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晴天，和往常一樣，灰白灰白的，看不到一絲藍。灰白灰白的天空，就像一塊巨大的蓋在頭頂，遮在眼前的幕布，讓人煩悶，並且看不清前方。

　　一家人吃完早飯，妻子抱著孩子，都樂駕著二手雪佛萊出發了，往城外開去。

　　出發之前，妻子就打了電話，和表兄約好了。說他們先過來看看，表兄滿口答應，表示歡迎。

　　都樂一家要去的，是一家小工廠，應該說作坊更貼切。老板是兩口子，也都不是外人，都樂妻子的表兄表嫂。表兄他們經營的是一家廢品加工廠，主要做廢舊電線電纜回收加工生意。

　　初次聽到這個行當的時候，都樂將信將疑，廢舊電線電纜?這個行當能賺錢?有這麽大的體量?妻子第一次給他說的時候，他的內心充滿了疑慮。

　　在他的印象中，廢舊行業就是廢紙板，塑料瓶，廢鐵這些，廢舊電線電纜他可是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也沒有聽說過。

　　妻子老早就給他說過，表兄在做這個行當，那時候他還在江城上班，就當閑聊，聽了之後沒在意。辭職之後這段時間，找工作受挫，在家閑著沒事乾，妻子又提起這件事。

　　每天看到都樂悶悶不樂，心思重重，妻子也明白都樂的心情。兩人結婚有五年了，她很了解都樂，也很理解他。

　　上了這麽多年班，沒有賺到錢，到現在還一無所有，沒有存款，沒有房子。現在孩子都一歲了，還和大舅子嶽父一家人擠在一個出租屋裡。再有兩年，女兒就上幼兒園了，她知道都樂不想再這樣下去。

　　都樂這人一直都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喜歡折騰，不安於現狀。他想賺錢，想買房子，想給她們一個自己的家。

　　有天晚上，妻子對都樂說:要是你不願意上班，我們就做生意。

　　做生意這件事情，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不知道做啥能賺錢，不清楚怎麽選項目。

　　妻子對都樂說了表兄的生意，並建議說去看看。都樂起初不相信，他從來沒有接觸過，他不太相信這樣的行業也能賺到錢。除了這點，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自尊心不允許。

　　都樂雖說不是什麽名校畢業，也不是一本，但也是個堂堂正正的大學生。如今讓他去做廢品生意，他有些不能接受。要是同學朋友知道了，一定要笑話他。

　　但這兩個月待在家裡，他思前想後，糾結了很久，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如果人沒有錢，那他什麽都不是。他同意妻子的提議，打算去看看。

　　表兄表嫂正在乾活，系著圍裙，身上也全是灰塵。他們很熱情，關了機器，招呼都樂他們進辦公室坐。辦公室只有幾個平方，裡面放著一張方桌，幾張板凳。旁邊有鍋碗瓢盆。看得出，這既是談業務的地方，也是吃飯的地方。

　　表嫂拿出剛買的西瓜切開，招呼都樂他們吃西瓜。

　　這幾年都樂經常在外出差，很少和表兄他們一家見面，僅有的幾次也就是在婚宴長輩的生日宴這些時候。平常接觸不多，都樂難免有些拘謹。

　　表兄倒不見外，兩人雖沒有見幾次面，但對都樂就像是很多年的朋友，很熱情熟絡，一點不見外。

　　幾人寒暄了一會，吃完西瓜，表兄帶都樂一家人參觀了工廠。工廠不大，只有四百平。最裡面是一台機器，有一台推土機大小。四周堆放著很多袋子，還有散落在地的電線，各式各樣，長短粗細，什麽都有。

　　都樂後來說，在表兄的倉庫裡，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麽多種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