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多月的連續作業,工友們將安良村從村東一直拆到了村西口。
一些簡易平房和彩鋼棚廠區早已被夷為平地,只剩下一人高的枯草在亂風中飄搖著,凹凸不平的地面像一個個陷阱,望過去蕭條極了,讓人瘮得慌。
義國老板拆房隊做活秉承的原則是:“先東後西”、“先易後難”,不僅是因為可以盡快將鋼筋、舊磚頭等拉到舊貨市場變現,也由於老虎、利福和烏狗他們幾個新加入的菜鳥,總得讓他們有個學習、適應的過程。
村西口將要拆除的房子,是村集體建造的高大、又堅固的老式樓房、廠房,都是一些難以拆卸的硬骨頭。
因此,動工前,義國老板專門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訓話,以鼓舞拆房隊士氣。
“民工們”,義國老板亮了亮嗓門,“決勝的時刻到了”他聲音一哆嗦將決戰說成了決勝。
“我們要有條件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義國套用了一句鐵人王進喜的名言。
看著老虎他們似懂非懂、充滿崇拜而專注的眼神,不由得有點洋洋自得起來。
“只要有錢掙,咱們上天入海都不怕!”。
義國感覺自己有點詞窮,就匆匆忙忙的結束了這次正式的訓話。
整個工程隊被義國分成了三個班組,一組二組分別負責拆除一些老廠區、高大的舊式民房。
而幾個老師傅和老虎、還有利福、烏狗他們第三組10個人,被安排到拆除原安良村村委會辦公大樓,這是一幢七、八十年代修建的5層大樓,呈一字型排開,有五、六十米長。
經過充分休息的老虎,雙目炯炯有神,渾身有用不完的氣力。
不知是被義國訓話所激勵,還有被什麽東西所驅使,他內心充滿啃下這個硬骨頭的信心。
暗暗下決心要迎難而上、做出一點不一樣的業績出來。
在老虎他們班組的協作下,老辦公樓屋頂的瓦片和木頭梁子很快被大卸八塊,裝上早已候著的卡車,送到舊貨市場交易,換來紅花花的票子。
接下來就是頂樓的水泥板,長度達到10來米,重量不少於1.5噸,這對於老把式們都是一個嚴峻的考驗,既要保證順利拆下來,又要能保持整體完好,否則就一錢不值了。
正當大家都在遲疑、猶豫的時候,老虎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拍大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能否用廢舊實木做一個滑梯,上面人用繩子牽住,將樓板一段一段滑下來,直接裝入卡車車廂裡?”老虎說的很自信。
其他工友面面相覷,內心充滿狐疑:“難不成臭皮匠來指揮諸葛亮?”
“這個點子不錯,可以試試!”義國正好站在他們旁邊,拍板道,不知是誠心讚同老虎的想法,還是出於不肯叫吊車的吝嗇。
老大發話,一錘定音!其他工友也不好再質疑什麽。
從晌午忙碌到黃昏,一個半層樓高的粗木滑梯終於製作完成。
第一塊樓板在工友們小心翼翼的斜拉下,一邊用清水潤滑木滑梯,緩緩的位移到牆壁下的卡車裡,大功告成!
老虎的建議變成的現實,也攻下了拆房工地上最大的難題,工友們一陣的歡呼,紛紛對新來的後生老虎豎起了大拇指。
經過第一天的成功實踐,第二天的施工更加得心應手。
順著木梯子滑下來的水泥樓板,像玩蹺蹺板似的,一塊連著一塊, 在辦公樓的西南角碼成了一座小山,
像老虎家鄉尖山一樣雄偉、挺拔。 工作效率的極大提高,把大卡車忙的屁股一顛一顛的,最後索性在工地的茅草叢中趴了窩。
利用汽車趴窩的間隙,工友們就在搖搖欲墜的斷壁殘垣上戲謔、吹牛。
而對老虎的欣賞、感激之情是工友們共同的感受。
“多虧了老虎兄弟,我們這個活才乾的這麽順!”班頭張師傅首先開了口,大家紛紛附和道:
“年輕人就是不一樣,老虎老弟腦子靈光的”!
初試牛刀就取得成功的老虎本身就信心滿滿,經過工友們的一番恭維,不由得有些屈才了起來。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扭過頭,蹲著牆角上點燃一支煙,狠狠的抽了一口,自言自語道:“老子以後指不定老板做的比義國大,就憑我的聰明!”
老虎的聰明才智也讓義國刮目相看。
第一次主動湊過來給老虎遞上一根“大前門”牌香煙,並“噗嗤”一聲給點上。
“老弟,你爸和我爸是本家,原本是從浙南逃難到贛東北的,我們兩家是同宗同祖!我們是親兄弟...”,臉上浮現出難得的一絲笑容,盡量裝出一副平易近人。
“我們窮人的孩子要早當家,好好乾,虧不了你!”說完義國用手梳理一下頭上的髮型,拍拍老虎的臂膀走了。
望著義國的背影,老虎心裡一陣的激動,同時,又回想起寧廚子提到義國老板時的哀怨和欲言又止,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這個疑問開始在腦海裡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