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癸聞言露出慈父般的笑容,感歎道:“這麽多年,你是真的長大了。”
陸壓道人嘴角抽搐,神色極不自然的轉移話題:“對了,前輩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老提當年的事,總讓他回想起以前與父皇相處的畫面,令他深感不適。
姒癸笑道:“原本想做兩件事,一為與闡教主事之人見面聊些事,二為看能不能找機會殺了姬發,斷了闡教不該有的心思。待從薑尚口中得知主事者是你,便想過來看你一眼。”
陸壓道人自動忽略最後一句,想了想道:“先前前輩不惜代價誅殺姬昌,以至於元始聖人許多手段還未使出便大敗虧輸,最終讓前輩得了天帝之位。”
“此次雖然他人與通天道人鬥法難以兼顧,但必然留有後手,不會再重蹈覆轍。”
話音剛落,兩人幾乎同時被玉如意綻放出來的光芒和道韻吸引了目光。
陸壓道人自嘲一笑:“前輩看到沒,聖人至寶護體,除了聖人,誰能殺他?”
“元始道人算無遺策,眼下太上聖人超然物外,西方教二聖輕易不敢下場,另外四位還不知道在混沌中戰況如何,自然也沒聖人會殺姬發。”
姒癸想起依然躲在自己腦海裡的祭壇,心想:那位大概能破掉玉如意的防禦,不過只是為了誅殺姬發,沒有必要請那位出馬。
陸壓道人見姒癸默然不語,跳開這個話題,問道:“前輩剛說要和主事者談點事,貧道這個主事者雖名不其實,但也有一定話語權,不知前輩想談什麽?”
姒癸淡然道:“本皇想將此次爭鬥控制在金仙境以下。”
陸壓道人想了想,搖頭苦笑:“貧道可以同意前輩的這個提議,但闡教那幾位準聖,肯定不會答應。”
姒癸笑了笑道:“那就逼他們不得不答應。”
“本皇來時,薑尚帶著闡教一群弟子領著大軍攻城掠地,其中一名金仙境肆意點殺凡人,最終死在本皇手裡,如果闡教不肯答應,那就讓他們看好自己門下弟子。”
“要麽讓他們躲在昆侖玉虛宮,要麽安排準聖境貼身保護,否則本皇想看看,闡教有多少金仙境以上的門人弟子供本皇屠戮?”
他依稀記得,先前自己平定南疆時,也提了相似的意見。
只不過那時候出面談條件的是多寶道人,這一次換成了他自己。
換而言之,憑借自己的實力,便已足矣。
陸壓道人微微皺眉:“這樣一來,恐怕會亂套,闡教準聖同樣可以出手劫殺截教門人弟子,最終只會兩敗俱傷。”
姒癸不以為意道:“截教弟子的生死與本皇何乾?至於大夏皇朝,除了本皇以外,另有巫神境兩人,哪怕全部死在闡教之手,本皇亦不覺得心疼。何況他們藏身陽邑,尋常準聖想殺他們,未必能找到人。”
“此話你如實告知闡教那幾位,他們若不信,可前來找本皇核實,當然,本皇會給他們足夠的證據證明本皇的決心,這幾日就在西疆,但見有金仙境出手,必殺之。”
陸壓道人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前輩這般做,會引來闡教準聖呼朋喚友圍攻,連貧道都免不了隨著一起,那樣一來,前輩危矣。”
姒癸笑了笑道:“今日不同往日,你可知前段時間闡教聯合鳳祖火雲洞,六名準聖圍攻本皇一人,本皇依然全身而退。”
“仔細想想,若非發生了此事,他們又怎會推你出來主事,未免沒有將你當擋箭牌的心思。”
陸壓道人恍然道:“原來如此,看來前輩成為天帝後,實力恢復不少。”
這也是他打內心願意相信姒癸是妖帝轉世的重要原因。
從遠古到上古,再到現今,混沌化先天,先天變後天,資質一代不如一代。
若非強者轉世,姒癸憑什麽修為進境這麽快,短短二三十年成為遠超同階的準聖?
姒癸微微點頭:“沒錯,成為天帝,本皇實力恢復不少。”
陸壓道人思索片刻,忽然化作金烏本體,自九天之上墜落,重重砸在山川之間。
只聽他怒不可遏的聲音在天地間響徹:“夏皇,今日之辱,他日必有所報。”
隨後不管姒癸是否有回應,匆忙往昆侖山方向逃去。
姒癸笑著搖頭,這演技,看著太假。
……
昆侖山,玉虛宮。
南極仙翁與燃燈道人望著略微狼狽的陸壓道人,神色陰晴不定。
“那姒癸當真不顧臉面對我闡教以及散修各派金仙境動手?”
“道友試圖出手製止,與之鬥法,卻敗給了姒癸?”
“他還說這幾日會留在西疆,我等一日不給說法,或者撤回門下弟子,他就一直找機會出手?”
“狂妄。”
“欺人太甚。”
兩位闡教嫡傳,聽完陸壓道人所述,臉色陰沉的仿佛滴出水來。
陸壓道人板著臉:“事到如今,兩位道友再怎麽喝罵都無濟於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該如何應對?”
“依貧道所見,擺在兩位道友的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麽將他擊敗,殺殺他的威風,要麽答應他的條件,請兩位道友顧念門下弟子,盡快給個答覆。”
南極仙翁突然想到,上次他和老師暗中聯系時,老師指名道姓讓陸壓道人主事。
他記得自己當時還問了一句,幾位準聖境圍攻都沒能拿下姒癸,陸壓道人出面有用嗎?
老師回答的卻是,不要小看陸壓道人的實力。
想到此處,他不禁懷疑陸壓道人此次輸給姒癸,存了保存實力的心思。
懷著這種心思,南極仙翁試探性問道:“那姒癸當真這般強,連道友都不是對手?”
陸壓道人瞬間領會南極仙翁暗含的試探,怒氣衝衝道:“說起此事貧道就來氣,那姒癸擊敗貧道後,還嘲諷貧道,說貧道不自量力,連闡教五六位準聖都奈何不了他,僅憑貧道一人,何來的自信?”
“此人如此羞辱貧道,若兩位道友有把握的話,我等假借商談的名義,將之圍殺如何?”
燃燈道人聞言輕咳一聲:“道友莫要激動,那姒癸身懷通天師叔留給他的後手,我等未必能順利將其圍殺,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南極仙翁忍不住瞪了燃燈道人一眼,似乎怪他辱沒了闡教的威風。
燃燈道人倒是不以為然,前兩天他才尋回聖人至寶神燈萬盞,哪怕老師回來知道此事,給的懲戒也不會太過嚴苛,整個人放松不少。
要是再圍攻姒癸,那這聖人至寶,用還不是不用?
不用未免太過暴殄天物。
用的話,再丟失一次,找不回來怎麽辦?
等老師回來,豈能輕易饒他?
站在他的角度,金仙境以上不出手就不出手。
闡教雖然嫡傳弟子不多,二代三代加起來,也不及截教的十分之一,但記名弟子不少啊。
那些記名弟子修為高的不多,天仙地仙可不少,又不是嫡傳,死了也不心疼,正好拿來使喚。
況且滅夏的何止闡教一方,散修當中金仙境以下的門人、妖族當中的妖將妖帥以及人族當中不滿夏後氏一家獨大心懷異心的部族,加起來未必會輸。
南極仙翁思索片刻,沉聲道:“如果圍殺姒癸的話,我們能聯合多少準聖境的同道?”
燃燈道人聞言一愣:“師兄慎重啊……”
南極仙翁打斷道:“老師雖然不在,但不代表我闡教沒了心氣,被對方一嚇,連鬥法一場都不敢,直接妥協退讓。否則他還以為我闡教軟弱可欺,難免不會得寸進尺,要談,也要鬥過一場再談。”
“貧道就不信他姒癸修煉不過數十年,修為還能遠超我等?只要他不是聖人亦或不死之身,貧道絕不信他真有那般強。”
燃燈道人想了想道:“教中有師兄、雲中子師弟以及貧道三名準聖,加陸壓道友、妖族鳳祖以及人族火雲洞三皇,總共是八名準聖。”
“而對方連姒癸在內,共有五名準聖,不過上次圍攻姒癸時,截教另外兩人並未出面,應該身在碧遊宮,輕易不會出來,這樣的話……”
燃燈道人一頓分析,忽然覺得南極仙翁的提議並非沒有勝算。
南極仙翁聞言猶不滿足:“西方教那邊能不能找到幫手?”
燃燈道人搖頭道:“上次圍攻姒癸,準提聖人新收的弟子孔宣隕落,讓他大為震怒,忍不住要出手教訓姒癸,臨到關頭,不知為何,卻選擇了退縮返回極樂淨土,師弟在想他是不是怕了通天師叔,不敢動手?”
“這種膽小怕事的性子,師弟認為他未必敢插手此事。”
南極仙翁微微皺眉:“師弟慎言,不可胡亂編排聖人,況且他敢不敢插手是一回事,我等找他是另一回事,豈能因此不問上一句?”
“陸壓道友,麻煩你回西疆穩住姒癸。燃燈師弟,你去聯系鳳祖和火雲洞三皇。貧道親上極樂淨土,請西方教二聖相助,你二位記住,不論結果如何,一日後我等到玉虛宮匯合。”
陸壓道人神色微動,他本來還在想怎麽向姒癸通風報信,沒想到南極仙翁安排的這麽好。
燃燈道人則無所謂,說是聯系鳳祖和火雲洞三皇,實則他聯系鳳祖就夠了。
南極仙翁送兩人出了玉虛宮,轉身往西方飛去。
別人或許不知一直在移動的極樂淨土該怎麽走,但他知道。
沒過多久便闖入其中。
幾乎在他進入的瞬間,西方教二聖便發現了他,將他接到大雷音寺。
南極仙翁欠身一禮道:“闡教門下見過兩位聖人。”
見南極仙翁這番作派,接引道人面色悲苦,默然不語,準提道人則面帶笑容問道:“不知道友此來,有何貴乾?”
南極仙翁神色誠懇道:“家師常說兩位聖人是他老人家的至交,關系莫逆,如闡教有事,可找兩位聖人伸手援助。”
“如今家師有事脫不開身,闡教卻受某些狂妄之人欺辱,貧道特來此地請兩位聖人不吝出手相助。”
為了避免西方教二聖推脫,他直接搬出自家老師。
他很清楚,若不搬出元始道人,想讓兩人出手,簡直比登天還難。
準提道人臉上笑容斂去,冷漠道:“道友所說狂人,該不會是姒癸吧?”
南極仙翁見準提道人態度突然變化這麽大,不禁泛起了嘀咕。
難道真如燃燈師弟所言,兩人懼怕通天師叔,所以不敢出手?
可來都來了,讓他就這麽放棄,哪能甘心?
“聖人果然料事如神,沒錯,就是姒癸。”
準提道人冷笑一聲:“那你可知孔宣隕落後,本座曾想找姒癸要個說法,卻被太上道兄不由分說趕了回來?”
“你請本座出面對付姒癸,可有問過你太上師伯?”
南極仙翁難以置信道:“這怎麽可能?太上師伯一向超然物外,怎會出面護佑姒癸?”
準提道人冷哼一聲:“本座有必要誆騙你嗎?”
南極仙翁苦笑道:“是貧道思慮不周,還請聖人見諒。”
這樣一來,西方教二聖哪肯幫他?
準提道人忽然問道:“你此次對付姒癸,有多大把握?”
南極仙翁想了想:“聖人若是相助,定然十成,單憑闡教聯合妖族人族,恐怕只有八成。”
八成把握?
似乎也不低了。
準提道人不由看向接引道人,似乎在征詢他的意見。
接引道人淡然道:“師弟有心,大可去做,你我師兄弟二人,沒那麽多顧忌。”
準提得了回答,當即伸手隔空撈出來一名唇紅齒白的小和尚。
“地藏,今日有外魔作祟,危害人間,你和這位道友走一趟,去將外魔除了。”
地藏雙手合十:“弟子謹遵聖人法旨。”
南極仙翁眼神一亮,驚喜道:“這位是?”
準提道人傲然道:“我師兄弟二人的親傳弟子,很久便入了準聖境,先前打算替他討一尊神位,此次隨道友一起對付那孽障,事後望元始道友能顧念舊情,給他討個好點的神位。”
南極仙翁欣喜道:“那是自然,貧道定會在家師面前細說此事。”
準提道人揮了揮手,直接將兩人送出極樂淨土。
接引道人突然問道:“師弟為何又打算參與其中?三教視你我為邪魔外道,處處提防,你我摻和進去,未必能討得好處。”
準提道人歎道:“正是因為三教一直對我師兄弟二人有偏見,才更要如此啊。”
“一來可以令三教內部生亂, 無法齊心協力,如此便不會壓的西方教無法動彈。”
“二來雖然無法交好三教,但交好闡教,一樣可以借機讓西方教走出西方苦寒之地,去富庶繁華之地傳道。”
面對準提道人一番“明智”的言論,接引道人只是歎了口氣:“西方教再強,你我二人一樣鬥不過太上道兄,做這些其實意義不大。”
無論如何,終究靠實力說話,沒有修為作為底氣,西方教就算能出西方傳道,也有可能隨時被逼著退回來。
準提道人默然不語。
……
火雲洞。
鳳祖臉色略微難看:“三位不肯出手?”
伏羲耐著性子說道:“方才不是和道友說的很清楚嗎?燧人兄發下大道誓言,火雲洞輕易不得插手夏朝之事,否則必遭天罰。”
“總不能讓因為道友一句話,讓燧人兄修為大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