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見姒癸抓來,不怒反喜,雙手結印跌坐,一股夾雜著慈悲、懺悔、救贖的意蘊從他體內逸出。
體型眨眼間化作六丈高,全身熠熠生輝,分為黑白兩色。
白光充滿了聖潔氣息,仿佛能淨化天地間任何汙穢,令人心生向往。
黑光陰暗邪異,僅看上一眼,隱隱生出永墜深淵,永世不得超生的錯覺。
這兩者本是對立,無法共存,卻同時出現在一人身上,交映生輝,因此顯得格外妖異。
與此同時,空曠的天地,四面八方響起低沉的禪唱聲:“娑婆世界,及他方國土,有無量億天龍鬼神,亦集到忉利天宮……”
“有一婆羅門女,其母信邪,常輕三寶,不久命終,魂神墮在無間地獄……”
而所有的禪唱聲匯聚一處,在姒癸感知裡掀起滔天巨浪,最終化為八個血淋淋的大字:“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可惜的是,僅僅影響到姒癸的感知,沒入腦海,不涉神魂,更遑論真靈。
因此對姒癸而言,就像站在岸邊觀看海裡風浪滔天,看著嚇人,卻傷不到他分毫。
姒癸意念一動,禪唱聲盡數被隔絕在外,再看故作一臉慈悲的地藏,便覺得格外面目可憎。
“吵死了。”
姒癸低聲咒罵一聲,數十丈大的拳頭朝地藏臉上乃至他全身碾去。
只見黑白兩色光輝寸寸崩散,血肉在巨力的擠壓下第一時間炸開,露出鍍著金光如金如玉的白骨。
緊接著骨裂聲接二連三響起,地藏像破布娃娃一樣摔了出去。
南極仙翁甚至來不及救援,眼睜睜看著地藏慘敗受傷,心裡盡是對地藏的埋怨。
“沒實力說什麽大話?就這點微末道行也敢大放厥詞獨自對付姒癸,怕隕落的不夠快嗎?”
姒癸見地藏這般不堪,眼冒精光,當即乘勝追擊,打算趁機將他乾掉。
這時南極仙翁總算反應過來,後發先至擋在地藏身前。
姒癸雙眼微眯,他可不管眼前是誰,一往無前,碩大的拳頭狠狠轟過去。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只見南極仙翁屏氣凝神,渾身綻放出熾烈金光,不曾動用任何術法神通,揮舞著金光閃閃的拳頭,面無表情對著在他眼前迅速放大的拳頭轟過去。
他打算憑自己的體魄,和動用盤古真身的姒癸來一場硬碰硬。
“鐺~~~”
金鐵交鳴的聲音響起。
姒癸向前衝的勢頭猛地受阻,緩慢前行。
南極仙翁被打的倒飛遠去,不忘提著地藏,以免地藏留在原地遭到姒癸毒手。
人是他去借的,自然要盡量保對方活下來。
且不說援軍接二連三隕落,有損闡教威嚴,哪怕看在西方教二聖的面子上,也不能讓地藏輕易死去。
縱然西方教二聖屬於吊車尾,但畢竟是聖人,能不得罪,就不要輕易得罪。
姒癸止住身形,看向南極仙翁的目光多了一抹訝異,雖然剛剛那場交鋒他略勝一籌,但他能感受到對方並未受傷。
忽然想起某種名聲很大的道術的他,試探性問道:“八九玄功?”
南極仙翁傲然道:“沒錯,正是八九玄功。”
“世人皆傳八九玄功乃三教聖人秘傳,練到極致可肉身成聖,實則荒謬至極。”
“貧道費了無數天材地寶,歷經千辛萬苦將它練到了第九層巔峰,足有一個紀元不得寸進,按理來說已練到極致,可貧道依然沒成聖,依然停留在準聖境。”
“本以為一番辛苦修行純屬白費功夫,沒想到今日竟能派上用場,在師侄動用通天師叔留下的手段封禁天地的情況下,還能與號稱體魄無雙的師侄切磋一二,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他既然從燃燈道人口中得知姒癸會封禁天地,斷絕眾人與大道的聯系,依然決定圍攻對方,豈能沒有一點應對的手段?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姒癸展現出來的體魄,比他想象中的要強不少,練到極致的八九玄功竟然無法壓製對方,僅僅與之不分伯仲。
按他的計劃,本來打算在姒癸最擅長的領域擊敗姒癸,徹底打擊姒癸的道心,令姒癸懷疑自身走的路是否正確。
一旦對自身大道產生懷疑,求道之路就會變得艱難曲折。
哪怕最終回到正途,也不免蹉跎歲月,沉淪一段時間。
如此一來,哪怕他不殺姒癸,也有諸多手段讓對方失去所擁有的大部分,包括天帝之位。
這比單純斬殺姒癸更簡單,且幾乎沒有風險。
畢竟姒癸背後站著兩位聖人,一旦隕落在他手上,通天師叔或許還能勸說一二,後土聖人可沒那麽輕易罷休,大概率會以血還血給予報復。
可眼下,計劃好像落空了。
姒癸微微挑眉,嗤笑道:“天意?本皇從來不信天意,隻信人定勝天,倘若師伯在漫長的生命中沒有用心修煉八九玄功,何來今日的威風?”
“難道師伯每日坐在那裡祈求天道垂憐,就能得到天道賜予相應的道法神通?”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當初多寶道人與鳳祖鬥法,有一次在體魄上略勝鳳祖一籌。
所以這幫人仗著自己長生不死,整天就琢磨這些增強實力和修為的秘術嗎?
南極仙翁臉色一沉,冷哼一聲:“豎子無知,不懂天道的威能與奧妙,伶牙俐齒,口出狂言,實乃朽木不可雕也。”
說完將地藏丟給燃燈道人:“幫貧道看顧一下地藏道友,待貧道讓這無知後輩見識一下何為天道。”
隨即頂著一身神光,欺身攻向姒癸。
姒癸自然是來者不拒,自從用九轉金丹補全根基以來,拚體魄,他還沒怕過誰。
“當當當”的撞擊聲接二連三響起,借助十二祖巫精血練成盤古真身的姒癸,幾乎將十二祖巫好鬥的本能刻在了血脈裡。
哪怕沒有充分發揮,只是腦海裡時不時靈光乍現,都足以舉重若輕將南極仙翁的攻勢擋下。
反觀南極仙翁越鬥越驚心,他原本還能和姒癸鬥個旗鼓相當,慢慢的就落入了下風。
就好像姒癸無時不刻在進步,而他卻踏步不前。
不,他發現自己純靠體魄鬥法的能力同樣在飛速提高,只不過與姒癸相比,完全不夠看。
準確的說法是,姒癸繼承了億萬資產,只不過以前沒有找到取出資產的辦法,如今時不時找到一條路徑,身價隨之暴漲。
相比而言,南極仙翁是個打工族,“工資”每年都加,可又哪裡比得上“繼承資產”的姒癸?
“不能這樣下去了。”
被姒癸一拳擊飛,吐出一口血沫的南極仙翁,暗中想道。
照這樣下去,他估計會被姒癸活活打死當場。
只見他身體落定站穩,神色肅然望著得勢不饒人,凶猛撲過來的姒癸。
此刻姒癸沒由來心裡浮現莫名的危險感,像針一樣刺痛著他。
感到不對勁的他,果斷爆退。
卻看到南極仙翁又似和他說,又似自言自語道:“察覺到了嗎?可以晚了。”
封禁的天地忽然撕開一道口子,熟悉的大道映射在南極仙翁心頭,隨後心念一動,深紫色的神雷憑空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轟在姒癸胸口。
饒是姒癸體魄無雙,胸口也焦了一大塊。
“玉清神雷?”
姒癸眉頭一皺:“本皇封禁天地,非聖人不可破,你怎麽能破開封禁動用道法神通?”
南極仙翁故作神秘道:“貧道說過,這是天意,天道相助貧道,你如何不敗?”
姒癸嗤笑一聲:“裝神弄鬼。”
我信你個鬼,糟老頭子壞的很,還想忽悠我?
他當即聯系腦海裡的祭壇:“他為何能破開封禁?你不是說非聖人不可破嗎?”
祭壇沒好氣回道:“非聖人不可破,不是說一定要聖人出手,只要用的聖人手段一樣可以。”
姒癸神色微動:“那他用的哪種聖人手段?”
祭壇淡然道:“闡教。”
姒癸臉色一黑:“我知道他是闡教弟子,用的肯定是闡教聖人元始道人的手段,可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敷衍我?”
祭壇輕斥道:“無知,闡教可不止是教派,同樣代表某種神通,本座且問你,通天道人可有教你何為截教?”
姒癸想了想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截取天道遁去的部分,補益自身……”
祭壇打斷道:“那便對了,闡教則為闡述天道至理,順應天道,讓天道運轉的更順暢,兼顧蒼生,因此闡教深受天道喜愛。”
姒癸若有所思問道:“所以你說的闡教,其實是闡述天道至理的神通?”
祭壇毫不留情道:“錯,既然深受天道喜愛,那被賜予一絲獨特的權限,又有什麽好意外的?闡教成了撬動天道給予權限的手段。”
“以你眼前之人的修為以及積攢的天道功德,能撬動的權限遠不如身為天帝的你,所以只能開道口子。”
“否則的話,你以為你還能繼續封禁天地?對方直接強行破開再一擁而上,哪有你活命的機會?”
姒癸聞言眼神微亮:“如此說來,本皇同樣可以阻斷天道賜予給他的那絲權限?”
祭壇淡然道:“完全阻斷,你恐怕還做不到,到間歇性阻斷,還是沒有問題的,主要在於你對天道的理解和運用。”
“修行不能太過死板,光有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為,卻不去想修為從何而來,由什麽構成,怎樣去運用,終歸成不了大器。”
說完直接斷了與姒癸的聯系,慢慢陷入沉寂。
姒癸一陣無語:照你這麽說,我修個仙還得研究科學不成?
再說,有些東西不教一下,不給一個通往終點的方向,誰知道前路是對是錯?
錯了自然沒有必要了解,趨利避害本就是本能行為。
兩人溝通看似漫長,實則只在一瞬之間。
南極仙翁聞言冷哼一聲:“裝神弄鬼?讓你先見識一下。”
他肆無忌憚走向姒癸,每踏前一步,一道玉清神雷落下,從各種刁鑽的角度襲擊姒癸。
姒癸一邊承受著攻擊,一邊去參悟剛接觸的天道給予自己的權限,瘋狂試探接觸。
南極仙翁走了數十步,拋開間歇攻擊姒癸的神雷不算,他身邊已經聚集了八十一道玉清神雷。
他知道普通的雷電和單獨一兩道玉清神雷,根本無法對姒癸造成威脅,所以憋了個大的,打算一招製敵,擊敗姒癸。
姒癸神色越來越凝重,腦袋卻越來越清醒,神識不斷在天道裡巡遊,直到看到某些特別的存在。
這時,南極仙翁離他不到三十步,並且不打算再聚集玉清神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