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道如純白玉龍從天傾瀉而下的瀑布,楊壓姿突覺意態闌珊,他黯然道:“如此也好,那場大戰後,看來你們人族也需要好好安生休養了……”
說完就咻的一聲躍進泉水裡,只見水中漣漪陣陣,卻不見水花四濺。
這個突然舉動倒是將蹲在水邊的楚虞瑤嚇了一跳,她含怒瞪了那個盤坐到瀑布下的元神化身,卻也不敢多說什麽。
元神化身原本只是個虛幻形態,但是那道瀑布流經他那無形軀體時,卻如同被人體阻擋一般自然分開了。
楊牧之皺眉沉思了片刻,突然道:“我知道了,這道泉水,想必就是那件壓勝之物吧?”
“你的元神需要汲取泉水中的那份大道余韻,用以滋養元神,而這些偏偏又正是將你羈押於此的大道壓勝吧?”
黑影平伸出一雙透明的手去擋水,從天而降的水流被短暫阻攔後,開始慢慢穿透他的手臂手掌,就連他那具無形身軀也開始被水流衝散,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怪笑道:“你倒是什麽事情都看得透澈,楊牧之,你這個年歲就有此等眼界,還真是讓老子小小刮目相看了一次。”
不等楊牧之多說什麽,黑影揮手道:“老子有事情要想一想,你們先死到一邊去,別打攪我!”
楊牧之本想再與這位飛升境化身好好計較一番,要怎麽樣才算“死到一邊去”,只不過看見楚虞瑤那個稍稍輕松的眼神,也就不再與他一般見識了。
楊牧之領著楚虞瑤走到原先看到那株七彩蓮花的湖邊,找了一個平整石塊讓她坐下休息。
這一次她倒是很乖巧的盤坐了下來,只不過楊牧之也想挨著她坐下來時,被那雙冷冷的大眼睛一瞪,只能尷尬的抬起屁股,踱步來到湖邊,繼續探查那株寶光流轉的七彩蓮花。
平靜的湖面上,獨獨一株蓮花綻放,若不是他竅的大日金焰生出一絲感應,他如何都想不出那會是一朵本源靈火。
楊牧之看了一眼瀑布的方向,心中暗暗思忖。
“若此時去收服這朵本源靈火,勢必會被楊壓姿趁虛而入,即便他有所顧忌,不敢找我的麻煩,若是他趁機去奪舍楚虞瑤,到那時我也分心乏術了……”
看著盤腿調息的楚虞瑤,楊牧之隻得再次來到她身邊。
楚虞瑤睜開眼看著這個色心不改的家夥,臉上已有一抹微慍浮現。
楊牧之尷尬笑道:“虞瑤,你別看那個家夥此時安安靜靜的呆在瀑布裡,其實他只是在恢復元氣罷了,若我不挨你近一些,飛升境的手段,想必你也是嘗試過的……”
楚虞瑤微怔了片刻,那雙迷人的丹鳳眼裡總算是怒火褪盡。
楊牧之趁機與她座在一塊石頭上,坐穩後還悄悄挪過去了兩寸,眼見沒有回應,便壯著膽子又挪了三寸過去。
大家常說的得寸進尺,大抵就是如此了。
此時的兩人已經完全肩挨著肩了,聞著那股陌生男子氣息,要說楚虞瑤心裡一點不慌,那肯定是假的。
即便她與慕容紅衣相識相知那麽多年,最親昵的動作也就只是被他牽過幾次小手,每當紅衣要抱她或是更進一步來親她時,總是被她一次次拒絕了。
像這樣與一個男子獨處,還挨得這麽近,她還是有些芳心亂跳的,盡管這個人日後會成為自己的夫婿,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楚虞瑤黛眉輕蹙,她隻得將身子朝一旁挪開了一尺,若是放任這個家夥不管,
說不定他什麽奇怪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到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又要刺他一劍? 想到這裡,她不禁看了一眼楊牧之,突然就有一句話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來不及阻止。
“你的傷都好了嗎?”
呆愣了好一會,楊牧之總算是回過神來,他淡然一笑:“早好了,不過後面那一劍,時不時還有點痛……”
楚虞瑤當然知道後面那一劍刺在哪裡,刺的有多深。
原本想多關心他幾句,但是想到這個家夥是不能給他好臉色的,否則他就會像狗皮膏藥一般粘著你,甩都甩不掉。
所以那些“是我不好,不該出手那麽重的”、“還痛不痛?我給你看看”的話,到最後就變成了一句:“對不起啊!”
楊牧之笑著點了點頭,大方道:“沒事,我又沒有怪過你。”
盡管這位未過門的媳婦兒一直就沒有好臉色給自己,但她此時能讓自己座在她身邊了,也能與自己說幾句話了,這何嘗不能說是一種只要努力付出就有回報?
第一次見到這位彩雲瑤仙時,還是在楚家桃花林裡,被她拿劍冷冷指著呢!
於是心花怒放的楊牧之又補了一句。
“被自己媳婦兒打,怎麽能記仇?”
結果就是,他的腦袋上又挨了一巴掌,力道還不輕。
……
山谷裡也有日落月升,天色暗下來時,不知道是不是山谷中的陰寒之氣太重了的原故,楊牧之又偷偷挪過去挨著自己媳婦兒時,她竟然沒有再躲開了。
寧靜的夜色下,眼前的那株七彩蓮花散發著繽紛光彩,讓楊牧之苦苦壓抑著要去收服它的那股衝動,他體內的大日金焰更是狂躁不安,恨不得立即飛出來對著那朵蓮花大快朵頤。
只是此時更加不能掉以輕心,黑暗中,那種神出鬼沒的元神化身行動會更便捷,畢竟他要脫困,就只能奪舍這好不容易遇到的兩個活人。
楊牧之扭頭看著依靠在自己肩頭上的腦袋,舒心一笑。
第一次被那種可怕的元神化身襲擊,也是第一次差點就被奪舍,同樣也是第一次面臨生死危機,只差一線就要被擠迫成一塊肉餅,這位外表堅強,實則內心柔軟的彩雲瑤仙,總算在此時安心的沉睡了。
暗淡的月色下,楚虞瑤雪白的臉龐是那麽的清秀迷人,緊閉的大眼睛上一彎長長的睫毛,就如同此時山谷上空掛著的彎月。精致小巧的瓊鼻下,深深的人中將她的唇線勾勒得無比誘人,像極了一個熟透的櫻桃,特別是她上嘴皮中間的那一點唇珠,格外的紅潤可愛,讓人實在忍不住想要親上一親。
奈何奈何!楊牧之此時的確沒有那個膽量。
他只能一直保持著身體的平穩,就連呼吸都控制得非常緩慢,經常練習八錦拳的他,納九吐一,呼吸綿長,一切都隻為讓身邊的人好好睡覺。
而他的神識在籠罩著整座山谷,一旦瀑布裡的那道元神化身有所異動,他就會立即警覺。
極輕的一聲歎息,楊牧之苦笑著搖了搖頭,在心裡暗暗嘲笑著自己。
“原本以為自己只要玉兒一個就知足,想不到後來又多了小狐狸、小魚兒、香婓,眼下竟然還多了一個玉兒的姐姐……”
“何況玉兒之所以不理會我了,還是因為她姐姐的原故……唉,到底要怎麽解決這個問題才好呢?”
萬籟俱寂的夜空下,惆悵的楊牧之又突然想起了兒時的那個她,從小到大一起生活了十年,也算得上青梅竹馬了,十歲那年她的突然不辭而別,到現在也剛好是十年了。
“小竹子,你去了哪裡了?你……還好嗎?”
如果說因為思念一些人會讓自己覺得也是一種幸福的享受,那麽有一種人,你思念他們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流下淚來……
“娘親,你到底在哪裡?”
……
稀疏的小鳥嘰嘰喳喳聲中,楚虞瑤睜開了眼睛,昨夜的深度睡眠讓她的臉色看上去特別的仙氣飄飄,何況此時她臉上還有兩道紅霞升起,一如山谷朝升的紅日,含蓄的燦爛。
她看著楊牧之的肩膀,在那裡還留有自己的一絲秀發,她想伸手摘去,幾番猶豫後還是放棄了。
“虞瑤,你醒了?”
楊牧之嘴角升起柔柔的微笑, 慢慢變得燦爛,同樣如朝霞初升。
楚虞瑤竟然發覺自己不敢多看那道眼神,似乎,似乎像是第一次見到心儀已久之人的那種目光,竟然特別令人感到羞怯。
自己這是怎麽了?
只不過某人的下一句話,很快就打破了這原本美好的畫面。
“我們一起睡著,早上又一起睜眼醒來,真好!”
於是楊牧之的腦袋上又挨了一巴掌。力道真的很重。
黑衣楊壓姿歪著嘴站在二人面前,神情怪異。
他死死盯著楊牧之道:“你的神識一夜未收,就那樣籠罩住整座小天地,起初我以為你只是神識稍稍有些過人,想不到還是低看了你。”
“小子,我發現你越來越有意思了!你且說說,你竅穴裡的那方印章,是從何而來?”
楊牧之怔忡了片刻,歎道:“飛升境果然非比尋常,別人竅穴之內的本命物從未露面,你都能察覺出來……”
黑影沒有任何的沾沾自喜,仿佛這種手段只是太尋常不過了。
楊牧之淡淡道:“印章的來歷,說我是說不出來了,要不我祭出來給你好好看看?”
楊壓姿嘴角抽搐了兩下,揮手道:“不必了,說不出來就算了!”
他自然不想見到這方古怪印章出現在自己眼前,那股強大的威壓,正是來自於這小子竅的這方印章,若不是他昨夜循著楊牧之的神識好好探查了一番,豈會知道有這方印章的存在。
楊牧之笑道:“不看就算了,那麽,今天該我問你幾個問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