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夜白略一沉吟,問:“閣下是。。”隨即眉毛一挑:“哦,知道了。慕星寒,近些年天武宮中名頭躥升最快的劍客。”
慕星寒此時渾身殺氣縈繞,也不多言,身子倏動前衝,連攻三劍而出。方夜白腳下凝穩不動,單手握扇,橫一擋,豎過來左右各一擋,只聽嘡嘡嘡三聲,將三劍全數撥開。
慕星寒毫不停歇,劍招連成一片,上下左右不停刺出,幾乎要封堵住方夜白所有的移動方向。
沈月在旁看的怎舌,她第一次見到慕星寒出招如此猛烈,心想要是換成自己,怕是早已抵擋不住。同時心中也理解,慕星寒為人一向沉穩,眼下出手卻激烈異常,一來是因為方夜白非同尋常,亟需搶佔先機來將他壓製住,二來因為下西河一役,三名學徒慘死,導致慕星寒內心自責不已,對玄冥教的一腔怒火,全都要宣泄出來,這才有了眼下的情景。
可看那方夜白也實在了得,在對方這般急烈攻勢下,依然守得平平穩穩。雖然十幾合下來,沒有一招半式的反擊。但他一柄折扇上接下擋,守得密不透風。相比慕星寒出劍的大開大闔,他反倒顯得更是從容不迫。
端木淵側耳凝聽半響,說道:“這個方夜白真是名不虛傳。”沈月回頭看他一眼,問:“怎麽講?”
端木淵道:“慕星寒的吞龍劍法,看似招式寬廣,開闔極大,實則每一式都有更厲害的殺著暗藏其中。若是對手一個應付不慎,他緊接著的後手才是真正要命的威脅。”
沈月回眼再看,果然如端木淵所說,慕星寒雖看似每一招都出盡全力,但其實每招力盡後,他長劍所處的方位都可以再起諸般變化,並非真正的收招而止。
端木淵接著道:“可你再看方夜白,他每一次抵擋,都是從身前向外招架,無論上下左右,都是將吞龍劍推擋出去,遠離自己的正面,令對手完全無法發揮後手的暗招去追擊。”
沈月再度回看,果然如此。方夜白並不似尋常的以招對招去化解,而是僅憑格擋,就讓對手劍招的威力大減。要知道方夜白的兵器僅是半尺折扇,面對這暗夜之中閃爍不定的長劍,每一次出手都能切在劍身之上,此必是內功和眼力都達到極高境界才可為之。同時沈月心下了然,僅此一點,便證明方夜白武學修為較慕星寒仍要高出半籌。二人鬥到現在,看似你來我往,不分勝負。其實只是方夜白還未發動反擊罷了,他一定是在等待尋找最好的時機。
這麽一想,沈月霎時惶急起來,想要上前相助,卻是無從下手。眼見二人越鬥圈子越大,足見各自都在鼓催真力。她想自己若此時上去,只怕不但幫不上忙,反倒起了反作用。更何況以自己的功力,又是空著手,怎可能衝的進慕星寒此刻的劍圈。
正焦急時,沈月感到肩膀被輕輕扶住。回頭一看,端木淵已然站起,道:“別急,讓我來吧。”沈月讓開一旁,見端木淵從衣袋中摸出一枚白色棋子,側耳細聽了片刻,手一揚,倏地發出。
方夜白正凝神抵擋吞龍劍招,驀地背後生出感應,唰的打開扇子轉身一揮,將飛來的棋子撥開。他這一分神,那邊慕星寒的殺招緊跟而上,險些被刺中。
方夜白還沒站定腳步,只見黑白色的棋子一顆又一顆,交疊不停從遠處飛來。與此同時,慕星寒的攻勢也毫不間斷刺出。頓時方夜白顯得左支右絀,有些費勁了。
雖然慕星寒的劍招猛烈異常,但對方夜白來說,
倒是那些射來的暗器更叫他頭疼。尤其是黑白子交替而至,黑夜之中,白子清楚,發來的聲音也很響亮,倒還好說。但黑子隱蔽,發來時卻渺無聲息,往往到了距離極近時自己才能察覺。方夜白不禁心中暗罵這個瞎子太狡猾了。 又鬥一陣,方夜白一個繞身躲過,不由眉頭微微皺起。心下盤算,單一個慕星寒還好說,此時加上端木淵,這兩大高手夾擊之下,自己還真有些麻煩。
正想間,忽然黑暗中又躥出一人,一劍刺向慕星寒。沈月看那人一身黑衣,頭臉包裹的嚴嚴實實,顯是不欲露出真面目。
慕星寒回劍抵擋,那黑衣人對方夜白吐出一個字:“走。”手中劍加緊纏繞過去,令慕星寒不能阻攔。
方夜白微微一笑:“告辭了。”說著腳尖一點,眨眼隱沒在樹林之中。待方夜白遁走,那黑衣人也不欲戀戰,刷刷兩劍迫開慕星寒,也轉身躥向樹林深處。
“還愣著幹什麽。”沈月喊道,正打算上前追趕,卻被慕星寒一把拉住。只見他搖頭道:“別追了。”
“為何?”沈月奇道。
慕星寒搖搖頭,不再多說。對端木淵微一頜首,轉身去了。
沈月還想再問,端木淵道:“聽他的吧。”說完將古琴斜跨至後背,道:“夜深了,我們也回去吧。”沈月雖一肚子疑問,卻也無可奈何,隻得跟在端木淵身後返回了天武宮,一路上二人再不發一言。
過了幾日,這天一大早,沈月和董玉好走過廣場時,就見卓飛華正指揮眾弟子,在廣場各處安置桌椅板凳, 又在牆沿四周和場中桅杆上張掛各式燈籠。
二人上前相詢,卓飛華道:“這不再過幾日就是中秋節了,到時會有各家各派的前輩師長前來天武宮,一是給老宮主拜節,二來是親友團聚,探望各自的學徒弟子。看看你們這些家夥入學天武宮大半年的長進。”說到這,她道:“正好你倆送上門了,去幫我個小忙。”
“什麽?”二人齊問。
“這宮中迎客,也別太寒酸了,需得修飾的熱絡些。”卓飛華道:“你們去幫我采擷些花卉回來,將這些各處吉燈裝點的漂亮些。如今時節,後山青葉林,小明溪到處都是花。什麽野山子,錦桂花,千葉榴,都好看。我已經讓世奇去拿竹筐了,既然你倆也在,就一起去,多采些回來。”
董玉好想了下;“哎呦,他可不知多了兩個人,還是我去吧,免得要再跑一趟。”說完朝方物司奔去。
卓飛華看了看沈月,問:“你傷好些了嗎?”
沈月道:“沒什麽大事,早已無礙。”說到此忽想起安尋羽來,問起他的狀況。
卓飛華歎口氣道:“仍在昏迷,有岐黃院的弟子在照顧著。也不知還醒不醒得過來。”
沈月道:“卓姐姐,上次在議事堂,見到安先生與曹無殤之間似乎有某種嫌隙,當時出發在即,來不及細說。你可知到底是怎麽回事?”
卓飛華點點頭,向周圍忙碌的方物司弟子交代了幾句,拉沈月在一處石凳坐下,這才說道:“其實並非是他二人之間有什麽恩怨,全是因為他們倆家族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