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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問劍》第三百一十二章:沈念汐
  看著楊牧之手心裡那方熟悉印章,沈念汐也拿出一方幾乎一模一樣的木製印章來,捧在眼前。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

  兩人不由自主將印章合在一起,這一刻,四周的空氣似乎都蕩漾起一圈圈漣漪,就連空中淅瀝的小雨,不知何時都已驟停。

  那兩方印章,像是彼此在融合交匯、水乳相融。

  若是修為高深之人,依稀能瞧見絲絲縷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運”,正在緩緩交織。

  而手持印章的一男一女,皆是心中溫暖一片。

  好像僅是初識的兩人,竟是相知了千年之久一般,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情,像友人,像親人,也像是情人。

  兩枚很難分辨有什麽區別的印章,當一層金色靈氣緩緩流淌過後,那上面的山水樓閣、樹木花草明顯增添了幾分生氣。

  在兩位主人看來,這無疑就是一幅縮小了的山水畫面。

  在這方蘊含無限神識之力的印章彼此牽引之下,兩人對彼此的了解更增添了幾分。

  “原來,你叫楊牧之?你就是……”沈念汐紅唇微張,臉上的神情既是驚詫,又是理所當然。

  除了這些,她當然也“看”到了他腦海中那幾名女子的身影。

  楊牧之輕輕頷首道:“念汐,我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沈念汐收起油紙傘,放在身側的樹乾上靠著,笑著點了點腦袋,眉眼舒揚。

  楊牧之也是此刻才知,這位佔據胭脂譜一席之位的沈念汐,竟是這樣簡單的一名姑娘,樸實無華,而又絲毫不平凡。

  她為了救治身中劇毒的自己,不惜忤逆自己的父親,說她是我楊牧之的救命恩人,絲毫也不為過。

  若不是這一刻的神魂交流,只怕自己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楊牧之伸出手,握住了她那雙柔柔小手。

  沈念汐那漂亮的臉上,竟沒有過多的羞怯,好像自己的手被一個剛見面的男人握住,再天經地義不過了。

  與此同時,那座小院中的算命先生古怪笑道:“不得了啦,再發展下去就有春宮大戲可看了?念汐丫頭,這可不是在你的閨房裡啊,收著點,來點羞澀的表情好不好?矜持一些好不好?”

  算命先生身後站著一個十來歲的清秀小男孩,習以為常道:“師父的病又犯了。”

  楊牧之將相思圈收回竅穴,問道:“念汐,此刻是否知道這兩方印章的來歷了嗎?”

  沈念汐想了想,道:“當初師祖賜我印章之時,只是讓我好好保管、煉化它,說這方印章也是他師祖的師祖遺留下來的,至於更詳細來歷,就說不清楚了。只不過印章的底款,我之前在一幅古畫上也見過。”

  她望著楊牧之,眼神裡是無限的信任,“記得還是幼年的時候,有一次在書房裡,父親與他的好友正在欣賞一副古畫,名為《青溪墨龍出水圖》。我至今還深深記得,那畫上是一副雲霧蒸騰於滔滔江水之上的磅礴氣勢,然而卻絲毫不見墨龍身影。為此我還問過父親,為什麽名為墨龍圖,卻沒有龍?”

  “父親哄騙我的答案,早已不記得了。只不過,我記得很清楚的是,那幅《青溪墨龍出水圖》只有右下角一個鈐印,正是畫個圈兒替,只不過,是不是我們這兩方印章所鈐蓋的,就不得而知了……”

  楊牧之沉吟道:“即便不是你我的印章所蓋,那也是大有關聯的,一幅沒有龍的龍圖,莫非……”

  “此畫名為龍出水,

莫非,那條墨龍已從畫中飛升而出……?”  沈念汐點頭道:“古代作畫名家,將物畫活,其實並非罕見之事,念汐在第一次握筆之時,師父就與我說過一件趣事,說她的師父,也就是念汐的師祖,他幼年時曾經作了一副《白馬展翼圖》,畫的是一匹生有雙翅的雄健駿馬,正欲展翅翱翔。說是這飛馬可從畫中走出,供他騎乘。後來,成名之後的師祖隱匿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他那幅畫啟蒙之作中的白馬也一並消失不見了……”

  “有人說,世人再次見到師祖之時,他就是乘坐著一匹雙翅白馬,踏空飛馳……”

  楊牧之不禁感概道:“世間多有奇人異事,竟真能將死物畫活……念汐,想必你師祖定能替我們解惑這印章一事,下次見到他了,你問一問?”

  “其實來見你之前,念汐就遇見了師祖,問起印章之事,師祖隻說……”

  沈念汐俏臉微微一紅,輕聲道:“印章一事,師祖絲毫都沒有與念汐說起,師祖只是說,念汐此番會遇見一段美好姻緣,而能不能成,卻全在天意……”

  知道她說的姻緣是什麽,楊牧之卻只能裝作不懂。

  毫無疑問,沈念汐不但聰明、有才華,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什麽蕙質蘭心、冰雪聰明、天生麗質,都難以用來形容她。

  何況,她身上還有一種發自於骨子裡的溫柔。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用在她身上,再熨帖不過了。

  看著是郎有情,妾有意,兩人之間又有那樣一份仿佛命中注定的牽連,這段姻緣原本是鐵定能成的。

  只是此刻的楊牧之,再也不是葫蘆鎮的那個楊麻子了。

  即便是與他已緣定今生的楚虞瑤,若不是她這位彩雲瑤仙放下了所有的矜持與高貴,苦苦哀求、一再忍讓,以心感化楊牧之回心轉意。不然以楊牧之的心思,估計兩人之間的感情也就從此結束了。

  身為葫蘆鎮一介流氓,以前的楊牧之隻覺得美人這種東西,多多益善。

  而現在的他,卻明白了什麽是責任。

  其實以他目前的狀況來看,如果不能在修行這條路上走得更遠更高,那麽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楊牧之與楚玉、楚虞瑤、姚魏紫、香婓、雩、秦禕可這些女子,所謂的一生一世,其實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嚴格說來,天下的修道者結為道侶,其實並非是世俗凡人的那種夫妻關系。

  所謂道侶,只是在漫長的修煉路上結伴而行而已。

  而那些年輕的修煉者,但凡心中還有一點愛意,自然也無比希望自己的道侶,能相伴終生。

  楊牧之第二次碎金丹,目前這個小小築基境,也就是百幾十年的陽壽,而無論楚家姐妹還是秦禕可,修為都比他高,壽元也比他更長,身為惜花狐族的姚魏紫和那些鮫女,就更加不用說了。

  因此楊牧之才會遲遲不肯與楚虞瑤相認,怕的就是這個。

  至於眼前的這位婉約女子,用楚虞瑤的話說,就是不能再招惹她了。

  “啊,雨停了,楊牛文,你我皆是第一次來稻香城,我們一起走走吧?”

  知道他的真名,卻還是叫他楊牛文,沈念汐也不再多提姻緣一事。若是按照她那位不著調的師祖的話說,“念汐丫頭,你這一次去稻香城,除了有一項艱巨而光榮的任務等你完成之外,你也會遇到你今生的佳婿良配……”

  沈念汐從楊牧之的記憶中,看見了至少六位女子的身影。那麽,這個熱鬧還該不該去湊呢?

  煙雨後的香滿樓,更增添了幾分婉轉迷蒙之美。

  一雙如畫中走出的男女,緩緩行走在漢白玉鋪就的街道上,望著沈念汐拿在手裡的油紙傘,楊牧之笑問道:“念汐,你知道今天會下雨?”

  “師祖說今天會下雨,說今天也會遇到……嗯,之前念汐在鏡中月裡,就沒有告訴你見面的時間地點,還真有點擔心錯過你呢。”

  楊牧之打趣道:“你的師祖,難得會算命不成?”

  沈念汐笑道:“師祖最近還真就是扮成了一位算命先生呢。”

  楊牧之沒來由想起那天遇見的那位算命先生。

  兩人邊走邊聊,話題從孩提時的趣事傻事,到作畫的心得與技法,以及外出時遇到的一些趣聞軼事,無不可聊。

  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眼看天色漸晚,楊牧之便先送沈念汐回去了。

  兩人約好明天再見, 沈念汐說要想辦法,看能不能領他進去香滿樓參觀一下。

  最後,她笑著問道:“我們這樣見面,你會不會有麻煩?”

  楊牧之知道她在開玩笑,不過被問起這一茬,也多少感覺有些頭疼。

  看著沈念汐進了一座小院後,楊牧之才轉身離去。

  一個人回到秦家頤心院,除了馬胖子與秦大叔還沒有回來,大家都在等著他吃飯了。

  楚虞瑤與秦禕可滿眼都是懷疑的神色。

  特別是秦禕可,好像有預感一般,她認真盯著楊牧之道:“楊牛文,叫你陪我們去逛街,你說要和你兄弟喝酒,而現在呢,你卻一個人偷偷溜出去玩,你快說,是不是與哪位美人會面去了?”

  楊牧之無可奈何,明天還要去與沈念汐見面,委實不好隱瞞,只能含糊不清道:“我只是去香滿樓逛了一圈,遇見了一位……熟人,就聊了一會。”

  “熟人?你初來乍到,在這靈犀洲哪裡有什麽熟人?”

  楊牧之嚅囁道:“是,是……沈念汐。”

  楚虞瑤不愧是化神境劍修,帶著一股劍氣,瞬間閃現到楊牧之面前,好看的柳葉眉擰起,面含嗔怒道:“你,怎麽又去招惹她了?”

  那一晚,楊牧之在觀賞沈念汐的鏡中月時,楚虞瑤是知道的。

  楊牧之搖搖頭,死鴨子嘴硬:“哪裡……是什麽招惹她嘛!只不過是有個問題想請教她而已,今天去的匆忙,還……沒有弄明白,明天,明天……還得跑一趟。”

  秦禕可一聽就不樂意了,大聲道:“明天我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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