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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上煙雨》第214章 竹濤山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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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鄴城西北的一處土崗上,李龜年與輔公衍二人已對峙了足有三日。

 說是對峙,實則二人席地而坐,以樂會友,李龜年操著絲弦,彈奏叮咚仙樂,而輔公衍摩挲著一隻拳頭大小的黑色古塤,便是那自戰國時期傳承下來的大琴殿至寶。輔公衍聽他彈了三日琴了,始終不曾開口打斷他,也不曾吹動那隻古塤。

 往來偶有人煙,從竹林外經過,可二人卻如超脫世俗一般,往來的凡人無人能夠察覺到他們。

 “你知不知道,你坐著的地方,曾經是一處亂葬崗,鄴城幾經戰亂,幾次焚毀,都會把無數百姓的屍體運到這裡來,你若是順著此地挖一個坑下去,能夠見到好幾層骨頭,有前晉的,有北齊的,有隋皇的,很多,那一層層隔開屍骨的厚重泥土,才是一段難得的太平日子。”

 古塤黝黑斑駁,偶爾有幾個轉角處反射著光芒,上面有兩排通氣孔,輔公衍不斷伸指擠壓那些孔洞,又對著李龜年說著一段觸目驚心的話語。

 “哦,當然也有可能,日積月累,衣服都爛掉了,早就分辨不清是哪個朝代了。”

 琴聲戛然而止,本是一首先秦古樂,典雅而平淡,可盤坐在這個地方,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李龜年將手掌攀附在琴身上,看了輔公衍許久。

 “我不想這個地方,埋下大唐百姓的屍體,輔公衍,率相州的郡縣投誠罷,此地離得河東很近,若是唐軍傾巢出動,你們逃都來不及逃…”

 “我知道你是來說這個的。”輔公衍雙手插進大袖口內,坐直了身板,胸前太極圖顯得頗為宏偉。“可是人各有志,我要將大琴殿帶上一座更高的山峰,我的名字永載史冊。”

 “你莫不是瘋了,憑什麽?憑貌合神離的安慶緒與史思明?”

 “你怎又知道,李唐的朝廷鐵板一塊,不是貌合神離?”

 輔公衍一番反問,讓得李龜年長歎一聲,低下眉頭,仿佛見到了埋藏在亂葬崗裡的無數屍骨。

 “我四百年的大派,身後有燕軍無數,為何要懼怕郭子儀,李光弼?”輔公衍繼而說道,“呵呵,龜年,你若是回歸門派,說不定還能見到《廣陵散》吹遍大唐天地的時候呢,我們一脈相承,應當握手言和,同舟共濟才對。”

 “所以便不在乎,燕軍是否乃是不義之師了麽?”李龜年憂傷一歎。

 輔公衍盤坐得直挺,頗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閉目說道:“不要自欺欺人了,李唐皇帝便對得起天下百姓麽?列藩鎮,重賦稅,親小人,遠賢臣,誰為義,誰為不義,由得何人說道?”

 “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李龜年搖頭歎息。

 “是啊,什麽朝代,都有危亡的一刻,大唐好歹興盛繁榮過,可卻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老夫只不過為它推了一手,讓它墜落得稍稍快那麽一點。”

 亂葬崗的山風愈發冷冽刺骨,明明這個方圓半裡的土包上插滿了稀疏的翠竹,可山風裡卻隱隱飄蕩著死人屍骨的味道。

 此地又突兀靜了下來,輔公衍盯了眼前之人許久,許久,道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輔公衍神色細眯,似乎對這個浪跡天涯,無所事事的叛徒很不耐煩,終於是站起身來,拍了拍袖子,冷聲說道:

 “該把祖師的東西交出來了,留在你身上,太過浪費,不知哪一天你醉死異鄉,它便失傳了,著實太過可惜。”

 “想要麽?在我心裡,來取吧。”李龜年指著自己心口,指頭將青色衣袍壓塌下去,神色淡漠說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輔公衍大怒。

 亂葬崗上掀起了驚天大戰,打得足矣說是震動天地,五光十色的內力在此處迸發,碰撞,將地皮都掀翻了半尺。又是李龜年看著破爛不堪的山包,寸寸斷裂的竹子,甚至會想這番大戰會不會驚擾了地下無數亡靈,是否在一夜大雨過後,有淒慘白骨從土裡翻滾出來。

 往來的人們算是注意到了二人,可是動輒崩石裂地的戰鬥,炸雷一般的轟鳴聲,驚擾俗世,更無人敢靠近此地了。

 終是鬥了一個時辰,李龜年支撐不住,被輔公衍一掌拍在胸口,撞斷數根硬竹,身負重傷,倒地吐血。

 “自知內力不是老夫對手,還要死鬥,你不是很喜歡彈琴麽?《高山流水》使出來罷。”

 輔公衍立在他兩丈外,大袖一揮收住真氣,道袍整齊,如若無事一般。

 倒是李龜年青衫破碎,唇齒猩紅,狼狽不堪,卻抹去嘴角血沫,不住刺諷道:

 “就是彈給你聽,你也學不會啊。”

 “找死。”輔公衍輕蔑冷笑,踏步上前,要擒李龜年。

 “勿傷前輩。”數道尖嘯般的破空聲響起,三個年輕人殺進亂葬崗,為首一男一女腳步尤為迅捷,身輕如燕,十丈距離瞬息即至,刀劍合璧向他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袈裟披肩的光頭和尚。輔公衍聞身回望,不禁一滯,這兩個年輕人輕功很是矯健,比起他來分毫不讓。

 刀光劍影在竹林中回蕩,輔公衍折了一根竹枝,以內力持之,硬如玄鐵,陸遠的戮刃,鉤車劍訣附著橫刀上,與他廝殺揮砍,竟然不是對手,一柄利刃被細軟竹枝砍得坑坑窪窪,陸遠提刀一看,見那拇指厚的橫刀竟然缺了數個口子,著實令他目瞪口呆。

 倒是方霖所向披靡,未曾修煉三日劍法,不曾施展陸遠教他的《穰苴劍譜》,便以熒惑相力透過劍身,施展二星斬,雖然劍氣屢屢被輔公衍躲過,可每次短兵相接之時,硬如玄鐵的竹枝卻是擋不住千墨星劍劍鋒,被她一分為二,輔公衍不服,扔掉斷枝,再折一根,複又斷裂,再折再斷,終於明白,寶劍便是寶劍,超凡脫俗,不是以內力禦竹枝所能比擬的。

 “女俠方霖?呵呵,好大氣魄,劍法不怎麽樣,兵器倒是銳利。也不知道這等二流功夫,怎麽刺殺得了安祿山的。”

 輔公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時隔兩年,方霖的輕功倒是比之仙娥谷那回相遇時突飛猛進了,足以令他側目。輔公衍一席話令得方霖氣惱,對他回敬道:

 “本姑娘不過二十二,武功還未大成而已,聽說你與我師父比試過,被她打得滿地找牙。”

 “你師父再強,還不是死無葬身之地,吹捧也要有個限度。”輔公衍淡淡道。

 方霖勃然大怒,揮劍去斬他。“找死,還河北百姓的命來。”

 二少戰一老叟,轉燈兒般廝殺,精彩絕倫,這一番比試放在武舉考場上,足矣讓陛下龍顏大悅,大為嘉賞。只是淨因獨自一人,立在二人身後,眼中閃爍著方霖與陸遠二人相得益彰的身影,那般模樣,天作之合,隱隱約約就像當年揚州城內青玉二仙雙劍合璧,大戰琴霽的情形。

 他二人一個少年英雄,一個巾幗女俠,好生般配啊,自己一個吐蕃來的剃度和尚,好像從來就沒有融進她的世界中去。

 佛有三千界,我又該身處何處呢。

 “老夫多謝三位少俠出手相助,猶記得兩年前方霖女俠入長安時還很稚嫩,受了不少氣,而今已是能夠獨當一面了。”李龜年的感激聲驚醒了淨因,緩緩轉過身去,只見他捂住胸口,調養傷勢,拱手對著淨因拜謝道。

 “前輩何必獨自一人來鄴城犯險呢,凶多吉少啊。”

 李龜年聞之苦笑:“老了,無牽無掛,迷茫半生,終於想要做點什麽,只是一把老骨頭了,不如你們身子硬朗,扛不住風浪。”

 “前輩已經歷經滄桑,一身風浪了。”

 前方打得激烈,兩個少俠抖擻精神,配合默契,與輔公衍廝殺了好一陣子,奈何不了他,倒是一陣血氣方剛勁退掉,頹靡下來,二人畢竟修煉時日尚短,比不上輔公衍那般內力深厚,久而久之,便是攻少守多了,只能仰仗超凡輕功與之周旋。

 “不行,伯塤老練凝厚,他們不是對手,貧僧不能坐以待斃。”淨因皺眉一歎,雙腿一劃,便以兜率天王步跨去戰圈,各式佛法悉數發出,淨因插手進來,頓時緩解了二人頹勢,局勢僵持住了。

 要說輔公衍的確了得,一個通曉音律的大樂師,一把松散老骨頭,卻能以拳腳功夫,和三個年輕力強,專修外功的少俠打得旗鼓相當,不愧是能接下郭子儀三套虎拳的當世強者。亂葬崗上塵土翻飛,幾乎將所有竹子都要削平了。

 一方是鎮星相力與熒惑相力的排山倒海,天定劍訣與清微掌的無孔不入,無相劫指與金剛掌的剛柔並濟,將佛道兩家,先秦劍法揮灑得淋漓盡致,世間能夠以一己之力,抵擋住此等攻勢之人少之又少,而另一方本是大唐最為高深的大樂師,將一生作為都鑽研進了無上樂章之內,卻能以一套散拳,一套百家掌與三人戰個不相上下,屬實不易。

 李龜年見戰況膠著,凶險萬分,誰也無法預料先機,如何能夠忍耐,於是縱身一躍,要去合戰輔公衍。

 “我也來。”

 見那青衫人跳進來,雖是手下敗將,卻足以打破平衡,輔公衍終是忍不住,勃然大怒道: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一個個自詡清高,卻以多打少,好不要臉。”

 於是大袖一揮,真氣劇烈湧動,排山倒海之勢將三人掀翻,順勢後退兩步,從懷裡掏出那隻黝黑斑駁的古塤,手指扣在豆大孔洞上。

 “若有膽量,莫要逃跑,坐下聽老夫吹奏一曲悠悠長歌。”

 三人雖有備而來,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大琴殿伯塤吹曲,伯塤伯塤,必是於古塤曲有極大造詣之人,不聽他吹奏一番,豈不是白來鄴城一趟。若是數年之前,三人見到大琴殿一品高手的影子,都要張皇逃竄,而今三人互視一眼,竟是眼中皆有異彩流過,皆想見識見識,伯塤的曲音比之那二殿主琴霽有何不同。

 塤之為器,立秋之音也。

 塤是為世上最古老的樂器之一,音色樸拙抱素獨為天籟,數千年前,人們茹毛飲血之時,用陶土夯一個罐子,戳上孔洞,便製成了一隻簡普的塤,伴隨著世上最古老的吹奏樂出現,不再拘泥於用獸骨打擊石器發出來的聲音,人世間才算是真正有了“樂”。

 而後歷經夏商周的千年熏陶,禮法漸漸樹立,製式繁多的樂器逐漸出現,古塤便被人們漸漸遺忘,而今唐皇的梨園班子裡,哪裡還有人捧著烏黑的陶土罐子吹奏的,早已遺忘在了歲月長河之中。

 唯有大琴殿,將這支戰國古塤保存了下來,不知何名,不知何材,不知其主,卻歷經歲月,將數千年的滄海桑田融入進了古塤的內廓之中。

 古塤千年不易其形,萬年不變其音,故而方霖三人才能在鄴城外這處亂葬崗上聽見穿越兩千年光陰的古樸聲音,仿若回到了那禮崩樂壞,瓦釜雷鳴的東周列國。遠離了繁盛喧囂,絲弦鼎盛的盛世大唐。

 “不好,三個小子太過大意了,伯塤的曲樂豈是尋常人能夠隨意聽的。”李龜年大為驚慌, 縱身一躍,跳到三人身前,眼看塤音響起,自己無力阻攔,而三個年輕人已經矗立原地,雙目變得呆滯了,李龜年無奈,只能借力打力,掏出玉簫,吹奏《高山流水》,欲圖以自己的音域幻境抵消輔公衍的聲音。

 只是輔公衍漠然吹塤,神色淡然望著他,不知是唇齒聳動,還是修煉過腹語,輔公衍的聲音便如魅語般出現在亂葬崗之上。

 “塤篪相和,你仲我伯,曾經你我二人也像兄弟一般和睦啊。”

 只是李龜年沒有回答他,盡全力吹奏《高山流水》,將三人囊括其中,抵抗他《漁樵問答》散發出的內力。輔公衍見他閉目凝神,十分緊張的模樣,不禁輕笑一聲,也閉上了眼睛。

 龜年,你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可知師傅還曾傳授於我“共振”之法?兩位《九章經》一品高手音域共振,怕是要將亂葬崗的亡靈從地府呼喚出來了,這三個年輕人沒有活路。為了方便下次閱讀,你可以點擊下方的"收藏"記錄本次(第215章 竹濤山崗)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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