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真是老天眷顧,顧新靠著吃野菜喝雨水竟是在這座偏僻山谷的破廟裡生存了四天。
這四天裡顧新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時間都躺在角落的乾草堆上休息。不是他不想動,而是渾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胸骨又折了,每動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他隻好認命般地躺著。
這天顧新看著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了血痂,胸口也沒之前那般劇烈疼痛,便嘗試著扶著牆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只要動作小一些,好像問題不太大。”
顧新看到自己重新能走了有點興奮,但又不敢笑出聲來,現在雖有好轉,但只要動作一大,或者呼吸一深就會引起胸口劇烈疼痛。
顧新扶著牆,看了一眼佛像,依然像是眯著眼看著他。但是此時不管怎麽看都不覺得恐怖了,反而覺得又有了新的希望。
“佛祖保佑,等我好了出去後,一定回來給你塑個金身。”顧新微微朝佛像鞠了個躬,動作不敢大,但心很虔誠。
抬起頭來,看向佛像的膝蓋,因為這次站了起來,能看到佛像盤腿的膝蓋上東西。那正是現在顧新僅剩的鄰居,一窩還沒斷奶的小貓仔。
這窩貓仔看著著實可愛,原來一共有四隻小貓仔,如今正趴在貓媽媽的肚皮旁吃奶。其中一隻明顯更加瘦弱,動作顫顫巍巍,每次快吸吮到的時候,就會被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腳踹開。
貓媽媽看著這明顯的霸凌弱小行為也完全不管,隻管舔著那三隻還算健壯的孩子。
野貓媽媽回頭看到顧新站了起來,張開嘴打了個哈欠後閉上眼睡去。
被完全無視了的顧新只能自嘲,看來這貓是一點都不怕我。
顧新看了一眼廟外,如今天氣晴朗,廟門口的野菜也被他這幾天啃得七七八八了,連幾個小泥水潭也已經乾涸。顧新想道:得出去找找看才行,老這樣下去早晚餓死。這個山谷裡野貓都能生存,應該沒什麽危險才是。
顧新扶著牆緩步來到另一邊的角落,這裡地上有著一張破損解體的供桌。他撿起一根桌腿,試了試手感,然後拄著桌腿走出了破廟。
出了破廟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階。抬眼望去,四周都是樹林,整個山谷不大,周圍一圈都是青山,正前方隱約能看到是來時的一線天。
顧新看了一圈,覺得右邊的林子相對最為開闊好走,目前的他來說也只能去那看看了。
顧新拄著桌腿一路朝西緩慢走去,沒走多遠就能看到一塊已經長滿雜草和藤蔓的空地,周圍還能看到一些被腐爛得一碰就碎的柵欄。
“這兒以前應該是這破廟的菜園子了吧,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點吃的。”
顧新立馬上前翻找起來。
雖然顧新動作很慢,但整個菜園也不大,一個時辰左右顧新就大致翻找了一遍。經過一番折騰倒也找到不少東西,顧新將自己的粗布麻衣脫下做了個包裹,將找到的東西都裝在了裡面。
回到菜園邊上,找了個樹蔭坐下休息。
“哎,僅僅是這點事情,我就感覺像是跑了一天渾身沒勁兒。”顧新說。
現在正值正午,日頭正盛,顧新打算就在這兒休息到傍晚回去。
顧新左右沒事,打開了包裹整理起了今天的收獲。
一通收拾分類,顧新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次出來探索也算運氣不錯,收獲還挺多。除了一些野菜和蘑菇外,最讓顧新感到欣喜的是,他找到了一些熟了的麥子。
看著這些麥子顧新笑得更加厲害,可能是因為野生得久了的緣故,麥子顆粒遠遠小於平時農家種的,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顧新知道以後有吃的了。因為那片田裡這樣的野生麥子還不少,只要自己保護好,省著點,應該能吃挺久。
但是隨之顧新又皺起眉來,這麥子又硬又小,如今沒火沒水該怎麽吃呢。
“火還好說,就是這水······”
“水······對了,這裡既然以前是菜園,周圍應該有水的。”顧新立馬跳了起來。
“啊!疼疼疼!”因為動作太大,胸口又一陣撕心裂肺,痛得顧新直抽抽。
緩過勁兒來,顧新也顧不得烈日當空,又拄著桌角向周圍摸去。
顧新堅信周圍一定有水源,因為沒有水源怎麽種田呢?
事實證明顧新是對的,找了一會兒就聽見水聲,然後循著水聲找到了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
顧新不由得歡呼一聲,又被疼得齜牙咧嘴。但還是加緊了腳步走了過去。來到溪邊捧起水來就喝。
清澈的溪水清甜爽口,顧新連喝十幾口。現在回想起前幾天喝的泥水,那真不是人喝的東西。
“現在水有了,我只要能升起火來,再想辦法找個容器,我就能煮野菜湯啦。”顧新心想:“這麥子也能煮爛了喝面湯了。”
顧新出遠門,兜裡倒是有一塊打火石,現在只需找合適的引火材料就行。可是現在他已是精疲力盡,隻得放棄繼續探索,回去休息。
回到破廟,已經累得再也抬不起手的顧新,將衣服包裹往邊上一放,就躺下休息。
“喵,喵!”一個奶貓叫聲不斷,應該是那隻最瘦弱的小貓。
“應該是沒吃飽吧,貓媽媽出去了嗎?”顧新猜道。
顧新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
湊合了一夜,顧新又起來開始探索,這次他目標明確,就是生火。所以這次倒也沒出去太久,很快他就搜集到了足夠的樹脂,乾草。至於柴火,顧新現在根本拿不動,所以決定先把廟裡那幾個散了的供桌燒了。
顧新這次運氣很好,因為在院子角落找到個隻破了一點的瓦罐。瓦罐不大,但正好能用。在溪邊接了點水,顧新就立馬返回了。
顧新一通操作,累個半死,但也總算把火生了起來。立馬把水燒上,將搓開的麥子和一點野菜丟了進去,坐等湯好。
顧新有點迫不及待,不自覺得腿都抖了起來。
“喵,喵,喵!”
又傳來了小奶貓的叫聲,聽起來還是那隻瘦弱的小奶貓,看來今天它又沒吃上奶。
聽著貓叫顧新想到:“小家夥比我可憐啊,至少我馬上就能有好吃的了。”想著想著不由得吹起口哨來。
等了許久水開,看著瓦罐裡東西應該差不多湊合了,顧新等不及地用樹枝夾著瓦罐拿開,放在一邊放涼就等著吃了。
顧新一直盯著冒著熱氣的瓦罐,耳邊卻一直傳來那隻奶貓的叫聲。這次一直叫個不停倒也奇怪,顧新不由看去。
原來是那隻最為弱小的奶貓不知怎的,盡然從佛像上摔了下來,此時正縮在供桌下不停地叫著。
顧新四下望去並沒有看到貓媽媽的身影,應該是出去覓食了。
“難道是又沒吃到奶,所以到處找媽媽摔下來了?”顧新想到。
顧新本不欲理睬,可那隻小奶貓像是聞到了菜湯的香味,一顫一顫得向顧新爬來。
看到不斷靠近的奶貓,顧新哪不知道怎麽回事,立馬回身拿起還有點燙的菜湯咕嚕咕嚕地大口喝了起來。
“喵,喵!”
“喵,喵!”
聽著貓叫,那奶聲奶氣的叫聲,顧新還是忍不住看了它一眼。小奶貓已經爬到他腳邊,看著他手中的菜湯,叫著。
這隻小奶貓明顯因為營養不良,體型比其他小奶貓瘦了整整一圈。
小奶貓渾身白毛,一點雜色都沒有,一雙圓滾滾的雙色異瞳此時正水汪汪地盯著菜湯。小奶貓邊叫邊想努力地爬上顧新盤坐著的雙腿。
顧新見它快要爬上來搶吃的,哪裡肯願意,這可是自己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本在猶豫糾結的顧新立馬將小奶貓推開就如同它的兄弟姐妹那般。然而小奶貓並沒有放棄,又一次開始嘗試。
這時,野貓媽媽不緊不慢地回來了,邁著輕松的步伐回到破廟裡。它回頭看了一眼顧新和那正在試圖討吃的孩子,步子都沒有停一下就竄上佛像。
佛像上剩下的三隻小奶貓看到媽媽回來,都迅速圍了上來找奶喝。貓媽媽則趴下身來給孩子們梳理毛發,一幅其樂融融闔家歡樂的樣子。
顧新又看了看腳邊還在為了一口吃的而努力的小奶貓,眼睛不由得濕潤起來。
“哎,看來你媽媽是不要你了。你也跟我一樣是孤兒了。”
顧新一把將小奶貓飽到腿上,看了眼瓦罐裡還剩一點的菜湯,將瓦罐送到了它面前。
小奶貓也許是真的餓壞了,立馬探過頭去喝了一口。“喵!”小奶貓被結結實實的燙了一下。
顧新見此,拿起瓦罐,反覆吹了又吹,確認不燙以後又遞了回去。
看著正吃得急的小奶貓,顧新又談了一口氣:“以後你跟我過吧,不知道我們倆能不能活下去。”
想到自己現在深受重傷,不能大動作不說,動不動就要休息,連力氣也沒有,顧新一陣惆悵。尤其是他還記得嫪向天說過一線天那遍布瘴氣,劇毒無比,也不知道自己吸入了沒,當時天黑,又情況緊急,根本沒有在意。
如果吸入了又吸了多少?會不會死?
“哎”
“喵。”也許是感受到顧新的心情,喝完菜湯的小奶貓舔了舔顧新的手指。
“想那麽多也是沒用,能過一天是一天。”顧新抓著小奶的脖頸貓拎到眼前,四目相對,說道:“你真好,還不知道媽媽不要你了吧,也不知道愁滋味。”
說完顧新靠坐在牆角,將小奶貓放在腿上,一隻手順著貓毛的長勢擼了起來。
“要不給你起個名字吧。”顧新看著小奶貓說道:“你渾身上下全白的,你就叫小白好不好?”
顧新並沒有得到回應,一看,原來小奶貓已經在他手下睡了過去。
哇啦,哇啦。
顧新用石塊在牆上劃了一道痕跡。如今牆上這樣被顧新劃出來的痕跡已經有十幾條。
“已經十三天了嗎。”顧新說。
“小白,走了,該去找吃的了。”顧新一把抓起身邊的小奶貓小白,放在了自己頭上,然後拄起桌腿往外走去。現如今小白跟著顧新吃菜湯,也算有了力氣,每次都能牢牢抓住顧新的腦袋,正常行走倒也不怕它掉下來。
現在顧新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不至於走幾步就隨時會摔的地步了。只要小心些,保持動作輕緩,日常找些食物,探索下四周已經沒有大礙。
目前身上的外傷都已經結痂得比較牢固,動起來也不怎麽疼了。但是麻煩的還是胸口的內傷。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胸骨被打折了可沒那麽容易好。
今天顧新打算換個方向探索一番,前幾天能每天打水回來煮吃食已經是極限,現在精神勁兒好些了,正是擴大探索的時機。
“說起探索,顧新連自己住的這座破廟都沒好好探索過。”
說到就做,顧新圍著破廟轉了一圈。破廟不大,裡裡外外都很普通,破舊得厲害,除了又找到一些瓦罐和柴火也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破廟後面有兩間連在一起的廂房,廂房是土塊房,其中一間已經完全坍塌只剩廢墟,另一間看上去卻好上了不少,至少只有門和窗有些破損,牆和頂都是完好的。
“這應該就是以前廟裡和尚住的地方了吧。”
顧新走進屋去,屋裡只有一個土床,別的什麽都沒有。
“這裡還算乾淨,又能遮風擋雨,比那破廟大殿好多了,回頭把火接過來,再把床鋪一下,應該不錯。”
顧新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回去把火接過來,有了火就能驅趕蛇蟲鼠蟻。
正當顧新要出門的時候,看到門後有一個木製的盒子。顧新過去撿起木盒,打量起來。木盒還挺大足有幾十寸長寬,上面落滿了塵土。顧新吹開塵土,這盒子古樸且做工精細,和這破敗不堪的地方格格不入。
顧新來到土床前,將木盒放在上面打開。只見裡面放著許多圈起來的牛皮。顧新一一打開,足足有六十八張牛皮,每一張都有兩三尺長。
顧新看著這些牛皮不由得陷入沉思,這些牛皮明顯經過精加工,看著頗有些年頭, 還保存完好,要是放在市面上定然價值不菲。然而這些牛皮每張上都被寫上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顧新不認得這些字,一個也不識得。其中有的牛皮上有圖畫,顧新將那些有圖畫的整理了出來,將全文字的丟在一邊,端詳起那些圖畫來。
有八張牛皮上面畫了一個個裸體的人做著形態各異的姿勢,人的身上還有一個個深紅色小點,小點被一根根線條連起。每一個小人邊上也有一些文字。
有四張牛皮上面都是一個個小圓點,每幾個或十幾個小點一組,每一組小點的位置和排列都各異,邊上也都有文字。
還有兩張牛皮畫著一些類似樹,山之類的東西和蛇,牛之類的動物,感覺像是在講一個故事。這兩張牛皮上一個字都沒有。
最後有五張牛皮畫得不知道是什麽,線條亂七八糟,幾乎坨在一起,又不知道用的什麽顏料,有白色,紅色,黑色,綠色的色塊,東一塊西一塊,像是隨意撒上去的,意義不明。這五張牛皮上也是一個字都沒有。
顧新看完這幾張帶著圖畫的牛皮,又看了一眼剩下幾十張密密麻麻寫著文字的牛皮,頓時頭大如鬥。
“這是什麽啊?”顧新看了許久也沒看出個名堂,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些牛皮一定是好東西。
正看得出神,頭上傳來一聲貓叫,原來是小白它餓了。
顧新這才反應過來,時間過得飛快已經是正午了,得趕緊回去把火接來燒點東西吃。
顧新立馬將牛皮收拾起來放回木盒,回到破廟轉移起了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