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之委實沒想到,自己還能混上個什麽狗屁的排譜,居然還是個榜首的位置。
只不過,沈念汐的那位什麽師祖能將自己按在這個位置上,那麽他定然是見過自己的。
拋開他的家鄉來說,這個世間見過自己真容的人並不多。
從那個古傳送陣來到葫蘆鎮,見過自己真實容貌的應該只有胡爺爺和老李頭。還有一人,楊牧之並不很能確定她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容。
那就是小狐狸姚魏紫。
她是第一個看出自己帶著一張心之一面的,也是第一個感知到他內心世界的人,當然了,姚魏紫也是第一個與他親密接觸的女人。
他流落靈犀洲之後,就更應該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容了。
按照美男譜問世的時間來算,如果那位美男榜首真是他楊牧之,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楊牧之在風雪崖上,心之一面碎裂的那一刻,美男譜的創作人剛好也在場。
想到這裡,楊牧之對沈念汐那位師祖所謂的見面,以及他要給自己看的那幅畫,忽然充滿了期待。
“牧之!”沈念汐的輕喚聲,將楊牧之的思緒拉回,接著之前的話題道:“之所以兩座天下要舉行這些所謂的‘文鬥’,其實也是出於對兩座天下的萬物生靈的考量。師祖說,如果真的能兵不刃血解決兩座天下之爭,那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其實自從當年那場大戰之後,浩然與洪荒兩座天下都在極力尋求一種相對損耗更小的方法,來解決兩座天下、人與妖之間注定不可避免的戰爭。
幾年前,於海之盡頭的歸墟上,那個舉世聞名的“歸墟九局”是如此。
如今,稻香城中廣場的鬥舞大賽,同樣也是如此。
楊牧之滿心好奇,問道:“跳舞這種東西,到底是誰跳得更好看,見仁見智,誰也說不出一個標準來,我真的很好奇他們是怎麽來區分高低的?”
沈念汐賣了個關子,微笑道:“等你親眼見了這場前所未有的比舞之後,不就都知道了麽?”
楊牧之想了一想,輕聲道:“我僅知道,兩位不同地界的劍修比試,輸的一方會於無形之中被強者掠奪走一部分劍道氣運。如果能在自己的地盤,斬殺掉一位外來劍修,那麽隕落的那位劍修一生凝聚的劍意劍氣,都會被這方天地吸納,這些虛無縹緲的存在,對後輩劍修有著莫大的助益……”
“這也是,當年的歸墟之上,那位麒麟之子一劍斬殺洪荒合道妖王的另一個原因所在了!為我浩然後世劍修做了一件不可估量的大事,真是了不起!”
沈念汐眼波輕輕流轉,嘴角笑意柔柔,“誇起自己來,從來不臉紅的麽?”
楊牧之心虛的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莫非跳舞,真的也能與大道扯上關系?如果我們比舞贏了,也會截留一段洪荒氣運,永遠留在我浩然?”
沈念汐自然答不出這個問題來。
此刻,廣袤無垠的浩然天下,在兩座大洲的好些個地方,各自都有一雙雙眼睛注視著這裡。
源自之前在香滿樓內,有一縷前所未見的古怪氣息,被這些活了不知幾千上萬年的“老妖怪”捕捉到了。
其中,一位曲膝跪坐於蒲團之上的白發美豔婦人,輕輕一甩降雪琵琶袖,那幅藏於衣袖內的光影畫像緩緩消散。之前影像裡顯現的兩人,正是楊牧之與沈念汐,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所謂的神人袖中有乾坤,
袖手觀山河,便是如此。 美婦抿嘴角輕揚,自言自語道:“小家夥,你說的很對啊!贏下洪荒十六天魔舞,同樣也能為我浩然贏下一份大氣運,正如同你於歸墟出劍,是同一個道理。”
……
靈犀洲中部的一座山中密洞內,一位斜臥在床榻上的侏儒小老頭,一雙精光爆射的眼眸盯著稻香城方向,喃喃道:“莫非,這小子的身世來歷……真奇怪?”
……
一座全部用白玉石鋪就的寬大廣場中,隱約能聽到龍鳴的龍形水柱下,一位黑衫文士看著自己手掌心顯現的畫面,聽著這一對男女的對話,面無表情的笑了笑。
文士手腕輕輕一翻,畫面瞬間消散。別人都是以乾坤衣袖的神通來遙看遠處風景,他卻隻以一雙手掌而已。
是為神人掌觀山河。
……
千萬裡之外的雙子洲雲頂城,被一劍削掉半邊的偌大天機宮,更有一種危乎高哉的感覺。迎風而立著一位愈老彌堅的白衣老人,面目慈祥的老人收回視線,輕歎道:“終於要藏不住了嗎?”
老人身後照常站著一名鬼頭鬼腦的少年,嘟嘴道:“師兄,什麽東西藏不住了?”
……
葫蘆鎮寒鴉江,擺渡老人依舊枯坐江邊,老眼微微眯起,略帶三分怒意冷哼道:“雕蟲小技,膽敢作此窺探!”
老人雙手手指相互合起,飛快結印,與千萬裡之外的某些“大佬”鬥起法來。
片刻後,老人在袖內那副光影流淌的畫像中輕輕一點,沉聲道:“小子,休要得意忘形!一個半死不活的築基境,什麽時候可以如此高枕無憂了?”
此話一出,猶如晴天炸雷,瞬間在相隔千萬裡的之外的楊牧之心湖炸響。
他自然聽出來了,那是擺渡老人胡爺爺的聲音。
胡爺爺平素雖然與平易近人從不搭邊,但也很少會有如此震怒的時候,他已隱約猜到,或許是因為自己剛剛與沈念汐那段對話的原故。
與他心意相通的沈念汐感受到楊牧之心湖的震蕩,急切問道:“牧之,你怎麽了,沒事吧?”
楊牧之斂了斂心神,歉聲道:“沒事,只是……”
想想有些不妥,便一手輕輕攬住沈念汐的腰,另一手抱住她的肩頭,他的嘴唇幾乎就貼著她的耳朵,悄悄道:“念汐,關於我的身份、以及你在我腦海裡了解到或多或少的那些事,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哪怕是你父親都不行,可以嗎?”
沈念汐滿臉通紅,連耳朵根子都變得有些發燙了,楊牧之的這個舉動,實在太過親密,讓未經人事的她心跳得特別厲害,即便她認為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相識相知、熟悉得就像一個人,但到底男女有別啊!
即便是位聖人、是座菩薩,也遭受不住世間絕無僅有的美男子這樣一個親密的舉動吧?
沈念汐好不容易收回自己不知蕩漾到何處去了的心,點頭道:“念汐答應你。”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程,沈念汐止步道:“牧之,你先回去吧!如若不然,那兩位的醋壇子就快翻啦。還剩下一小段路,念汐自己回去就好了。”
楊牧之撓撓頭,當真不再送她,站在原地與她揮手告別。
回到香滿樓下,楊牧之被兩雙看待犯人一樣的眼睛一路審視著,一番老實交代之後,總算才肯放過他了。
接下來,一行人也沒有四處閑逛了,而是直接回了頤心院,各自關起房門修煉起來。
難得抓住了一絲明悟,可不能白白浪費掉了。
最無所事事的,當屬馬胖子與楊牧之了。楊牧之還好些,總歸是要打兩趟慢吞吞的“王八拳”,而馬胖子當真可以用閑得蛋疼來形容,即便是初來乍到頤心院,自然也少不了乾那些爬牆捅窗的勾當。
當然,像楚虞瑤這種有殺力驚人的劍修大美人,他打死也不敢去偷窺的。
更何況,彩雲瑤仙和秦禕可,如今都是他的弟妹了,還去捅她們的窗戶紙,實在太不像話了。
至於馬胖子心心念念的慕兒妹妹,那就不好說了。
秦大叔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瞧著那些醋娘子都不在,便又要慫恿楊牧之出去喝花酒。
說是稻香城的花酒,你楊牧之打破腦袋也想不出是何等的精彩紛呈、美妙絕倫。
馬胖子在一旁翻著白眼,聽到實在忍不住了,才開口戳穿道:“秦玉成,你快算了吧,說得天花亂墜,到了那裡又不敢進去。再說了,那麽個破地方、那幾位臉上的粉有一寸厚的醜姑娘,也算得上喝花酒?比起咱們彩雲城來差遠了。 ”
馬胖子跳過來,圍著秦大叔轉悠了兩圈,嘖嘖個不停:“若不是知道你是頤心院的重要客卿,都要以為你秦玉成是那什麽破豔豔樓的蹩腳拉皮條的了……”
馬胖子被秦大叔忽悠去了那座看著就像要關門大吉的豔豔樓,本以為豔豔樓外表雖然不起眼,想必內裡大有乾坤,精彩的東西,總是看起來很平淡。
進去消費之後,才知看起來平淡的東西,往往它,真的就很平淡。
關鍵是就這麽一個破地方,秦玉成這貨還死活不敢進去。既然如此,你何苦拉人進去玩呢?
秦玉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瞪眼道:“上回是我記岔了,這次帶你們去另一個地方,保管讓你們大呼過癮,今生難忘!”
即便馬胖子不拆穿他,面對誘惑,楊牧之也沒有絲毫動心。
就連馬胖子這個將“色胚”二字寫在臉上的家夥,都變得正氣凜然了,“我馬應元,從來就不喜歡去那些青樓勾欄什麽的那些下作地方,我有慕兒妹妹一人就足矣。”
勸誘幾次無果,秦玉成總算沒有耐心了,他搖頭嘟囔道:“這小子,莫非當真是位正人君子?”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閉關修煉”的一行人先後從房裡出來了,楚虞瑤因為爬上了香滿樓第十二層,領悟的契機最多最大,因此她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當這位化神境劍修輕盈走到飯桌邊時,眾人明顯可以看出,她身上散發的氣勢有些不一樣了。
除了那份如水柔情外,好像還多了一絲很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