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千秋夢,獨坐百年身,往事皆隨風,笑語度紅塵。
看破,人生之境界也。
人生百年之間,歷史長河相較,寸長之數,但瑣事煩事,讓人難以看破,所以窺鏡天機,成眾人之遠望。
千金一卦,幌子飄舞於狂風之中。
街市生意,刮風減半,下雨全完,但袁奎卻無動作,即便狂風之上,烏雲已然如鍋底灰色。
街市上買賣家與逛街之人,皆尋處躲避,原本繁華的街道,淒涼沒落。
一頭戴鬥笠身穿蓑衣的男子,坐到袁奎對面,鬥笠外簷壓得頗低,讓人看不起面目。
“風起雲動,你來了。”袁奎似乎料到男子來此目的,並未驚奇,輕描淡寫道。
“魚躍龍門,可成否?”
“本身龍種,何來化魚?”
“龍陷淺灘,魚蝦相戲,可有解?”
“淺灘非無水,一線生機存。君之能出,何愁水乎?”
“水之何取?”
“臨海處,無水乎?”
“魚蝦蟹鼇,難以近身。”
“潮汐月變,龍行長龍。何懼魚蝦蟹鼇?”
“豈不知蟻多咬死象乎?”
“象非龍。”
“可解簽乎?”
“不解。”
“為何?”
“天意不可違!”
“何為天意?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命也天定,仁者自生,何來不可違也?”
“君心亂也!”
“何亂?”
“疑己之力,揣人之心,妝忠之容,測奸之事,如何不亂乎?”
“爾不懼性命?”
“爾不敢!”
“為何?”
“雨落未落,不知何落,風起已起,不明何起。去也,去也!”
男子聞言,起身而去,臨走甩出一錠黃金元寶,真奔袁奎面門,罡勁風生,暗藏殺機!
袁奎羽扇輕搖將元寶扣到桌上,男子看到此景,微微點頭,隨後輾轉幾步,消失不見。
風起雲湧,雨,要來了。
山東出英雄,人如其言,硬,實,棱角分明。
濟南府,懸壺堂藥鋪,乃是濟南府內最大的藥鋪,而且坐堂大夫孫成思醫術精湛,醫德高尚,傳其為一代藥王孫思邈傳人,因此,懸壺堂每日看病之人絡繹不絕。
可今日懸壺堂鐵將軍把門,門上告示:東主欠安,停業三天。
有醫患者雖無奈,卻也無方,悻悻而歸或另尋他醫。
懸壺堂後院,一偏房內,孫成思手操藥碾,炮製藥物,一旁兩名夥計殷勤伺候著皇甫瑞與呂風。
三日前,泰山腳下,皇甫瑞探聽出呂風身份,顧不得臂膀有傷,強行擄走呂風來至此地。誰能想到,懸壺堂居然是烈火幫的秘密據點。
呂風被皇甫瑞擄至於此,卻無任何慌亂之色,淡定平靜,讓皇甫瑞感慨此子不凡。
孫成思將藥物放入砂鍋熬製道:“幫主,稍後即可。”
皇甫瑞點點頭示意眾人離開,孫成思與兩名夥計恭敬告退。
皇甫瑞轉過頭對呂風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殺父仇人。”呂風回答出人意料,利落乾脆。
皇甫瑞愣住,盯著呂風看了半晌,呂風神態自若。
“難道你不想殺我後快,為父報仇?”
“很想。”
“你既然知道我之身份,而且很想報仇,泰山腳下你與華曉婉為何要救我性命?”
“江湖俠義道德,
不能見死不救。” “哈哈哈哈......”皇甫瑞大聲狂笑,笑罷卻又神情頗覺沒落。“呂子明,你生個好兒子啊!可惜,可惜卻難入武功一道,否則,江湖綠林又多一位俠客!”
呂風神情微動,但未開口,接聽皇甫瑞道:“你可知為何你不能習武?”
“華姑姑曾說,我之七經八脈被人用內力封閉,雖用華佗青囊法醫治,但也無能為力。”
“那你可知是何人所為?”
呂風心中一怔,不清楚皇甫瑞為何有此一問。
“不用奇怪,我皇甫瑞非自誇內力一路,江湖穩坐前三之位,但江湖之上隱士高人,不勝枚舉。當初,剛剛接手烈火幫幫主之位,之前烈火幫為穩固地位,殺伐無度,為鏟除異己竟有投靠朝廷之舉。朝廷江湖自古勢不兩立,其因你可知為何?”
呂風思索一番後道:“朝堂之上為百姓計,不患貧而患不安,所以,政出策決,皆以穩定為上,而江湖不患貧而患不均,行為舉止,劫富濟貧,讓窮困之人有所變。”
“好見地。”皇甫瑞讚歎道:“如此烈火幫地位高然而名聲江河日下。江湖人做事大多憑心而為,所以其父,也就是呂子明呂大俠武功大成之時,召集江湖之人俞百位,同上霞光山與我一決雌雄。”
“最終,我借暗器之利取勝,但暗器淬毒,非我所為,你可相信?”
呂風不知為何, 竟點頭表示認同。
皇甫瑞見狀,聲音顫抖,“沒想到,沒想到。”
呂風也奇怪自己為何選擇相信皇甫瑞所言,然後接著問道:“後來呢?”
“後來,呂子明呂大俠身死之後,我趕赴其家,爾母真乃剛烈女子,我到時已然懸頸自縊。你被丟在一旁,卻不哭不鬧,甚是安定。我祭拜之後,發覺你身體有恙,七經八脈流轉脈動無力,被人用內力封閉。”
呂風聽到過往,雖也曾聽華曉婉講述過,但皇甫瑞之言,還是讓呂風淚流不止。
皇甫瑞想要伸手幫呂風擦拭,遲疑片刻,又收手接著道:“我正奇怪之時,一陣幽香傳來,疑心有詐,我懷抱於你,跳窗而去,與此同時,數十位江湖豪客追趕而至,其中,邋遢道人與黑白蝴蝶夫妻,三人最是執著。為擺脫眾人便約定西湖畫舫一戰。我知歐陽凌即便有宮商角徵羽五音殺手,亦絕非邋遢道人對手,何況還有黑白蝴蝶夫妻二人協助。”
呂風神情動容,繼續聽皇甫瑞講道:“可世事難料,一向說一不二落地有聲的邋遢道人卻未出現,黑白蝴蝶夫妻二人江湖名號響亮,可名難符實,不是歐陽凌對手,歐陽凌呈一時口快,黑蝴蝶拔劍自刎,成全大義,白蝴蝶遠走千裡,救你性命。可惜,可歎!”皇甫瑞說完,眼神飽含無奈遺憾。
呂風聽罷,複雜難言,踟躕多時,站起身走到火爐前道:“藥該好了。”
懸壺堂偏房一隅,本應仇恨之人,竟言談懇切,過往之事娓娓道來,孰是孰非,天意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