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是真沒想到,一個七星陰陽顛倒陣還能牽出這樣的後續。
傳言果然不可盡信。
她還以為這般的邪陣會來自於魔修之手。
搞到最後,七星陰陽顛倒陣居然是出自一個鬼修手裡!
原來顛覆廣眉星域的禍根在那麽早就埋下了。
這話雖然只是連意猜測,但連意也不是空穴來風,胡言亂語的。
人死了會掩蓋很多東西。
但,有一些容易忽視的細節,在細細回頭查看,此時卻顯得明顯起來。
好比,之前轉輪王曾經說過,那臧吾頃當年走火入魔,心性大變,暗自修煉魔功。
這魔功究竟是什麽魔功,是不是地心魔傳授的?
臧吾頃是自己和地心魔有牽扯,還是因為劉丁一。
既然那陣出自劉丁一之手。
有很大的可能,那地心魔、還有魔功就是和劉丁一有牽扯。
而跟劉丁一牽扯就代表可能跟古韻也有了牽扯。
再後面的事,就挺順理成章的。
撇開那些雜七雜八的事,連意算是把古韻的前程過往捋清楚了。
古韻原本就是個惡靈,自私惡毒無下限,找到機會反噬了同樣陰險毒辣的師父劉丁一,並且繼承了劉丁一在陣道上的成就。
然後,他可能這時候已經跟地心魔達成了什麽協議,亦或者用了劉丁一留下的什麽秘法之類的東西,並沒有走正常渠道,帶著記憶轉世了。
再後來,他又從她和幻陣天蝶那兒得到了天大的“機緣”,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貪婪的佔為己有。
不得不說,古韻之一生,雖然都在奪取別人的東西,非常可惡。
可是他這運氣啊,確實也都挺好的。
這天下有惡念的人多了,為何只有他,能把這些惡念全都付諸實現了?
有時候,當真是時也命也運也,缺一不可呢。
連意心中思量了片刻,古韻既然有這般的過去,那許是也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他之陣法起源於劉丁一。
許是,再去查找一番劉丁一留下的一些遺物,還能找到一些線索才是。
連意摸摸下巴,越想越覺得可行。
古韻所創的各種陣法,或多或少帶著些劉丁一的影子。
想想古韻的抽釜陣、畫地為牢之類的,確實都挺邪的。
轉輪王給連意的錦囊中曾說過:劉丁一確實是一個天賦極佳的陣道宗師。
而且,許是此人壞事做盡,他極怕死。
對於自己所煉製的每一個陣法,他都有應對的防備之策。
連意想找的就是這些防備之策。
也許通過這些就能發現古韻陣法的弊端。
連意很清醒,也非常了解陣法。
這世上,除了以前或飛升或坐化之人遺留下的陣法,陣法師或多或少都會自創陣法。
越高階的陣法師,越喜歡自創陣法。
陣是陣法師的心血,是他們將道心由虛化實的成果。
連意的陣法,不管是融合陣亦或者組合陣,甚至她最近所創的不滅陣,其陣可大可小,就地取材,大多蘊含生機,輕易不做那種趕盡殺絕的死陣。
這些都體現出她的肆意隨性以及悲天憫人的道心。
而古韻的陣法,留存於世最出名的就是他的三死陣。
他雖然有很多陣技來源於連意,可他偷得了陣技卻偷不了旁人的道心,外行人看不懂他的陣心和門道。
但,同為陣師,大多數能感覺到古韻陣君似乎極喜歡煉製各種死陣。
只是,古韻陣君盛名在外,是廣眉星域陣界的標杆人物。
便是有些人比較敏銳,也最多在心中嘀咕幾句罷了,沒誰敢去也不會想到去思索或者聯想古韻是什麽樣的一般人。
連意身為內行人,自然能看出,同出一人之手的陣,甭管外在如何變幻,都是萬變不離其宗的。
因為人的道心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劉丁一跟古韻的邪惡程度相仿,又同出一源,找到他的陣法缺陷,連意有很大的把握能夠找到古韻陣法的弱點,找到應對之法。
雖然,連意研製出了效果堪比破陣杵的一次性陣盤。
可,因為材料相對比較稀缺、煉製著實也複雜,普及於眾人就比較困難。
但,若是從劉丁一的陣法窺知古韻的陣法之密,就能製造出大量的專門應對古韻之陣的破陣牌。
到時候,便是地心魔再用古韻的陣法殺人也不怕了。
破陣牌在手,哪怕不能完全匹配,也至少能破開一條逃生之路來!
連意很清醒,廣眉星域的生靈和地心魔帶領的魔兵魔將們斷斷續續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了。
大戰在所難免,就要降低己方這邊的傷亡。
除了保命的靈丹妙藥以及符籙之外,找到對戰古韻之陣的辦法也非常急迫。
誰讓古韻和地心魔牽扯甚深呢?
如連意這般能現場解陣的陣師畢竟太少太少了。
隻一個小小的錦囊,連意就想到如此之深。
她舒了口氣,捏了捏手中的錦囊,將之遞給了窺天等人傳閱。
她自己沒說什麽,只是隱晦的看了東來星君一眼,便垂下眼,隻道要先去瞧瞧杜嗇的情況。
東來星君會意,這丫頭是要私下裡跟他有話說。
連意見東來星君點頭,便放心的走了。
那杜嗇此時正在廳裡,因連外等人來了,連意醒來,眾人都跑出來了,可是杜嗇不能不看著,窺天便提溜著五感封閉的他,扔到了廳裡。
連日來的折磨已經讓這個早就養尊處優的杜家家主狀態很差了。
臉色灰敗,頭髮乾枯雪白,老態盡顯。
連意手微微揚起,袖中小葉子一繞一收,輕易解了杜嗇的五感封印。
杜嗇睜開眼,哪怕此時狼狽,他倒是還端的住。
見到面前的女修,一襲綠色的青衫,他自是不可能不知道此人是誰。
藤仙連意啊!
杜嗇面上不顯,嘴裡卻發苦。
到底還是輕敵了。
他一生光輝,沒想到栽在一個小娃手上。
不過是轉世之身,五百歲都還沒有,居然手段如此老辣,手上得用的也個個都是人物。
想到一直沒抓到的白凡,還有當日直接圍了他,讓他坐困愁城的窺天,杜嗇心知自己是翻不起風浪了。
連意沒心情知道杜嗇什麽心情,不過階下囚罷了。
她甚至沒直接問他什麽,掌心向上,杜嗇只見到她掌心長出一株頂著三葉的小細藤,接著,那藤忽然開花了,接著他就永遠的失去了意識……
杜恆在不遠處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看杜嗇面容蒼老,眼神呆滯,有問必答,順服到了極致。
他搖搖頭,沒再多看,竟然已經記不清杜嗇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風光時候了。
如今能想到的只是個可惡又可恨的老頭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報應。
他的命應該是保住了,如今,萬事也還未塵埃落定。
但杜恆卻特別相信,連意承諾他的都能實現,杜家會留下來。
至於以後,杜家是個什麽光景,是不是榮光,這不是杜恆考慮的問題。
那種鏡花水月般的榮光,那種需要付出血腥代價的榮光,杜恆也想過了,不能要了。
要了也每天戰戰兢兢,甚至不知道哪一天被反噬了去。
瞧瞧杜嗇的結局便知道了。
說他被藤仙連意的名號和手段嚇破了膽也罷,說他識時務者為俊傑也好。
反正,杜恆暗自下了決心,既然選擇了,就不能再改變了。
他也不敢變也不願變。
想不到在這宅子裡的日子,竟然成了他這一生自出生至今,最安穩,最睡得著,最心安的日子。
罷了。
杜家原本就是從一無所有走出來的,如今只是回到起點而已。
甚至根本不算起點,他們如今有吃有喝有宅子住,比之曾經的一貧如洗,好太多了。
在迷幻之下,連意細致的把問題問完了。
不僅如此,她還把杜嗇的神魂也攝出來,就著一些緊要的問題搜了魂,確保未有什麽遺漏才放下心來。
韶華劍出,劍尖帶著雷光,毫不猶豫的直接了結了杜嗇,連元嬰和神魂都沒有放過。
又將魔種攝出,將之封印起來。
留待若是萬一還有什麽問題的時候,再細問。
值得一說的是,杜嗇的神魂確實很完整,並未被魔種啃食,可見杜家目前在地心魔那兒應該還算比較得用。
杜嗇倒確實算得上是個運籌帷幄的人物。
特別懂得如何給自己增加籌碼。
從杜嗇那兒,連意倒是搜集到不少消息,除了司空燦是魔主分身一事,倒是連其他兩國的魔主分身是誰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甚至還有周邊蒼淼界和厚垚界的一些隱秘的情況,這些信息太過龐雜,連意已經做到心中有數,她回頭回屋後,就會將之記錄下來。
連意“噝”了一聲,站在廳裡抱著臂思索了一會兒,就覺得事情還挺麻煩。
杜嗇所知道的其他兩國的魔主可沒有一個名字中有軒的,自然也不是什麽軒魔主。
那麽這個軒魔主是誰呢?
她抬眼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默默關注她這邊情況的杜恆:“杜惟光都有哪些住所?或者外面是不是還有家?”
杜嗇被他們抓後,杜惟光也不見了,這杜惟光,她得好好查一查。
這個軒魔主?
連意心裡感覺怪怪的。
想到司空燦,連意惋惜的搖頭。
那家夥太激進了。
那麽激進,她為了自保也只能下重手,否則,她自己便要有生命危險的。
以至於,那地心魔的分魂一著不慎,可能也沒想到連意這兒還有堪比破陣杵的法寶,直接被破陣杵和一次性陣盤相衝的能量相爆絞殺在當場。
若不是如此,她必是能抓住那分魂好生盤問一番的。
司空燦身為魔主分身,為了自身往後的生存,應該對雙巳界他到底有多少敵人有點數才是。
如今,比起去其他兩國找其他兩個魔主分身,總覺得還是再搜搜杜惟光的魂來的比較容易。
所以,這杜惟光還是挺有價值的。
杜恆一愣,沒想到這其中還有他瞧不起的杜家大爺的事兒。
之前,連意等人也未和他說過他們究竟抓了杜家多少人。
他作為一個後來的,還是曾經敵方陣營的,也不好總是往前湊。
這是人之常情,換成他自己,也不能完全信任原本敵方陣營的,尤其這裡面要斬殺的還是跟他沾親帶故呢。
能得連意親自過問,杜惟光怕是不簡單。
杜恆搖頭失笑,他自詡自己是個聰明人,卻沒想到當局者迷的厲害,在他眼裡那個懦弱的杜家大爺,也不過只是一層偽裝的皮而已。
也不知道,在他眼中曾經的那些人那些事,究竟偽裝了多少層這般的皮。
杜恆沉吟了片刻,恭敬的朝連意作揖,道:“在下這就回去謄抄記錄下來,約摸晚間能弄好。”
連意笑著道了謝,杜恆連道不敢後,便退了下去。
這些日子,連意也看的清楚,這杜恆雖然不是個好人,也算識趣。
雖然能自由出入,倒也從不往前湊,也不主動打探各種信息。
今日,也是湊巧了,家中來了客人,他來前面看看罷了。
若是之前,遇上他們談事情,他便遠遠的避開了。
可以看出,杜恆還真不是個兩面三刀的。
被他們有意無意的震懾過幾次,又見到杜嗇等人的下場,他想必心中自有計較。
也算是個懂得權衡利弊的聰明人了。
此番,他也算是幫了忙了,留他一命,帶著杜家剩下的那些可憐人過活,也未嘗不可。
至於往後,就看個人造化了。
連意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安心的先回屋去了。
連外早就帶著白瑕進屋診斷傷情去了。
其他人各自傳閱了一番錦囊也各自回去了。
連意料理杜嗇花了挺長時間的,這會子也有些累。
便先準備回去整理一番。
回屋便發現自己屋子收拾的很乾淨,連茶水都是熱的,還有鮮花置於桌案上。
內裡淨房巨大的澡桶內飄著花瓣的熱水準備的很妥帖。
連意舒服的喟歎,這有徒弟伺候就是不一樣。
瞧把她美的。
兩小都不在,估計是去給她買或者做什麽吃食去了。
果然,等連意泡了澡,順便把杜嗇那兒得到的消息整理了一遍,就聞到了食物的美妙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