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在事故現場又等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一輛黃色自行車慌張趔趄地騎來。
車上是一個蒼白僵屍臉色的青年,雖然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自行車的軌跡歪歪扭扭,像是有些虛弱脫力的樣子,可以想象其當時的情緒恐怕極為恐懼和不安。
“這就是凶手嗎?”林序默默地站到一邊旁觀。
佳苑小區公眾號上有老人的情況,卻並沒有提到事故責任方,此刻林序也只是憑直覺猜測。
傀儡人青年騎得格外賣力,沿著地上的輪胎折痕彎曲前進,當他經過老人的身邊,車身卻突然不再晃蕩,變得平穩起來並逐漸開始加速地往上爬坡。
想象中的相撞畫面並沒有發生。
“怎麽回事?黃色自行車沒有撞到老人,分明是繞開了才對啊......”林序皺著眉頭,有些不明白。
所有的事件線雖然都是在顛倒著進行,但是並不意味著事件當中發生的關鍵內容會被抹去,就好比自行車撞到老人,那麽逆時世界的事件線裡肯定也會發生“碰撞”這一環節。
如果整個環節都沒有發生......
“說明老人或許並非自行車撞的!”
只見青年往上離開一段距離之後,老人的身體突然猛地抽搐起來,骨頭架子像電影中的喪屍一般扭動,肢體貼著地面不斷彎曲又僵直,一點點地往前挪動,像是要逆著翻滾上坡!
場面氣氛詭異至極點。
然而林序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明悟了,“老人不是被自行車撞倒的,他是從坡上滾到這裡來的!”
老人詭異地反向滾著上坡,然後在斜坡大概中段的位置突然停住,緩慢地站起來,兩隻腳高低不平,左腳似乎要矮一些,能看出左腳踩地時會顯得軟綿綿一些,顯然應該在滾下斜坡的過程中受了傷。
“老人從滾挪變成直立行走,動作變化說明在原來的事件線中,應該在這個位置發生了變故,導致不幸跌落到坡下,最終發生事故。”
“想要阻止事故,就必須找到事故的真正原因......所以真相究竟是什麽呢?”
林序皺著眉頭,仔細觀察四周,左手邊的位置正好是卵石黃體堆積的岩壁,牆根處擺滿了各色的花壇,旁邊地上還有大量澆花留下的水漬。
斜坡的路面上鋪有一層很淺的柏油,通隙之間往往會造成部分積水,並且難以用肉眼覺察出。
若是稍不注意,很容易滑到。
吱呀——
這時候,上方突然傳來打開窗戶的聲音。
林序抬起頭來,發現開窗的那戶人家正是今天上門的張翠蘭。
只見張翠蘭探出頭來,視野轉過四十五度,一臉僵硬地看向已經騎遠的黃色自行車,然後回身從屋裡拿出一個碩大的鋼製臉盆,做出潑水的動作。
當然裡面並沒有真的水,因為全部的水早就在現實世界被潑掉了。
林序看清楚對方的舉動,自然也明白,“柏油路上的水漬是張翠蘭潑的,這才是導致老人發生事故的真正原因。”
這便是真相。
因為一直不喜歡小區裡的自行車往來,張翠蘭故意潑水製造麻煩,沒想到只是這可憐的老人蒙受無妄之災,所以才滑倒滾落到坡下。
真正的凶手,是張翠蘭。
林序之前以為這些阿姨大爺們只是倚老賣老,從來沒想過人心居然能這麽壞。
無論老人有沒有在現場,張翠蘭的行為都已經構成惡意傷害的意圖,
沒發生事故也就罷了;一旦出事情,這種人則會以“我在澆花”的說辭敷衍過去,企圖逃避責任。 傷害他人,又能說服自己沒錯,逃避責任。
尤其是張翠蘭談及事故時,眼神冷漠得好像事不關己,令知道真相的林序著實感覺惡心。
“大爺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林序捏緊拳頭喊道。
可是誰也沒想到,漸漸走遠的老人突然停住了身子,然後身子不動,僅僅是轉動脖子地扭過頭來,一張長滿老人斑的臉上出現一個詭異的笑容......
全身雞皮疙瘩都抖擻起來。
“大爺......你不會是想‘詐屍’吧......”
林序徹底懵了,一邊是因為老人此時的樣子實在讓人瘮得慌......無論見著誰的頭能180度地向後轉,都很恐怖啊......另外則是沒有想到傀儡人居然也能“聽見”他說的話。
不過說到底這不是靈異故事。
老人帶著瘮人的笑臉,緩緩地張嘴說道:“偵探永遠不能放棄自己的煙鬥。”
林序一愣,雖然老人的聲音就像是兩個海綿擦相互擠兌,格外地令人不舒服,但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袋中卻突然出現一種感應。
林序忙不疊地翻開青銅書,果然在第二頁下方的內容已經更新。
【支線任務】
解開實規則1:“偵探永遠不能放棄自己的煙鬥。”
【任務獎勵】
開啟專屬職業階,獲得本源力量,並隨機抽取獎勵一項永久天賦技能,附贈100點技能熟練度。
......
“【主線任務】都還沒有眉目,現在有加了一條【支線任務】唉。”林序搖了搖頭,合上手中的青銅書。
正在這時候,突然從側方反射過來一道強烈的太陽光線。
“哪來的光?”
林序本能地閃開光線後重新轉頭望去,眯著眼,通過縫隙當中往上瞧,只見隔壁3單元的居民樓上,好像有戶人家的窗簾在晃動。
房間裡似乎有一個人影從玻璃後邊閃過。
可是仔細地觀察一陣,卻又像什麽東西都沒有,仿佛只是風吹動簾子,隨後恢復平靜,再沒有任何異常出現。
林序疑惑地皺起眉頭,剛剛明明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目光!
“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
日照東藏。
逆時世界的清晨之後便是入夜。
佳苑小區6單元1415室裡,不斷傳出機械鍵盤啪嗒啪嗒的響聲。
這是林序的租房。
“終於找到了啊......”
足足在電腦面前坐了六個小時,林序感覺自己的身體都有些僵硬,稍微伸展一個懶腰,都能聽見骨頭之間在“哢哢哢”得作響,隨後各處肌肉紛紛傳來一陣放松後的舒適,並伴有微微麻痹的刺痛感。
“組織事故發生計劃裡,前因已經了解清楚,接下來就只剩解開初規則回到現實世界,阻止事故的發生。”
林序揉揉眉頭,重新開始看向電腦屏幕。
《不要出聲》。
作者:馬前卒。
這個線索來之不易,卻又讓人有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林序早先時候就有懷疑,上回的初規則會和《說出我的名字》的世界觀設定有關系,肯定不是什麽巧合,所以他大膽地猜測這回的初規則也和某本小說有關。
果不其然地在網上找到出處。
此時,屏幕當前是一個叫做“時間流亡者”的網站。
這是一個自由小說家的天堂,雲集許多小說界的大拿,也有不少萌新在裡面分享自己的故事,甚至偶爾還會組織一些文字比賽。
林序自然不會陌生,因為他就是這裡的老用戶,最重要的是——《說出我的名字》就在這裡發布。
“真是令人懷念啊......”
企鵝瀏覽器的分頁欄上方有三個網頁頁面。
第一個是個人主頁,有不少顯示著“未讀”狀態的私信聊天信息, 只不過最近的也都是一年前的消息,顯然主人很久都沒有上線過。
第二個是關於《說出我的名字》中的設定備份。
第三個就是忙碌好半天才終於找到的線索——《不要出聲》的小說內容。
“嗯,小說設定還挺有意思的,是關於聲音的嘛。”
林序一邊快速瀏覽文章內容,大致地將小說的世界背景和設定了解一遍,腦海中構建出一個超強聽力者孤獨地消滅聲音的故事框架。
總結地說。
《不要出聲》的主旨,是在追求一種絕對的無聲世界。
“所以這次的初規則,難道是需要將所有的聲音都屏絕?”林序自言自語地說著。
絕對的無聲世界,往往讓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換而言之,就是要將所有的聲音都消滅乾淨。
世間之大,聲音之多,又如何能夠全部消滅乾淨?
林序雖然找到初規則的出處小說,但是這才發現要求實在太難為人了。
“想要將所有的聲音都消滅掉,先不說其他的內容,光是連心臟跳動的聲音都應該禁止,要不可避免地令其暫停一段時間。”
“更何況有研究表明,其實人體每個細胞都能夠發出聲音,只不過因為各種聲音的雜亂抵消導致人體並沒有聽見這些聲音。”
難道不止心臟,還要將所有的細胞全部滅活?
現在可不確定在逆時世界死亡,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
林序不敢冒這個風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