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心院偏廳飯桌上,可可不知道因為什麽耽誤了,竟然沒有搶到楊牧之右側的位置。
等她過來時,一張圓形飯桌以楊牧之為界,右側數過去分別坐著馬應元、龐清川、馮源、秦玉成。
而楊牧之的左手側,緊挨著他的是楚虞瑤,然後隔壁空了一張座位,再依次坐著孫慕兒和珊瑚。
瞥了一眼那個不知誰特意留出來的位置,秦禕可竟然一聲不吭老老實實坐下去了。
挨著楊牧之右側坐著的馬胖子小聲與死黨嘀咕道:“今天怎麽了?平時沒有搶到你身邊的座位,總是要趕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秦家千金的待客之道……”
楊牧之小心回了一句:“少多嘴這些了,你還是趕快將八字的另一撇寫出來吧!”
馬應元望了對面的孫慕兒一眼,眯眯笑著。
這兩天都是跟著麻子混在一起,光顧著兄弟情誼,冷落的慕兒妹妹,這可不好。
楊牧之稍稍一個傾斜,歪到楚虞瑤身邊,順勢嗅了一口,搖頭晃腦道:“嗯!只是爬了一次香滿樓,就破境了?”
眾人紛紛看向楚虞瑤,一臉驚疑。
怪不得剛剛她出來之時,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氣勢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原來是破境了?
她原先是化神境,再上一層樓的話,那就躋身上五境,成為真正的強者了,從一名劍修,一躍成為劍仙。
楚虞瑤靦腆一笑,“大家別聽這個小築基胡說八道,大乘境哪裡是那麽好突破的。”
對面的秦大叔目露欽佩:“即便沒有一舉破境,那也離不遠了。化神境巔峰要再進一步,何其之難。一次登樓就能有這麽大的明悟,楚姑娘的天賦根骨,無疑是絕佳的。”
楊牧之的確感受不出楚虞瑤到底有沒有躋身大乘,只不過每天隨手誇誇自己媳婦兒,能錯到哪裡去?
楊牧之吸了吸鼻子,涎臉道:“香滿樓,無愧於香之名,我家虞瑤不但更厲害了,也更香了……”
“呵呵,哈哈……!”
除了一人之外,眾人都是開懷一笑。
身為主人的秦禕可,拿起筷子朝一桌子珍饈指了指,“開始吃飯!”
馬應元等的就是這句話。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夾起早就預謀好了的幾道菜,塞進嘴裡就是一頓收拾。
看見一旁的死黨還沒有動筷子,馬應元含糊不清道:“麻子,快吃啊!楞什麽呢?”
楊牧之苦著臉,呲著牙,慢慢拾筷夾菜。
吃著吃著,秦玉成冷不丁問道:“楊牛文,馬應元,你們兩個今天爬香滿樓,就沒有半點收獲?”
馬應元小心瞥了一眼楚虞瑤,他總算想明白了自己兄弟為何會有如此痛苦的表情,說起話來也就多了一分謹慎。
“我馬應元資質愚鈍唄!區區爬一次香滿樓,能感悟些什麽?給我在裡面住個一年半載,或許才能抓住一絲半點的證道契機。”
秦玉成笑眼微眯,看向對面的楊牧之,“那麽你呢?”
楊牧之好不容易得了喘息,桌子底下那隻腳總算肯放過自己了,他無精打采道:“我?資質比馬應元還愚鈍,估計在香滿樓住上一輩子,看看能不能讓我的兒子孫子來感悟天道,至於我嘛,還是算了。”
這句無心之語,讓某位美人想起了一些什麽。結果就是,楊牧之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淒苦痛楚。
秦禕可雙眼一亮,歪頭過來問道:“醜八蓋,是不是讓我陪著你住在香滿樓裡?”
對面的秦大叔嘴角抽搐,
及時阻止了這些不知羞恥的年輕人繼續胡說八道,他正色道:“楊牛文、馬應元,看來你們今天是沒盡興啊,還想不想再去一趟香滿樓?” 馬應元只顧吃菜,哪裡有空回答這些廢話。
楊牧之也明白了禍從口出的道理,搖頭說了一句“不想!”,乾脆學馬胖子的樣,悶頭吃菜扒飯。
秦玉成一把放下碗筷,起身道:“氣死我了!不吃了!”
邀請你們去香滿樓,以為這個機會很容易到手嗎?這句話拿到外面去說一聲,你們看看有多少人會搶著爭著擠破腦袋?
要不是看你們輕輕松松就能登上十二樓,要不是我想知道你們到底能爬多少層,我會好心邀請你們?真當我秦家香滿樓,給人白白登樓幾次,不會損耗元氣的麽?
特別是楊牛文你個王八蛋,早知道可可這丫頭會因你變成這樣,當初就不該讓若芷救你。要不是怕可可傷心,老子一巴掌就拍死你個小王八蛋。
桌上的這些個女子,吃相總是矜持一些,孫慕兒早早放下筷子,不去看那餓死鬼投胎的馬應元。
她不經意間瞅了一眼楊牧之,很快就偏過頭去。
孫慕兒在心裡感歎一聲,“同樣的惡鬼吃相,為什麽放在他身上就那麽不讓人討厭呢?”
與她坐在一起的珊瑚,也是如此,兩女都是不太敢去正視楊牧之的。其實這並不代表,她們心裡就是對楊牧之有什麽意思了,而是出於一種對美的喜愛,養眼這種說法,其實不分男女的。
楊牧之突然看過來,問道:“慕兒姑娘,你們萬花谷,有沒有一位聾啞老者?”
孫慕兒疑惑道:“楊公子,怎麽突然問這個?我們萬花谷好像沒有這樣一個人呢!”
最先動筷、到最後還沒有停筷的馬胖子插嘴道:“怎麽沒有這樣一號人?有一次,將你們萬花谷的女婿關進了地牢,就是一位神情死灰的聾啞老頭乾的!”
孫慕兒可能沒有聽清馬胖子說的什麽萬花谷女婿,她想了想,點頭道:“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樣一個人,不過大家都很少見到他,聽娘親說他是負責看守地牢的,來我們萬花谷也好多年了。”
說完這句,好像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孫慕兒一拍桌子,起身指著馬胖子怒道:“馬應元,你剛說的什麽萬花谷的女婿?”
馬胖子又不傻,嘴上花花佔便宜這種事,講究個循序漸進,遇到風口浪尖了,就收一收,等風平浪靜了便再來一波。
所以馬胖子隻管埋頭吃菜。
楊牧之繼續問道:“慕兒姑娘,萬花谷以煉丹聞名一洲,想必煉丹造詣最高的,還是你的父親,孫谷主吧?”
提到這些,孫慕兒突然就有了一絲傷神,“嗯!父親的煉丹術,的確非常之高……”
記起一事,這位萬花谷千金趕緊又補了一句:“父親是我們雙子洲唯一的地丹師。”
她當然記得,自己娘親曾經與她說過一句雙關之語:“慕兒,你的父親,煉丹術非常之高……”
煉丹術非常高明,小時候,總以為娘親這句話是指自己的父親孫聞寂,可哪裡知道,自己的生父,除了煉丹術高明之外,他的劍術更高明。
除此之外,天下五絕劍、丹、符、棋、器,他獨佔其二。
可惜,比起這個真正的生父來,孫慕兒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生身父親就是萬花谷主孫聞寂。
楊牧之道:“為何……很少見到孫谷主露面?”
孫慕兒像是在發呆,一旁的馮源回答道:“家師以前一直在研究新的丹藥配方,是以很少露面。怎麽,楊公子是去過我萬花谷,還是曾經見過家師?”
楊牧之自然去過萬花谷,自然也見過孫聞寂,這也是他今晚旁敲側擊試探他們口風的原故。
楊牧之點頭道:“我的確去過萬花谷,也曾與令師有過一面之緣。”
“你去過萬花谷?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孫慕兒回過神來,驚訝道。
像楊公子這種美男子,真要去過萬花谷,娘親膝下那一百朵“花癡”豈會不以此說道個一年半載的時光?
楊牧之笑著道:“我去貴谷那個時候,其實是帶了一張面具的!”
馬胖子接口道:“麻子,你是什麽時候去的萬花谷?我基本上每月都會去一次,你怎麽不來找我?”
楊牧之不知如何答他,只能反問道:“你每月去一次萬花谷做什麽?”
馬胖子回道:“因為我那被稱作百花夫人的丈母娘,她得了一種奇怪的病症,每月需要我師父的劍氣進入她體內,為她洗滌一次,所以我經常跟著去萬花谷嘍。”
也不知道馬胖子是有心還是無意,或許是連他也不知道,進入百花夫人體內的,到底是劍氣還是別的什麽,因此才會有這樣一說。
不過,饒是如此,丈母娘這個詞,還是激怒了孫慕兒。
若不是被珊瑚她們拉住,估計馬胖子白皙的臉上會多出幾個巴掌印來。
之後楊牧之又問了些關於萬花谷地下水牢、新奇煉丹法的問題,總算明白了一個實情,那就是包括百花夫人在內的萬花谷人,都不知道孫聞寂在地下水牢的所作所為。
那麽,那位擄他去萬花谷之人,到底又是誰呢?孫聞寂又是怎麽流落到靈犀洲來了呢?
終於,馬胖子放下了筷子,預示著這頓晚飯吃完。
眾人吃完飯,可可說稻香城的夜市,非常熱鬧,大家想不想去逛逛?
馬胖子揉著圓滾滾的肚皮,“那必須去逛逛啊!”
白天爬了一次香滿樓,大家各自都有不同程度的收獲,於是就決定今晚好好輕松一下,出去逛逛也不錯。
畢竟一個修煉者,沒日沒夜的枯燥打坐,確實也很無聊。
這一次,馬胖子不再和楊牧之他們同路了。也不知道他以什麽借口,竟然將孫慕兒忽悠到手,兩人一起逛夜市去了。
楊牧之自然是與楚虞瑤和秦禕可一起。
秦玉成叫住秦禕可,“可可小姐,我有重要的事要與你說,要不今晚就別出去玩了?”
可可不耐道:“什麽事情能比我陪夫君逛街重要?”
秦玉成被這句話嗆在原地,有點懷疑人生了。
龐清川與婢女珊瑚也出了門,這位從未拿珊瑚當婢女來看的儒雅男子,雖然樣貌普通,但一身非凡的氣質,讓人感概這才是正人君子,才是讀書人。
剩下萬花谷馮源一人沒有伴,他看了看還在發呆的秦玉成,遲疑著問道:“秦大叔,不然我們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