也不識,那也不知,只怕不是不知而是藏劍公子看不起我們陸幫不願幫忙。也不知貴派是哪裡的何門何派,怎麽門下弟子之間行同陌路,連互相身在何方也不知,當真奇了。”

  藏劍聽他言語不善,又涉及師門情事,他出江湖之前曾得師父嚴令不得向外人透露關於師門的任何情報,此時更是不願回答於是冷冷道:“恕我直言,我師弟雖然行事出人意表,但是懲惡揚善,古道熱腸,頗有俠氣。既然與姚幫主為難,只怕是姚幫主立身不正,德行有虧之故了。不知道數月前姚幫主都幹了些什麽事,可否告知?”這一番話劍拔弩張,大大不敬。藏劍自小無人拂逆他半點意思,本就心高氣傲並非好相與之輩,這時心下不快登時便發作出來。姚振華雖然表情毫無變化,但一時間一張醜臉漲得通紅,雙手發抖,顯是怒火中燒,指著藏劍喝了聲:“你!”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陸幫幫眾向來對幫主奉若神明,此時見幫主在人前受辱,均是大為憤慨。離得近的一名陸幫大漢當即伸手抓向藏劍衣領,他身材高大,眼見藏劍一個紈絝子弟模樣弱不禁風,自己一手就可以拎得起來,便想狠狠教訓一番為幫主出氣。

  一隻手剛剛伸到藏劍身前,藏劍右手一翻,後發先至搭上他手腕,大漢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身體就騰空而起,越過眾人頭頂直摔到上來的樓梯上,順著樓梯滾了下去,一路上“哎呀,哎呀”呼痛不絕,和樓梯嘰嘰響聲混成一片。藏劍只是手一搭就將兩百余斤的大漢摔出去這般遠,一手巧勁實在高明。旁邊另一個陸幫漢子,見同伴被摔出,立刻就想上前幫忙,剛踏出一步就覺得腰間被人一托,身子騰空而起,向藏劍身後飛去,越過憑欄直接從樓上摔到街心。

藏劍這次出手更快,眾人完全沒看出藏劍使的什麽手法,只是眼前一花,又一名大漢飛了出去。藏劍一動上手更不稍緩,伸手又向第三名陸幫漢子抓去。  姚振華大喝一聲,一拳向藏劍打去,他不善言辭,武功卻是極為了得。剛剛見藏劍和自己手下動上手的時候就已想出手阻止,沒想到藏劍出手如電,瞬間就傷了自己兩名手下更是怒不可遏,拳若風雷,極為剛猛。藏劍感到拳風撲面而來,伸出去抓向陸幫弟子的手收了回來,劃了一個半圓,一掌向姚振華拍去。啪的一聲響,拳掌相交,二人身子均是一晃。藏劍暗道:好厲害的力道,我先前還將他看得小了。

  姚振華向後一跳道:“來來來!我與你鬥上三百合,讓你們師兄弟知道我們陸幫不是好欺負的!”他被三少爺打傷,此時又被藏劍當面羞辱,心中對這藏劍師兄弟恨極,嘴上說著手上也沒停,呼呼聲中,連珠一般打出了十余拳,藏劍一一接過雙手或拍或拿,掌法精奇,變化多端鬥得甚是燦爛。姚振華號稱“拳斷山南”拳法以剛猛著稱,此時對手藏劍是打傷自己的三少爺的師兄,心中毫無半點輕敵,全力施為之下,拳勢猶如驚濤駭浪源源不絕。然而藏劍在這驚濤駭浪一般的拳風中竟然巋然不動,絲毫不受一點影響,見招拆招遊刃有余。姚振華暗暗吃驚,心想你一個文弱公子就算招數神奇能有多少力氣,當下挺拳直進,要以自己最擅長的硬功硬拚取勝。藏劍不閃不避,舉掌硬接,啪啪連聲響過,二人硬拚了七八掌,竟是不分上下。姚振華自知自己拳上力道開碑裂石,剛猛無匹,然而每與藏劍相拚對方就是一股陰柔內力逼將過來,雖是柔勁卻極為醇厚,悠然綿長,後勁不絕,反而震得自己手臂隱隱酸麻。他是個大老粗,此時更不信邪,猛提丹田一股氣,勁貫雙臂,猛地向藏劍擊去。藏劍右掌排出,與姚振華雙拳相迎,一碰之下,姚振華忽覺自己的剛猛拳力宛若打在空處,混不著力。一驚之下正暗叫不好,藏劍左掌斜斜拍出,一股綿密內勁從旁打在姚振華雙臂,同時右手一引,姚振華拳勢登時變了方向,打向一旁,收勢不住打在藏劍身後的桌子上,只聽喀拉一聲,一張梨花木桌子登時被散了架,桌上的杯碗瓶罐也都被拳力擊得粉碎。姚振華雙拳打空,身子不自禁向左前方撲出,右肋下空門大開,藏劍,右手回轉,化掌為刀,掌緣向姚振華又腰切了下去。

  姚振華知道厲害,見藏劍右掌切來,雙足用力,向左跳開,避開了藏劍手刀一擊。然而這樣一來,便是藏劍雙足不動卻逼的這成名已久的陸幫幫主向旁跳開閃避,若是切磋武功,藏劍就已經算是勝了。然而不止如此,藏劍見他身子跳開,立刻自己踏上一步,二人身子同時移動,藏劍轉瞬間由在姚振華正對面,換到在姚振華的右後方,姚振華身後空門盡收眼底,身法之妙歎為觀止,藏劍斬向姚振華右腰的右手,順勢上揚,切向姚振華後頸。藏劍變招神速,連環追擊,姚振華措手不及,這一下若被他掌緣斬到,藏劍內勁厲害,只怕頸骨也要被他打斷。當下腰一彎,膝一曲,就地一滾,躲過了藏劍手刀一擊。這一下也算是姚振華武功高強,應變迅速,但是一幫之主被逼得地上打滾,也算顏面掃地了。

  姚振華向前一滾,防著藏劍繼續追擊應付不來,就想滾得遠一些,無奈藏劍本就坐在角落,再往前就是憑欄。姚振華索性將內力運到腰背,一用力砰的一聲將憑欄撞破,滾到屋簷才翻身站起。

  藏劍冷冷一笑,正要上前追擊,忽聽耳後唐錦的聲音道:“劍兄且住,慢慢說話不遲。”藏劍一驚,心想:他何時欺得這般近?藏劍與姚振華相鬥,罡風四溢,周圍武功平平的陸幫子弟都抵受不住,向旁邊退開,留出一個片空間讓二人交手。這唐錦卻是毫不在意,當藏劍一步躥到姚振華身後的時候,他也同時一步踏上, 躥到了藏劍身後。腳步之迅速,走位之精準幾與藏劍一般無二。然而最讓藏劍驚訝的還是,他竟然來的無聲無息,藏劍自恃武功高強但沒想到如此輕而易舉地讓人欺到自己身後,豈非糟糕至極?

  匆忙回頭一瞥,眼角余光看見身後的唐錦依舊笑吟吟地伸手向自己的肩膀拍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同齡好友拍肩膀以示親熱。藏劍眼光一掃間就知道唐錦這一拍布滿內勁比姚振華的鐵拳還要厲害,危急間沉肩卸力,唐錦一掌拍了個空,順勢凝指成爪,往下要抓藏劍手腕,藏劍反手一扣反拿向唐錦脈門,唐錦微微一笑手臂前伸,藏劍反手扣住了唐錦的胳膊卻沒抓到脈門。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唐錦脈門沒有受製,內力運使便全無障礙,凝運內功,手臂反生出一極大的黏力同時身形飄動向後躍去,藏劍被他一帶也跟著後躍。藏劍在姚振華的攻擊中腳步不動分毫,唐錦這一帶卻讓自己立足不穩,心中一凜,知道對方大是勁敵,身子一轉腰間用力,穩住身形,右手一掌拍出,唐錦同樣右掌拍出,二人雙掌相接竟是無聲無息,與適才姚振華的鐵拳又是另一番風景,二人均以內力相拚,兩股真氣一撞之下各自凝了凝神。唐錦趁著雙方比掌藏劍左手反扣之力稍松之際,左手一抽,猶如一隻遊魚一般滑不留手,從藏劍手中抽了出來。

  藏劍手下毫不遲緩,右掌催運內勁與唐錦右掌之力相抵,左手一失了掌控立時以擒拿手法追擊,唐錦也以擒拿手反擊。二人一手運內力,另一隻手近身短打,攻守奇速,霎眼間十數招,旗鼓相當,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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