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抓住楊牧之雙臂不停搖晃的楚虞瑤,突然被對方反過來握住了雙手,與此同時,楊牧之緩緩睜開雙眼。
嘴角笑意古怪。
楚虞瑤惘然一怔後,掙脫了開來。
不說楊牧之有沒有被那個怪物奪舍,即便是在平時,她也不想與他有過多的肌膚相親,盡管自己已經被他抱過好幾次了。
只不過她還是睜大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眼神裡多少有一絲關切,她驚疑不定的叫喚了一聲。
“楊牧之?”
“哎呀!倒了血霉了啊!氣死爺爺我了!”
回答她的,是那個化身嘶啞的聲音,同時那襲黑衣身影也再度浮現出來。
很明顯,它沒有奪舍成功。
“小家夥,想不到你的神識如此之強!難怪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放我進來奪舍……”
黑影帶著怨氣的嘶啞聲音響起,格外的令人不適。
楊牧之對驚魂未定的楚虞瑤眨眼笑道:“虞瑤,我沒事,不用擔心!”
楚虞瑤輕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
黑影以手拖著下巴,圍著楊牧之轉了兩圈,憤懣歎道:“真是可恨呀!這麽完美的一俱三煉同修體,竟然不能奪舍,氣死老子了!”
隨即它又轉頭去看一旁的楚虞瑤,嘿嘿怪笑道:“既然不能奪舍你這小子,還是繼續找這女娃子吧,佔據這樣一俱嬌滴滴的身軀也是蠻有意思的……”
正欲行動時,楊牧之淡淡的聲音傳來。
“你應當知道,只要我在這裡,你的奪舍將毫無成功的可能!”
黑影果然停住了身形,再次轉身打量著楊牧之,滿眼都是陰鷙的恨意。
此時的楚虞瑤不自覺的朝楊牧之身邊靠了靠,這樣一個隨時想奪舍自己的怪物化身,她實在是害怕極了。
楊牧之趁機暗暗朝楚虞瑤挪了幾步,兩人並著肩膀,他好幾次抬手想去攬住她羸弱的香肩,可終究還是差了一分色膽。
“虞瑤,別怕!我在這裡。”
楚虞瑤這一次竟然破天荒沒有反感他的這種趁機英勇表現,反而還輕點了一下腦袋,似乎是生受了他這一句關懷。
楊牧之心裡開始漣漪蕩漾,他覺得自己的膽氣似乎壯了那麽一分,一隻手緩緩朝楚虞瑤的香肩搭去。
只是這個美好的時機,瞬間就被那個黑影的一聲鬼叫打斷了。
“我承認,你的強悍神識能徹底將我們這些身外化身克制得死死的,但是!逼不得已之下……”
它的眼神變得詭異起來,原本故意展露出來的身影又飄忽的消失了。
“迫不得已,我隻好先殺了你,然後再奪舍了!”
奪舍,無非就是靈魂不死或死後神識不斷,借以別人的身體還陽。肉體不過是精神軀殼,而支配一個人所有行動的,還是靈魂或神識。
在尋常百姓人家,稀奇莫過於所謂的“借屍還魂”一事了,其實說的也就是奪舍。
只不過這種“借屍還魂”,壞處還是不少的,損失修為、神魂錯亂、宿主再次死亡,這些事情都是可能發生的。
楚虞瑤趕緊祭出牧羊,飛劍潔白的光輝照耀下,那個黑衣身影再度浮現。
只不過此時從黑影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絕對不是之前要奪舍二人時的那個狀態了。
楚虞瑤緊張的低呼道:“小心些,它的修為……至少是到了大乘境了。”
“嘿嘿,你這女娃子什麽眼光?真是小看你爺爺我呀!”
黑影一身萬千氣象展露無余,
完全就不將區區一位化神境劍修和一位金丹境……劍修?放在眼裡。 “你們且猜猜看,爺爺我到底什麽境界?”
或許是三百年不曾與活人說過話了,黑影倒不急著殺死二人。
楚虞瑤皺眉,莫非這怪物還不止大乘境?
楊牧之淡淡笑道:“飛升境果然了不起呀!若是你的真身在這裡,或許我們就該引頸受戮,不過一具飛升境的元神化身,我楊牧之還是不懼的。”
“飛升境!?”
楚虞瑤驚呼出聲,飛升境,無疑是站在山頂最巔峰的人物,對於她這個剛剛突破化神境的小小劍修來說,無疑就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能聽到飛升境這個詞,也就是在人們談及彩雲城齊家老祖齊元化時,才能知道飛升這兩個字原來是這麽寫的。
身子輕輕顫抖的楚虞瑤看了身旁楊牧之一眼,這家夥!竟然還能這般淡定?
飛升境元神化神微眯著眼,盯著楊牧之,老半天后突然問道:“你也姓楊?”
“也?姓楊很奇怪麽?”
楊牧之不知道它為什麽突然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
沉默了良久,黑影淡淡道:“你姓楊,我也姓楊,他也姓楊!”
“楊定鼎封印禁錮我三百年,我也因此化名你們浩然天下的一個楊姓,楊壓姿,就是爺爺我的姓名。”
楊定鼎,這個名字對於楊牧之與楚虞瑤他們二人來說,必定沒有聽說過,是以也沒有什麽感觸。
倒是楊壓姿這個名字,讓楊牧之眼中精芒閃動,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楊壓姿將楊牧之的眼神變化盡收眼底,作為一個元神化身,對人的思緒變化、心潮起伏本來就特別敏感,他冷冷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麽?”
楊牧之歎息一聲:“聽聞洪荒天下有一位大妖王,名為睚眥……壓姿、睚眥,難不成這之間沒有什麽關聯?”
楊壓姿一雙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細線,他炙熱的盯著楊牧之,一字一句道:“本座之真名,浩然天下知道者,無非兩人……你這小子是如何得知的?”
說罷,一股洶濤氣勢威壓而來,楊牧之不動聲色撣了一下衣襟,一臉的波瀾不驚。
“本座初來浩然天下,原本隻為一樁機緣而來,也就是這唯一的一次踏足這方天地,就身陷囫圇至此……”
“時至今日,知道本座真名的,浩然天下也僅兩人而已。其中一人是就是將我困伏於此三百年的楊定鼎。”
每每說到楊定鼎,楊壓姿倒是對這位困他三百年之久的人沒有太多的怨恨,更多的還是一種敬服的神情。
“另外一人,就是你們浩然的那位麒麟之子……”
楊壓姿的眼神愈發陰寒,他冷笑道:“想必這二人之,都與你沒有任何關聯吧?你且說說,是如何知道本座真名的?”
楊牧之遲疑了片刻,平靜道:“聽一位已故長輩,偶爾提起過。”
楊壓姿冷笑道:“已故長輩?楊定鼎身死道消之時,你應該還沒有出生。至於你們那位麒麟之子,也就與你年紀相當,更不可能是你的長輩吧?”
“你這一番托詞,如何能蒙混過關?”
楊牧之還以一聲冷笑,乾脆閉嘴不語。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嘛!
飛升境是很唬人,但只是其一縷元神化神,還是能勉強應對的。
聽著他們兩位姓楊的對話,一旁的楚虞瑤原本是一頭霧水,只是當他們說到麒麟之子時,楚虞瑤還是被震驚到了。
很明顯,這位叫作睚眥的怪物,應該是洪荒天下的那位大妖王了,如今從他口裡又一次聽到了麒麟之子,看來,那個傳說果然有三分依據呢。
楚虞瑤試探性的問道:“你與那位麒麟之子,又有何過節?”
你被封印在此三百年了,而麒麟之子到如今不過雙十年紀,你們哪裡來的什麽乾系?
楊壓姿眼角跳動了一下,那似乎是一段不願意多提起的記憶,只不過他還是呲著牙與他們分享了這段難以釋懷的往事。
“我被羈押在此三百年之久,自然不會認識你們那位麒麟之子,只不過他六年前,於歸墟一劍斬殺我的開山大弟子, 這算不算過節?”
楚虞瑤心神微微震顫,想不到,那個傳說居然是真的。
楊牧之此時的神情比她還要精彩,在他的極力克制下,總算是臉上的肌肉沒有太大的抽動。
楊壓姿繼續道:“本座費盡心力通過某些手段,遙相通知了我的大弟子王稽,希望他能想法助我脫困,誰知道他竟會殞命歸墟、道消浩然……”
“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斬殺本座弟子,豈是那麽好易於的?”
楊壓姿一身澎拜氣勢盡放,山谷裡的空氣似乎驟然陰寒了幾分。
楊牧之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不知道是因為真的懼冷,還是被飛升境元神化身這一句睚眥必報給震懾得發慌了。
楚虞瑤偏首看了一眼楊牧之,他的麻臉上那副似驚慌又更像是惆悵的神情,特別的精彩。
楚虞瑤的心裡突然閃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她扭轉過身子,認真打量起這張她從未認真看過的麻臉來。
在萬花谷的元宵宴上,大家都在議論那位麒麟之子,原本都以為只是個傳說,然而現在她幾乎就可以斷定,那位讓天下女子無不動容的麒麟之子,是真的存在的。
之後的那位黑衣少年司徒詡,曾經追著兩隻銜著金色七寶玲瓏果的相思燕飛去東海,回來後就晉升上五境。
黑衣少年說過,在東海之東,有一位“麻臉的奇怪家夥”。
那麽,東海之東的那位奇怪家夥與眼前的這個麻臉家夥,會不會有什麽關聯呢?
楚虞瑤望著楊牧之的麻臉,不禁呆呆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