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還陽睜開眼睛。

　　黃泉石已經變成粉末，漱漱而下，從指縫間落下，手心裡沒有出現“符”。

　　他沒有看到所謂的“黃泉”。

　　高三最後一次機會。

　　他，還是覺醒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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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不少人看向他。

　　有高一高二的學生，錯愕，惋惜，同情，憐憫，議論紛紛，說著這對於高三的學生打擊應該很大吧。

　　看台上來看熱鬧的學生也很吃驚，沒想到那個安還陽，居然真的覺醒黃泉使失敗了……

　　整個高三年級，就兩人覺醒失敗。

　　這都能沾上，什麽倒霉運氣?

　　“哈哈哈，就這?”

　　孫陽在看台上笑的不行，想想剛才第一個沒通過的學生哭天搶地的樣子，他很想看安還陽的笑話。

　　但是，事實上他想多了。

　　“知道了。”

　　安還陽點點頭，很平常的回應，然後，轉身離開。

　　那樣子哪裡像經歷人生的巨大挫折，黃泉使覺醒失敗，簡直平靜的就好像回答一道簡單的練習題一樣。

　　黃泉局的測試官，也頗為意外的看了安還陽一眼。

　　他做這個工作，已經去了好幾所學校了，覺醒成功的黃泉使見的多了，沒什麽好驚訝的。

　　少數幾個失敗的無一例外，絕望欲死，哭天搶地，有哭的，有鬧的，有尋死覓活的，統統被保安架走。

　　安還陽的平靜表現，倒是讓他稍微有些意外，心理素質還挺好的。

　　他本來都準備好叫保安了，安還陽卻只是說了句“知道了”，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測試官，真沒辦法了嗎?那孩子成績是能考頂尖名校的，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不然這孩子就毀了……”

　　一旁的老師看到了，過來找測試官求情，安還陽是他教過的學生。

　　“不能，政策福利是公平的，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想多試就自己花錢買黃泉石。”

　　測試官的回答，冰冷而公平。

　　成績好，心態好，可塑之才。

　　但，沒用，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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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育館外的一個沒人角落。

　　李維學在打電話。

　　“老爹，能不能借我點錢。”

　　“你個小兔崽子，我出來跑生意，你幾個月不知道聯系問問，一聯系就是張嘴要錢?你當我取款機啊?”

　　“老李，江湖救急。”

　　“臭小子，沒大沒小的，你媽沒給你零花錢啊，要多少。”

　　“60萬。”

　　“多少?！你要瘋啊！你爸我在外面辛苦跑三兩個月才賺這點錢，你張嘴就要走，你幹嘛要這麽多錢，你是不是乾壞事了！?你……”

　　“哎呀，不是啊，我真的急用這錢，我以後會還給你的。”

　　“你幹什麽能用60萬?黃賭毒你沾哪個了?”

　　“哎呀！不是，我是買黃泉石。”

　　“買黃泉石?你不是已經覺醒黃泉使了嗎，買黃泉石幹嘛……老安家那小孩?又失敗了?”

　　“……”

　　“真是邪了門了，那孩子怎麽就命那麽差呢。”

　　“哎呀你借不借吧。”

　　“一會給你打卡上。”

　　“謝謝老爹，以後一定還你。”

　　“別急著謝，也不用你還，答應我兩個事，一個事，大學給我去京大，去京城投奔你爺爺去。”

　　“我想去魔都……”

　　“不行，黃泉降臨兩年，

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們也不能跟你說，有你爺爺那邊能照應你，相信你爸，不會害你的，就這幾年，等你畢業了，你想去哪去哪。”　　“老爹，你到底知道什麽……”

　　“你以後就知道了。”

　　“您都這麽說了，我只能答應了唄。”

　　“第二個事，今年暑假，你爸老戰友的閨女去濱城玩，你去見見，給人安排一下。”

　　“老爹，你不對勁，就安排一下?”

　　“你傻啊?”

　　“……”

　　“你是我親生的麽?你爹我這麽聰明的人，怎麽能生出你這麽傻的兒子?”

　　“我肯定是我媽親生的，是不是你親生的這我真不知道……”

　　“你小子等著，我回去你死定了。”

　　“有事說事啊。”

　　“相親懂嗎?”

　　“我才高中……”

　　“不馬上就畢業了?你看著點準沒錯，你爹我不會坑你的。”

　　“我不，你這自己呈了戰友的情，然後就賣兒子?太封建了。”

　　“你放屁，我呈了人家情?那我還送你去禍害人家?我這是求著兄弟才給你找個機會，你那條件別不知好歹行嗎?”

　　“我去！我怎麽了?我這長得又帥，人又機靈的。”

　　“你快得了吧，要人樣沒人樣的，你找人家那是高攀了。”

　　“老爹，我回家就得問問我媽，我果然不是你親生的吧。”

　　“去去去，別廢話，到時候見去。”

　　“我隻管見，什麽結果我不保證啊。”

　　“別廢話，拿不下來就還錢。”

　　“我選擇還錢……”

　　“你說什麽?大點聲。”

　　“我說您別忘了打錢，拜拜！”

　　李維學掛了電話，長出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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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師辦公室。

　　“張老師，您找我?”

　　安還陽敲門進了辦公室。

　　“哎，還陽，來。”

　　張老師是安還陽的班主任，鬢角發白，年齡不小的一位老師了。

　　“聽說你……黃泉使覺醒沒通過。”

　　“是。”

　　張老師話問的比較猶豫小心，但安還陽表現出了一點不脆弱的心理素質。

　　看到這樣的安還陽，張老師本來準備的很多委婉的話，有些說不出口，說道:

　　“這樣……還陽，我直接跟你講吧，我呢這幾年和老伴攢了點錢，我倆也沒有孩子，也沒處花，我覺得……”

　　“張老師，您別說了，不行。”

　　安還陽搖了搖頭，沒讓張老師把話說完，他已經明白張老師要說什麽。

　　張老師有點著急的說道:

　　“你這孩子！這不是面子的問題！這錢在我們這也是跟著進棺材！你以後還有未來！還有……”

　　“張老師，錢花了，再一塊黃泉石，我一定能成嗎?”

　　“……”

　　張老師一時語塞。

　　“如果一定能成，我願意花，後半輩子我一定把這錢加倍賺回來還您，可如果不成呢?”

　　安還陽平靜的直視著張老師。

　　“現在的狀況，我未來可能只是過的不好，但如果用了您的錢，我再失敗了，我背負著浪費您養老金的愧疚，會活的更難受。”

　　“這，你怎麽能這麽想啊！”

　　張老師著急的說道，但他又語塞的無法反駁，因為安還陽理性而不帶感情的回答，成熟而縝密，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反駁的余地。

　　他當了那麽多年老師教了很多學生，一直希望學生懂點事，但當真的遇到一個懂事的學生，他又多希望能看到這學生能不懂事一點。

　　“謝謝張老師，我很感激您，但您真的不用為我擔心，請相信我，我一直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不是嗎，謝謝您。”

　　安還陽深深向這位敬愛的老師鞠躬道謝，然後離開了辦公室。

　　隻留下辦公室裡長長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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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還陽回了教室，坐在座位上。

　　他的手在抖，抑製不住的在抖。

　　他很清楚他剛才拒絕了什麽，他現在都不敢仔細去想。

　　現在讓他重來一次?他不敢保證還能做出這麽理智的選擇。

　　但前世無數次被社會毒打的經驗，清楚的告訴他:

　　人生，絕不能加杠杆。

　　不然，就是用命在賭。

　　贏了，贏的是錢。

　　輸了，輸的是命。

　　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跳樓的了。

　　張老師一輩子不容易，自己不能拿他的養老金去賭，他不想賭輸了背負著那種負罪感，鬱鬱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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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下午。

　　安還陽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才消磨光了心裡的巨大掙扎，重新踏下心來做卷子。

　　同時，考慮未來的出路。

　　不是黃泉使，沒法進好學校，沒有名校學歷支撐，尤其萬一以後都覺醒不成黃泉使，那學術和企業這種路就已經走不通了，他的選擇會很窄。

　　自由職業?直播?代貨?地攤?

　　音樂?美術?電影?

　　哪個行業都不容易，而且現在世道變了，比如直播，現在大火的直播都是黃泉使鬥技和黃泉使討伐惡鬼。

　　指望自由職業，普通人的競爭力也很弱，到底該怎麽辦……

　　安還陽面對的困境，顯然不像他表面上表現的那樣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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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後，菜市場。

　　安還陽一邊買菜，一邊腦子裡還在考慮將來的出路。

　　偶然的，他在旁邊的醬貨攤，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偶然的，又聽到了兩人在邊吃東西，邊喝酒聊天。

　　“老江，你說樸哥能把貨弄出去嗎?”

　　“放心，樸哥在黃泉局有人。”

　　“這麽牛逼?那他搞這生意幹嘛?”

　　“來錢快啊。”

　　“哎你說，這東西怎麽就那麽值錢，我看黃泉局天天給學生不要錢一樣的用，怎麽就能賣那麽貴呢?”

　　“肯定是有計劃的唄，那咱就不知道了，但你想想這玩意突然大量出現，社會不全亂了套了，這慢慢的來，政府也管的住啊。”

　　“也是，老江你這腦子可以啊。”

　　“廢話，你江哥多聰明。”

　　“你就沒想試試用那玩意?”

　　“50萬一顆，我用它幹嘛，賺錢不舒服嗎?何況咱倆這歲數，按照研究院發的那個文，得用多少啊，幾百萬不夠燒的，有這錢夠舒服一輩子了。”

　　“你想的真明白。”

　　“哎，其實你要想試，也可以以後試試，樸哥說了，這東西越來越不值錢，以後肯定白菜價，現在買一顆的錢，以後你說不定能買一百顆。”

　　“哈哈，對，咱先賺錢就完了，乾。”

　　倆人吃著醬貨，酒喝的開心，臉通紅，也沒注意一個學生剛才在旁邊桌坐著聽了半天，剛剛起身快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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