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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回來啦,今天辛苦一天,累壞了吧?”
“沒事兒的牛嬸,你們今天晚上吃的什麽啊,嗯,好香!牛嬸的廚藝還是好啊。”小安笑嘻嘻地湊過去,看著鍋裡翻滾的豬肉排骨,那濃鬱的湯汁上漂浮著一層鵝黃的油脂,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來,拿著。”牛嬸從旁邊拿過一個碗,從湯中打起一大杓子的排骨,再打進去一點肉湯,“小安你就拿著,不要和牛嬸客氣啊。”
“這怎麽會......”
小安看著眼前那許久沒有吃過的排骨味道,頓時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只是對於她而言,卻實在不好意思就這樣空手接過排骨,於是暗自思付的她先是接過牛嬸遞來的一碗排骨,然後轉身在自己的身後,取出了一份糖水糍粑,分出一半留給牛嬸。
“謝了啊牛嬸,我先回去了。”
“嘿,你這孩子......”牛嬸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轉身便看見小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道間,這也只能歎了口氣,邊搖著頭,“苦命的娃啊。”
空空空——
老式的樓道非常不結實,稍微走上兩步就會搖晃得厲害,一邊嘎吱嘎吱作響,搖得人心頭有些發慌,時刻擔憂這樓梯會不會突然塌陷下去。
只不過這對於居住在尾巴巷子裡的居民來說,都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要不得他們是真的看慣了身死,將這些安危之事棄置身外,而是面對生活的困苦之時,無奈做出的妥協與忍讓,至少這裡的房租是全臨城最便宜的地方,大小一間屋子的月租只要兩百到五百不等,是許多人難以為生的苟活中最痛苦的光芒。
小安踩著樓梯,一路來到最頂上的天台。
這裡橫豎列著數不清楚的繩子,上面擺滿了花花綠綠、各式各樣的衣服,幾乎將所有的空間都佔滿了,令人不得不懷疑,這樣的地方是否真的能夠將衣服曬乾。
而小小的身影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環境,來回穿梭著,從衣服的縫隙間穿過,來到天台的另一側。
一扇生鏽的鐵門,掩映在層層衣物遮攔之下。
小安熟練地湊近鐵門前,將手中拿著的一根長條狀的金屬,朝著縫隙當中一桶,往卡門的槽中一挑,登時聽見哢哢的兩聲,門無風自動,突然就轉動開來。
湊進鐵門之後,仔細地觀察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應該是沒有人來過......”小安松了口氣,然後仔細地觀察身後,層層衣物遮擋之下,看不見其他任何蹤影,於是一邊警惕著,一邊後腳退下,跨入鐵門之中,然後親親地帶起鐵門,將周圍的一切和小世界完全隔離,再將卡槽的鎖重新扣上。
“這下應該沒事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找上門來,不然這裡恐怕也住不長久。”
鐵門之後的房間只是個倉儲用的房間,倒不是很大,堆滿了雜物,而小安則是走到房間的一角,那裡堆放著許多的紙板箱子。
她輕輕地掀開一角,紙板箱子下方居然赫然有一個大的坑洞,顯露出夾層,在洞的下方,赫然是一處人家的房間內,準確的說,下面的那個房間,才是她的家。
屋子裡沒有人,所有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置在原地,哪怕是門口的鎖也都是完好無損的。
小安這回是徹底放心了,隻身從洞中往下一跳,蹦到一張特地疊了三層高的海綿墊上,順勢再滑落到一邊,動作格外地小,絲毫不敢過於聲張,怕打擾了聲響。
貓著腰,
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走到門邊上,透過貓眼看向外頭的廊道。果然看見了三五個臂膀比她腦袋還要粗的身影,正靜靜地站立在門口,叉著手抱在胸前,面色有些不善,事兒望向她家的門,時而看向遠處,嘴上罵罵咧咧的,不停地在和周圍的其他人說著話,雖然聽不見具體的話,但是一想肯定不是什麽好話就是了。
小安吐了吐舌頭,不經意間,突然在貓眼當中看見了另外一個身影。
“是他?怎麽又是他?”
忍不住低聲說了兩聲,當然小安還是很謹慎的,不敢往大裡說,實在忍不住也只是用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小聲地說兩句。
至於她口中的‘他’,則是前兩天見過的少年,年紀與她相仿差不多,但是看上去還有些稚氣未脫的感覺,身上穿的應該是臨城中學的校服——雖然她沒有上過學,但是也去過臨城中學幾次,所以認得那身皮——總之就是和她格格不入的一個人。
一個是正常人家庭裡的孩子,一個是每天要躲著討債的人,還要艱難地在各種夾縫間生存、討生活的人。
小安咧了咧嘴,苦苦地笑了笑,然後所幸從貓眼中收回了目光,她重新看向了自己帶回來的一碗排骨,還有半盒的紅糖糍粑,嘴角咽了咽口水,著實是有些饞嘴了,胃裡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催促著。
這間小屋就只有她一個人,水電早就被斷了,能夠用的也只有還算乾淨的床,其他所有東西都已經很久沒有清洗過了。
她就著從外頭帶回來的一次性筷子, 雙手往兩邊一掰,分出兩條單獨的筷子,然後架起排骨,美美的往嘴裡一遞,雖然有些冷了,但是那種厚重、濃鬱的肉湯的味道頓時在嘴間將所有的味蕾全部炸開。
爆炸的味覺登時讓她感覺幸福到不行。
“真是太好吃了啊,爸爸......”
這一口排骨下去,小安突然想起了爸爸,想念他做的排骨,還有雞翅雞爪,還有蛋糕......
想著想著,她口中的排骨突然不香了,腦海中滿是哀傷與痛苦,令人一時半刻無法回過神來,眼角不知為何突然盈滿了淚水。
反手背一擦,小安低聲喃喃:“矯情。”
咚咚——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小安臉色一邊,立刻將面前的排骨和紅糖糍粑藏好,她則是輕聲跑到那三層墊子邊上,隨時都可以立刻爬上去逃走。
然而門口沒有其他動靜,僅僅是又傳來了敲門聲,不緩不急,聽上去不像是尋常討債的那些人,恨不得把門都撞碎的那種猛勁,這讓人有些困惑,怎麽難道今天是來當綿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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