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小區,1號樓。
“怎麽回事?怎麽有警察?!”
“不清楚,讓小六打聽去了,不會暴露了吧?”
“不可能,這個新倉庫才用了三天,警察怎麽可能查到……小六回來了。”
“樸哥,老江。”
“小六,怎麽樣,問到什麽了。”
“沒事,就這小區裡剛才出了個惡鬼,已經有幾個學生黃泉使解決了,警察就過來維穩的,我們沒暴露。”
“還好。”
“別放松,這批貨出去之前都給我警惕點,花了一個月才從海上偷渡過來,別折在這了。”
“樸哥,最近風頭很緊,各個關口查走私查的都很嚴,要不我們壓一陣等兩個月風口過了再出這批貨?”
“不行,越拖貶值的越厲害,去年還100萬一枚,今年黑市那邊已經降到50萬了,再過倆月30萬都賣不上了,賺錢就現在。”
“靠,這也太……還以為能靠這生意乾一輩子。”
“哪有生意能乾一輩子的,這一票倒是夠你吃一輩子了,下周,最晚下周出貨,你們這兩天看緊點。”
“樸哥,你不在這嗎,我們仨可就你一個黃泉使,萬一有麻煩……”
“我得去疏通關系,沒事,倉庫很隱蔽,你們在外面警惕點警察就行,我在倉庫裡留了隻鬼,一般人進去就出不來了,你倆也別進去,不然死了我不管。”
老江和小六聽了,害怕的咽了咽唾沫,連連點頭。
三人轉身往樓外走,和一個背書包的學生撞了個對臉。
“臭小子,不看路啊!”
“對不起!對不起!”
面對一幫凶神惡煞的社會人,那學生顯得有些害怕,連連道歉,低著頭快步匆匆上了樓。
樸哥回頭看了眼學生,皺了皺眉。
“樸哥?”
“沒事,走吧。”
……
走私……
安還陽站在家門口,一邊想著剛才他聽到的談話,一邊在手機上鍵入了報警電話。
濱城雖然不算發達,但是沿海的港口城市,有貨運碼頭,有海運通道,除了本地正規的物流企業,也有不少非法的團夥組織。
走私,偷渡,屬於“當地特色”犯罪組織,有專案組嚴打的。
本地新聞上,經常報道哪天又抓獲了個走私團夥之類的,安還陽小時候在外面玩也見過抓捕行動抓人的。
他現在只要撥通電話,就能舉報把那幫人點了,但是安還陽想了想,又沒有撥出這個電話。
他覺得不太安全,剛剛他們看到自己的臉了,萬一現在報警人沒全抓住,懷疑到他,報復他怎麽辦?
等過兩天吧,他們好像說了還要在這待一周。
……
拿鑰匙,開門,回家。
“還陽回來了。”
一個瘸腿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輪椅上,看安還陽回來了,笑著招呼他。
“爸,今天腿疼了嗎。”
安還陽進屋,還沒放下書包。
一個血糊糊的小東西,啪嗒啪嗒的小跑著迎上來了。
仔細一看,是一個長了手腳的小肝髒,正抱著安還陽的小腿“噗嘰噗嘰”的蹦躂著,像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樣。
這是安還陽家的小寵物,肝肝。
白皮書上一種無害鬼類,器官鬼。
半年前,突然出現在他家裡,應該是因為黃泉降臨,小家夥沒地方去,安還陽看著它人畜無害,
醜萌醜萌的,就給養起來了。 “最近天氣好,腿好久沒疼了。”
安父笑了笑,手裡沒停著,拿著一堆台式機小風扇的零件在組裝。
安還陽的父親,在他小學那年,在工廠摔斷了腿,從此沒法行走,沒法乾重活,自然也沒了工作。
沒了賺錢養家的頂梁柱,安還陽家過的越來越困難,經濟壓力越來越大。
後來,安還陽他媽跑了,逃離了這個家,也沒留下一句話,去了哪,至今都不知道。
安還陽從小學起,就是和父親相依為命,住的是當初單位的公租房,靠著撫恤金,低保和父親在家做一些拚裝零活兒的錢,勉強過到現在,供他讀書。
組裝那些小風扇,一個2塊錢,一天能裝三四十個,安還陽的生活費,學費,都是拚裝這一個個小風扇攢出來的。
上輩子,安還陽很混蛋,上了高中以後各種逃課打架,父親被氣出了病,早早就走了。
這輩子,安還陽早就痛改前非。
再混蛋,再愚蠢的垃圾人,活過一次也該開竅了。
他想看父親長命百歲,他想讓獨自為自己遮風擋雨了那麽多年的父親,後半輩子能歇一歇,能過的更好。
所以安還陽重生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學習,讓自己未來更好,賺更多的錢,贍養好父親。
然而,他現在面臨的情況,卻不是努力學習就能解決的……
安還陽把肝肝放下,去廚房拿了
“爸,我先做飯去。”
“哎,隨便弄點就行。”
“買了您愛吃的梨,一會洗給您。”
安還陽提著菜,進了廚房。
油煙人情味,萬家燈火時。
老小區的舊單元樓裡,家家戶戶都過著普通,平凡,卻溫暖的日子。
……
晚上。
“全國黃泉使制度正在積極落實, 政府正在進一步加大支持力度與地方企業合作,今年內有望再增加二十個試點城市……”
老電視裡播放著新聞。
安還陽給父親削了梨。
肝肝小腿兒叉開坐在桌子上,眼饞的看著,垂涎欲滴。
安還陽切了一小角給它,小家夥抱著吭哧吭哧的啃。
鬼不是必須要吃東西的,它們和人類獲取營養的方式不一樣,但是架不住饞,也可以吃。
“還陽啊,今天老師打電話過來了,說明天學校要進行最後一次黃泉使覺醒輔導……”
安父突然說起覺醒輔導的事,說的安還陽心裡一突。
“按我說,你別有太大壓力,實在不行,咱就不行了……”
“沒事,您兒子肯定行的。”
“咱家這個命一直隨遇而安,也不求大富大貴的,你能自己過的高興就行,你要是想畢業出來乾活,爸去找廠裡說說,老領導還是照顧我的,你要是想繼續上學,爸也支持……”
“爸,您別想那麽多,從小到大,什麽題難住過我啊。”
安還陽笑了笑,臉上表情很輕松。
安父看著懂事的兒子,心裡欣慰,同時又愧疚。
“行,爸沒什麽文化懂得不多,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自己做主,爸放心。”
“我先做作業去了。”
“去吧,去吧。”
安還陽回了房間,攤開卷子,拿著筆,攥的指關節發白,喃喃自語:
“最後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