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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武林都想要扒了我的馬甲》三百七十 因她而起的苦難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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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亞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可當他睜開眼時,看到的卻不是自己意想中的地府閻羅,而是他的好兄弟亢龍。只是亢龍這神情著實狼狽,嗚嗚咽咽地哭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他兄弟斷不會這樣哭的。

 所以這是地府?

 “我,我這是在地府嗎?”胡亞啞著嗓子問道。

 聽到胡亞的聲音,亢龍猝然停了哭泣,信息地抬頭,展臂就把胡亞抱了起來,眼淚和鼻涕也一並擦在了胡亞的袍子上。他興奮地同胡亞說道:“恩人,那個救了我們的恩人,她說我可以去當她的屬下!她她她,她欣賞我!”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叫胡亞都聽懵了。

 “哪,哪個恩人?”胡亞好生回想了一下,慌道:“是,是小徐大夫救的那個恩人?這這這,這怎麽能讓恩人帶傷出手!她怎麽樣了?可還安好?”

 亢龍松開胡亞,擺了擺手,說:“那個恩人好著呢,就是先前我送你進來的時候,引了個狗日的進來,我給疏忽了,還好沒釀成大錯,恩人還是厲害,帶傷都能解決了他。”

 說著他又嗐了一聲,轉而說道:“瞧我,岔遠了。我說的恩人,就是昨天將你從那幾個狗日的手底下揪出來的人,乖乖——她帶了好多人過來……把那群天殺的打得是抱頭鼠竄!雖然恩人手上也又不少人犧牲,但可比我們城門口那一戰要帶勁得多了。”

 胡亞聽得晃了神。

 他多少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切,那些英吉利亞人真的可以被打敗嗎?神兵,真的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降臨嗎?果然天佑我端朝啊。

 感慨來感慨去,胡亞眨著他剩下那隻眼睛,問道:“那個恩人在何處?她既然能收你,想必也能收我,我想跟著她學怎麽殺英吉利亞人。好弟弟,你可不能丟下我這獨眼龍,一個人學本事去。”

 “當然,我我我,我這就去同恩人說。”

 亢龍抹了一把臉,連忙撩著袍子起身就往外跑。

 就聽得他噠噠噠的腳步聲去而複返,人露了半截身子到屋內,說:“老胡,忘了問,你餓不餓?我給你帶餅子和羊湯回吧!”

 接著不等胡亞回答,他就哼著小曲兒出去了。

 到李照過來鏢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胡亞昏昏沉沉地睡著,亢龍則撐著頭靠在床邊打瞌睡。他耳朵尖,聽到有輕微的動靜,連忙就睜開眼睛了。

 “恩人來了!”見是李照,亢龍一個激靈就蹦了起來。

 李照豎著手指朝他噓了一聲,說:“胡亞傷不是沒怎麽好全嗎?小聲些,別吵到他了。”

 然而胡亞此時早就已經被亢龍的動靜給鬧醒了。他迷瞪了幾下,掀開被子就要下地朝李照行禮,被亢龍趕緊拽住了,口中喊道:“你注意些,你腰上還有傷呢。”

 “不用拘禮,我得謝謝你們,幫我保護好了之前那個姑娘。”李照隨意地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床板,微笑著對胡亞與亢龍說道:“之前我同亢龍說過的,如今照樣作數,你們兩個隨時可以到我的德勝軍中來,這是我第一次向外人展示我德勝軍統領的身份,你們可當得起我這份信任?”

 “德、德勝軍?!”

 胡亞與亢龍幾乎是瞠目結舌,他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欣喜若狂地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我,我們願意的!”

 亢龍松開胡亞,單膝跪在了李照面前,說:“原來恩人您是德勝軍的統領,感謝恩人如此信任我們,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做到最好,絕不會辜負恩人你對我們的信任!”

 “之前我沒告訴過你們我的名字……”李照伸手將他拖起來,雲淡風輕地說:“眼下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是李照。”

 一記又一記的連環炸雷炸在了胡亞與亢龍的頭上。

 李照?

 那個瘋傳是李程頤女兒的李照?那個擁有鐵龍騎的李照?!那個被世人瘋傳說練就蓋世武功,乃當世武學奇才的李照?!而她居然是德勝軍的統領!

 亢龍的舌頭嚇得都打了結,捋半天都捋不直。

 “感謝主子如此信任我們,千裡奔襲相救,還坦誠以待。從今往後,我老胡這條命,便是主子您的!老胡願為主子您上刀山下火海。”胡亞坐在床上,抱拳頷首道。

 他知道這份開誠布公的重量。

 世家們望著這支異軍突起的德勝軍,是想盡了辦法,也要將其啃下來。饒是他們同昌城這樣的邊陲小城,都聽過好些過往的俠客們在閑談間轉述德勝軍的事跡,同時也說著那些世家們是如何使陰謀,行陽謀來找尋這德勝軍背後的真正主人。

 然而這份外界求而不得的秘密,此刻居然大喇喇地擺到了他們面前。

 這若不是主子信任他們,便是要殺他們滅口了。

 想到這兒,胡亞嘿嘿一笑,若要殺他們滅口,主子又何必千裡迢迢過來救他們?救了人,告訴這人自己的秘密,最後再殺了他,得是多有病的人才能做得出來的事?

 唾棄了自己一番後,胡亞再說道:“還請主子不要嫌棄老胡就剩一隻眼睛就是了。”

 “我希望兩位能幫助我,幫助德勝軍在同昌城站穩腳。通常背靠劍南道,毗鄰隴右道,是重中之重的關隘。”李照緩緩說著此行的目的,“若是同昌在如之前那樣被英吉利亞人佔領,那麽將來想要奪回隴右道,便會難於登天了。”

 “主子是在擔心什麽?如今同昌城的百姓們當然是歡迎德勝軍入城的……”亢龍改口也改得飛快。

 李照歎了一口氣,抬眸無奈地看著他們二人說道:“英吉利亞人在同昌開山修路,看準的便是同昌四通八達的中樞位置,所以——”

 所以他們絕對還會來!

 同昌往西百裡是沙漠,往北百裡是戈壁灘,若英吉利亞人要從隴右道開進端朝腹地,那麽同昌這個點就非佔不可,通鐵路,修無線電亦是這個道理。

 胡亞與亢龍一對眼色,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後怕。

 “兩位,我仍然可以給你們選擇的余地。”李照雙手撩著袍子,翹起二郎腿說:“你們可以和其他百姓一樣,遷去劍南道其他安全的地方,安置費我能出……”

 “不。”

 “不了。”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盡管後怕,盡管惶恐,但無論是胡亞還是亢龍,都不想在畏畏縮縮地就此捱過余生了。

 “我們願意為主子您堅守在同昌城,城在,我等在,城破,我等絕不苟活!”亢龍梗著脖子高聲說道。

 李照聽得彎眸一笑,連忙說道:“那倒應該不至於落到那般地步,不過能有這份意志,對於你們將來,也的確是有些幫助的。”

 往後的日子,只會更加苦。

 “對了,她在哪兒?我得去看看她。”李照說完起身,撣了撣袍子問亢龍。

 亢龍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問的是那位女恩人,連忙起身過去,說:“在地窖裡頭,我和老胡商量了一下,覺得那位恩人傷勢還沒好全,所以就沒敢通知她,至今還瞞著她的。”

 說到這個,亢龍老臉一紅。

 本該是他們守好恩人的,豈料這手忙腳亂地叫歹人鑽了空子,雖然是有驚無險,叫恩人自己親手收拾了,但到底還是讓亢龍覺得十分羞愧。

 “帶我去看看她吧,我得謝謝你們救了她,否則……”李照蹙眉住了嘴。

 否則她會更加自責。

 這個世界上因她而起的苦難太多太多了,雖然不差松無恙這一個,可松無恙到底是她親手領進這場漩渦中來的,再被她牽連至死,她怕是做夢都會難安了。

 亢龍不知道李照心裡在想什麽,他想著主子這麽關系恩人,想必是希望了解恩人受傷被救之始末的,於是一路絮絮叨叨地說著松無恙當時的情況,又提到了當時把小徐大夫請過來時,他那一臉震驚的模樣。

 “天,受了這傷她是怎麽還活著的?”

 他學著小徐大夫的神情與語氣,瞪著眼睛說道。

 李照聽得心酸不已,垂在袖籠中的手不自覺就攥緊了,指甲狠狠地扣進了皮肉之中。

 地窖路長,一開門,便散發著一股血腥味,上一個死在地窖裡的歹人雖然已經被亢龍清理了,但這血腥味卻是一時半會兒散不掉了。

 “誰來了?亢龍嗎?”小房間裡研磨藥粉的徐聞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忙一邊問著,一邊端著搗藥杵和罐子跑了出來。

 “是我。”亢龍怕他擔心,趕緊先應了一聲。

 徐聞出來,看到亢龍之後,目光後移,落在了李照身上。他愣了一下,望著李照道:“這位是——”

 “這位是帶人過來救我們的貴人,托貴人的福,城中總算是安全了。”亢龍不知道該不該說李照的身份,便用貴人代稱,且以眼神示意徐聞不要再多問了。

 李照站在台階上,朝徐聞深深一禮,說道:“謝謝徐大夫救我妹妹一命。”

 “你妹妹?!”徐聞大吃一驚。

 快走到底下的亢龍也是十分驚訝,腳下慌得一個趔趄,與徐聞摔在了一起。

 “姑且……算是我的妹妹吧。”李照點了點頭,拂袖連跨幾層台階將亢龍與徐聞扶起來,說:“徐大夫當得是妙手回春,就是不知……可有想過去救更多的人?”

 這是個好問題。

 徐聞單手抱緊了罐子和搗藥杵,另一隻手拍了拍屁股後的灰塵,說:“您這話的意思是什麽?我覺得我留在同昌城裡,也救了很多人。”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顯然是誤會了李照的意思,以為她是在瞧不起自己窩在小地方行醫。

 亢龍的靴子碰了碰徐聞的鞋,讓他別說這種話,但徐聞是個有小脾氣的強大夫,亢龍越是不要他說,他就越要說。於是,在李照還沒回話之前,他又繼續說道:“正是您瞧不上的這小地方,才有一個鄙人,以區區陋術,救了您的妹妹不是?”

 凡是看不上徐聞在偏遠邊塞行醫的人,都會招致徐聞的一通臭罵。要不是看在面前這姑娘救了滿城人性命,徐聞此刻就已經丟了讀書人的風度,對著姑娘家口出誑語了。

 “徐大夫誤會了。”李照好脾氣地笑了笑,說:“城中百姓不日就會搬遷,我的意思是,徐大夫可願意留下來?”

 秦艽是不可能常駐同昌的,清風谷大部分內門弟子都已經被派到了各地去做老師,剩下的幾個雖然可以獨當一面,但總歸還是見的世面少了,令李照多少有些不放心。

 而剛才從院子裡到地窖的這一段距離,亢龍已經跟她說過了徐聞如何厲害。

 既然厲害,那李照自然是生了挽留之意。

 “啊……”徐聞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這紅暈一路擴散到耳朵,叫他生出想鑽入地縫之中的窘迫來。會錯意也就算了,他居然還指著人家唾棄了一番,真真是令人羞愧不已。

 亢龍嗐了一聲,拉著徐聞將李照往裡面請,說:“小徐大夫醫者仁心,與同昌城百姓素有因緣,一時半會兒叫他舍了留在同昌,怕是要容他好些考慮考慮。我們還是先去看看恩人吧,恩人的傷勢如今怎麽樣了?”

 後一句便是在問徐聞。

 徐聞紅著個臉,舌頭在嘴裡轉了幾圈,才低聲說道:“好……好了許多了,白日裡戴著夾板會疼,所以我便給她開了幾方安神的藥,讓她不至於疼得太過難熬。”

 越往裡走,也就越能聞到撲鼻的藥味,這濃烈的味道甚至蓋過了甬道口的血腥味。

 稍顯簡陋的房間裡,松無恙側身闔眸躺在床上,眉頭許是因為疼痛而擰在了一起。她身上搭著錦被,一隻手露在錦被外頭,被纏得結結實實,其外還套了兩塊木板。

 在李照跨進門的那一瞬間,原本閉著眼睛的松無恙突然似有所感地醒了。

 “阿姐——?”

 她愣了一下,覺得有些不真實,連忙掙扎著要起來。

 “好了,亂動什麽?這手上不是還綁著夾板呢嗎?”李照腳下行雲流水,幾個掠步就到了松無恙勉強,俯身將人給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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