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得廳中一人說道:“那三個女娃娃功夫不如何,但都大有來頭,兩個是唐門四鷹的胞妹,另一個是峨嵋派水元大師的高足。如果給走脫了,將此間情事抖摟了出去,將來他們家人,師父豈肯善罷甘休,難免後患無窮。點點離人淚的諸位可得小心在意才是。”
唐冰覺這聲音頗為熟悉,仿佛在哪裡聽過一般,心中湧起一番莫名的不安。譚月則暗想:點點離人淚,點點離人淚是個什麽東西,為何從未聽師父師叔沒提起過?
廳中那威嚴的聲音冷冷道:“點點離人淚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承諾下的事從來沒有不做到的。既然收了你們的錢財,這件事自會料理乾淨,不勞費心。”
“嘿嘿!點點離人淚聲名在外,我等原是十分放心的。只是尊駕大言炎炎,但行事卻頗有不符之處,卻難免讓我等心頭惴惴。比如尊駕等帶來的‘三世醉牡丹’常自誇是天下第一等迷藥,藥性猛烈,隻消吸入一點便自昏闕,怎麽這藥下了這般久了,那三個女娃仍有力氣逃脫?”那熟悉的聲音似乎不滿點點離人淚那人說話態度,又像是擔心消息走脫後患無窮,越說越是激動。“我們做下這檔子事來原本沒什麽光彩,若然走漏了風聲,唐門自然要找我們算帳,江湖上我家主人的名聲也大有損傷。我們重金請你們來,原是圖個高枕無憂,若是不能斬草除根,這責任只怕點點離人淚也難以擔的下。”
“這個世上沒有什麽責任是我們樓主擔不下的!”那威嚴的聲音喝道。正說話的那熟悉聲音似乎是被嚇了一跳,停住話頭。那威嚴的聲音喝了一聲,語氣又歸於平淡,緩緩說道:“我們合作又不是第一次。前幾次下手,唐門弟子無一活口,從沒留下蛛絲馬跡,唐門毫無頭緒之余只有懷疑橫刀,一切都在我們意料之中,那時也不見你們有何異議。這次不過有點小小差錯,那三個女娃多半是不知暈倒在什麽花叢下,黑燈瞎火的我們的人一時看漏罷了,很快就能找到,斬草除根。其實根據我們事先說好的計劃,莫說是這莊子裡的人,踏進河北的唐門四鷹,峨嵋高手,今晚都難逃死劫。到時候死無對證,唐門只有去找橫刀算帳,無論怎麽懷疑都懷疑不到你們駱家的頭上。你們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唐冰等三人一字字聽在耳裡,心驚肉跳,意想不到的情報接踵而來,一時之間已經不知道如何消化,待得聽到“無論怎麽懷疑都懷疑不到你們駱家的頭上”的言語,再也忍耐不住。抬起頭來,悄悄湊到窗邊向內張望。這一看,腦子忽然嗡的一聲,天旋地轉。
廳中站滿了黑衣人,足有二十余人,人人白色臉譜怪異瘮人。當中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黑衣人,雖也是一樣打扮,但周圍眾人都垂手站在他身後,顯得出他地位較高。這些也都還在唐冰意料之中,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黑衣人對面還站著一撥人,有七八個左右,每個人都身穿著駱家家丁的服色。當先一人,便是適才與黑衣人爭執的熟悉聲音,赫然便是日間所見的駱家據點的管事。唐冰依稀記得他是叫廖總管,今天她幫助駱家救助傷員,與這廖總管多有接觸,算來不過數個時辰之前的事,所以對他聲音還記得清楚。
唐冰腦子隆隆作響,一時間什麽都聽不到了,過了一會才慢慢聽得那領頭的黑衣人說:“東院後院中庭都找過了沒有,只有西院派去尋找的人還沒回來,西院是那些人居留之所,想必人多,清點起來花些時間,已經又派人去了,
這會就會有回音,你稍安勿躁。“ 廖總管悻悻道:”沒事才好,但願江湖傳聞沒有不盡不實,點點離人淚不會見面不如聞名,不然的話。。。嘿嘿。。。“也沒有接著說下去。
說話間,一名黑衣人衝了進來口中大叫:“不好了!西院四名弟兄一個遭人暗算,已經死了,另外三個被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正是剛剛加派去西院的人。
廳中頓時一片嘩然,那廖總管臉色大變,正要惡狠狠地說些什麽,那領頭的黑衣人霍地站起,大喝道:“怎麽回事?給我細細說來。”那黑衣人簡略地描述了西院地情形,領頭人不等他說完就已經發號施令:“留四個人在這裡守著,其余的人跟我去看看。”說著手提鋼刀向外走去。黑衣人們紛紛行動,一旁廖總管大聲喝罵:“這要是走脫了一個活口,我們駱家不能跟你們點點離人淚乾休”然而周圍卻沒人理他。
唐冰知道他們現在便要開始大舉搜尋,到時候再逃離就千難萬難,不如趁這個時候他們出其不意,亂成一團的當口急謀脫身。於是回頭招呼,譚月和唐雪也是一個心思,已經迎上來,卻不見了阿笑。唐冰抬頭尋去,一望之下幾乎昏了過去,阿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牆角站起,頭也不回大步從前廳門口垮了進去。
阿笑大咧咧走進前廳,見了廳中的黑衣人和駱家眾人也不閃避,笑嘻嘻地揮手致意。唐冰等三人如墜冰窖,心中都想:瘋了瘋了,阿笑本身就有點呆呆傻傻,這會想是吸多了“三世醉牡丹”,中毒太深已經失心瘋了。
廳中眾人正自哄亂,忽然見得有人進來俱都大驚,大聲喝道:“什麽人!”暴喝聲中眾人都已看得分明,這走進來地人身著唐府家丁的衣衫。黑衣人們訓練有素,一怔之下猛然反應過來,離得近得幾個人不由分說各挺兵刃齊刷刷往阿笑身上招呼。
眼看阿笑就要被亂刀分屍,阿笑那正向眾人致意的右手忽然向前一揚,一道銀線從阿笑手中射出。那銀線射到大廳頂端中央,忽然化作漫天繁星,雨點一般灑向廳中諸人。霎那間,眾人隻感銀星飛舞,眼花繚亂,緊接著“唉喲”,“啊呀”之聲此起彼伏,伴隨著“嗆啷啷”兵刃落地聲響成一片。轉眼間大廳中點點離人淚的黑衣殺手加上駱家廖總管一行超過三十余人,全部倒地不起,動彈不得,橫七豎八,在廳中躺成一片。
阿笑也不以為意,徑直走向那點點離人淚的領頭人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來。那領頭人又驚又怒,雙目圓睜,可是全身卻使不出半分力道,運氣之下隻覺自己身上起碼有六處大穴被製,內息無法運行,可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在何時被人點了穴道。那廖總管也是破口大罵:“臭小子,你施了什麽妖法,竟敢如此坑害你爺爺。快快過來將我穴道解開,磕頭認罪,不然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他嘴上說得凶狠,其實心中著實害怕,說到最後聲音竟然開始微微發顫。
唐冰等三人好容易回過神來,跟著走進大廳,只見滿廳敵人果然都已經癱瘓在地,地上滾著一粒粒的小珠子,有的兀自在地上彈跳不止,發出一聲聲脆響。譚月拾起一顆在燈光下看得分明,原來是一個彈珠,入手頗有分量原來是純鋼所鑄,在燈光下泛著層層銀光。唐冰和唐雪也各自拾起觀看,這才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江湖中本不乏以鐵蓮子做暗器的功夫,這鋼珠也是一樣道理,剛才阿笑手中射出的不是一根銀線,而是一串一顆接著一顆總數過百的鋼珠,他手法極快,鋼珠連成一線,可是每顆鋼珠快慢卻有微妙的分別,最先發出的鋼珠最慢,第二顆鋼珠比第一顆要快了幾分,第三顆又較第二顆為快,以此類推。當鋼珠射到頂端,後面的鋼珠終於趕上前面的鋼珠,連環相撞,於是便四散開來,向流星雨一樣落下,打中廳中諸人的穴道,從而將他們製住。
道理是想明白了,但是三人無論如何無法相信這是事實。尤其是唐冰唐雪家學淵源, 自幼便學暗器,心想要想將每發暗器都不偏不倚練成一線發出,光這手法就要花費十余年之功尚且未必能夠練就,要發出的每發暗器都有快慢之分,又要算好飛到當空會連環相撞,並且折射出去打人穴道簡直是天方夜譚。其實唐冰唐雪不知道,這門功夫最厲害的還不止於此,在鋼珠第一次相撞飛出去後,在空中還會繼續相互碰撞,角度更加莫測,有的還不直接往人身上射去,打中橫梁,地板,柱子之後再度折射才製敵。其中變化精微,巧妙神奇之處當真數不勝數,就是他父親唐蠡親自到此也免不了要目瞪口呆,望塵莫及。要不然如何能夠明明彈珠是從頭頂灑下,卻能打中諸人身周各處穴道?黑衣人各自身有武功,手中又有兵刃,只要格擋或者閃過一顆就不能完全將他們製住,難免會被他們逃脫。這中間深奧的道理唐冰唐雪武功尚淺,是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了。
阿笑笑嘻嘻站起來走向唐冰三人,遞過一顆瓷瓶。唐冰不由自主接過,順口道:“這是什麽?”阿笑笑著說:“解藥。”唐冰猶自未明,阿笑解釋道:“凡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點點離人淚有備而來,’三世醉牡丹‘這般厲害的毒藥,焉能不將解藥隨身帶在身上?”
唐冰立時會意,拔開瓶塞,湊到鼻端,一股辛辣之氣衝鼻而入,雖不如何好聞,但是用來提神醒腦確實效果奇佳。使勁嗅了幾嗅,感覺到胸臆之間一陣暢快,無力的四肢也開始漸漸有勁了。又吸了一會,氣凝丹田,感覺已可提煉內勁,武功已經漸漸開始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