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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一道》第二十三章 1字0金,天降流火
“哦?不知掌門下山所為何事?”

  赤松子和長生子皆是一臉疑惑。

  道家剛剛歸於一統,雖然說山上的日常事務大部分無須掌門親自過問,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掌門每隔幾日便給道家眾弟子講道。

  眾弟子已經習慣了掌門在山上的日子,現在掌門要下山去,赤松子和長生子還是有些不舍的。

  那邊,道玄子和北冥子的臉上卻是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葉千秋道:“這也是為什麽我要找你們二人前來的緣由。”

  赤松子和長生子齊聲道:“請掌門指點。”

  葉千秋微微頷首,然後說道:“這百年來,天下戰亂不休。”

  “既然天下一統之勢已顯,那我道家自然不能是袖手旁觀,要順勢而為。”

  “秦奮六世之余烈,天命在秦,我欲先去一趟鹹陽,親自面見一趟秦王嬴政。”

  “天下欲久安,需要一位明主。”

  赤松子和長生子聞言,若有所思。

  長生子在一旁說道:“雖然秦國目前是天下最強大的國家,也有一統天下之氣象。”

  “但秦法嚴苛,終究不是久治之道。”

  葉千秋笑道:“正是因為秦法嚴苛,所以我道家方才有用武之地。”

  “我與秦王嬴政有過一面之緣,此子有天命在身。”

  “但是,眼下的秦王嬴政是龍潛於淵,所以,我打算相助其一二。”

  “來日,秦國一統天下,道家也可無虞。”

  赤松子聞言,則道:“既然掌門已經決定,那我們自然不會反對掌門的計劃。”

  “只是,掌門此次下山,是否需要帶上些其他弟子。”

  葉千秋道:“自然要帶,嬴政目下手中可用之人甚少。”

  “此入鹹陽,我欲帶六名弟子一起下山。”

  “這六名弟子必須是心思剔透,辦事得力之人。”

  “你們二人去挑選這樣的六名弟子,明日一早,讓他們來尋我,隨我一起下山。”

  赤松子和長生子聞言,盡數奉命而去。

  待赤松子和長生子離去,道玄子在一旁說道:“太玄師兄此次下山,何時歸來?”

  葉千秋道:“我到鹹陽盤桓幾日,待與秦王嬴政結下善緣,還會前往趙、燕、齊三地。”

  “還應該會去往稷下學宮拜訪儒家荀子。”

  “待一切事了,我自會回山。”

  道玄子和北冥子聞言,微微頷首,不再多問。

  ……

  翌日一早,赤松子和長生子各帶著三名弟子前來幽林小築,和葉千秋道別。

  葉千秋也不再耽擱,帶了這六名弟子便直接下了太乙山。

  這六名弟子,三名是赤松子的弟子,三名是長生子的弟子。

  長生子的三名弟子是逍遙、木虛、木衝。

  赤松子的三名弟子是碧清,碧卬、碧春。

  一行七人下了太乙山,便直奔七八十裡地之外的鹹陽城去。

  ……

  太陽剛剛爬上了遠山,秋風蕩起了輕塵,渭水兩岸橘紅的土霧彌天而起,蒼蒼茫茫籠罩了山水城池。

  鹹陽城的四門箭樓巍巍拔起,拱衛著中央王城的殿宇樓閣,在紅光紫霧中猶如是那傳說之中天宮的街市一般。

  連綿屋脊上高聳的龜麟雀蛇,神獸仙禽,高高俯望著這碌碌塵世。

  大秦的子民在這漫天漂浮的紅塵中奔走四方。

  一陣雞鳴在城中不停響起,城內大道上已經是車馬轔轔,行人匆匆。

  官吏們乘車走馬,匆匆趕赴官署。

  日出而作的農夫百工們荷工出戶,奔向了作坊,奔向了市中,奔向了城外郊野的農田。

  長街兩側的官署、會社、作坊、商鋪、酒肆民宅,也都已早早打開了大門,各色人等無分主仆,都在灑掃庭除奔走鋪排,操持著種種活計,開始了新的一天。

  長陽街的晨市已經開了,長陽街位於鹹陽南門內。

  北口與王城隔著一片胡楊林遙遙相望,南北長約三裡余,東西寬約十多丈,兩廂店鋪作坊相連,是秦國本邦商賈最為集中的大市。

  長陽街東面,隔著一片鱗次櫛比的官邸坊區,便是天下聞名的尚商坊大市。

  兩市毗鄰,國府關市署將長陽街定名為國市,將山東商賈聚集的尚商坊定名為外市。

  鹹陽的老秦人卻從來不如此叫,隻依著自家喜好,徑自將長陽街叫做勤市,將尚商坊呼為懶市。

  個中緣由,都是市井庶人感同身受得來。

  若比貨物,尚商坊外市百物俱備,長陽街國市則只能經營秦國法令允許的民生貨物,諸如兵器鹽鐵珠寶丹砂座車戰馬等等,長陽街決然沒有。

  若比店堂氣魄,長陽街多為三五開間的小店鋪面,縱有幾家大店,也不過八九開間,至多兩層木樓一片庭院而已。

  尚商坊則不然,六國大商社無不飛簷高挑樓閣重疊庭院數進,家家都比秦國大臣的官邸豪闊。

  便是尚商坊的散賣店鋪,也動輒十數開間,銅門銅櫃精石鋪地,其華貴豪闊,其大店做派,都與長陽街不可同日而語。

  葉千秋和六名弟子在長陽街上走著,道家在鹹陽城中也是有據點的。

  這據點就在長陽街的鬧市之中。

  他們用了一日光景,便從太乙山趕至了鹹陽。

  一進鹹陽,便直奔著道家據點所在的長陽街而來。

  卻是碰到了長陽街的早市。

  一路走來,葉千秋所看到的確實是一派祥和景象。

  他當初從雲夢山出來,經過魏國、再入韓國,可從未見到過如同鹹陽城這般民生安樂的情況。

  即便是韓國的都城新鄭,隻給人一種壓抑無比的感覺,絕不會給人這樣一種欣欣向榮,一派生機的感覺。

  逍遙子拜入道家之前,是關中豪俠,鹹陽城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這一路走來,便是逍遙子在帶路。

  葉千秋對鹹陽的情況很感興趣。

  逍遙子也樂得給葉千秋介紹鹹陽的情況。

  只聽得眾人一邊走,逍遙子在一旁和葉千秋說道:“那些早起的老秦人趁著朦朧天光緊步上市,或交易幾件物事,或猛挫上一頓鮮香之極的鍋盔羊肉,完事之後立即便去忙自己的生計。”

  “官府吏員遊學士子,也多相約在長陽街晨市說事,吃喝間鋪排好當日要務,便匆匆離市去應卯任事。”

  “時日一久,便成了習慣,長陽街早市也就成了鹹陽城的獨特風景。”

  葉千秋聞言,微微頷首,安居樂業這四個字出現在了他的心頭。

  值此亂世之際,也唯有秦國治下方才有這般濃重的煙火氣了。

  這一路行來,依稀間聽到秦人的對話,清晨相遇,許多人的第一個話題大多都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

  只見初晨的天空之中,已經有了一抹血色,著實怪異的很。

  就在這時,只聽得那邊有人高呼。

  “快去看了!”

  “南門懸賞!一字千金!”

  只見那邊突然有一個童仆從街中飛奔而過,清亮急促的稚嫩喊聲一路狂呼而起。

  無論是店中市人還是當街灑掃的仆役,一時紛紛驚訝。

  一個老者高聲急問道:“那小子,你說甚?”

  “什麽一字千金?”

  “你好歹把話給說明白啊!”

  有人高聲大笑道:“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崽子,估計還沒睡醒,這大早上的,瞎嚷嚷個什麽。”

  “老伯你聽了這小崽子的話,也在做夢嗎?”

  “要是真有一字千金,我等立馬丟了掃把,這就讀書認字去!”

  只見長陽街上兩旁的店中,無論食客還是店家,都是頓時一片哄然大笑。

  “南門懸賞!”

  “一字千金!快去看了!”

  那童仆依舊邊跑邊喊。

  葉千秋聞言,不禁心頭一動,一字千金?

  莫不是呂不韋的《呂氏春秋》完成了?

  當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隨著那童仆稚嫩急促的喊聲漸漸遠去,左右的秦人們也漸漸把持不定了。

  先是幾個好事者拔腿奔南門而去,接著便是店堂食客們丟下手裡的碗筷也跟著去了。

  緊接著,灑掃庭院的人也拖著掃把,抱著銅盆抹布紛紛向南門去了。

  沒過了多久,連正在趕赴官署的吏員與遊學士子們,也紛紛驅車跟著前去。

  逍遙子等六名弟子朝著葉千秋看去。

  那目光之中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也是想去湊一湊熱鬧。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說罷,幾人也順著人潮而去。

  ……

  此時,南門東側的車馬場,已經是熱鬧起來。

  城牆下立起了一道兩丈余高的木板牆,從城門延伸到車馬場以東,足足兩箭之地。

  木板牆上懸掛著一幅幅白布,從兩丈多高的大板頂端直至離地三尺處,匹練垂空,十分壯觀。

  最東邊的一幅白布上,寫著四個鬥大的銅字——呂氏春秋!

  銅字下立著一方本色大木板,板上用紅字寫著一行字。

  逍遙子從旁念道:“呂氏春秋求天下人斧正,改一字者賞千金!”

  一幅幅大白布向西順次排開,上面寫滿了工整清晰的拳頭大字。

  茫茫白牆下,每隔三丈余擺有一張特大書案,案上整齊排列著大硯、大筆、大羊皮紙。

  每張大案前站定兩名衣飾華貴的士子,不斷高聲的呼喊道:“我等乃文信侯門客,專一督察正誤之功!”

  “大著求錯,如商君徙木立信。”

  “無論何人,但能改得一字,立賞千金!”

  如此曠世奇觀,潮水般朝著這邊聚攏而來的人群頓時亢奮無比。

  還不到半個時辰,南門東城牆下已經是人如山海。

  護城河兩岸的大樹上,掛滿了頑皮的少年。

  車馬場停留的車馬,被紛紛來湊熱鬧的人們全部擠了出去。

  識字的士子們紛紛站上了石礅,站上了土丘,高聲念誦著白布牆上的文章。

  人群中時不時一片哄然驚歎,一片嘩然議論。

  有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夫工匠,看起來卻是十分輕松,遇見尋常難謀一面的老熟人,便哈哈大笑著一聲,然後說道:“老哥可識字!快去改那呂氏春秋,改一個字就價值千金,足夠你走遍天下了!”

  對面的老熟人也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該你老兄弟改!”

  “一個字,足夠你這老鰥夫娶一百個老妻!”

  旁邊的人聽了,皆是哄然大笑。

  那些讀過書識得字的人,無論學問高低根基深淺,各個紅著臉盯著白布黑字的大牆,費力的端詳著揣摩著。

  希望從中弄出一個兩個自己能解得清楚的字,好來說上幾句。

  這時,只聽得逍遙子和一旁的葉千秋小聲說道:“掌門,聽聞文信侯呂不韋編纂《呂氏春秋》數載,想不到已然成書了。”

  葉千秋道:“逍遙,你在關中行走多年,你對文信侯呂不韋怎麽看?”

  逍遙子聞言,面上平靜無比,只聽得他回道:“文信侯呂不韋以一介商賈之身,封侯拜相,執掌秦國朝堂數載,讓秦國愈發的民富國強,他又著書《呂氏春秋》,確實算得上是一代名相。”

  葉千秋笑了笑,道:“你在江湖上走的多,從前有沒有想過去投呂不韋門下?”

  逍遙子聞言,微微一怔,然後搖頭說道:“我一向不喜為官。”

  葉千秋瞧了他一眼,逍遙子入門之前,身世背景已經被調查的一清二楚。

  道家收徒何其嚴格,自然不會將來歷不明之人,收入其中。

  這時,只見一個身著布衣的士子跳上了一個石礅,站在那石墩上高呼道。

  “諸位,在下念它幾篇,改它一字,平分賞金如何?”

  “好!”

  圍觀的秦人呼喝了一聲。

  只見那布衣士子一回身,指點著白牆大布高聲念道:“這是《貴公篇》!”

  “昔先聖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則天下平矣!”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

  “陰陽之和,不長一類。”

  “甘露時雨,不私一物。”

  “萬民之主,不阿一人。”

  圍觀的秦人聽到這裡,紛紛鼓掌高呼。

  “好!說的好!”

  “確實是好文章!”

  有人朝著那布衣士子問道:“小子,這文章你改得改不得?”

  那布衣士子面露慚愧之色,朗聲道:“如此驚世文章,我改不得!”

  說罷,那布衣士子跳下了石墩,悻悻了擠進了人群之中。

  這時,又有人跳上了石墩,指著那白牆大布上的文章高聲道:“《順民篇》,先王先順民心,故功名成。”

  “夫以德得民心,以立大功名者,上世多有之矣!”

  “失民心而立功名者,未曾有之也。”

  “得民心,必有道。”

  “萬乘之國,百戶之邑,民無有不悅。”

  “取民之所悅,而民取矣!”

  “民之所悅,豈非終哉!此取民之要也。”

  逍遙子雖然是豪俠,但也是通曉文章之人。

  他聽到這裡,不禁讚歎道:“難怪文信侯能將秦國治理的如此興旺,觀此《呂氏春秋》,便知曉文信侯已明天下之心。”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確實是流傳千古的好文章。”

  就在這時,只聽得人堆外面,有人突然高呼道:“綱成君到!”

  熙熙攘攘之際,只見一隊人馬護衛著一輛華貴的大車緩緩駛來。

  只見那車馬停在車馬場邊,有幾人從車上抬下一口紅綾纏繞的大銅箱。

  還有幾人簇擁著一個頭髮披散的白發老者來到了大白牆下。

  只聽得書案旁的門客一聲長喝:“諸位,請讓開一條路,讓綱成君過來!”

  眾人聞言,便直接讓出一條路來。

  只見那身著大紅錦衣,須發雪白的老者,大步走到一塊大石前,推開前來扶持的門客,一步蹬上石礅。

  眾人見狀,便知那老者有話要說,倒也不再出言。

  只聽得那老者朗聲道:“諸位,老夫業已辭官,將行未行之際,受文信侯之托,前來督察征詢一字師。”

  “《呂氏春秋》者,文信侯為天下所立治國綱紀也。”

  “今日公諸於鹹陽市門,為的是公示天下,讓萬民斟酌!”

  “天下學問士子,但有目光如炬者盡可前來一較對錯。”

  “只要改得一字,立賞千金,並尊一字師!”

  “老夫已非官身,決以公心評判,來人,擺開賞金!”

  話音落下,只見他身後的兩名門客解開了紅綾,打開了箱蓋。

  只見箱子裡整齊的一層金餅散發著燦燦生光,呈現在了人們的眼前。

  一時間,圍觀的那些人全部不發一聲,靜悄悄的,直愣愣的盯著那一箱子的金餅子。

  葉千秋對錢財之事全然不在意,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財帛動人心。

  這一字千金,卻是讓人動心。

  當年,商鞅徙木立信。

  如今,呂不韋一字千金,不愧是散盡家財扶持嬴異人的呂不韋,手筆就是大。

  當今之世,七國之相邦,能有這般氣魄的,還就真的只有呂不韋一人而已。

  一部書交與萬民斟酌,從古至今,從來沒有過。

  諸子百家法墨道儒,皇皇典籍如滿天群星,但卻是沒有一家讓老百姓斟酌過。

  葉千秋雖然是道家之人,也在剛剛不久著出了《道經》。

  但以《道經》之高深莫測,莫說讓人改之,天下間能讀懂的,也是萬中無一。

  當然,道家之人,無須向呂不韋這般圖謀民心公義。

  但從此事一看,見微知著,便可知呂不韋之才。

  這倒是讓葉千秋對呂不韋有了點興趣,心中想著,這一趟到鹹陽來,本是為助嬴政而來。

  現在看來,這呂不韋他也得見一見才是。

  這時,只聽得有人高呼道:“天下文章豈能沒有改動的地方?”

  “我來!”

  只見一個紅衣士子手持一口長劍,從人海中大步流星而來,走到了那大牆之下。

  那白發老者走下石礅,遙遙一拱手道:“敢問足下,來自何國?高姓大名?”

  紅衣士子一拱手,昂首道:“魯國士子淳於越,孟子門下是也!”

  那白發老者不禁失笑道:“魯國已滅,你當是楚人或齊人才是。”

  紅衣士子斷然搖手道:“世間雖然已經沒有了魯國,但我心中有魯,便是魯國子民!”

  白發老者搖了搖頭,不屑與之爭辯,虛手一請道:“此非論戰之所,足下既有改文之志,請做一字師。”

  “校勘學問,儒家當仁不讓。”

  淳於越冷冷一笑,一步跨上石礅,劍指白布大牆,朗聲道:“諸位且看,此乃《仲秋紀》之《論威篇》。”

  “其首句雲:‘義也者,萬事之紀也,君臣上下親疏之所由起也,治亂安危過勝之所在也。’可是如此寫法?”

  “正是!”四周圍觀的一些士子齊聲回道。

  “在下便改這個‘義’字!”

  淳於越的劍鞘不斷擊打著白布大牆。

  “義字,應改為禮字!”

  “萬事之紀,唯禮可當。”

  “孔夫子雲:悠悠萬事,唯此為大,克己複禮也。禮為綱紀,決然不可變更。以義代禮,天下大道安在!”

  一時間,人群之中,卻是突然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落在那淳於越的身上,靜靜看著,沒有人鼓掌叫好。

  那淳於越見狀,有些錯愕,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這時,葉千秋笑著朗聲說道:“敢問這位淳於先生,你說的那個禮,可是孔夫子不教庶民知道的那個禮?”

  “禮不下庶人!”

  “萬千庶人不能用禮,只有世族貴胄方才能用禮,此禮豈做得萬事之本?”

  葉千秋的聲音雖然不是很高,但卻是清清楚楚的傳入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

  “說得好!”

  “這位先生說的太對了!”

  “禮不下庶人,豈能改義為禮!”

  眾人一片哄笑叫好。

  有人則道:“我當這小子有什麽本事,沒想到也是個胡說八道的!”

  眾人朝著那淳於越罵罵咧咧。

  淳於越羞愧難當,黑著臉跳下大石,朝著遠處去了。

  “這位先生說的好!”

  那白發老者朝著葉千秋看來,葉千秋氣質不凡,卓爾不群。

  這一出言,頓時便引得白發老者的注意。

  葉千秋朝著那白發老者頷首一笑。

  白發老者見葉千秋卓爾不群,朝著葉千秋點了點頭,開口問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是否有意改一改《呂氏春秋》?”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貧道太乙山太玄子,《呂氏春秋》乃是奇書,字字珠璣,難以改之。”

  白發老者聞言,臉色突然大喜,直接從那石墩上走了下來,奔至葉千秋身前,拱手道:“先生是太乙山太玄子?”

  “先生莫非是就是道家新任掌門人?”

  葉千秋微微頷首,笑道:“正是。”

  道家天人合一之事,葉千秋早已經讓弟子傳揚天下。

  雖然道家重歸一統之時才過去了一個月。

  但鹹陽距離太乙山不過七八十裡路,鹹陽城的官宦王公知曉道家之事,並不奇怪。

  更何況,葉千秋適才聽聞此白發老者好像被人稱為綱成君。

  綱成君蔡澤,也是秦國四朝老臣,曾經出任秦國相邦。

  聽聞此人頗喜道家之學,深諳道家月滿則虧的思想。

  見到自己這個道家掌門人,有如此反應,也實屬正常。

  白發老者一聽,大喜過望,朝著葉千秋拱手道:“太玄子先生入鹹陽,真是可喜可賀的大事。”

  “太玄子先生若是有空,可隨我至相邦府上。”

  “相邦若是見了太玄子先生,定然十分高興。”

  葉千秋聞言,笑道:“今日我尚且有要事在身,來日定然前往相府拜訪。”

  蔡澤朝著葉千秋拱手道:“先生一定要來,老夫在相府恭候先生大駕。”

  葉千秋笑著點了點頭,和逍遙子等人道:“咱們走吧。”

  隨即,帶著逍遙子等人離開了這熱鬧之地,朝著長陽街行去。

  蔡澤看著葉千秋遠去,臉上浮現起一抹狐疑之色。

  不過,旋即,他便又走上了石墩,朗聲道:“《呂氏春秋》人人都可改之,山東六國士子猶可改!”

  他身後的那些門客也跳上了石礅,齊聲高呼:“《呂氏春秋》人人皆可改之!山東六國士子猶可改之!”

  其余看熱鬧的,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吼了起來,一時聲浪連天。

  ……

  葉千秋帶著逍遙子等人來到了長陽街的一間客棧裡。

  這客棧便是道家在鹹陽城的據點。

  原先由天宗的一名長老掌管。

  這名長老道號白雲,和赤松子是一個輩分。

  此時,客棧之中,一間廂房之內。

  白雲子已經將葉千秋等人給安排妥當。

  “掌門,咱們接下來,該做何事?”

  逍遙子在一旁問道。

  葉千秋聞言,淡淡一笑,隻說了一個字“等”。

  逍遙子點了點頭,其余五人隻管跟著葉千秋,聽葉千秋發號施令。

  葉千秋相信,今日在城中他與綱成君蔡澤表明身份,一定會引得有心人的注意。

  最重要的是,他要讓嬴政知道他已經到了鹹陽。

  蓋聶作為嬴政的首席劍術教師,鹹陽城中的動靜,他不可能不注意。

  只要蓋聶聽到了他來到鹹陽的消息,自然會來找他。

  葉千秋也不怕蓋聶找不到自己,鬼谷絕學之中,有一門專門尋自己人的法門。

  葉千秋雖然不是鬼谷派的人,但鬼谷的絕學他可是門清兒。

  ……

  夜裡,一輪明月高懸。

  秦國王城,章台宮之中。

  秦王嬴政正站在窗前,看著那輪明月發呆。

  嬴政的面上露出一抹憂色,五國合縱攻秦的危機剛剛消散。

  但秦國內部的危機尚且存在。

  他已經二十歲了,做秦王已經七年了。

  這七年之中,國事尚算平穩。

  他雖然沒有親政,但卻時時關注著秦國大勢,身處局外而日日勤奮披閱公文典籍,留心朝局變化。

  正是因為置身事外,讓他對國事更有了十分清醒的判斷。

  嬴政已經越來越清楚的覺察到,一股巨大的危機正在逼近秦國,逼近自己,而他卻無能為力!

  而令他感覺到束手無策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母親。

  自己的母親身為秦國太后,卻是做出了一些令人難以言說之事。

  當蓋聶打探出他母后身旁的那個內侍嫪毐沒有被閹割之時,他便有了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起初,嬴政很想讓蓋聶偷偷宰了嫪毐,但嫪毐也是功力卓絕的劍客,連蓋聶也不敢說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殺了他。

  於是嬴政最終選擇體諒母親。

  當今這大爭之世,風俗奔放,趙秦兩國更是多有胡風,王后在國君死後改嫁或是與大臣交好,原也是尋常之事。

  他母后正值壯年,沒有與秦國的大臣將軍私相交好,那一定是顧及他這個秦王兒子的尊嚴。

  有如此一個假內侍侍奉左右,其實也算不了什麽。

  但是,讓嬴政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母親竟然與嫪毐竟然生下了兩個兒子,而且,太后現在竟然要封嫪毐為長信侯!

  嬴政已經感覺到了,這個嫪毐正在借用他母親太后的力量,一步一步的走向秦國的權利中心。

  面對如此危局,嬴政心中雖然煩躁,卻是一時間,也沒有什麽辦法。

  就在這時,只聽得殿中有人走了進來。

  嬴政沒有回頭,他能聽得出來,是蓋聶回來了。

  嬴政道:“今日鹹陽城中情況如何?”

  蓋聶朝著嬴政躬身拱手道:“王上,今日城中發生了一件大事,相邦命人將剛剛著成的《呂氏春秋》搬到了南城,以一字千金的價碼,想要引人改之。”

  “此事,在城中引得半日喧囂。”

  嬴政聞言,點了點頭,道:“相邦此舉,意在聚攏民心。”

  “還有何事?”

  蓋聶緩緩道:“葉先生已經到了鹹陽。”

  嬴政聞言,登時回轉過身來,朝著蓋聶看去,道:“先生現在人在何處?”

  蓋聶道:“我已經知曉先生在長陽街的一家客棧下榻,只是尚未和先生取得聯系。”

  嬴政聞言,在殿中來回踱步,道:“一年未見,葉先生如今已是道家掌門,他將天人二宗重歸於一。”

  “令諸子百家震動。”

  “如今,他入鹹陽,是來助朕一臂之力了嗎?”

  嬴政的臉上多了幾分期許,這一年來,他在鹹陽也暗中培植了一些心腹。

  但終究是力有不逮,有很多事,宮裡的這些人,做不了。

  而且他胸懷一統天下之大志,最需要葉先生這般不拘泥於一家之言的大才。

  蓋聶從旁道:“王上,明日我便前往城中,與先生取得聯系,至於先生是否入宮,還是王上出宮與先生會面,請王上示下。”

  嬴政聞言,在一旁悄然說道:“明日傍晚,我出王城,親自去拜見先生。”

  “你提前準備一下。”

  蓋聶聞言,微微頷首,退出了宮殿。

  ……

  鹹陽城,相府,書房。

  呂不韋還在挑燈夜讀。

  這時,書房外突然有腳步聲響起,不多時,書房外響起了相府家宰的聲音。

  “相邦,綱成君求見。”

  呂不韋聞言,放下了手中的書簡,站起身來。

  只見須發皆白的蔡澤走了進來,朝著呂不韋拱手道:“相邦。”

  呂不韋上前,扶了扶蔡澤,道:“綱成君,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府休息?”

  蔡澤臉上泛著喜色,道:“相邦,你猜老夫今日在城中遇到了誰?”

  呂不韋笑道:“本相猜綱成君一定是想說道家掌門太玄子吧。”

  蔡澤一聽,笑道:“原來相邦已經知曉此事,相邦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呂不韋拉著蔡澤的手,走到一旁的桌前,道:“來,坐下說。”

  二人落座。

  呂不韋一邊給蔡澤倒茶,一邊說道:“綱成君如何看這位道家掌門太玄子?”

  蔡澤道:“今日在城中,老夫雖然只是與太玄子匆匆一見,但深覺此人深不可測。”

  “此人能將分裂三百年之久的天人二宗重歸一統,又出任了道家新任掌門人。”

  “如今,又入鹹陽,恐怕意有所圖。”

  呂不韋聞言,微微一笑,道:“綱成君所言,確實有理。”

  “本相聽聞綱成君曾經前往太乙山拜訪過道家天宗北冥子,和北冥子有些交情。”

  “不若明日,綱成君持本相手令請這位道家掌門到相府一敘。”

  蔡澤聞言,不禁訝然道:“相邦也對太玄子感興趣?”

  呂不韋笑道:“本相聽聞太玄子著書《道經》,如此人物,本相自然是要見一見的。”

  蔡澤一聽,當即在一旁說道:“願為相邦效力。”

  ……

  夜空如洗,星河璀璨。

  葉千秋站在客棧的窗戶前,看著那星河璀璨的夜空,在細細思量著道家之事。

  道家一統之後,危局已解。

  只要他能對嬴政產生一些影響,道家未來的路,還是很好走的。

  就在此時,只見深邃的夜空之中,突然一陣白光從夜空之中劃過。

  伴隨著那道白光而來的,還有如同金石交擊的聲音。

  只見一顆巨大的彗星拖著長長的雪亮光芒,閃電般的劃過了夜空,長長的掃帚尾巴在夜空之中彌而不散!

  葉千秋見到這突如其來的天象夜景,不禁微微蹙眉。

  天降流火,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他對星相之學,也有研究。

  彗出北鬥,兵大起。彗在三台,臣害君。彗在太微,君害臣。彗在天獄,諸侯作亂。彗在日旁,子欲殺父。

  這顆掃帚星朝著西方落去,看來鹹陽城內是亂象將起啊。

  ……

  翌日,清晨。

  朝陽剛剛升起。

  蓋聶便出現在了葉千秋的房門外。

  葉千秋將蓋聶帶了進來。

  蓋聶一進屋,便朝著葉千秋拱手道:“蓋聶見過先生。”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聶兒,你來的還挺快。”

  蓋聶道:“昨日收到了先生入城的消息,秦王很是高興,秦王讓我來和先生說,今日傍晚,在城外西門塢與先生一見。”

  葉千秋聞言,笑道:“知道了。”

  “你這小子還是這般一本正經的。”

  “處變不驚是一回事,但若是時時刻刻板著一張臉,那可就沒有人味兒了。”

  蓋聶聞言,有些無奈的說道:“先生,我一向都是這樣的。”

  葉千秋哈哈一笑,道:“來,坐下說。”

  蓋聶與葉千秋相對而坐,道:“一年不見,先生已經是道家掌門人,著實讓蓋聶佩服。”

  葉千秋道:“可是我看見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蓋聶道:“以先生之才,便是做出更驚人之舉,蓋聶也不會意外。”

  葉千秋搖頭失笑,道:“你在秦王的身邊呆久了,這拍馬屁的水準也是日益見漲啊。”

  蓋聶一時無言。

  葉千秋道:“最近有沒有小莊的消息?”

  蓋聶搖頭道:“沒有。”

  葉千秋卻是微微一笑,道:“我有。”

  蓋聶又不說話了。

  葉千秋道:“你這性子,還真只能做個劍客。”

  “可惜啊,鬼谷絕學終究只能在小莊的身上大放異彩了。”

  蓋聶聞言,終於有了反應。

  “先生此言何意?”

  葉千秋笑道:“難道你上次去新鄭的時候沒有發現小莊手上戴著的戒指嗎?”

  蓋聶眉頭微微一蹙。

  葉千秋笑道:“小莊已經是鬼谷子了,他現在是韓國大將軍。”

  蓋聶點了點頭,卻是不說話。

  葉千秋隻覺無趣的很,好像對著木頭說話似的。

  “行了,行了,三棒子打不出個屁來,你回去通知秦王,我一定赴約。”

  蓋聶站起身來,朝著葉千秋拱拱手,然後悄然離去。

  葉千秋看著蓋聶走了,不禁搖頭,蓋聶的劍道水平越來越高了,但人也越來越冷了。

  他選擇的這條劍道,似乎有些冷。

  看來鹹陽的王宮,齷齪太多了些。

  蓋聶剛剛走了沒多久。

  又有人來了。

  來人是昨日在鹹陽南門碰到的那位綱成君蔡澤。

  葉千秋沒想到這位綱成君會如此重視自己,居然又親自上門來請他。

  “太玄先生,相邦聽聞先生到了鹹陽, 十分高興,一定要請先生到府上一敘。”

  “相邦知曉老夫與道家北冥子有些交情,這不,就托老夫前來相請太玄先生。”

  “還望先生勿要推辭!”

  綱成君蔡澤對葉千秋以禮相待,誠心相邀。

  葉千秋見狀,倒也沒有拒絕。

  他本就想要到相府去見一見呂不韋,現在蔡澤來請他,倒是正合他心意。

  於是,葉千秋讓逍遙子等人在客棧等候,他直接坐上了綱成君蔡澤的車馬,朝著相府行去。

  很快,車馬便已經到了相府門前。

  有蔡澤帶路,葉千秋被好生相迎進了這秦國相邦的府上。

  在府中行了沒多久,跨過幾道門之後。

  只見前方的庭院之中,一個身著錦衣之人,頭髮半白的中年男子正在用一把剪刀修剪著庭院之中的花草。

  此時,樹上的知了鳴叫個不停。

  只聽得那中年男子開口道:“寒蟬春天生而夏天死,但蟬能入土生活,又能出土羽化,蟬的生命周而複始,永生不滅,四季輪轉,生命不息。”

  “神木大椿,八千年為春,八千年為秋,與天地一比,縱然不過彈指一瞬,但天地造化,大椿亦在其中。”

  “太玄先生以為,《呂氏春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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