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衣書生身後,還站著一位文秀窈窕的翠裙女子,她舒展起好看的遠山黛眉,狹長波曲的鳳眼一眨不眨看著場中從容煉丹的某人,嘴裡輕輕說道:“牧之,加油哦!”
白衣書生回頭氣笑道:“念汐,難怪人家都說閨女的胳膊肘總是往外拐,果然有道理啊!不給你周熹師兄加油打氣,卻那麽在意一個外人做什麽!”
沈念汐輕輕搖頭,“他不是外人……”
“還不是外人?你個傻丫頭,莫非你還想著他會回來迎娶你過門不成?若是他楊牧之真敢來蓬萊島求親,我沈少君二話不說就答應他,嫁妝一定給你們準備得無比豐盛,可他會來嗎?”
沈念汐絲毫沒有被父親一襲話打擊到,嘴角淺淺笑道:“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嫁給他,他懂我,我懂他,就足夠了。”
沈少君一拍額頭,我怎麽生了這麽個癡閨女?
丹香坪內,已陸續有煉丹師收火起爐,煉丹成功了。
有天賦的玄丹師煉製那些五品丹藥,用不著費太大的心力,有些天賦奇佳的玄丹師還能煉出超品秩的五品丹來。不過,就算是品秩再高的五六品丹藥,在此次丹會上都絕對拿不到名次。
有兩人在煉製八品大羅丹,如果成功,他們兩個無疑就是第一第二名。
第三名,肯定就在煉製七品丹藥的那幾人之中挑選了。
慕容長菁煉製的是五品三花易結丹,很順利,出丹品秩也極不錯,信心大增的小丫頭準備在明天的第二次機會嘗試煉製六品丹,那麽今天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不由自主的來到楊牧之身旁,見他依然還是那副輕松自在的表情,小丫頭稍稍寬心幾分。
打心底裡,她希望楊牧之能奪得第一名。
不經意瞥了一眼場外,像似嬌媚了不少的虞瑤姐姐剛好也朝她望來,慕容長菁靦腆一笑,轉身就離開了。
如果再呆在楊牧之身旁,估摸著虞瑤姐姐就要生氣啦。
第二個來到楊牧之丹爐旁的,是一身白衣的夜啼城白少秋。一枚六品丹完美出爐,白少秋心中甚是滿意,明天再努力一把,成功煉製出一枚七品丹,那麽此屆丹會的前三名就有希望了。
在他看來,八品金丹是不可能被那兩人成功煉製的。
圍著楊牧之的丹鼎轉悠了兩圈,白少秋神色優雅平靜。這還是他第一次當面見前者煉丹。當初在雲頂城聽說楊牧之輕而易舉就煉製出了火龍丹,心中還莫名畏懼他三分,如今見楊牧之煉製大羅丹的手段,也不過如此嘛!
看上去一臉輕松,其實很多關鍵問題的處理,做得一塌糊塗,實在不像一個能煉製八品丹藥、有著過人天賦的煉丹師。
丹賽規則裡並沒有明文規定,不能觀看他人煉丹,只要不刻意去影響對方,說幾句冷嘲熱諷的話,還是可以的。
“楊牧之,你的修為沒什麽長進,臉皮倒是長進了不少,就你如今的丹道造詣,也敢煉製大羅丹?唉!靈寶山又要白白浪費這麽多珍惜藥材,可惜,可惜了!”
楊牧之心無旁騖,隻管專心煉丹,臉上神情依舊如初。
白少秋見他不為所動,剛好又瞧見遠處有佳人目光柔柔的看著楊牧之,心中煩躁更甚,瞥了幾眼遠處那道窈窕身影,嘿嘿笑道:“楚虞瑤不愧是天下第二大美人,身段愈發豐滿誘人了。現在想想就有些後悔,當初在鮫姬湖早點下手就好了,都已經將她放到床上了,硬是連摸都沒有摸上一把,
如今她已是楊兄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白某我就是再眼饞,也不好下手啦!可惜,可惜了!” 搭配著白少秋那雙桃花眼裡的絲絲淫光,這番話終於起到激怒對方的作用了。
只是當楊牧之冰冷的目光瞥來時,白少秋沒來由感覺全身一寒,就連全身汗毛都根根倒豎起來。
“怎麽回事?楊牧之也就是個小小金丹客,我白少秋好歹也是天下年輕第七人,為何會如此懼怕他?”
直到一位靈寶山年輕弟子走來,揮手示意白少秋趕快離場,不要影響干擾他人,驚出一身冷汗的白少秋這才快步離開。
本來要經過楚虞瑤身邊,猶豫片刻後還是換了個方向離開。白少秋後悔了,這次來靈犀洲,不該隻帶張麗淑和丁彥兩人的。
白少秋住在靈寶山下小鎮客棧,早早回去就將自己關在客房內,總感覺被楊牧之掃視了一眼之後,周身到現在還冒寒氣。直到隔壁客房的張麗淑來敲門喊他吃晚飯,白少秋才從房裡出來。
“麗淑,晚飯就不吃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張麗淑臉色一紅,輕點螓首答應了。原來昨晚少城主在床上說過的話,不是開玩笑的?
來靈寶山的這段時間來,少城主不知為何又對自己格外“關照”了,總是趁丁彥那粗胚睡著了,兩人就在隔壁客房盤腸大戰三百回合。少城主有一句話,說得張麗淑此刻依然臉紅心跳全身燥熱。
“麗淑你總是叫聲太大,就怕把丁彥吵醒,明晚的顛龍倒鳳大纏鬥,看來要安排在野外山林了,還從來沒有嘗試過,想想都覺得刺激。”
夕陽西下,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後山,張麗淑發現了一妙處,是個柔軟又隱蔽的草叢,抬手指了指,卻發現今天的少城主果然有些不對勁。
“麗淑,你覺得楊牧之是個什麽樣的人?說說你對他的觀感,說實話!”
張麗淑微微一怔,好端端怎麽說起那個臭弟弟來了?
當初在鮫姬湖,自己與還是一臉麻子的楊牧之頗有接觸,也沒少被那臭弟弟佔便宜,不過現在想來,到底是誰佔誰的便宜,還真不好說了。
豐滿成熟的張麗淑,容顏一直保持在早成少婦的模樣,她想了想,認真答道:“第一次見楊牧之時,就隱隱覺得他不簡單,他聰明狡猾,擅於藏拙,又……又生得這般討女人喜歡,結交的又都是些不好招惹的勢力,是個很棘手、很不應該去交惡的對手。”
察覺到少城主的臉色變化,張麗淑趕緊補充道:“還有一點,楊牧之這家夥不怎麽愛記仇,你看他這次,還有上次在神蛙園,都是根本沒有要找我們麻煩的意思,只要我們不再繼續惹他,想必他應該不會拿我們當敵人看的。”
白少秋歎氣道:“可我今天,好像又惹到他了……”
一陣微風吹過小鎮後山,從黑暗樹林中緩緩走出兩道人影,還沒有看清來人長相,似冷非冷的譏笑聲已傳來。
“白少城主,你還真會挑地方啊!”
白少秋如臨大敵,死死盯住樹林陰影處,手中那柄由夜啼城外一座大山煉化而來的折扇,早已蓄勢妥當。
“果然是你們!楊牧之!楚虞瑤!”
白少秋給張麗淑使了個眼色,讓她想辦法通知丁彥,他自己則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楚虞瑤身上,至於金丹境的楊牧之,只要不和他比拚神識,倒也無需擔心。
在天下年輕前十人排譜上,楚虞瑤因為在春心湖向他問劍一場並取得勝利,所以剛好排在白少秋之前一位。
雖說只差了一個名次,但這幾年一直耽於美色的白少秋,就隻跨越了一個台階,從玉璞境提升到化神境。而他對面的楚虞瑤,此刻已是大乘境的修為了。
讓白少秋獨自面對一名上五境劍修,他還真沒有這個膽量。
“楊牧之,你我之間的恩怨,本不該女人來插手,既然你找到我了,那我們就在這裡堂堂正正決鬥一場,以往恩怨都在這一戰裡了。但你非要靠自己的女人來幫忙,我白少秋也無話可說,一並接下就是了!”
“少城主真是好算計,看我只有金丹修為,就要與我堂堂正正決鬥了……”
白少秋強提底氣冷笑道:“怎麽,你要是怕的話,那就讓你媳婦出手好了,反正你楊牧之向來都是靠女人庇護慣了。”
楊牧之與楚虞瑤對視一眼,轉頭對白少秋笑道:“好吧!既然少城主有此雅興,那就讓我這小小金丹客,向少城主問劍一場吧!”
按照白少秋的算計,就算對方不肯決鬥,以他和靈寂境的張麗淑聯手對付金丹客楊牧之,不說十拿九穩,最不濟也不會落敗。至於大乘境的楚虞瑤,就由這兩年鋒芒畢露的丁彥來對付,那小子身具妖神體質,力大無窮,刀劍不懼,雖說差了楚虞瑤一個境界,但發起瘋來的妖神丁彥,曾經是活生生撕碎了一位十一境修士的可怕怪物。
所以,無論是決鬥還是群毆,勝算都在我們這邊。
看著逐漸心有成竹的白少秋,楚虞瑤忽然微微一笑。
我艸,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二美人,光就這個笑容來說,日夜被他壓在身下的張麗淑之流,是永遠不會有這一份迷醉誘惑的。
白少秋看女人的眼光何等毒辣, 一眼就看出了對面的大美人,完成了從一個少女到女人的蛻變,而在這之後的楚虞瑤,才真正展露她那禍國殃民的本質。
就在白少秋被這一笑愣神之間,一縷殺氣悄然而至。
他本能的祭出手中的折顏扇,卻發現在那縷金色殺機之後,接踵而來又是一道劍氣。
“本命飛劍!還是兩把?”
白少秋隻說出這八個字,迷迷糊糊中發覺自己所站之處早已不是小鎮後山,而是身處一座粉紅閣樓,兩側皆是或袒露酥胸,或高抬玉腿的美顏女子,一個個鶯聲燕語,搔首弄姿,引誘著他撲過去啃咬。
這是他心中正在籌劃建造的一座紅粉樓,而樓內那些女子,全是他見過一面便看上了或是仰慕已久的十大美人。
與他心中所思所想一模一樣,容不得自己不信。
難道,我的紅粉樓這麽快就竣工,並且樓內美人皆已安置妥當,只等我前來享用了?
什麽?那不是我心心念念的楚虞瑤嗎?連她都被我擄來了,真是太好了,這一次不能再放過她了……
“未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若來看此花,則此花如你心燦爛向陽,若心無光明,便……永生黑暗。”
似乎從九天之上傳來這一句,像淅瀝春雨灑在乾涸農田,白少秋覺得自己在那一瞬似乎明悟了一些什麽,然而也就在那一瞬,死亡和滅絕如溫水般徜徉而來,甚至他臉上的舒暢和喜悅還來不及變成痛苦和絕望,人世間,便再也沒有夜啼城少城主白少秋這一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